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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凤-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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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一只畜生,竟敢迷惑「右弼大人」,还妄想要长相厮守……你这梦作得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夏宇华严苛地斥道。
                 她浑身一震,脸色愀然刷白。
                 这个人……是她认识了三年的那个好友吗?是爱她,关心她,不求回报地陪在她身边的好男人吗?为什么此时看他的脸竟觉得如此陌生?
                 「怎么了?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好像很害怕……」夏宇华走向她。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李随心抖著声音大喊,胸口涨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恐惧。
                 她居然和这个人……当了三年的朋友,把她的心事、她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却……别有居心……
                 「我是谁?你好奇吗?这个答案,我希望让平常来回答你。」夏宇华恻恻地笑了。
                 「平常?他……认识你?」她震惊不已。
                 「他现在当然忘了,不过,等他觉醒,他就会告诉你我是谁了。」夏宇华又道。
                 「觉醒?」她骇然地倒抽一口气,低头看著平常,胸口吓得狂跳。
                 「平常身为承天宫的右弼大人,他总不能一直被你当个仆人召来唤去的,这不但有损他的尊严,更不合律法。」夏宇华鄙夷地瞪著她。
                 「我没有把他当仆人,我爱他!」她怒声驳斥。
                 「爱?你还敢说爱?这就是你最大的罪孽,你总是爱上下该爱的人,总是无视於我的存在,你背叛了我,让我颜面扫地,你还敢在我面前说你爱他?」夏宇华突然发火怒斥,一脸狰狞地抓住她的手。
                 「别……碰她……」平常使出残存的力量,想保护李随心。
                 「你给我滚开!平常!」夏宇华手一挥,掌心强光射出,将平常整个人扫向一旁,撞上了行道树,昏了过去。
                 「平常!」李随心惊骇失色,正想冲过去,整个人却被夏宇华拉回。
                 「你给我过来!」他暴怒大吼。
                 她忿忿地转身,手腕处陡地窜出火焰。
                 他被炙烫地收回手,她则乘机奔向平常。
                 「火焰……你这只火凤凰……竟敢用火伤我……」夏宇华喃喃地看著自己掌心的焦痕,脸色铁青。
                 「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有人想伤害平常,我就绝不饶他!」她瞪著他,大声警出口。
                 「哦?是吗?真的这么爱他吗?也好,你愈爱他,等一下受的伤就愈重。」他阴笑著。
                 「你别想动他,夏宇华……」她的硬脾气完全被挑起了。
                 「你们这对不知羞耻的男女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以他的状况看来,他大概就快醒了……」夏宇华哼道。
                 「不!他不会……」她急道。
                 「这都该怪你,你又让他碰了第二次的凤凰之血吧?这是你的命啊!李随心,洗了他的魂魄的是你,让他回魂的也同样是你,到头来,你的爱情梦只是一场空。」他冷冷讥笑。
                 「住口!你别胡说……」她颤声大喊,心下却忧仲难安。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玩火自焚,你偏不信邪,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拚了命想得到爱情,最後,却被爱情反噬……哈哈哈……」夏宇华称心快意地笑了。
                 李随心怔愕地低头看著失去意识的平常,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因为,他此时的状况,就和两个月前她将他带回来时一模一样。
                 全身僵硬,动也不动,感觉像是死去了一般……
                 那时,他正要重生,而现在呢?他会变得如何?
                 醒来的他,会是她最锺爱的那个男人,还是……那个只想追缉她的「右弼大人」?
                 不,她不要这样,太快了,她才刚尝到一点幸福的滋味,老天就要从她手中夺走一切吗?
