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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目穷 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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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发仙人这才抬头看向他,淡漠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开阳多蒙照顾,妖域帝君天璇见礼了。” 
      第二十章雪峰雷鸣惊梦醒,佛魔只在一念间 
      “你是妖帝?!” 
      越非凌心中一凛,他这千年来收妖无数,与妖物周旋之时亦曾听它们提过妖帝之事,听闻妖帝天璇一头雪发,一身紫堇,性情冷酷,举手之间能杀百妖於无形。 
      如今见了,反而有点难以置信,能与天上玉帝、魔界尊者鼎足三立的妖域帝君,竟然就是眼前这个面容俊美,眉目清冷的男子?! 
      此时开阳也缓过劲来,抬头见越非凌已放开千里眼,再管不了其他,踉跄地扑过去。 
      越非凌却不阻止,冷眼旁观。 
      男人的身体被桃树枝极其残忍地钉在树身上,血液亦已凝固,紧闭双目,呼吸微弱,开阳咬紧牙关,暗念法诀,将那些残枝尽数碾化成灰。 
      薄瘦的身体一时间失去支撑,向前扑倒,开阳连忙伸手接去,不想他自己也是浑身乏力,加上一双手掌被天雷烧焦几乎见骨,这一碰疼得他直冒冷汗,腰一软,竟撑不住千里眼跌落的身体,两人一同摔倒在雪地上。 

      幸好有开阳为垫,千里眼摔得不重。 
      开阳就此紧紧地抱住千里眼的身体,怀中的重量,让心落到了实处,便再也忍不住,不管对方能否听到,仍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不会再放开你……不放开你了……” 
      两人一个鲜血淋漓,一个浑身焦黑,只是纵是狼狈,他们终於还是能够偎依彼此。 
      这看在越非凌眼中,无异是一种讽刺。 
      那边天璇坐在青狮身上,淡淡笑著,侧垂首与青狮说话:“孰仙孰妖,弃仙弃情,原不过是一念之间。”青狮在喉咙呼噜低应,回过巨大的狮头,毛茸茸的青鬃蹭了蹭背上人赤裸的雪足。 

      天璇一手摸著狮鬃,眼睛看向越非凌:“既然这位道长已做了选择,便请交出解毒药物以解千里眼身上蛊毒。” 
      越非凌神情一冷,却道:“非是贫道不愿交出解药,而是此毒……无解。” 
      天璇眉头即皱,座下青狮似感到他的不悦,猛张血盆大口,朝越非凌一声巨吼,怒意狂展,鬃毛倒竖,四爪钢勾倒刨岩面,两尾飞甩起雷,顿见从青狮脚下地面喷出闪电,裂地而前,直往越非凌击去。 

      “离契,且慢动手。” 
      只是雪发妖帝一声轻喝,青狮立敛怒意,狮尾两分,腾起的雷电瞬即消失无形,只剩下岩面上一道融雪三尺宽,几乎裂至越非凌脚前的深坑。 
      越非凌不禁心底生寒,上古雷兽,果然不同凡响。便又闻那妖帝问:“你且说说,为何无解?” 
      那妖帝虽面容清冷,但一双逆天的赤红眼目带了邪魅,威压气势,正是统率百万妖众的惟我独尊。 
      越非凌亦不隐瞒,道:“这蛊毒,名妖蛊,乃以三百六十六枚妖魂炼化而成,其毒无比,纵是仙人亦难抵御,更莫说是制炼解药。”他看了一眼那棵枯败的桃树,“以此树如今状况,想必树身内早便镂空,无药可治了。” 

