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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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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嚣张!”与被打男子相识的同伴,拍桌就要上前说理。
“钱兄且慢。”另一个年轻人拦住他,低声道:“瞧这两人年龄虽幼,但举手投足,一举一动无不拿捏的恰到好处,想必不是出自达官贵族便是富家子弟。现如今成安府甚不太平,又是我们失礼在先,莫要多生事。。。学谦,快去将李公子扶回来。”
叫学谦的随从应了声是,上前将那个挺尸在地的李公子扶回来。
这桌人全是些成安府或是与成安府有来往的生意人,俗话说无商不奸无奸不商,没点花花肠子怎能在这行里混。闻言,一桌人都安静下来。
眼看着菜肴流水般上桌,每每这时的沈千娇都是无比幸福的。豪迈地撸起袖子开动,吃相香甜却绝不粗俗。
反观沈天骄,浅尝辄止,其行为举止无懈可击,显得教养非凡。
那桌人压着火,猜忌却又惊疑地打量他俩。
沈天骄缓缓转过视线,视线自那桌人脸上一一扫过。只短短一瞬,眸光清淡不带烟火气,却瞧的众人心底生寒。
先前劝阻众人的年轻公子起身,走到骄娇二人桌前,深深作揖,语气诚恳道:“在下程千帆,前来道歉。公子的相貌万中无一,我朋友误以为阁下女扮男装,行为唐突,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沈天骄倚着栏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沈千娇口不停手不闲,只眨了眨她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程千帆。
程千帆顿了下,问:“听两位口音,似是京城人士。”
沈天骄坐直身子,脸上又浮现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回道:“不错。”
程千帆紧接着又道:“不知两位不远千里来到成安府所为何事?哦,抱歉,如不方便,就当在下没问。”
沈天骄轻笑,道:“行医。”
“哦?”程千帆闻言一怔,狐疑地打量这两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男女。“行医者多有所长,不知两位擅长医治什么?”
沈天骄侧头,眸光流转,冷然一笑道:“专治各种不服。”
沈千娇咯咯娇笑。
程千帆不由得怔愣当场。就在这时,楼下街道传来嘈杂声响,沈千娇伏在栏杆上向外瞧,只见数十个衙门差役围了酒楼门口。
“呵,消息还挺灵通的。”沈千娇转过脸,笑眯眯地对沈天骄道。
“是啊。”沈天骄视线掠向二楼楼梯口。果然片刻后,出现一个身着五品绯色官袍,配银鱼袋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到他们桌前行礼道:“臣成安府县令聂盛海,参见翼王、九皇子。”
满座皆惊。
沈千娇永远笑得灿烂非常,朝聂盛海挥挥手,道:“聂大人来的真是时候,帮忙结下账吧。”
聂盛海笑道:“臣的荣幸。”
沈天骄沈千娇起身,谈笑风生地走出万阳酒楼,四抬软轿已等候在出口处。
沈千娇先进了轿子,沈天骄临上轿前,抬眼望向二楼,正与程千帆四目相对。程千帆心底不由得猛然一跳,额上冷汗沁出。沈天骄似是有所察觉地笑了一下,身影隐于轿帘后。
我这人脾气不大好