                 然而,就在她还没准备好要面对这个问题时,平常已在她的不安中睁开了眼睛。
                 「平常,你没事吧……」她喊著他,伸出手想拂开他的头发,手却在碰到他之前就被扫住。
                 「妖孽!你想干什么?」他冷斥,严峻冷酷的眼中,没有她熟悉的那抹浓情蜜意,只有令人战傈的寒氧……
                 她脸色死白地瞪著他,心,在他的那声「妖孽」怒斥中,应声碎裂。
                 「哈哈哈……瞧,他已经忘了你了……彻底把你忘了……」
                 夏宇华的讥笑声有如长鞭,毫不留情地鞭笞著她满是伤痕的心灵,害她痛得几乎要昏厥。
                 怎么会这样?她和平常这段短暂的恋曲,已从平常的记忆中抹去,不复存在。
                 真的……被奉滔天说中了,凤凰之血再一次起了作用,只不过,这次洗去的,不是他的魂魄,而是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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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常!是我啊!你看清楚,我是李随心啊!」
                 李随心抚著肩上的箭伤,大声地对著眼前一脸冰冷的平常呼喊,心底仍抱著最後一丝希望,希望他能想起她,想起他们的爱情。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从云仙洞天脱逃的凤凰,野性难驯,狂狷放肆,你逍遥太久了,现在最好束手就擒,别逼我再出手。」平常手握著长弓利箭,一脸冷肃地盯著她,丝毫不为她深情的喊话所动摇。
                 「你真的忘了吗?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你怎么可以忘了?」她痛心地怒嚷,脸上充满了不甘。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你说过那种话?」平常不悦地怒斥。
                 「你……」她怔怔地瞪著他,所有的话全都哽在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快得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根本来不及整理思绪。
                 傍晚还深情地与她相拥欢爱的男子,一下子却变成了视她为妖物,为了缉捕她不惜以利箭攻击的缉捕者;明明才刚发誓要永远爱她、陪在她身边的情人,转眼间却变成了最冷酷可怕的敌人……
                 这叫她情何以堪?
                 平常一觉醒,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朝她一阵猛攻,她不断闪躲,试著想唤醒他,却一点用也没有,他不再是那个爱著她的平常了,他变回了「右弼大人」,恢复了他原有严酷的模样,他看著她的目光利如刀刃,对著她说的话冷若冰霜,仿佛,这两个月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平常,这只畜生野性太重,别跟她罗唆了,速战速决。」退到一旁的夏宇华轻声令道。
                 「是。」平常恭敬地道。
                 她瞪大双眼,平常清醒之後,见到夏宇华,似乎惊愣了一下,随即抱揖行了个大礼,现在又一反之前的态度,对夏宇华必恭必敬,那模样,简直就像在面对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在承天宫,谁能命令得了四神官之一的右弼大人?谁……有这等能耐?
                 「你……到底是谁?你这个浑蛋到底是什么人?」她惊疑地望著夏宇华。
                 「放肆!在玉皇面前不得无礼!」平常立即冷声斥责她。
                 她惊得呆住了。
                 玉皇?夏宇华是……承天宫的最高权位者……玉皇?
                 怎……怎么可能?玉皇怎么可能会私自下凡,而且还在她身旁逗留了这么久?
                 「你似乎很讶异,也难怪,你也忘了前尘往事了,那些不堪的记忆,在你变成凤凰的那一刻,也从你的脑中消失……」玉皇盯著她,脸上掠过一抹谜样的爱恨情仇。
                 「我……变成凤凰?这是什么意思?我……以前也是个人吗?是吗?」她愣了愣,随即激动地嚷著。
                 「对,你曾经是个「人」,但你犯了一个严重的大错,才被施子「刑咒」沦为「非人」……」玉皇森然地道,似乎至今仍对她所犯的错耿耿於怀。
                 「我是谁?我又犯了什么错?」她睁大双眼。
                 「啧啧啧……实在不该让你遗忘的,当年从容建议销毁你们四兽的记忆,说什么这样才能断绝纷乱,朕倒认为那样反而便宜了你们,忘了一切,你们就不再有负担,不再反省,而记得的人,却得承受著加倍的痛苦,终日反刍著你们留下来的罪过……尤其是你!你带给朕的愤恨,至今依然像刀一样割著朕的心!」玉皇愈说愈激愤,大步走向她,猛地挥出一掌。
                 「啊……」她来不及躲避,被打得眼冒金星,摇摇欲坠。
                 「你背叛了朕,却连一句道歉也没有,仍高傲地不求饶,不解释,不乞怜……你这个贱人!亏朕把你捧在手心,把你当成宝,小心呵护,你却用那种方式回报朕?」玉皇说著又是一掌。
                 她痛得趴倒在地,意识差点被打散。
                 他……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她都听不懂?
