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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道 by 沉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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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大娘一面把饭菜放在卧榻上的小茶几,一面说:“平儿这孩子,就是爱闹别扭,请师父你多担待些。他绝不是讨厌你。” 
法善平静地说:“就算他真讨厌我也无所谓,毕竟是我让她得受这种苦,还连带你们担心忧伤。” 
项大娘怔了一下,随即笑道:“芹儿说你们俩都搞不清初状况,说得还真是没错。 
你会这样跟在平儿身边,我想,可不单是“他讨厌你也无所谓”呀。” 
“那您认为是?” 
项大娘不多说,只给他一个慈爱的微笑,而后退出房中。 
这一笑,让法善回味许久。他不懂项大娘的用意,回忆三百多年前的岁月中,他没见过有人这样对他笑。即使很多事,已不复记忆,但这件事却不可能会记错,他没有见过母亲,据说她在生下他后就死了,此后也不曾自他人脸上,见过对他会有这样的表情。 

忽然间,原本想当习惯的独处,却有些落寞升起。法善初次期待,会自正厅走过庭院,推看房门的那个人归来。 
僧人与白狐柔来到边境,争战不断的城镇中。士兵们见到云游的僧人,莫不前来拜见,也交托书信请僧人带往家乡。 
两人在一名少年手中接过那只发簪,那簪竟与三十年前,那位少女交给僧人的一模一样。 
少年叫做卢评。 
卢评自百里外的一个城镇,被车队抓到边境充军,对抗西边的游牧民族。上了几次战场,同乡来的伙伴在前些天死在战争中。 
卢评的同乡临死前交给他这支簪,那是他的未婚妻在他离开前,交给他的护身物。 
他希望卢评把它送回去,要他的未婚妻忘了他。 
但卢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负所托,于是交给僧人,请僧人帮忙。 
卢评清秀瘦弱,说起同乡临死的交代时,周身不住地发抖,柔看了不忍心,上前握住他的手。 
卢评离开前,僧人问卢评几岁,鲁平说他再十多天就满二十了。 
柔看着卢评离去的身影,心中有中莫名地感觉,希望能再跟卢评说些话。僧人却对柔说:“那孩子活不过二十,你别多放心思在他身上。” 
柔回道:“哼,跟着你这么多年,见过真的和尚,才知道你是个假和尚。什么时候学会看人命数的?有什么时候懂得看人心思的?” 
柔转身去找卢评,留僧人一人接应士兵。 
在那里过了四、五天,近来没有战事,僧人也没要往下个地方走,白狐柔与卢评的相处时间也愈来愈频繁。柔沿路上听过许多精怪对人动心的故事,但她第一次尝到这滋味,想多于卢评在一起,想更加地接近他。 

在第九天的夜晚,游牧民族趁着夜晚,功进城中防守最弱的地方。城中士兵被打得措手不及,将领只好带着随身侍卫逃出此城,僧人与柔也跟着士兵退到后方。 
当天亮后,卢评被抓到将军面前,柔不明所以,闯进将军营帐。本要强行救走卢评,但被僧人所阻。 
原来在上次那次战役,也就是卢评的同乡战死的那场战争中,本以为是全军覆没的小队里,只有卢评与另一人活着回来。将军幕僚怀疑两人泄露我方军情,让敌人攻我不备,两人无话可说。都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以整军心,且立刻行刑。 

柔不信,到卢评面前,要他把事情说清楚。卢评发着抖,小声地对她说:“我虽没说军情……但也没住知他说,以换取我们两人的性命……我们……都不想死……都不想死……” 