      天璇看出他并未说谎,但这实话,却比谎言更难让人接受。 
      果然,那边开阳一听这话,骤然抱著千里眼爬起身来,狠狠瞪了越非凌:“你说什麽?” 
      越非凌瞥了他们一眼:“贫道说的是,离娄他,死期不远。” 
      “闭嘴!!”开阳勃然大怒,盛怒之下身上火气猛增,岂料身边的人却一声痛哼,仿佛难受得很,开阳见状不敢造次连忙收了火意。 
      越非凌冷笑道:“武曲星君难道忘了火能烧木,如今你的火势,对离娄来说,无异於点火燃柴。” 
      “你──” 
      他正要发作,却感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连忙低头一看,果然见千里眼慢慢张开双目。 
      虽然有些迷混,但至少,是清醒的神色。 
      “离娄!!” 
      跟开阳的欣喜若狂比起来,千里眼脸上仍是古井不波。只怕谁也不知道,如今他心里,翻涌如涛的情绪。开阳还是追来了……虽说不告而别,其实心底深处,多少还是希望能够再见到开阳一面,或者,还能像如今这般,跟他贴近如一。这样的话,即使在下一刻魂飞魄散,也可无憾了…… 

      看著开阳颤抖的嘴唇,千里眼忍不住想抬手去抚平,却发现连稍稍移动的力气都消失了,浑身轻飘如羽,若不是被开阳紧紧抱住,实在连存在的感觉都快消失。 
      他有些狼狈,不禁苦笑自己居然落得如此落魄田地,正是抬头,看到开阳水汪汪的猫儿眼。 
      尚以为他要说些体己的话,却想不到,随之而来的,居然是劈头盖脸的狂骂:“你这个缺心眼的小人!!凭什麽我就得跟著你满天地跑?!凭什麽我就得担心得快要疯了?!啊?!我叫你一个人给我跑!!跑啊!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话都不给我留一句!!诚心要我上天下地地四处翻吗?!回头我就跟天枢要条捆仙绳,把你牢牢扎了绑在身边!!混帐!笨蛋!!” 

      看他那暴躁如雷的样子,千里眼全不怀疑若自己不是衰弱不堪,只怕他就要将他揪起来一顿好揍。 
      忽然想起初次会面时,被开阳按在天殿玉柱上威胁的情形,江山易改,品性难移,纵是他看完万年的江海挪移,山城消亡,只怕这位武曲星君那脾性,是怎麽也不可能改了。 

      千里眼不禁错愕失笑,是了,他怎会忘了,他的星君,脾气暴躁易恼,若是惹恼了他,便是天上帝君在前,也不会多给半分面子。然而笑容很快便僵住了。 
      他在破口大骂,然而猫儿眼却再也承载不住过多的水气,大滴的泪珠从眼角不住淌落。 
      千里眼但觉心痛难忍,独自的离开,不过是不愿开阳冒险,却想不到,这样的辞别,该给开阳留下如何的痛,而今,这痛,是百倍地加诸在自己身上了。 
      “开阳……” 
      只是一句轻轻的呼唤,便制止了开阳的怒骂。 
      男人没有力气的身体任他搂著,半昂著的脸有些无奈,有些纵容,有些自责,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情慕,便是因为他露出了如此复杂的表情,开阳再也没办法跟他计较。 

      “笨蛋……”他垂下头,脑袋埋在千里眼的肩膀上。 
      听著男人细碎的轻语:“开阳……抱歉……我不知道……一定不会了……” 
      “真的吗?”开阳压抑的声音从肩膀上传来,“我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离开,所以,你也必须答应我,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嗯。我答应你。” 
      他话音刚落,突然左肩一阵热痛,开阳两排白森牙齿居然噬住了他肩上皮肉,下一刻,以火炽的魂精烙印了两人的诺言。 
      “答应了又能如何?”越非凌冷眼在旁,看著千里眼青白的脸色,根本便是油尽灯枯之象。 
      开阳松开牙齿,瞪著越非凌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却闻千里眼道:“莫恼。” 
      越非凌道:“大限已过,贫道登极成仙,还未谢过二位鼎力襄助!” 
      开阳不愿再去看越非凌一眼,只小心翼翼地让千里眼躺在他怀中,让他坐了个舒服的姿势。 
      倒是千里眼一双锐目上下打量越非凌,突然凉凉笑了:“大限是过了,成仙只怕未必。” 
      越非凌闻言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哼道:“危言耸听!本仙历劫重重,又过生死大限,已跳出五行,不在三界!”他越是自圆其说,越是看得千里眼那双眼睛诡异非常,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耍戏的猴儿,可笑得很。 