                 「把你变成凤凰,还以为你会乖乖当只宠物,没想到你却私逃下凡,还想在凡间找寻真爱……真是太可笑了!你懂得什么是爱吗?在那样伤了朕的心之後,你还有资格得到爱?」他一把将她拎起,手掐著她纤细的脖子,额暴青筋地大吼。
                 她因缺氧而涨红了脸,拚命挣扎,接著,为了自保,她的身体自动起燃,火苗烧上玉皇的手。
                 他不畏烧灼,不但不放手,反而尖锐地笑了。
                 「你就尽情地燃烧吧!一再地在火中死去,一再地在火里重生,即使逃下凡问,也没有人肯为了爱你而蹈火,你总是在得到爱之前就焚烧自己,你永远得不到爱,这就是朕加诸给你的诅咒!」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为什么?」她嘎声大喊,火焰愈烧愈烈。
                 「你问朕为什么?你还敢问?你原是朕的「丽妃」啊!你只该属於朕,不该属於任何人!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你哪里也不能去!听清楚了吗?你是朕的,永水远都是……」他不顾被烧得红肿的手,狂笑宣称。
                 丽妃?李随心惊瞠下已,她……曾是玉皇的妃子?这就是她原来的身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皇,请息怒。」平常见他太过激动,上前劝道。
                 「你走开!难道你舍不得她吗?你还对她有所眷恋吗?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玉皇气红了眼,猛力推开他,迁怒地举起另一只手砍向他的脸。
                 平常不闪不躲,他知道,唯有他挨这一掌才能让玉皇消气。
                 但李随心却被他的愚忠吓坏了,她无法坐视,奋力挣脱玉皇的手,及时移位到平常身前,替他挡下这一掌。
                 「啊……」她被打得向後飞出,摔落在地,吐出一口血。
                 平常怔住了,他不懂李随心为何要护著他,更不懂自己胸口闪过的那道疼痛所为何来。
                 「你到现在还想保护他?你……就这么爱他?」玉皇见她奋不顾身地替平常挨一掌,有如火上加油,心里更不是滋味。
                 「对……我爱他……不管他记不记得我,我对他的爱……永远不变,所以……不论以前我是谁,我只知道,我从来就不属於你……不论生或死……我的心……只给他……」她抚著胸口,虚弱地看著平常。
                 平常惊异地微变了脸色,他自认为沉静无波的心,竞被她坚定的语气和比誓言还要强烈的词汇深深撼动了一下。
                 玉皇的「丽妃」,当年艳惊整个天界的这个女子,为什么会口口声声说她爱著他?