柔悲伤地说:“不想死……就是为了回家……为了衣锦返乡……” 
将军下令:“把他们拖出去行刑!” 
柔想要不顾一切救出评,僧人还是拦她。白狐气愤地说:“你放开我!” 
僧人平静地说:“你就他也没用,他活不过二十岁。” 
柔一点也听不下去,怒道:“你又说着什么话!我现在就可以救他,现在不帮就是我害死他!” 
两人一番争论件,卢评两人已被刑具绑好,并下令行刑。 
在白狐上前救人前,僧人丢出一把小刀刺入卢评喉间。卢评用最后的力量回过头看是谁丢出这把刀,当他看着僧人时,眼中浮出笑意。 
柔不解,算感情,卢评与僧人这些日都没有交集,为何她在僧人身边,卢评却不看她一眼。且这临死前的眼神,是似曾相识。 
两人离开军营,在路上柔想了许久,才想起,卢评临死望着僧人的表情,与三十年前的少女死时一模一样。 
柔不再是刚出白木林的小女孩,许多事在她脑中都有了想法。 
柔停下脚步,对僧人说:“你还是什么都不说?” 
僧人回过头看着她说:“要说什么?” 
“卢评的事!三十年前那女孩的事!还有你旅行是为了什么。” 
僧人依旧不答。柔气愤地说:“我不再跟你一道走,我会白木林。你不说,我就问我家老祖宗去!” 
白狐自此与僧人分道扬镳,而接着,又会发生什么事,请各位静待下回分晓。 

这天,项平与项肆辰、法善三人回到项家,远远地就看见邱家的仆人坐在项家门口。 
“你们这些人在这干嘛?”狐侩的故事让项平愈听心绪愈差,见邱家人更是没好脸色。 
其中一人起身迎道:“项二公子,我家老爷寿辰,老夫人想请法善大师到寒舍做客,也替老爷诵个长生经。刚与您家老爷谈过,他说法善大师与您一同出游,特地在此等着。不知法善大 

师可愿赏光?” 
法善看着项平,项平也回过头看着法善,而后对他说:“别看着我,随你要不要去。反正我今天不会再出门了。” 
项平气吁吁地闭过门口的人,连对项肆辰地招呼都没打,就进了家门。 
他不懂自己怎么还跟法善交待,说他不会再出门,他不该会去顾虑法善的,不是吗? 
项平在心理不断地找理由说服自己,但望着空无一人的蒲团,怎么骗也骗不了胸口的那股寂寞。 
那天晚上,邱家派人来,说长生经得要念两天,则让法善多留在邱家两天。 
但到了第三天傍晚,法善依然没有回家。 
“平,你要真想找法善师父,就到邱家去啊。”在项芹房中,说要帮忙却心不在焉,频频缝错拆线的项平,终让项芹舍不得那段保守摧残的白绫,发出不平之声。 
“你哪只眼睛看我想找他!”向平一使力,那被缝缝扯扯的白绫受不住,应声断裂。 
“…芹……我不是故意的……”项平懂项芹视这些绫罗绸缎为宝,自知躲不了项芹的冷言冷语,赶紧先认错。 
“你真是个蠢材,搞不定自个儿的心情,就来我这糟蹋东西。是男人就干脆点,现在立刻给我到邱家去!” 
“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邱清,像是结了几辈子怨地不合,我怎么能踏进邱家……” 
“别那么多废话!现在立刻去,不管什么消息都给我带回来!” 
项平自小就给项芹的霸气给逼着,即使长大还是改不了,项平只能唯唯诺诺地出了项家。 
到了邱府门口,项平庆幸着邱家有门房,只要跟门房打听就好,不需要真入邱家与邱清打照面。 
项平拉高衣襟,将脸遮掩一番,走进门房:“大叔,是不是有个叫法善的和尚,在府上做客呀?” 
门房打量眼前的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本不想多理。但想到法善是邱家特地请来的高侩,想必也有其他的信徒想见他一面,于是回道:“是有这么一位师父。你若是想见法善大师的信徒,我可替你通报,但大师正专心地诵经,不知有没有空来接见外人。” 

