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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消得有青玉(出书版)+番外 by: 偷眼霜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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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鉴在他薄薄的耳边呵了口气,低笑道:「青儿果真没有尾巴。」轻轻托起令狐青死死低下的头,看他脸上,已是一片欲凋合欢般的湿红。柔声道:「青儿今夜不要变狐狸了。」 

  令狐青的头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又埋了下去。谢鉴低笑一声,俯头含住他嘴唇,将他抱上床去,反手扯落了帐子。一边同他唇舌纠缠,一边轻轻缓缓的将两人衣裳都解了。 

  芙蓉纱帐外隐隐透进月光来,令狐青躺在枕上,觉着谢鉴的手温柔在自己身上抚摸,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欢喜。悄悄抬眼向谢鉴望了一眼,见他口角噙笑看着自己,两颊不由一阵发热。 

  令狐青年岁极小,肌肤比凡人柔嫩许多,轻轻揉搓几下便泛起一片桃花红,说不出的诱人。谢鉴着迷的低头轻咬那痕迹,有时不觉略用力了些,引得令狐青低声惊喘,听在谢鉴耳中,只觉情动难抑,一手沿着他柔和的腰线探下去。 

  谢鉴旧日虽然风流,却从没与男子有过情爱之事,令狐青是初次承受,一时痛楚难当,抓住了谢鉴低声叫痛,身于微微颤抖。谢鉴不住的柔声抚慰,听着这少年低声啜泣,怜惜之外,忍不住愈加纵情。到后来时,令狐青的声音里也带些许欢愉的意思。 

  第二日谢鉴自淡淡的晨光中极舒适的醒来,侧头去看枕边人,犹自睡得正沉,一双缭烟眉如丁香结一般扣着。想起他昨夜种种的惊惧羞怯,分明是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年,哪有半点媚狐的样子。伸手轻撩了几下他的眉睫,却不见醒,反而低哝一声,睡得更香了。谢鉴心中怜惜,在他眉心亲了亲,悄悄起身穿衣。 

  煮了粥回来时,帐子里仍是全无动静,谢鉴忍耐不住,轻揭开帐子去看,令狐音却正坐起身来。他身上未着衣服,肌肤如玉,墨发零乱,更染了点点胭脂红,全被谢鉴看了去。令狐青也不动,怔怔地瞧了他会儿,突然便缩回被子里去,连头都蒙了进去,倒把谢鉴吓了一跳。 

  谢鉴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那被子拽下来,笑道:「青儿醒了,起来吧。」 

  令狐青半闭着眼不敢看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谢鉴见他害羞,却愈想逗他,拿过他衣衫,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替青儿穿衣服。」 

  令狐青低如蚊蚋的道:「不用。」抓着被子死活不肯。 

  谢鉴只得作罢,笑道:「青儿还怕被我吃了不成。」 

  令狐青磨磨蹭蹭的穿了衣服起来,低着头吃了早饭。谢螫教他写字读书,他低着头学了;拉他到园子里,他却仍是低着头看地。这一天之中,令狐青竟没几次抬起眼来去看谢鉴,更不用提说话。谢鉴实在想不到这小狐狸竟会如此怕羞。到了晚间时,总算是好了些,谢鉴却不再理会他怕不怕羞,又将他塞到帐子里。 

  令狐青虽极怕羞,却总是只媚狐,与寻常人不同,谢鉴搂他在怀里时,心中自叹天生尤物,从未有一日肯放过他。什么吸人精气云云,全都抛诸脑后,他日日同狐青在一起,却也从未觉得有丝毫不适。令狐青也终是渐渐习惯了。 

  不觉时近三月,园中有些花已开了,虽不是百紫千红,风光迷乱,却也是小艳疏香。春风娇软。午后天暖,谢鉴便到园子里席地坐着,对花饮酒。钱财虽不多,他却是舍得喝好酒的。令狐青也尝了一口,却辣得直咳嗽。谢鉴笑着给他拍背。 

  一辦绿梅不知何时落到那酒杯里,意态风流,宛如好女。梅香本是清冷,和了酒香,亦冷亦暖,若即若离。谢鉴看着,只觉不及身边之人。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还未尽兴时,酒却已喝得一滴不剩,谢鉴晃晃酒壶,忽又想起手头的钱也已花得一文不剩。笑道:「没法子,今晚只得找地方混顿饭吃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令狐青道:「公子要去哪里?」 