      此时雪发妖帝骑了青狮踱步过来,道:“果然瞒不过一双千里神目,所谓当局者迷,这位道长想必是梦仙成痴,连自己过劫後成了什麽,都不知道。” 
      越非凌骇得倒退数步,慌忙回溯本身,赫然发现自己一身修炼千年的至纯法力,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黑暗F·B的魔气!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妖帝施然说道,“三百六十六妖魂,受你锁魂珠禁锢,不得超生,又被你炼蛊害人,作孽更深。如今这三百六十六恶妖无法重入轮回,前生所作之孽,均加付你身。这劫,渡的可不是仙,而是……魔。” 

      “不可能!!”越非凌脸带狰狞,纵然不愿承认,但他如今身体内的魔气早已凝聚成团,熔炼魂魄。他一生求仙问道,本著高深法力,收妖无数,费尽心思,到头来,却又因这三百妖孽而堕入魔道,实在讽刺得很。 

      他身上魔气狂涨,突然发难,手中断尾拂尘骤然激射而出,打向开阳。 
      “放肆!!”妖帝清眸凌厉,紫袍一拂,岩上冰雪瞬如龙卷爆起,将拂尘吞没雪中冻结成冰,就听那青狮怒啸,震得那凶器断裂成碎,跌落地上。 
      越非凌面色一变,随即看向开阳,道:“武曲星君,可是由这位天璇妖帝代你出面?” 
      妖帝秀眉一挑,看来这越非凌倒是个难缠之人,通悉挑动人心之术,向那开阳脾气哪里受得了这般挑衅? 
      他回头去看,却不料开阳未有爆跳而起,只低头看著千里眼,询问道:“离娄,他害你如斯,我想替你报仇,只是,若你不喜欢,我不去便是。” 
      千里眼哪里会错过他眼中跳跃火光,他的星君想做的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阻挠。遂点头,指了指掉在不远处的那根火云枪:“把那个取过来。” 
      青狮倒是乖巧,去叼来两截的枪身,送到他们面前。 
      千里眼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便吩咐开阳取下枪头,开阳虽是不解,但还是帮他摘下枪头放到他手上。 
      只见千里眼闭上双目,念诀抚枪,左手抬起枪头,右手带光划出一道金光,突然金芒爆长,惊得开阳失声道:“离娄!你干什麽?!” 
      然而金光一闪即收,那枪身已重塑其形。 
      千里眼将枪递还开阳,可开阳看都不看那火云枪一眼,连忙扶住千里眼关切问道:“你怎可随意动用法力?可有感到哪里不适?笨蛋!没有火云枪我照样能烧了这厮!” 

      听著他的紧张,千里眼心头温暖,道:“无妨。这枪以我本体桃木所成,也不知是否称手。” 
      见他脸色如常,似乎确实无碍,开阳这才放下心来。他卷起衣袖撕下布条,往两只手掌捆绑包扎,草草裹了伤口,咧嘴一笑,抬起新的火云枪。只见他手腕翻转,舞出一个枪花,火云枪当不愧是天上神兵,枪头瞬间腾飞烈焰。 

      温和的猫儿眼转而凌厉,看向越非凌。 
      第二十一章桃木神力镇邪魔,风卷魂散身归尘 
      只见开阳化成一道红光向越非凌刺去。 
      他虽然身抗雷劫,但武曲星君毕竟是天上神君,这一身炼火神力早经千锤百炼,不容小觑。若是以前,越非凌早选避其锋芒,早图後路,只是如今他业已成魔,万年俱灰之下,魔心大动,竟生了同归於尽的恶念。 

      丢了白毫拂尘,越非凌一手变出把一把长剑,身上魔气大盛,便迎上前去。 
      一时间,只见枪影闪烁,剑光耀目,红光与黑息在虚空中盘旋击撞,纠缠不休,偶见红光晃动,似乎有些不济,但那武曲星君咬紧牙关,火云枪火舌喷吐,烧得越非凌几番不得不回剑自保。 