成安府百业兴旺,官富商殷。换个更准确点的词来讲,便是官商勾搭成奸,合作愉快。因此当元寿帝的宝贝疙瘩翼王沈千娇与其胞弟玉面阎罗沈天骄大驾光临成安府时,乡绅富商们踊跃提供自家豪宅,供两位特殊的钦差居住。
目的地到,沈天骄与沈千娇刚从轿子里迈出一条腿来,就被人“呜啦”一下围的水泄不通。俩人互看了一眼,环视周围,只见美丑高矮胖瘦老幼品种齐全应有尽有。聂盛海忙不迭介绍,这位是商会主席XXX,那个是当地文士XXX。。。众人涌上前对着俩小孩使劲连夸带捧,猛灌迷魂汤,使得空中唾沫横飞,沈千娇抽空抹了把脸,眼见比他们早到一天的沧凤与仇阑珊努力想挤过来说几句话,然,很多时候,比如此刻,咫尺便是天涯。
众星捧月般拥簇着进了一座气派的宅邸——程府。只见单单前庭院里便摆了上百桌酒席,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酒香菜香。要说这顿饭吃的真个有趣,有人明夸,有人暗讽,有人殷勤,有人冷淡,一张张或美或丑或老或少的脸比那京剧脸谱还生动有趣。且不管外部环境如何,沈千娇就有本事从始至终笑的只见牙不见眼,沈天骄就有能耐冷着张脸面无表情到永远。
喧嚣热闹的一天总算过去,月上枝头,白银泻地,程府主卧室内烛火通明,沈天骄仰坐太师椅,腿跷在扶手上,面沉如水不知在想什么。沈千娇坐在另一边,专心致志翻腾那个与她同样神奇的布袋,想找到临行前老五沈天意给的八千两银票。
忽听到门窗响起轻快的三声击叩声,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矫健翻窗而入,那人转过身,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抑不住坏笑地打量屋内另外两人。。。结果,把自己吓一跳。
屋内死一般沉静,只见沈天骄沈千娇保持姿势不变,面无表情死死盯着他。两双四只本就不小的眸子睁的更大了些,却是空洞洞毫无情感。案上烛焰微微跳跃,橘红的光摇晃着映照在两张美到好像假的似的脸庞上,昏昏晃晃,怎么瞧怎么渗得慌。
那人“啪”一声倒贴墙上。这两人太可怕了!
下一秒,沈天骄继续深沉地凝望着案上烛火想问题,沈千娇继续低头翻腾她的包。
那人贴在墙角艰难喘息,气的。
“叫什么?你们共来几人?此刻屋外可有不知名人派来盯梢的?程府在成安府充当着什么角色,与县令聂盛海又是什么关系?至于知不知道自己有无被人跟踪这种白痴我就不再费口舌了。”沈天骄转过眼,睨着他不紧不慢道。
那人见鬼似的瞪沈天骄:“你知道我是谁?”
沈天骄道:“夜半时分不请自来,有门不走专跳窗,通常只有两类人这么做——偷儿与刺客。”
那人口桀口桀笑:“那你说我属于哪一类?”
沈天骄横他一眼:“根据跳窗前还要敲上一敲,进屋后别的不干先咧嘴傻笑,你属于第三类,涂多多派来帮忙打下手的。”说着貌似头疼地揉揉额角:“还是不怎么可靠的那种。”
那人只觉胸口胀气似要冲体而出,恨不能捶胸仰天长啸舒缓解闷。
沈千娇突然抬起头,看了他半晌,嘿嘿笑道:“你长得挺可爱的。叫什么名?”
闻言,那人蓦地涨红了脸。沈天骄懒洋洋抬眼打量,瘦弱单薄的小身板缩在墙角更显得细小,巴掌大的脸上有着尖尖的下巴,乌溜溜的大眼睛,此刻脸浮红晕,烛影摇红下是显得很可爱。。。沈天骄又头疼了。。。
那人假意咳嗽两声,道:“我叫妙白,娘娘与师父让我给你们捎话,说是近日宫中不太平,需多留人手以备不时只需,因而只派了聪明伶俐,成熟稳重的高徒妙白来助两位成事。放心吧,我绝对没有被人跟踪!至于程家,那可是成安一只手数得着,响当当的大富豪。”
沈千娇眼唰唰放光:“哦哦,你叫妙白,好好听的名字。”
妙白谦虚摆手:“是师父他老人家取得好,取得好。”
沈千娇接着眨巴大眼睛笑问:“我帐篷呢?”