  谢鉴微笑道:「去探探眠卿,青儿同我一起去吧。」令狐青答应着。 

  谢鉴回房去找了一件披风出来,替令狐青系好,将那风帽拉得低低的遮住他的脸。 

  令狐青道:「我看不见路。」 

  谢鉴笑道:「不怕,我抱着青儿。」握着他的手往花雪楼去。 

  荷角小蜻蜓式镂花窗内,案前垂了一枚银链系缀的七宝流云水晶熏球,轻烟缭绕,内中燃着伴月香。案上素琴,歌喉宛转:「鬓云松,眉叶聚。一阕离歌,不为行人驻。檀板停时君看取。数尺鲛绡,果是梨花雨。鹭飞遥,天尺五。凤阁鸾坡,看即飞腾去。今夜长亭临别处。断便飞云,尽是伤情绪。」 

  歌声甫歇,便听有人笑道:「几日不见,眠卿的歌唱得愈发清越妙丽了。」正是谢鉴的声音。眠卿一笑起身,见他身后跟着一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微惊之下,便猜出是令狐青。抿嘴笑,道:「公子来了。公子说说看,是我唱得好,还是这歌词作得好?」 

  谢鉴微笑道:「歌词俱佳,细细论来,歌胜于词。」一边将令狐青的披风解了,坐在一旁。 

  眠卿奉了两盏茶,笑道:「公子且评评这词。」 

  谢鉴略略沉吟,道:「也只有一句话:胜在纤巧,失在纤巧。作词之人,多半是少年得意的世家贵公子,未经过流离分别之苦的。」 

  眠卿轻笑道:「公子说得果然不错,这曲子是南家公子所作。我初见这曲子便说,论工丽或能与公子比较一二,论情挚却及不上公子了。」一旁那小环自是千伶百俐,不待眠卿吩咐,便将笔砚捧了出来。 

  谢鉴却只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我这些日子只做梦,未作什么曲子。若要我作,眠卿出什么题目我都应下来,只不愿作这等鸾凤分飞之词。」 

  眠卿知道这自是因为令狐青了,心头微微酸苦。还未说话,令狐青在一旁道:「我前几天看了几首诗,说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谢鉴笑道:「青儿写来看看。」亲自给他研墨。 

  令狐青拿起了笔来,谢鉴看他写,是: 

  「青青水中蒲,下有一双鱼。 

  君今上陇去,我在与谁居? 

  青青水中蒲,常在水中居。 

  寄语浮萍草,相随我不如。 

  青青水中蒲,叶短不出水。 

  妇人不下堂,行子在万里。」 

  一时写完,那小环取去给眠卿看。 

  眠卿还未细看诗句,见了那端秀灵逸的隶体,微惊道:「令狐公子是从哪位大家习字?」 

  谢鉴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教出来的。」 

  眠卿蛾眉轻舒,微笑道:「我可不信,公子的隶体我是见过的。这轻逸流转,倒有三分相像,钟灵毓秀,公子不及。若说公子是从令狐公子学的,我便信了。」 

  谢鉴微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眠卿没听说过吗?不信问青儿——我倒想起来了,莫愁园里那端砚是真正的宝贝,笔也合用,却都给那墨糟蹋了。」 

  眠卿听他说,便从案上取了一只豆辦楠的盒子,命小环送过去,道:「公子看这个是否合意。」 

  谢鉴打开来,见盒中盛着四块墨条,都签着红漆印款,各是亚字、维文、九云、璃环。令狐青轻轻「咦」了一声,这墨的款式同前些日子谢鉴所买一模一样,谢鉴看它墨色深青,质地坚膩,却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松滋侯小方墨了。笑道:「若这个还不合意,天下哪里还有合意的……」 

  话未说完,房门竟被人猛地踹了开,便听一个男子声音蛮横道:「有客有客,眠卿姑娘天天有客,大爷我就不是客?今儿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整日霸着眠卿姑娘,连大爷我的驾也敢挡!」房中三人一齐转头去看,进来那人虽一口一个「大爷」,年纪却不大,生得倒也俊俏,只是一看便知是那等声色犬马的公子哥儿。身后跟着那满脸苦相的老鸨。 

  这种场面眠卿见得多了,当下款款立起身来,道:「承蒙公子错爱,只是今日实在不巧,若公子不嫌弃,眠卿日后定当设宴相待。」 

  那人满脸怒气的扫了房中人几眼,忽又松下面皮来,涎着脸笑道:「眠卿姑娘有客就罢了,只是须得让这小兔儿陪我。」令狐青不懂他的话,谢鉴却是知道的,也不动怒,只是冷冷打量着房中器物,眼光落在一对青莲烛台上。若他再出言辱及令狐青,定要他滚着下楼去。 