      他们越斗越烈,旁边看著的那头青狮不禁磨爪甩尾,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忽见那越非凌一剑划出,开阳挺枪挡下,却听那越非凌突然侧头看向千里眼的方向,诧声道:“离娄!!”开阳直以为千里眼身上毒性有变,连忙回头去看,却不想千里眼完好无损地坐在原地,便在此时,一道黑光如蛇扑出,卷缠开阳身体。 

      “卑鄙!!” 
      开阳挣扎却是越黏越紧,越非凌一见得手,哈哈大笑:“尚以为武曲星君有何了不起的,原不过如此而已!哈哈……” 
      黏在开阳身上之物,似绳非绳,似蛇非蛇,灰黑带鳞,诡异非常。 
      “此物乃是鬼虺蜕,贫道游历五湖,偶觅得一条巴蛇,此物虽有千年之寿却愚蠢得很,贫道便将其炼成鬼物以作差遣,想不到如今派上用场!哈哈……” 
      猫儿眼愤怒地瞪著越非凌,身上瞬间燃起烈火,要烧掉困住他的桎梏,不料这鬼虺蜕确实厉害,非但不熔,反而越缠越紧。开阳如今不过一副肉身,再是厉害,亦不过是凡夫俗子的皮囊,鬼虺蜕就渗入皮肉,将他紧紧困住。 

      “可恶!!” 
      在下面看著的青狮有些著急了,两条尾巴越甩越响,雷电蠢蠢欲动。 
      妖帝亦皱起了眉头,目光却非看著开阳,而是地上仍面无表情的千里眼,忽然他走下青狮,来到千里眼面前,只觉这男人的气息枯竭如断,他伸手去碰他的肩膀,竟然像碰到枯木般哗啦掉下一块干裂的木头来。 

      “!!” 
      妖帝一惊,想不到越非凌制炼出来的毒如此厉害,更想不到这男人的状况已到了极限。 
      天璇猛然抬头,欲唤开阳,却突然觉得袍袖被扯住,低头一看,却见千里眼嘴角含笑,缓缓地摇摇头,然而继续看向天空中的青年星君。 
      那鬼虺蜕缠得开阳无法脱身,连火亦烧不断,眼见越非凌便要提剑刺来,便在此时,开阳手上那柄火云枪金光闪耀,神光威武,所及之处阴霾尽散,无可抵御,开阳身上那鬼虺蜕,已莫名断裂,仿佛是受到金光炽烧般。忽闻越非凌一声惨叫,原来他被那光芒一照,双目剧痛,如同被利剑所插,不禁失声痛叫起来,魔气一泻,竟就再难驭空,失足跌下万丈天峰。 

      便连天璇妖帝及青狮,距离虽远,但受这光芒照耀,竟亦觉得几分不自在的难受。 
      开阳始是莫名其妙,低头一看,只见那火云枪身一时间如同黄金打造一般耀目非常,但这光於他无碍,反而舒服得很,猛然醒悟过来。 
      桃乃五木之精,能压伏邪气,制御百鬼,驱魔辟邪,更何况离娄乃万桃之始,夸父精诚所化之物,其能更甚。 
      “离娄……”开阳忍不住又回头去看,这个面目普通的男人,法力也是弱得可以,想不到却有如此神能,想这天下间,能够驱邪镇妖的木精,无可能出其右了。 
      不想这一眼,却彻底将他骇住。 
      坐在地上的男人,脸上仍带著淡如薄风的笑容,一双清澈的眼眸仍带著深刻的情意凝望著他,仿佛这道视线,会永远地停留,直到山无棱,天地合的那一天。但……为什麽,他的左臂不见了?! 