妙白笑容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般不自然。眼前画面“呼呼”前翻,月黑风高夜,青燕山顶,妙白潇洒自如盗来帐篷,本想吓唬吓唬行进缓慢的沈天骄沈千娇,逼他们连夜赶到成安。谁知两小孩醒来后,接着倒头接着睡,躲在树后的某只愤恨地揪着手中帐篷,连撕带咬,待翻过神来时,帐篷已成碎片。。。。。。当然,妙白是不会傻到把真实情况说出来的。
沈千娇保持笑容,眼睛眨啊眨啊,眉梢眼角金光闪闪望着妙白。
妙白呵呵,呵呵,呵呵。。。干笑
一旁的沈天骄不光头疼更兼之浑身乏力。
这时门外侍卫通报,说是沧凤、仇阑珊求见。
妙白扒窗户就要再跳出去,沈天骄昵他一眼道:“留下吧,现如今人手不足,我需要你与他们俩合作办差。”
沧、仇两人进屋,抬眼见到屋内凭空多出一人俱是一怔,而后意味深长地互看一眼。妙白笑嘻嘻走上前,朝他们伸出手道:“在下妙白,方才九皇子发话了,说是以后咱们仨结成对子合力办差,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追查贪污舞弊案乃身为御史者最重要的职责,更关系到国之根本,分毫马虎不得。沧某入御史台为官数年,从未听说过哪位大人姓妙。既然咱们三人要合作办差,能否多问一句,妙先生在何处高就?”沧凤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眸光仿若顽铁又若融雪,恰似冰凉又似温润,这清若水坚如磐的眼神简直能看进人心里面去。
妙白被这目光看的心神震颤,甚至生出了如坐针毡的感觉。妙白何人?孤苦无依流落京城街头的无名小混混。被太监收养传授武艺,平日专司盯梢打探见不得人的活计。人生在世不称意,随波逐流易,这道理妙白自幼就懂。然,灭不了的血性隐藏在骨子里的是骄傲,若换成旁人说得这一通堂皇漂亮话,他少不得出言讽刺几句。可说的人是沧凤,来之前,妙白仔细查过沧凤的资料,沧凤是玉,那种即使你扔掷地上,砸的粉碎,再泼上墨汁,只需拿水冲刷一下立刻光洁如新的玉。
妙白料不到自己的自卑感竟如此轻易的被沧凤勾起,蓦地羞愤焦躁起来。抬眼正对上仇阑珊的眼睛,深邃暗潭下是令人无处遁形的凌厉清醒。让他生出有种被寒刃剖开肌理、一览无余的错觉。
妙白冷笑:“仇大人何必用这种眼光看我,咱俩可是本家。”
仇阑珊眼波闪了闪,不紧不慢道:“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还有,控制下自己脾气,别乱咬人。”
三人天生八字不合,话没说两句直接杠上了。
沈千娇伸手从叮当猫牌升级版四维口袋摸出张锅贴,啃一口,抬眼看看沈天骄,再啃一口,抬眼看看那三人。
沈天骄忽然站起身,负手走上前道:“我这人脾气不大好。”
沧、仇、妙三人怔了一怔,转眼看向他。
“知道什么叫迁怒么?”沈天骄勾起唇角,看起来在笑,神情却渐渐狰狞:“差事办不好,我保不准自己会不会将三位剁碎了扔到运河里喂王八。先别急着结仇,指不定到时候黄泉路上就是三位结伴而行。”
室内温度立刻低了八度。
沈天骄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道:“我与翼王先想办法解决税务问题,不能再让百姓生活受此事影响。其间你三人尽所能先行调查贪污舞弊案。”说完狠狠横了三人一眼,开门离去。
三人面面相觑,看样儿挺可怜。沈千娇心软了,她仔细想了想,安慰他们道:“其实王八汤挺好喝。”
三人无语地凝望着翼王千岁。
沈千娇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耸肩、摊手。
门突然“碰”的一声又开了,沈天骄跨进门,冷飕飕道:“三位还不想走?等着翼王将你们收房呢?”