  那老鸨苦着脸道:「钟少爷,这位公子可不是我们花雪楼的人。钟少爷既然有这个喜好,便请下楼去,多少俊俏孩子任少爷挑捡。」 

  那人「哼」了一声,道:「我偏偏就喜欢这楼上的……」又听外面有人道:「观宪,不得无礼。」又进来一位年轻公子,向眠卿一揖,道:「堂弟一时无礼,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眠卿淡淡笑道:「既是南公子堂弟,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二位公子请坐。」又向那老鸨道:「妈妈,请你传一桌小宴来。」那老鸨忙答应着去了。 

  眠卿引着几人互通了姓名。那南公子名叫南齐云,想来便是那作词的「南家公子」了,谢鉴觉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也不在意。 

  南齐云见了谢鉴,微怔之下笑道:「谢兄还记得我么,除夕那夜有过一面之缘。」 

  谢鉴才想起雪夜道观中遇见的那锦衣公子,笑道:「恕小弟眼拙,竟没认出南兄来。南兄丰采更胜往昔,却也怨不得我认不出了。」 

  一时酒宴摆上,钟观宪抢着挨了令狐青坐下,谢鉴瞥了钟观宪一眼,颇为不悦。南齐云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敬了谢鉴一杯,道:「我在长安听闻谢兄大名多时,只道无缘得见,却不想已会面多时了。」 

  谢鉴饮了,微笑道:「听闻小弟风流薄幸的大名么,还是不听的好。」 

  南齐云道:「哪里,自然是锦心绣口,字字珠玑的才名;风流之名,确也有所耳闻。」相对一笑。两人又同眠卿论起词曲来。 

  令狐青本不多话,听他们谈论,倒也津津有味。钟观宪却不耐烦这些,忍了一会儿,便要猜枚饮酒。谢鉴本不乐意,见眠卿和南齐云无话,也不好如何反对。猜第一局时,竟是令狐青输了六杯,谢鉴便取过酒壶往自己杯里斟酒,钟观宪一迭声的叫「不许替」,谢鉴只当没听见,笑着连尽了六杯。 

  酒既喝过,便该由令狐青藏枚子,谢鉴却握了几根牙签在手里,淡淡笑道:「青儿先猜。」谢鉴玩猜枚作弊极精,待诸人都猜过,摊开手掌,果然是钟观宪猜的数目。 

  如此猜了几轮,钟观宪给谢鉴骗着着实喝了不少,已是半醉,南齐云便带他告辞。钟观宪一路扯着南齐云的袖子,夸赞令狐青生得好看,南齐云皱眉不答。他猜这令狐青多半便是那日的小白狐,自己这堂弟整日生事倒也罢了,媚狐岂是好招惹的。 

  眠卿令人将杯盘等物撤了下去,抿嘴笑道:「公子好功夫。」 

  谢鉴笑道:「别的就罢了,说到赌酒,那个钟什么的却是挑错人了。」 

  眠卿又告诉了他些南、钟二人之事,俱是世家子弟,谢鉴原也听说过南氏是长安望族,与自己家似乎也有些来往。又待了些时候,便同令狐青回去了。 

  第四章 

  第二日谢鉴醒来时,看见令狐青已坐起了身来,却在托着腮发呆。 

  谢鉴奇道:「青儿怎么了。」 

  令狐青回身望了他一眼,道:「公子不是说我们没钱了么,今早怎么办。」 

  谢暨「哦」了一声,道:「还有些粥,今早总是够了。」 

  令狐青一边穿衣,发愁道:「还有以后呢。」 

  谢鉴在他鼻子上轻刮一下,笑道:「长安这么大,哪里就把我们饿死了。」 

  两人吃罢早饭,谢鉴铺开一卷纸,道:「去年有个相识的书画斋掌柜想要买我的字,我却一直未放在心上,现下先写几幅,看他还要不要。」往砚池里注了些清水,又懊恼道:「昨晚眠卿送我的墨忘了带回来。」 