      雪上散了一地的枯木残枝,妖帝天璇站在男人身边,在他脚下,亦有一断跌散的残木,其中竟有些形似手指,只有天璇知道,制止他出声叫唤开阳的代价,是这个男人的一条手臂。 

      “离娄!!”开阳再顾不上越非凌,那道金光,已让他双目尽毁,魔物被破邪神器所伤,只怕穷尽天下之法,他亦不会再见光明。然而如今,他是生是死对开阳来说再不重要。 

      年轻的星君扑到千里眼跟前,他伸出手去,想要紧紧搂住这个快要消失的男人,但他身体却像枯槁的老树,受不得一点触碰,只不过是峰顶吹过的一扇风,便将他左边耳朵吹落地上,摔成粉末。 

      开阳心疼得如遭刀割,他发狂地吼:“别让风吹到他!!”顷刻间火障腾起,将这个天峰裹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亦被烈焰焚化消灭。 
      颤抖著伸出手,在距离千里眼鼻尖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他带著哭腔,哼笑道:“我要真碰了,该不会也把鼻子给弄掉吧?离娄?” 
      “树木本就没有四肢五官。”千里眼仍是凝视著开阳,这固执的视线始终未曾稍移,只是那语气仍是简单从容,全然不像一个濒死之人。 
      开阳抬头看向天璇,见他脸色也是惨然,对於木精,本体就是性命,千里眼纵然位列仙班,但本体破损,便是元神毁灭,一身修为散尽,哪里还可以维持人形。开阳看他神色,已知他无计可施。 

      只是,便由得他锢风不吹,但千里眼形同燃尽的木炭,纵然不动,再过不久,便要自行溃散成尘。 
      桃木成精,修炼成|人已是不易,更何况散尽修为打回原形,而那棵被镂空的本体,却又未知还能支持多久时日。 
      千里眼慢慢抬起仅余的右手,凑近开阳,小心翼翼地触碰年轻而熟悉的脸庞,曾几何时,以为只能用眼睛去抚摸的人,已经近在咫尺,连心,亦能紧紧贴近。 
      触到开阳脸颊的中指与无名指,一点点地碎掉,食指也在唇瓣上留下了一点木屑,盈满泪水的眼眶承载不了水汽,再度滑落一道无声的泪痕,麽指忍不住凑上去擦拭,然而混著泪水融化了。小指仿佛再也无力稳住,随著手掌一同崩塌,一直蔓延到手肘处。 

      “你才刚答应过我……不离开。” 
      猫儿眼中,有著难以接受的痛楚。 
      千里眼再也没有可以抚去他脸上痛楚的手指,他轻轻地叹息著:“我没有离开,只是,可能模样会不同了……开阳,你是天上闪烁的星辰,只要你一直在那里……就算断了枝,折了身,只要还有根,千年万年,我还是会重新站起来。在天峰之上,离天空最近的地方,陪伴你。” 

      “我不要这样……”开阳痛苦地摇头,“我想听你说话,我想你伸出手来抱著我,我想这双眼睛,即使穷尽千里,也总是看著我……” 
      然而他再也没有听到回应,那双曾经流转神采的眼眸,已像死物一般凝固了,再也没有任何生息,下一瞬,千里眼的身体似脆弱的沙堆般崩塌,枯木碎渣散了一地。 
      只剩下一颗火般深红的魂精在木碎中烁烁发亮。 
      开阳的嘴唇有些抖,身上恒古燃烧的火炽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跪在这雪地之上,连心都仿佛被冻僵了。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为什麽?……为什麽?!……你明明答应了……答应不离开……” 
      听著开阳著魔般的自言自语,天璇亦只有叹息,经历情爱,方知情爱弄人,便是仙魔神怪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被情所困,终踏不出自己圈出的囚牢。 
      火障消失了,凛冽的寒风卷著旋儿,桃树在峰顶摇摆。开阳看著那棵桃树,再也不会对他说话,再也不会对他微笑,更不会在有一双肆无忌惮凝视著自己的眼睛。桃精要修炼成形,比兽妖要难上千万倍,在这天峰之上,终年落雪,连抽芽亦至少百年一期,更何况是重修天元…… 

      这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岁月里,他要如何地等待,每日受著相思的煎熬,然而却再也没有一双手臂,会环住自己,再也没有一片温暖的怀抱,让他可以停靠。 
      而,被镂空树身的桃木,还有多少年的寿命? 
      已经枯槁不堪的桃树,仿佛下一刻就要像千里眼那般倒下……若他的本体亦死去,那麽,即使重生,他也不会记得从前的自己了。 
      只是想到如此,便似要疯了。 
      第二十二章化金唤春逆天行,三千年渡重修缘 
      天峰上又下起了雪。 
      与雪一般有著银白色长发的男子,双目紧闭,在冰天雪地中一派悠然。 
      他靠坐著一头蜷缩的青毛狮子,狮子身形庞大,前爪交叠,巨大的脑袋耷拉在前臂上,也是闭了眼打著瞌睡。风雪只能稍稍扬起苍青的毛发,它蜷卧在那里,替怀里的人挡去寒冷的风雪。 