瞬间亦,夺门而出的夺门而出,钻窗跑路的钻窗跑路,眨眼工夫统统消失不见了。
沈千娇坐在床边咯咯乐得前仰后合。
沈天骄瞪她一眼:“明天背不完我给你的那些通商谈判方面的材料,别说出门,你连饭也不用吃了。”
沈千娇瞪大双眼看着沈天骄,极其认真道:“那我可以吃书么?”
沈天骄:“。。。。。。”转身摔门走了。
最勤劳体贴的淫
沧、仇、妙三人差事进行的很不顺利,特别是沧仇两位御史,基本处于没人鸟的状态。三人无奈,为了身家性命面子里子着想,只好磨磨蹭蹭登门去找沈天骄商量。
前脚刚踏进门,就见沈天骄正卡着沈千娇脖子掰她的嘴,沈千娇直挺挺坐在椅子上,采取非暴力不合作。三人俱是一怔,眼巴巴瞪眼傻看。听到响动,沈天骄蓦地抬头看过来,眼神犀利,霍然发光。
“什么事?”
仇阑珊咳嗽声道:“回九皇子,成安府官官相护,相互勾结,我们难以下手追查,希望您能出面打破僵局。”
“合辙这么些天你们什么也没干?”沈天骄咧嘴一笑,道:“不用着急,不还有九爷我在呢么。九爷这就替你们排查各官员所属财产、日常花销与收入是否相符;替你们民间私访看是否有激起民愤的案子或有价值的流言;替你们深入商户看是否能找到人出面指证行贿受贿。哦,对了,我没记错的话,贪污舞弊案好像具有多样化特点,贪污,贿赂,以权谋私,生活腐化,挥霍国家资财,为特殊利益者提供优惠便利,任人唯亲,兼职经商,严重失职、渎职,徇私舞弊等等等等。不对,我们何必考虑这么多呢,我们是钦差嘛,只要一亮出身份,那些犯了事的官员还不得立马跪地求饶?咱随便张嘴一问就能想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只待顺风顺风解决大案,风光回京必然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各位不用担心,这么麻烦的事九爷一并替你们做好。”沈天骄越说越快,脸色越拉越沉,磨着细白的牙冷笑道:“连娶媳妇生孩子都替了,你们看怎样?”
三人灰头土脸原路退出去,只闻身后屋内传来暴喝声:
“沈千娇,你刚才把什么东西吃进去了?吐出来!!!”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到成安府五日,沈天骄揪着沈千娇足不出户不知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二人所住的程家大院也由最初二天的门庭若市,急转而下成了庭外小猫三两只。因为大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两位年龄加一块刚三十岁的钦察大人正确友好和谐地相处。
沈天骄其人,性狡黠多疑却也沉稳持重,闲暇时多爱研习儒家孔孟之道,用慵懒闲散的外表牢牢包裹住内在的张狂桀骜。若不深交,他给人的感觉只是颇有权势能耐的纨绔子,长相漂亮脑瓜好使,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因家学渊源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属于招惹了不死也得脱层皮的那类人。
以上为沧、仇、妙这三只极有可能被沈天骄迁怒剁碎了扔河里喂王八的难兄难弟得出的阶段性总结。
至于沈千娇,大家的普遍反应是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囧RZ”,不服不行。研究沈千娇纯属跟自己过不去。你觉得她傻,可就这么一个傻子忽悠了皇帝,忽悠了朝臣,忽悠了天下。腰缠万贯,位极人臣,别人抓狂她自乐,夜半辗转反侧时想想,究竟谁才傻?