  正说着,听得有人在敲园门。谢鉴笑道:「说不准是送墨的来了,青儿去开门。」 

  令狐青出去一会儿,谢鉴在屋内忽听他惊叫了一声,只道是那钟观宪又来纠缠,急忙出去,却见园门外不是钟观宪,是那城外空山中遇见的杨执柔。 

  谢鉴万没想到竟能在长安遇见杨执柔,急忙上前去,喜进:「执柔兄!想不到竟会是你。」 

  杨执柔也微笑道:「我也没料到兄台便住在此处。」 

  令狐青微微颤抖着躲到谢鉴背后,抓住了谢鉴袖子。谢鉴向杨执柔道:「不知忘一道长是否与执柔兄同来?」 

  杨执柔微笑道:「他在哪里,我也不知。谢兄不必担心。」 

  谢鉴一笑,道:「执柔兄请随我来。」 

  房中狭小不便待客,谢鉴便将杨执柔引到池上小亭中,春水初暖,柳丝偏长,正是好景致。令狐青记得房中存着些茶叶,便去泡了一壶茶来。 

  谢鉴笑道:「执柔兄为何会来此处,可是识得此园主人吗?」 

  杨执柔道:「我觉得此园有灵气,想来拜访拜访罢了。听兄台之言,这园子似乎并非兄台所有之物。」 

  谢鉴点头道:「我是借住在此。」又道:「执柔兄既说此园有灵气,我便陪执柔兄小游一番。」 

  杨执柔摇头微笑道:「不必,灵气由灵物而发,这灵物却已经看到了。」言下自是说令狐青了。 

  谢鉴好奇道:「执柔兄懂得望气吗?」 

  杨执柔道:「忘一曾教了我一些。」 

  谢鉴道:「我心中一直有一事不解,不知执柔兄许不许我冒昧相询。」 

  杨执柔微笑道:「请说。」 

  谢鉴眼光一转,落在杨执柔腰间的二尺短锋上,笑道:「想知道执柔兄腰间之剑作何用处。」 

  杨执柔饮了一口茶,笑道:「无他,不过专饮负情人颈中之血。」谢鉴奇道:「负情人?执柔兄管这种事吗?」 

  杨执柔微笑道:「负情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天下人都管得。况我也不是一昧杀却,剑临出鞘,总要分个是非曲直。」 

  谢鉴笑道:「愿闻其详。」 

  杨秋柔双眉微扬道:「所谓负情,一是负人之情,一是负己之情。负人负己者,多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谁肯抛下倾心爱侣,又害自己痛悔一世,若遇见了,自该相助;徒负人情合,却是始乱终弃、负心薄幸之辈,自当一剑杀了,取他颈血祭那西风红泪,百折柔肠。」 

  谢鉴举起茶钟痛饮一口,只恨不是烈酒,笑道:「痛快!只恨我一介书生,不能随执柔兄一讨情司之孽债。」眸光闪了闪,又笑道:「执柔兄来此,便是为了我这青楼薄幸人吧。」 

  杨执柔微笑道:「正是,谢兄好聪明。却想不到原是故人……」 

  他话未说完,谢鉴只觉眼前白影一晃,便是热热的几滴血溅在脸上。杨执柔皱一皱眉,伸手提了小狐狸的颈子,想将它揪上来,它却咬住了杨执柔的手腕死不松口,衣袖已被血湿了一片。 

  谢鉴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忙道:「青儿,下来。」便去抱它,小狐狸乖乖的让他抱在了身上。 

  杨执柔自取了帕子扎住手腕,微微苦笑着向那小狐狸道:「我倒没看出你竟这么凶。」 

  小狐狸气势汹汹的瞪了他一眼。 

  谢鉴微笑道:「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执柔兄小看它了。」看它嘴边沾着血,轻轻替它拭了,笑道:「若我负了青儿,自当洗净脖子等执柔兄的剑。若为别事杀我,我死了也不服气。」 