                 玉皇嫉妒得快发狂了,他瞪著她好半晌,突然大声狂笑。
                 「哈……很好,你够狠,李随心,你把朕的心踩在脚下还不够,居然还让朕受这种耻辱……很好……朕绝不会轻饶你的,现在起,朕要你生不如死,让你天天受尽折磨……直到你开口求朕……」
                 「我就算死一千次,也绝不会求你。」她倔强地瞪著他。
                 玉皇勃然大怒,整张脸因气结而扭曲狰狞。
                 「平常!杀了她!」他陡地大吼。
                 平常一惊,立刻沉声道:「玉皇,凤凰是不死之身……」
                 「朕知道她是不死之身,也知道她会不断重生,但在她重生之前必受烈火酷刑,那种痛,可不好受,更何况,还是被你所杀……」玉皇恶意地盯著脸色刷白的李随心。
                 「但……」平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抗拒。
                 「朕要你亲手,用你的箭,射穿她的心脏……往後的一千个日子,朕要她每天死一次,每天……死在你的手中。」玉皇狠毒地道。
                 李随心睁大双眼,身子因惊恐与愤怒而微微发颤。
                 她不怕浴火的痛,不怕重生的苦,但是,她无法忍受这个刑罚竟是由她最心爱的人来执行。
                 平常也震惊於这个阴狠的决定,他刚毅的脸上第一次对玉皇的命令感到为难。
                 「玉皇,这……」
                 「别同情她,平常,这个女人狡诈得很,她用凤凰之血洗了你的魂魄,这两个月把你当成奴仆,支使你,侮辱你,现在又假惺惺地说她爱你……你可别被她骗了。」玉皇冷冷地说著。
                 平常当然记得她喂食他凤凰之血的事,她的刁钻狡猾,他可领教过了,现在玉皇一提,那股被恶整的怒气又再度浮起。
                 「不,不是那样的……」李随心试著解释。
                 「动手!」玉皇喝道。
                 「是。」平常拧著眉,搭箭拉弓,对准毫无反抗力的李随心。
                 李随心不动不逃,她只是出神地望著他,努力想从他的脸上找回之前的深情与温柔,即使一点点也好,只要一点点,就足够她抵挡任何伤害……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平常的脸上,没有任何爱情的影子,只有令她心碎的忠诚……
                 对玉皇的忠诚。
                 平常的箭迟迟无法出手,看著李随心泫然绝望的眼神,他定静如磐石的心第一次乱了……
                 「平常!」玉皇怒声催逼。
                 他吸口气,定了定神,放箭。
                 箭笔直地射进了李随心的心脏,力道强得几乎将她纤细的身子穿透。
                 她浑身一震,眼睛瞪得好大好大……
                 终究……她还是得不到爱情吗?
                 好不容易寻到的钢铁枝桠,竟是棵长满了尖剌的荆棘,在降落栖息的瞬间,也被刺得遍体鳞伤……
                 平常伤她最深的,不是这支箭,而是他的遗忘!
                 痛极的心,寸断的肝肠,汇聚成一滴泪,从她空洞的眼中流出,无言地坠落。
                 平常的心有如遭到重击,怔立无言。
                 玉皇则哈哈大笑,快意称心。
                 「哈……真凄惨哪!丽妃,这只是个起头,往後,还有九百九十九次的酷刑等著你……哈哈……」
                 在气绝之前,她的身体著了火,烈焰狂烧,席卷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将她的发丝烧融,她皮开肉绽,承受著残酷蚀骨的火刑。
                 「啊——」她化为一只凤凰,在火中清冽哀号,直到羽翼焦黑,直到尸骨成灰。
                 平常看著这惊心动魄的情景,整个胸口竞痛得无法呼吸,痛得……
                 仿佛他也跟著死过一回……
                 第九章
                 天界
                 「啊——」
                 一声凄厉的哀鸣划破了承天宫的静谧,那比死还要痛苦的呐喊,回荡在深宫画梁之间,听来令人备戚心惊。
                 李随心被抓回承天宫四十九天了,今天第四十九次执刑,一样的利箭穿心,一样的烈火焚身,一样的心碎痛嚎……
                 这些日子来,她每天在平常手中死去,然後在火焰中重生,反覆地承受著这生不如死的刑罚,泪,早已哭乾,希望,早已破灭,她了无生趣,却又无法寻死,这副不死之躯像个无止境的噩梦,一次又一次地摧残著她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侵蚀著她的心。
                 她不知道,还要多久,这一切苦难才会结束?