成安府内的大小头脑们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两小孩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好在他们目前的工作重心似乎完全放在了赋税的问题上,众人商量过后一致选择静观其变。因为一旦沈天骄沈千娇搞砸了谈判,成安府基本上就可以着手准备欢送联欢会了。
骄阳烈日,炙热的高温与刺眼的日光令人心烦气躁。套用某文豪的描述,那真是街上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马路上一个水点也没有,干巴巴的发着些白光。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整个的老城像烧透的砖窑,使人喘不出气。
成安府专司接待外宾的客亭外,邯国礼部尚书左丞宣炳玉、右丞陈思旺焦急等待着。他二人两月前就奉命从京城赶来此处负责谈判,谁知生生拖了两个月毫无进展。朝廷财路被阻,天天死命的催,想到自己的性命前途,两人急得真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好不容易等到朝廷再派两位重量级人物过来,可一打听竟是两个断奶没几天的小娃娃。这也就罢了,可那俩位金枝玉叶来到成安就一头宅在程府不出门,其间只与他们见了一面,详细询问了谈判进度、现状及各国代表何人后,仍叫他俩与各国使节周旋。直至昨日,方派人通知他们邀各国使节客亭一叙。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客亭门口,接着从车上走下来一双如珠似玉般的少年男女。宣炳玉、陈思旺忙上前行礼。沈天骄快步走上前扶住两人肩膀,笑道:“两位辛苦了,无需这么多礼。”
沈千娇背着手走过来,弯起眸子,未语先笑,灿烂明媚的几另天上艳阳失色。
很好,很不错。左丞宣炳玉心道,都言这两人性格乖张不易相处,现在看来明明蛮好说话的嘛。谈判的事拖了两个月,对方也早已不耐烦。今日两个机灵可爱又位高权重的皇子皇女好好与他们说说,保不准就把这事解决了!
谈判地点设在客亭二层,沈千娇身份为尊,走在最前面。推门进屋前,沈天骄忽而不紧不慢开口道:“一会儿不论我与翼王说了什么,两位都莫要打断或是插嘴。切记。”
闻言,宣炳玉、陈思旺俱是一怔。就在这空当,沈千娇已迈入谈判屋内。
只见屋内椭圆长桌前,坐着十几号因酷热而衣冠不整的男子,众人听到响声齐齐回头看过来。
沈千娇俏生生笑道:“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沈天骄先替沈千娇拉开椅子,等她坐下,自己亦坐到了一旁,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扬起唇角笑道:
“咱们现在开始罢。”
玩的就是脑力劳动
各国代表倒也毫不含糊,客套没三分钟便直奔主题,要求邯国降低铁、瓷器的进价。由沈千娇“呵呵”笑了两声说“不行”拉开序幕,一大桌人,有的威胁再不从邯国进货;有的好声好气摆事实讲道理;有的做轻视少儿状翻白眼望天花板;有的低垂眼帘做老僧入定状。好一出活灵活现的舞台剧。戏演到一半,沈千娇中途插花,“呵呵呵”笑了三声:“不行。”
谈判随即陷入僵局。
沈天骄面沉如水,波澜不惊地翻阅着手头材料,偶尔抬眼环顾一圈,却是不发一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眼见着日头朝着西边挺进。坐在会议室的众人又热又饿心烦气躁,然身为主人的沈千娇沈天骄不吭声,没人好意思主动提吃饭的事。左丞宣炳玉抽空拿出汗巾抹了把额上的汗,这时侍从顺着墙边进来附耳说,冰镇水果几乎化成了水,饭菜再放下去估计都该馊了。那声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死气沉沉的屋内每个人都听见。
沈千娇依旧笑眯眯稳如泰山地坐在那,沈天骄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材料。一桌人面面相觑,封国代表首先憋不住发话:“时辰不早了,要不咱们到饭桌上边吃边聊?”
此提议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沈天骄抬眼环顾,晶莹的汗珠衬得年轻飞扬的脸熠熠生辉,眸光亮若星辰。
“吃饭?”沈天骄不紧不慢地解开最上面的两个衣扣,合上材料道:“谈不出我想要的结果,大家一块饿着罢。”
平地惊雷啊,大家被震得一愣一愣的。谈不出你想要的结果就不让人吃饭?这也忒霸道忒无礼忒。。。混账了!