“这倒不必麻烦。”项平赶紧拒绝。“只是想问问这位师父,除了邱府外,有没有打算到别的地方布道?”项平不好问法善什么时候能离开邱府,只得这般迂回。 
“这倒没听说,我只知道大师是老妇人特地请到家中的贵客,还希望他能常住邱家,替邱家祈福。我还是替你通报通报吧?” 
“不忙不忙,我今天只是来问问,没带什么好奉献给大师的,下回再来叨扰。” 
项平转过身,一张巧言讨好的脸,立即换了颜色。 
是怎么,邱家财大气大,他就喜欢住在那儿了吗?项平本对邱家就没好感,这下不明法善的行迹,更是怒火中烧。回到家也没到项芹那儿,进了房中就往床上倒。 
“不回来就算了!反正这里本来也就没他的位置……” 
看着卧榻、蒲团、项平脑中想着要把那些给拆了、丢了,却怎么也动不来手。 
“臭和尚在这里,一句话也不曾说,除了打坐也没看他在做什么……不回来又怎样……不回来又怎样!” 
项平对着空气大吼,把枕头往卧榻丢过去,拉起被子蒙住头,要自己什么都别想。虽知道那破窗而出的枕头一定会引来家人的注意,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想听。 

白狐柔与僧人分开,回到蜀山白木林。狐群不接受她,柔以人身在林前跪上七天七夜,终是让狐长老来见她一面。 
狐长老在世上已有上万年,擅排褂以通世间万物。狐长老念在柔于白木林千年修为,给柔两个选择;一是回白木林,不再问人间世事;一是给她三只玉牙,能以一只玉牙求一件事。但玉牙用尽后,柔于白木林自此断绝。 

柔没有疑迟地收下玉牙,并交一只给狐长老,问僧人与卢评之因缘。 
这一卜可真不得了,原来啊,那僧人在两百多年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汪洋大盗,卢评在七世前是个专与修行的蝶精。但蝶精却爱上那盗匪,救他性命害的苍生受苦,于是九世轮回受劫,活不过二十岁生辰,且不得好死。 

懂了这段因果,柔的心中一片乱。卢评不过是蝶精的第七十,还得受两世之苦,那僧人也是。 
柔想帮,却不知从何帮起。跟着僧人一定可以遇见卢评的转世,但她遇着这两世,都来不及去帮什么。 
她又给一只玉牙,求问如何才能破蝶精的命数。 
狐长老沉吟许久,才将卦象一一说出。他要柔往东边去找一座以水与兰文明的城,约莫六十年后,蝶精的第九世会生在此。在蝶精砖石长到十九岁近二十岁之间,会有千年一次的九星连珠天象,若是加以利用,或许能过二十岁的大劫。 

柔觉得奇怪,怎么非得要等到第九十,她不能更早帮他吗? 
狐长老只说,要是其它时间更好,他不会要柔等这么久。 
柔收好最后一只玉牙,依长老所言,往东边找一个以水与兰文明的城镇。找着六十年后,会再次出生的蝶精,也是卢评。 
各位客官,我知道今天的故事是短了点,但项狐先生写不多,我也不好自己多加,请各位多包涵。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下回分晓。 
听完微翠亭的故事,项平来到项肆辰家,等着白柔回来。 
白柔像是知道项平会来,自菜市场买了不少点心回来,都是项平爱吃的。 
“我想,今天该说到我回白木林了吧。这回故事短了点,让微翠亭老板发了顿牢骚呢。”白柔一边说,一边把兰花叶包裹的舔糕摆上桌,项平没客气地先拿一块起来。 
项平也不知来这里见白柔要问什么,问她是怎么看自己?还是问她是怎么找到项家? 
见项平不开口,白柔又说:“听说法善没回来,你发了顿脾气?” 
没料到白柔会说着,项平直觉的反驳:“你们不都说我没一时半刻不生气的,才不关那和尚的事。” 
“好好,婶婶说错。” 
白柔转过头对着项肆辰说:“我这些天啊,在城东郊区,见到邱家在扩建祖坟呢。 
还请了位据说相当德高望重的和尚,替他们自今天开始,不论日夜对邱家祖宗们诵平安经。邱家不愧是邱家呀。” 
“真的,前些天邱家老爷寿辰,不也请一位和尚替他们诵经?邱家这么信佛,却少见他们做些好功德,转在替自己邀富增寿的。” 
项肆辰知道要是明向项平说法善的下落,项平一定闹别扭不听,母子俩就一搭一唱。 
项平怎么会不懂他们在玩什么,不在乎地说:“喔,是这样啊。反正邱家财大势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白柔只是要项平知道法善的下落,估计项平应是听懂了,也不再多说,反问:“平儿,你今天来,不是要找婶婶的?有什么想问的九直说,别在意。” 
项平踌躇一会儿,终究是什么都没问就告别项肆辰与白柔。项平离开后,项肆辰对他好友的顿感真是无言以对。 
“娘,你说平他究竟懂不懂自己的处境?” 
白柔叹口气:“九成不懂,不然怎么故事都听这儿了,还不问那最重要的事。” 
“可是,我们一点把握也没有。” 
“反正还有时间,就慢慢来吧,要是能平平安安地到二十岁生辰,还是这般糊涂,再说也不迟吧。” 
自项平出生以来,白柔无时无刻地对项家人说:“项平的命过得了是奇迹,过不了是自然。”要他们莫求好心切,反而误事。 
但她心里,能说不急吗?自与那位少女与卢评的相遇后,她未曾见过其它蝶精的转世。只是这七、八十年间的人世流转,对生与死,她已没有当初的坚持。但当她遇到法善,比两人分别时,更加木然地面对蝶精,心中可比见卢评死时更痛。 