                 她只期盼,有人能在她的爱转为恨之前,来了断她的生命。
                 火起,火灭,重生……
                 她又熬过了一次火的刑责,疲惫地卧倒在玉皇为她特制的巨大鸟笼中残喘,笼外,平常手握著长弓,静静伫立,一如以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好了,今天的表演就到此,下去吧!」玉皇长袖一挥,率先起驾回寝宫。
                 「是……」平常应了一声,恭送玉皇之後,才转身走开。
                 「平常……」李随心唤住他。
                 他站定,没有回头。
                 「如果你还有慈悲之心……就去问问从容……要如何……才能让我……一箭毙命……一了百了……」她盯著他的背影,断断续续地道。
                 他的背脊微僵,口气却冷硬无情。「你还有九百五十一次的刑责,别想用死来逃避。」
                 她怔了怔,突然笑了。「呵……不愧是执法如山的右弼大人啊……就连一点点的宽容都不给……」
                 「别浪费精神,早点休息,明天你还得受刑。」他冷声道,举步要走。
                 「这酷刑,你觉得有趣吗?」她轻声问。
                 「纪律刑法,不是儿戏。」他再次驻足。
                 「但我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一场让我哭笑不得的戏,我的爱,竟是原罪,你不觉得很可悲吗?」她缓缓爬起身,望著他宽阔的肩背,心好酸。
                 那厚实的臂膀,曾经是她最安心的港湾,如今却咫尺天涯。
                 「我负责执法,不下评论。」
                 「是吗?原来……你比玉皇还狠……」她脸上在笑,心却在淌血。
                 他的每一箭,从不迟疑,从不手软,总是又快又准,没有一点点的不舍,没有一点点的留恋。
                 「随你怎么说。」他拧著眉道。
                 「你知道这个刑罚最让我痛苦的是什么吗?」她喃喃地自问自答:「不是利箭穿心,不是烈火焚身,而是你……」
                 袖里,他握住长弓的手一紧。
                 「是每天盼著见到你,然後在见到你的瞬间,亲眼看著你毫不留情地射穿我的心……」她说著颤抖了起来,他奉命杀她的那一刻,正是她最痛的时候。
                 他身子顿了一下,仿佛不愿再多听,突然大步走开。
                 「我对你的爱……到头来竟是折磨我自己的凶器……」她仰头靠在栅栏上,如梦呓的声音,在沉寂的夜里,听来有如凤凰的悲鸣。
                 平常似是充耳不闻,他手握长弓,沿著长廊,出了承天宫,一路走回自己的「正气阁」。
                 然而,没有人看出,他的脸色阴郁,他的胸口灼痛,他的脚步如铅,他手中的弓,沉重得几乎让他握不住……
                 这四十九天,他每向李随心射出一箭,他的弓就重一分,到现在,那股无形的重量已超过他的负荷,他每次拉弓,手就微微发颤,深怕失了准头,又怕瞄得太准。
                 见她浴火,他的皮骨跟著烧滚,听她痛嚎,他的喉间跟著灼烫,他有时乾脆希望她别再重生,有时……又庆幸她能够不死。
                 他全身都不对劲,虚无的疼痛涨满每个细胞,而问题最大的,是他的心。
                 他患了心疾,打从向李随心射出第一箭开始,他的心就经常闹疼,有时喘不过气来,有时又像千万根针同时扎著,无法食咽,难以入眠。
                 此刻,听了李随心的话,他的心又痛了,而且比以往还要痛上好几倍,好不容易撑到正气阁,身于一晃,竟站立不住。
                 一只手适时地伸了过来,扶住他。
                 「平常,你没事吧?」
                 他抬起头,看著从容关怀的表情,立刻挺直腰杆,强装振作,「我很好。」
                 「别逞强了,你一点都不好,你病了。」从容一袭白衫,定定地望著他。
                 「我没病,我只是有点累……」他反驳。
                 「心,很痛吧?」从容怱道。
                 「什么?」他一凛。
                 「你的心,在喊痛。」从容眼神温煦地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的心由我自己管,而我可以确信,它现在很好。」他拧著眉,口气强硬。
                 「如果它很好,为什么会哭呢?」
                 他微怔,随即斥道:「你别闹了!」