满心期待此事件能够顺利和平解决的左丞宣炳玉当即内心小泪横流。
坐在一旁的右丞陈思旺伸手抓过宣炳玉的汗巾抹额头,心道,鹰派,绝对的鹰派。(注:广泛用于政治上的名词,用以形容主张采取强势外交手段或积极军事扩张的人士、团体或势力。反义词为鸽派。)
屋内压抑的让人喘不过起来,各国代表私下交换了几个眼神。见状,宣炳玉的心立即哇凉哇凉的,小泪升级为老泪。
一直保持蒙娜丽莎状的沈千娇突然开口道:“大家有无觉得屋里挺闷?咱几个去后花园散散步好了。”说罢首先起身走了出去。其余人也实是憋屈的坐不住,跟着走了出去。
客亭后花园,古树葱茏,藤萝蔓挂,野卉丛生,朴素自然,景色苍润如真山野林。漫步走在林荫小径上,方才压抑至极的气氛骤然缓解。
沈千娇眨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众人,咧嘴笑得无一丝阴霾道:“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大家又是一怔,摸不著这个以出人意料名闻天下的翼王千岁又打得什么算盘。
沈千娇清清嗓子开讲:“从前有只纯洁善良的小白兔靠卖蛋糕为生。大灰狼非常喜欢吃小白兔做得蛋糕,因而时常去买。有一天,大灰狼刚买到手的蛋糕被秃鹰抢去了,大灰狼先是心疼,然后琢磨怎么将损失补回来。他清楚自己打不过秃鹰,于是找到小白兔要求再赔给他一块蛋糕。小白兔很难过,他一方面害怕失去大灰狼这个客人,另一方面又担心大灰狼会欺负他。但小白兔更明白一点,那就是这种事如不抵制,必将重复上演越来越糟。”
“想知道小白兔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吗?”沈千娇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着各国代表,俏皮地背起手,眸子弯弯如新月:“明明无错却要白白送出属于自己的蛋糕?门儿都没有!”
静默数秒,众人面面相觑后随之失笑,这哪里是在讲故事,分别说的是谈判。将炀国比喻成傲视一切生灵,凶狠残暴的秃鹰也就算了。可把邯国喻成纯洁小白兔,其余诸国描述成大尾巴狼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服了这个精灵古怪的翼王千岁。
沈千娇也跟着呵呵笑了。
涂多多的笑容,妖冶妩媚,如一抹最奔放浓烈的色彩,令人心神恍惚色授魂予;沈天骄的笑容,清冷淡漠,如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却摸不到,让人心生距离。
沈千娇全不似那二人,她的身上有着春天般清新阳光的气息。用涂多多话讲,沈千娇灿烂飞扬的笑颜,直叫人联想到幸福,因而甚少人会讨厌她。
酷热午后,突刮来一阵风,树叶发出沙沙声响,仿佛也在愉快的大笑。
沈天骄面带微笑道:“想必大家都饿了,咱们回去边吃边聊。”
待一行人吃完饭,再度回到谈判桌,各国代表只谈了些建议与日后合作事宜,再无人提降低进价一事。
沈千娇沈天骄积极回应,对所有问题回答流畅,全无磕巴或不确定。沈天骄的死鱼脸上更是洋溢着少年独有的纯净笑容。谈判室内,一片祥和气氛。直把宣炳玉、陈思旺两人震撼的无以复加。
送走各国的使节代表,宣炳玉、陈思旺二人心悦臣服地接过下人拧好的帕子捧给骄娇二人拭汗。
宣炳玉道:“恕下臣愚钝,明明谈崩在即为何又突然柳暗花明了呢?”