九星连珠可有变,那是他只顾着问卢评的命,忘了问法善的命。最后一只玉牙上回让项肆辰带去,她无法再求得白木林老祖的帮助,她不是没想过要用那玉牙问法善的事,只是两相考虑下,还是用在项平身上。 

法善若出世,约莫只有她会为他难过:而她不想让项家那么多人,替项平伤心。 
白柔与法善相处三十多年,未曾见过他对他自己好过。想起白木林老祖宗对他提起法善的身世,更令他心疼不已。但是能给他解脱的,却只有萍……当天晚上,项平按不住心理的焦躁,终是在众人入睡的黑夜中,来到城东郊区。 

他不知道邱家祖坟在哪儿,但见着山坡上,除了磷光鬼火外,有个点着烛光的风水坛,就打算往那里看看。 
城东郊外多是城中人家的祖坟、坟墓的,以前项平小时候,偶尔带着大伙来这边试胆。鬼火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而身边就有位白狐化身的婶婶,自然对鬼怪的现象不那么恐惧。 

项平走近那个风水坛,上头果然写着“邱”字。烛光自一旁扩建中的洞|穴中透出,项平在外头轻声喊:“臭和尚,你在里头吗?”而后就打算走进去,却被子里头出来的法善给吓一跳。 

“在就出个声好不好,干什么这样摸出来吓人。” 
法善没多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平静地说:“你怎么在这时到这儿来?” 
这一问倒让项平不知该如何回答,反而暗骂法善的驽钝,他的行动都说得这么清楚,不是来找他,难道是来找孤坟野鬼听书? 
项平不服气地反问:“那你怎么都不回去?” 
法善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邱家这坟开工时没请好地神,还有个蝉精在这修行,一挖土触怒了它,伤了不少工人。邱家怕风水龙脉会偏,所以要我来镇地。得要七日后才能离开此地。” 

“喔。”听法善说得这般平常,项平自觉这更显夜半到这来找他是件蠢事,转身就要离开洞|穴。却又让法善拦腰拉回,护在身下。 
还来不及问,一阵天摇地动将洞口上的石头、泥土都镇下堵在洞口,两人都站不稳而倒下。 
待这一切平静下来,项平抬起头来看不见五指,明白自己被困在洞中。身上压的重量,有着温热的气息,让项平知道覆在身上的不会是石块、土壤。而项平本想开口要法善离开,心神却有些荡漾地,止住了本要说出口的话。 