                 「你的心正在流泪,只是你自己看不见。」从容叹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不悦地瞪著他。
                 「你的大脑不明白,但你的心明白,因为你的大脑忘了,但你的心却还记得。」
                 「你深夜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吗?」他有些恼怒了。
                 「不,我来,是为你治病的。」从容微微一笑。
                 「我说了,我没病!」他不懂,今晚这位老友怎么这么烦人。
                 「那么,要不要听我说一个故事?」从容改变话题。
                 「我累了,想休息了……」他没心情听故事。
                 「有个女孩从小就出落得艳丽绝伦,她生在仙家,个性争强好胜,自负高傲,聪明,却不愿服输。玉皇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她,惊为天人,不顾她的抗拒,用尽方法逼她入宫……」从容迳自说了起来。
                 「我不想再听丽妃的事。」平常冷哼。
                 「女孩入宫之後,照样傲气凌人,她骄纵,使性子,不把玉皇放在眼里,不让玉皇碰她,但她愈是如此,玉皇就愈喜欢她,宠她,放任她,讨好她……」从容找了张石椅坐下,继续道。
                 平常没吭声,这正是他对丽妃观感不佳的原因。
                 「尽管得宠,女孩在宫里并不快乐,她想自由自在地过活,不想被困在宫里,於是她渐渐变得消沉,闷闷不乐,直到,她在宫里遇见了一个男子……」从容顿了一下。
                 平常冷凝著脸,丽妃果然对玉皇不忠,所以才会背叛玉皇,往後的种种都是她咎由自取。
                 「那男子经常进宫,一脸严酷,不苟言笑,刚正不阿的态度和自律自制的个性,让她忍不住倾心,她後来才知道,原来那男子正是掌管承天宫法纪的神官……」
                 平常听出他所指何人,脸色一变。
                 「从容,你在胡说什么……」他惊暍。
                 「她暗恋著那个男子,却苦於自己的身分,终致因相思成疾。」
                 「住口!」他怒斥。丽妃从以前就爱慕著他?这太夸张了!
                 「她病了,病得不轻,急坏了御医,也急坏了玉皇,这时,这个男子入宫禀奏,玉皇召他进丽妃殿,当场批奏章,女孩终於见到思慕之人,病立刻好了大半……」
                 「从容!」平常愈听愈心惊。
                 「女孩好像又活了过来,她经常躲在角落看著那男子,一颗心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一别再说了!」平常急吼,上前抓住从容的肩。
                 「重点来了,你就听完吧!」从容一笑,接著又道:「女孩把自己的感情锁在心里,她以为没有人知道,可是,宫中人多口杂,她的心事,还是被某人瞧出了端倪,於是,玉皇之弟「厉王」叛变当日,有人送了一张字条,以那男子的署名,约她在承天宫东门外相见……」
                 「不!」平常浑身一震,惊骇地瞪大双眼。
                 「女孩中计,兴奋赴约,却被当场逮捕,罪名是与「厉王」私通,共谋叛变。玉皇大怒,将缉捕到的主谋「厉王」、「禁卫军总管」、「承天宫内侍」,以及那个可怜的女孩一同下狱,判以最严峻的咒刑,他们於是沦为四兽,被剥夺了记忆,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不落轮回,永世被眨为「非人」。」从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平常愕然矗立,四兽的罪行由他搜证,玉皇判定,从容施法,他以为他比谁都明白他们的罪孽,但有关丽妃的这一段,他竟是第一次听闻。
                 更令他震惊的是,丽妃原来是中计含冤,而且,间接害了她的,居然是他……
                 「无辜的丽妃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凤凰李随心,她忘了一切,忘了你,可是,她内心对爱的渴望却未消失,於是,这几千年来,她一直在找寻她的爱,找寻你的影子……」从容轻声道。
                 平常悚然杵立,一阵酸楚窜逼全身,丽妃的率性和叛变,让他对丽妃向来有著严重的偏见,即便她化为凤凰,他也视她为祸国妖孽,岂料,从头到尾,都是个严重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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