沈天骄这人,极品闷骚葫芦一个,只有在心情极好或极不好时才会格外多嘴。闻言抬眼打量了下宣、陈二人,笑道:“两位大人怕搞砸谈判无法向朝廷交代,因而从一开始便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
被沈天骄一语中的,两位大臣不由得有些赧颜。
“我之所以敢在谈判桌上态度强硬,依仗的正是邯国铁、瓷两器举世无双的冶炼技术。莫说他国的富豪商贾,就连皇宫贵族,甚至是炀国上层也以用邯国的瓷器为荣。那群有钱人绝不会仅仅因为价格的提升而弃置不用。有市场就有人卖,商人们的生意或许会受影响,却还是有利可图的。所以不管降不降价,他们仍会从邯国进货。但谁不想多占些便宜,免受些损失呢?”沈天骄笑道:“别看那些人表现的好像很强硬,其实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明确的表态。你们的态度模棱两可,他们自然觉得尚有可为,这才生生耗了两个月之久。”
宣炳玉陈思旺越听越觉赧颜愧疚,最后恨不得钻地缝才好。
沈天骄破天荒温声劝慰道:“幸而两位大人没有迫于压力签署同意降价的合约。炀国这次卡铁瓷器,若真见成效下回指不定还要怎样。其余诸国此次尝到甜头,势必食髓知味后患不断。”
“对啊对啊。”沈千娇啃着水果坐到沈天骄椅子把手上,冲两人笑嘻嘻道:“若是没有你们与他们周旋两月,耗光了那些人的耐性,我与天骄也不能可如此顺利的解决这件事。”
宣炳玉与陈思旺互视一眼,而后冲俩小孩深深作揖行礼道:
“下官受教了。”
==========================
回到程府时,月已上枝头。
在书房等候多时的沧凤、仇阑珊、妙白见沈千娇进屋,忙起身相迎。沈千娇的明眸在三人身上转了一遭,特暧昧诡异地笑了笑。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沈天骄已少年老成地背着手踏进屋门,不温不火问:“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三人顿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沈千娇变戏法似的不知从拿拿出一大盒零食糕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吃东西,拿屋里其余人当透明。
仇阑珊道:“算是略有小成。”
沈天骄嗯了声,轻叹:“成安府权利派系盘根错节,怕是要耗费不少工夫。”
几人正自密谈,忽有下人来报,说是成安府县令聂盛海下请帖邀二人过府参加宴会。
沧凤拧起秀气好看的眉,道:“宴无好宴,翼王、九皇子应多带些侍卫保证安全。。。不,这么晚了,还是别去的好。”
妙白忙道:“沧兄说的太对了。。。把我也带上吧!”
“有翼王在,便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沈天骄伸手轻轻抚了抚沈千娇的头顶,轻笑道:“先不提丧命后果,单翼王缺根胳膊少条腿,大邯就得先疯一片再死一片。”
沈千娇嘴里塞满食物,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沈天骄。
拥有那样一对极品无敌的爹娘,套用句李大叔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再者。”沈天骄眸光婉转泛起粼粼寒光,唇角轻扬道:“爷刚被勾起了兴致,怎能退缩不去?”
那笑容清丽绝伦却也阴柔诡秘,美到极致便成了一种恐怖。
三人背脊直冒冷汗,心想,您老的存在简直就是万物生灵赤果果的威胁啊。
“你们三个真是缺乏娱乐思想,越危险越好玩嘛。”沈千娇突然冒出一句。
三人继续冷汗,心想,嘴里塞这么多东西还能如此清晰吐字真是难为您了翼王。
爱情不如食物实在
夜间略带凉意的风拂来,吹的人心中舒畅。相隔甚远,骄娇二人已能听到笙笛悠扬,歌声婉转,夹杂着人言笑语自一座临池小筑传来。
沈天骄闲闲掀起眼帘望去,丹凤眼底闪过讥讽与蔑视,随之便是闲散疏离的冷漠。
沈千娇则一马当先,神采飞扬地踏门而入。楼阁里雕栋画梁,装修华丽。屋里没设桌椅,代以十几组放满酒菜瓜果的方几矮榻,围住正中间一大块类似榻榻米的舞台。一群穿着清爽凉快的舞姬在上面作天魔舞,眼睛频频放电,腰肢似蛇扭动,腕上脚上的银玲随着音乐响个不停,乐师摇头晃脑地拨弄琴弦,一派奢华糜烂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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