反而是法善先开口问:“没事吧?” 
“嗯……” 
听项平回的有气无力,法善赶紧自项平身上离开,扶着项平坐起,一边替他拍下身上的土,一边检视他的周身。 
项平眼前还是一片黑,但感觉到法善的手,是没在摸索地就精准地拍在他肩上、背上,不免惊讶:“你看得到……还是、使我看不到?” 
“我的确看得到,但你没问题,我这夜眼是练出来的。” 
“喔……哪,现在怎么办……” 
摸着洞口冰冷的土石,项平不住地想:总不会他是要闷死在这吧?人说闷死很痛苦的。不过,在他闷死前,法善会先下手的。 
法善将项平一身尘土整理好后,领着他的手往前走。 
“在里头等着吧,那有邱家人铺好供我休息的绣塌,比坐在地上好。明天天亮,邱家会有人来送茶水,发现这洞被封住,就会来帮忙了。” 
“那倒不一定,搞不好邱家的人认为这是让你立地成佛的好时机,就干脆把你闷死在这,以光邱家啊……” 
话没说完,项平就给不平的地形拌了一下,法善没有误差地接住了他。而后把项平打横抱起,放在一张软垫上。 
一番动作件,项平不知该对法善骂什么、还是说什么。坐在软垫上过了一会儿,四周都是沉默,又见不到周遭,项平强忍不安地问:“臭和尚,你在哪?” 
“怎么,你不睡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睡了。”依声辨位,法善应在他右前方,项平对着那方向说:“你是坐在什么地方?” 
这阴湿的洞中,项平可不希望法善为了他而委屈自己,更不想欠法善这种人情。 
“这除了那张绣塌,还有大作的蒲团。” 
“嘿,邱家倒是把这布置得比一般人家还舒适呢。” 
项平虽看不见,但这话也不是乱说。光摸着这绣塌的质料,就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项平这些一举一动,法善都看着眼里。找不到人而不安的神情:知道法善大约在什么方位,却又对不上人说话的表情:法善陪着他说话而放松一点的神情。怜爱的心情油然而生,但法善不知该怎么做,还是劝着项平早点睡。 

“你还是睡吧,看不到时间流转的漫漫黑暗,醒着不好过,睡一下就过了。” 
项平依言躺下,闭着眼张着眼都是一片黑的感觉并不好受,项平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中还不断冒出他未曾有过的悲观年头。 
要是我就这么死了,我会到哪去,又会转世成为什么,但无论如何,是再也听不到微翠亭的说书、不知道项二叔接着的故事,也感受不到白柔宠溺的照顾……还有爹娘……项群……见不到项芹……项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但被这念头惊醒,眼中竟淌着泪。他伸手将泪抹干,听见法善的声音:“怎么,做恶梦?” 

法善说着,一手按上项平额头。 
“你这是做什么?” 
几十项平逞强不愿承认,但此刻带着哽咽的声音,已说明他心中的不安有多强烈。 
“把会做好梦的气送进你脑中。” 
法善一贯平静地说这样的话,惹得项平轻笑起来。 
“呵呵,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这种哄我。” 
比起法善三百三十多岁,项平的确是个孩子,法善一本正经地说:“着可是很有效。” 
项平只是轻笑,不再回话,额前暖呼呼地,真像是在送内力进脑中。他眼前只是一片黑,却不知愣愣地在看什么。 
法善见他这模样,越出几幕心底的回忆,是关于萍的。偶尔法善对她好,她也是这样愣愣地笑着,满是欣慰。 
项平与萍的五官颇为相似,但眉宇间的气质完全不同,若没这般细看,还真看不出他与萍有几分相像。 
发觉自己心绪动摇,法善准备收受坐回蒲团,离开的手却被项平给握住。 
真握到法善的手,项平反而不知所措,他只是不希望那份令他安心的温暖离去,却没料到自己真的会这样做。 
正当项平不舍,却又倔强地松开手后,法善回握住他的手。 
“你睡吧。” 
项平难得听话,静静地闭上眼,真觉今晚可以做个好梦,但又不想这时间结冻得这么快,便随口问道:“你说这有蝉精,现在它呢?” 
“还在这,刚刚那阵地动,就是它在生气。你听过十七年蝉吗?” 
项平没出声只是摇头,随即想到这片黑暗,补着说:“没听过。” 
法善见他这般,想再告知项平,他能在黑暗中识物,旋即顾虑到项平一定不甘心好心成多余,所以不多说,只道:“蝉的幼虫在地下蛰伏十七年,爬出土后,在阳光下化出一层硬壳,等着破壳而出,在天地间飞翔三十天后死去。这里的蝉精,千挑万选,到这灵脉汇集的地方沉眠,自然不愿让开。但邱家请人强破土,扰它修行,它也不甘示弱。横竖是不会再留在这地方,它打算变化地形,让灵脉溃散。所以邱家要我在这镇地。” 