      在他们身前,一棵掉了许些枝桠,显得破败枯老的桃树在风中盈盈摆摆,搭在枝条上的雪霜,几乎将这桃树压弯了腰。然而它仍是站在天峰之上,挺拔著最高的枝干仰头向天空最高的方向,仿佛能透著这厚厚的雪云,看到最清亮的夜空。 

      青狮忽然打了个响鼻,睁开了铜铃般的双眼,侧首看到怀中的人尚未睁眼。下了整晚的雪,在它背上覆盖了一层厚白,但它却不愿抖掉,怕惊醒了安详的片刻。 
      可惜事与愿违,雪发的男子眼皮轻颤,慢慢张开了双目。 
      他抬头看向天空,问道:“几天了?” 
      青狮居然口出人言,答曰:“十五天了。”那是很低沈的男人声音,有著兽类的嘶哑,“他回来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再睡会吧?” 
      天璇站起身,风吹扬了他的长发,雪落在鬓间与之同色而失。青狮亦爬起身来,甩动硕大的身躯,将挂在毛发上的霜雪尽数抖掉。 
      天璇叹道:“已经十五天了啊……” 
      当日离娄殒命重归原形,开阳在树下坐了三天三夜,不言不语,到第四天的早上,他突然他一跃而起,拉住天璇求他替著看顾桃树,随即腾空而去。 
      天璇尚且记得,那时开阳眼中近乎疯狂的神色,他直觉著不该放他离去,然而此时此刻,上天下地,只怕是天帝再临,亦无法阻止武曲星君的脚步。 
      而在他离开後,桃树越发枯萎,看来种入其身的毒已到极限…… 
      十五天了,开阳,你到底去了哪里? 
      青狮忽然朝天大吼,只见厚重云间突然穿出一闪红影,那影子飞速滑落,似流星飞堕,落在天峰之上。 
      “开阳!”天璇连忙过去将他扶起,看他面色惨白,憔悴不堪,浑身火热内劲消失无踪,但见他手中抱著一个黑绸包裹,从布隙间透出金灿。 
      开阳根本不顾疲累,踉跄地爬起身,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个黑绸包裹,走到桃树下。 
      只见他撕开了黑绸,露出一个碧绿精巧,遍体流有玄武镌纹的炉鼎。 
      天璇认得此物,不禁失声道:“女娲炼石炉?!”他之前曾托言让开阳寻找此物,不想当真给他找到了。 
      绸布一开,鼎中顿如晨阳初绽,光芒万丈,天璇更是大吃一惊,定神看去,见鼎内光芒在流动,看真了,原来鼎底盛了一层流金般的液体。 
      这液体非但金光耀眼,更具仙灵之气,竟是炼丹术中至高的不朽神药──金液!凡世传说甚多,於炼丹之术中,还丹、金液传为仙家至宝,所谓金液,世人谓以黄金烧炼,以冰石、玄水等物为方,却属不知,要炼这起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必以万年元丹为基,熔炼千年方可得成。 

      天璇眉头深皱,他深知此道,却想不到开阳短短十五天,从哪里弄来的金液? 
      但他并未去细问,由著开阳将炼石炉中世人趋之若骛的金液毫不吝惜地浇灌在那棵枯朽的桃树根下。 
      这金液果然神奇,只见黄金般的光亮瞬间没入树根,桃树似受到剧烈震荡,一股强烈的气场随即荡出,掀起地上飞雪霜尘,站得最近的开阳立即受到波及,他虚软的身体难以承受地被吹至离地飞起,幸好旁边天璇伸手将他扶住,妖帝在劲风中雪发飞扬,一身堇紫如山不动。 