“说来是邱家蛮横,怎么你要帮他们?” 
法善没有回答,项平等了一阵子,忍不住说:“难不成你真贪邱家的舒适?” 
“怎么回,就算布置得在富丽堂皇,也比不上你们家鸡犬相闻的热闹。” 
项平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还是好奇法善为何要替邱家祖坟镇地。 
“那到底是为什么要替邱家做这种事?” 
以法善在这段时间对项平的认识,此时在心底讶异项平这段时间的和善态度,但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任何变化。 
“这灵脉也是水兰成的王脉之一,要是就这样毁了,水兰城的兰花首先遭殃。” 
项平不懂法善说的是真是假,但知道法善会回项家,半夜跑这趟是值得的。想到这儿,就把法善的手握得更紧实些,项平不明才此刻的他,怎会如此依赖法善。 
上回故事短,让客官们不过瘾,我也不过废话,赶紧替大伙往下说。 
白狐柔自蜀地往东走,沿路向人打听,哪儿有座以水色、兰花闻名的城镇。老祖宗的提示不明显,柔可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这般辗转三十年,柔终于找到那个地方。 
哎,这位客观您说得没错,就是咱们的水兰城。但水兰城闻名也是这十多年的事,也难怪柔要找这么久。 
柔一见这地方,先不说是蝶精将转世,这水兰城可是神灵广泽。就连她老家白木林,地灵都没这么丰沛。东西南北中五处灵脉,要不是给人们开挖盖屋,一定是精怪们争相占地修行的地方。 

但柔却没太多喜悦,只因她这回到来,还等着三十年后的蝶精转世到来。这不她又不知该从何找起,能挨家挨户地去问谁家有那只银叉吗?要是银叉最后落到她手中,那僧人岂不是找不着蝶精了? 

这番流离的三十年,她特意以人形,一步一步自蜀山走到这儿,找着一个不知在哪的目标。柔是刻意要去体会,僧人这近三百年来的岁月,是如何地磨人。明知目的地的尽头,是爱人的死亡,但还是未曾停下脚步。 

他在途中早已累得放弃对卢评的执著,让她无法放下的,却是那僧人。 
她找了家做帮佣度日,等着三十年后,水兰成的新生儿,也不忘四处打听谁家有那只叉。 
柔帮佣的那个地方在水兰城可有名的,客官们都是年轻人,但一定听过,要是没听过可以回去问问家中的长辈,就是让水兰城上达天庭的狄家。 
各位且慢惊讶,就是那个狄家。现在水兰城首富用的宅院,就是接管狄家的,但不少地方现在的首富还无力经营,只能任其荒废呢。 
闲话休提,回到三十年前白狐的身边吧。 
那时狄家入宫被封为兰贵人的女儿,产下皇城中第一位皇子,皇城喜气洋洋,兰贵妃母以子贵,连带娘家也更加腾达。入阁拜相的入阁,升迁的升迁,那是天下官吏可说是,半是天子姓,半是狄家人。 