      这震荡过後,但见桃树碎出点点金粉,飘如落雪,渐渐地,枯木重生,被生生折断的枝条亦慢慢长出新枝,更见绿意点缀,竟抽出嫩芽来。 
      “幸好……幸好来得及……” 
      开阳露出笑颜,却是双腿一软,往後倒去。 
      天璇将他接在怀中,从来意气风发的武曲星君,如今却似燃尽烛芯的油灯,他心念一动,问:“开阳,千年熔炼,十五日可成,莫非你动了火元真力?” 
      那双猫儿眼下即便是累得乌青,但仍是凝视著焕发生机的桃树,不愿移开半点视线。 
      “不用火元真力,哪里可驱动这女娲炼石炉?天璇,迫不得已……我把你收集的五色玄石给用了。” 
      “无妨。”天璇倒不介意,只是问道,“开阳,我且问你,你用的是何者的万年元丹?” 
      开阳神色一黯,抿嘴不答。 
      天璇正待再问,突然身边青狮仰天咆哮,侧首见它须发狂张,钢爪刨地,两尾响雷,剑拔弩张似迎强敌之姿。 
      顷刻间,便闻天空中响起一声清鸣,声彻寰宇,雪云中透出五彩霞光,只见青翅巨鸟从天而降,竟是一头青鸾。 
      从青鸾背上下来一人,青狮见了,更是如临大敌。 
      那人苍袍乌鬓,高大威严,眼神炯炯带煞,只是随意看了那低咆的青狮一眼,竟似不过看到一头家猫,全然不将这头上古雷兽放在眼内。反而是看到天璇时流露了些不经意的温和,但在眼光落在开阳身上时,即转凌厉。 

      天璇叹了口气,知道开阳这回大概是闯大祸了。 
      “天枢,好久不见。” 
      来者正是天枢贪狼星君,闻天璇招呼,他只是略一点头,眼光却在弃在地上里面空无一物的炼石炉,然後抬目看向那棵重获生机的桃树。 
      开阳也不畏罪,坐起来,直直看向天枢:“金液我已经用了,你要如何处置我,悉随尊便。” 
      听著他不知悔改的语气,天枢怒喝:“荒谬!!”他袍袖一甩,一卷利风骤然割向开阳。 
      “天枢!!”天璇想不到他下手毫不容情,要阻止却是不及了,只听“咧──”的一声,在开阳身侧险险裂出一道深坑,若是稍微在往左一些,便要将开阳劈开两截。 
      天枢眼中戾气不减:“伐戮金乌,元丹炼液!你可知此罪何重?!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三足金乌,乃载日神鸟,非比寻常。天璇料不到开阳竟为了炼制金液,不惜逆天而为,要知仙家最忌妄开杀戒,帝君曾颁严令,若无天帝意旨,仙众不得私戮生灵,否则罪同逆天,更何况如今开阳杀的……是神鸟金乌! 

      开阳垂目,神色黯然:“它是自愿的……我本是要拒绝,它却自己跳进炉火之中……”想起那日,他徒有炼石炉而无计可施,正巧遇了那只常来寻他玩耍的金乌。金乌早通灵性,或许是看他一脸悲恫,不忍其痛,遂已己身投入炉中。金乌乃开天辟地以来便生以负日的神鸟,那颗元丹,自然不止万年精纯,加上长年吸取日精,炼出来的金液更是不比寻常。 

      只是虽有此节,但他确实以金乌炼液,已是逆天大罪,其罪难恕。 
      眼见开阳犯下重罪,天枢当是愤怒至极,他并非不知开阳所作为何,但虽有因由却容不得他如此胡来。 
      “也怪我当初未加阻止,让你二人放下大孽。” 
      他长叹一声,走向桃树。 
      开阳大骇,当即爬起身来挡在树前,瞪著天枢:“你想对离娄做什麽?” 
      “滚开!”天枢眉心一皱,空气中一股震动将开阳整个掀飞,甩回天璇怀中。开阳还要扑上去,却被天璇牢牢拉住,便听他小声在耳边说道:“莫急,天枢不会伤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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