这般权贵自然惹人眼红,不少挑拨的言论在皇上面前,但不说皇上宠幸兰贵妃,若是皇后有子,又何必如此尊容兰贵妃呢。而兰贵妃恃此而骄,在宫中只有树敌,没有功德。 

话说柔入了狄家,因认长得甜美,待人处事得体,很快受得狄太夫人的喜爱,将她自厨房的差,调到她身边服侍。 
过些年,本在照顾狄家小少爷的婢女出嫁了,狄太夫人放不下别人来看顾这三岁的小儿子,就让柔去照料。那位狄小少爷,就是在狄家满门抄斩时,行踪不明的狄场。 
哎呀呀,我都还没说,项狐先生也没写,这给客官到急着自个儿先猜剧情。到底是不是柔将狄小少爷给藏了起来,还请各位静待下回分晓。 
这天项平与项肆辰分别来到微翠亭,本来项平还以为来不及赶上,身上也没钱。但微翠亭伙计是跟项平一起玩大的,就通融让他先欠着。 
散场时,项平找着项肆辰,不等对他一脸不解的项肆辰说话,就先抢着说:“肆辰,你还有没有几文钱?” 
“有,不过你还有心情到这听故事,你家里一早找不到你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项肆辰替他把茶水钱给了伙计,拉着项平快步回项家。 
项平怯懦地问:“他们很生气吗?” 
“那我可不知道。最好你是有好理由,下午到你家时,我看见项芹在佛堂,听说是在替你祈福。” 
这情形可比他们闹翻水兰成找人还可怕,要是项平的理由不够让项芹信服,让她刺绣的宝贵时间花在芝麻小事上的后果,饶是爹娘都不敢替项平说半句话。 
要是项平早点先回家保平安,半夜溜出门被困在坟中的事,还能获得些许谅解。但这不是在微翠亭被项肆辰带回,让人白担心一下午的心,反倒更让人生气。 
“等等,肆辰,我会向你说我怎么一夜不在,但你别跟我一道去,也别同他们提起,你是在微翠亭见到我。” 
项肆辰自然知道项平打的主意,也不想太让他为难,叹口气说:“我知道了,但你现在先回家去,日后我再问你是怎么回事。” 
项平还来不及高兴,一旁的当铺正好有人揭起布帘,说道:“肆辰,你倒说说,不是在微翠亭,那你们俩是自哪遇见的?” 
那人是经营当铺的项群。 
“半夜跑出去找法善师父,然后蝉静作祟,被困在坟中一夜。邱家找的人到今天中午才把土挖开。”项芹瞪着项平,简要的重复一次项平所说的事。接着问:“事情我们知道了,问题是,你怎么是半夜去找师父呢?” 

项家一家人都坐在正厅周围,让项平一个人坐在中间的圆桌前。项平大有被当犯人审问的委屈,但也不能不好好回话。 
“就是……想着想着……就决定去了……” 
“想着想着就去了?就是没想到路上会有危险,没想到我们一早没见到人会担心?” 
项家爹娘、项群、项肆辰等人也不是不气项平这样不周详,只是人毕竟是平安地回来了,这是件这项平瑟缩在项芹面前,不免同情他。 
项肆辰本没要进项家,但那时项平拉着他不放,就被卷入这浑水中。且要与项平共谋编排事实的事,项芹也知道了,所以项肆辰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怕项芹的火烧到他身上。只好以眼神向项大娘求助。 

项大娘接着项大叔与项肆辰的眼光,看项平该怕够了,就出声打圆场:“芹儿,有着一回,平儿也知道错了。就让他明天帮你做工,好补偿你今天落后的进度。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厨房准备得如何。肆辰;叶多谢你把平儿带回来,要留下一起吃饭吗?” 

有着机会还不走的人是傻子,项肆辰从容告退。项群把人带回,也功成身退,回到书房把当铺该整理的账目算好,项大叔到后院替花草浇水,项平本也想回房躲躲,但见项芹不动身,也就留在正厅。 

“…芹,那和尚说他,要在那边七天……” 
项芹是懂项平要说的,想趁此报备以后还可能会去找法善,但她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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