  杨执柔微笑道:「谢兄不说,我也知道的。」 

  谢鉴轻梳着小狐狸的毛,道:「不知执柔兄自己的情分定了没有?」 

  杨执柔微微一笑,道:「不瞒谢兄,落花有意罢了。」 

  谢鉴微惊,笑道:「流水舍得无情吗?」 

  杨执柔微怅道:「有情无情,流水自去。」 

  谢鉴奇道:「这话怎说?」 

  杨执柔淡淡笑道:「不过是一面之缘,未曾交得一语。」 

  谢鉴「哦」了一声,道:「也只好有缘再见了。」忽又想起令狐青的姐姐令狐霜弦来,笑道:「若执柔兄不幸与意中人无缘,我倒知道一人,一定是合执柔兄的意的。」 

  杨执柔笑而不语。 

  两人又随口谈了些路上所见的风物人情,杨执柔便起身告辞。 

  谢鉴也不虚留他,将他送出门去。又回亭子里捡起令狐青的衣服,抱着小狐狸回房去,一并放在床上,落下了帐子,在外面笑道:「青儿今天闹的这出是什么?」 

  令狐青委屈的声音自帐内道:「我以为他要杀了公子。」 

  谢鉴笑道:「他若有这个心,又怎会好好的坐着同我说话,青儿也拦不下他。」想起一事,又道:「青儿懂法术吗?」 

  令狐青穿好了衣服,揭开帐子出来,道:「不懂。我若是懂,才不会去咬他。」 

  谢鉴一笑,仍旧坐下写字。令狐青在一旁看他写,想起之前回洛阳路上,谢鉴也是身上无钱,那时是将一支曲子卖在了教坊里,不明白现在为什么要卖字。谢鉴与那些女子来往少些,他心里却是欢喜。他却不知谢鉴同教坊极熟,如何拉得下这个脸来。 

  一时写完,谢鉴将纸晾着,抬眼看见令狐青的唇角仍带了些残血,便叫他靠近些,凑上嘴去细细舔舐,待得那血迹净了,令狐青早是满脸通红。谢鉴心中又是怜爱又是好笑,便在他颊上多亲了几下。看那墨迹早已干透了,谢鉴便卷起纸来出去。不久笑意盈盈的回来,自是卖了个好价钱。 

  晚饭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令狐青本是趴在谢鉴身上翻着一卷闲书,便起身点了灯烛,放下书卷出去。谢鉴想起自园子的牡丹花开后,令狐青总要在昼夜相交之时到园子里去,天黑才会回来,也不知他做些什么。不禁动了好奇之心,待他走远,悄悄跟了上去。 

  出了门去,令狐青早已没了踪影,园子颇大,一时也不知从何处寻起。谢鉴记得令狐青说过喜欢那株「娇容三变」,轻手轻脚的走近去,果然隐隐约约的看见令狐青坐在那花前,他身子却是动也不动。谢鉴蹲下身来,轻轻将眼前的花枝拨开了些,暮色中看得清楚,微微吃了一惊。 

  其时新月初升,弯玉钩,明光含粹。夜色渐渐浓了,半晦半明之闲,只见一颗雀卵大小的珠子在浅碧的花间轻轻缓缓的一起一落,映着月华花色,水光流润,五色幻化。谢鉴细细看去,却是令狐青反复的将那珠子含住又吐出来。 

  谢鉴曾听人说狐妖常吸取月亮精华修炼,令狐青自然就是在做这个了,那珠子自是他的内丹。谢鉴看得有趣,捉着花枝的手不觉松了,那枝条「刷」的一声摆了回去。声音虽极小,距离却更近,令狐青听到,急忙将内丹含回嘴里,转头去看。 

  谢鉴站起身来,笑道:「青儿在吸月亮的精华么,我听说满月的最好。」一边走过去,也坐了下来。 

  令狐青微微撇嘴,道:「公子偷看。」 

  谢鉴笑道:「耽误青儿了吗?」 

  令狐青摇头道:「没有。今天出来得晚了些,时候已经过去了。」 

  谢鉴奇道:「时候?」抬头看看天,月亮正升着,道:「天不是刚刚黑下来吗?」 

  令狐青道:「狐妖有很多种,修炼的时辰也选的不一样。媚狐都是在傍晚,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谢鉴道:「傍晚时灵气多些吗?」 

  令狐青道:「不是。傍晚时天地阴阳之气相接,若有生灵感受到了,我们就从这生灵那里将这种精气吸走。」 

  谢鉴微微一惊,这小狐狸果真会吸精气,道:「青儿刚才在吸谁的精气?」 

  令狐青指指那「娇容三变」,道:「这个。」 

  谢鉴笑道:「青儿不是喜欢它么,怎么抢它的精气。」 

  令狐青道:「这种精气虽也有助修行,积得多了,却会乱心性。让我吸走了,对它也好些。」他心里却另有计较:这株牡丹有些灵气,谢鉴又喜欢它,若修成花妖,说不定便同谢鉴生出一段风流韵事来。如今吸了它精气,它变不成花妖,便少了一人同自己抢谢鉴。 

  谢鉴却不知他小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仰身躺在牡丹花下,拍拍身边的地,道:「青儿来。」令狐青便躺在他旁边。 

  谢鉴想起什么,摸了摸他衣衫,道:「青儿冷不冷?」 

  今狐青摇头道:「不冷。从前第一次见公子时,还不是没穿衣服就在雪地里。」 

  谢鉴便不再说话。那牡丹长得花繁叶茂,两人在下面,从它花叶的隙间看着那月亮一点一点的移动。令狐青轻轻的叹了口气。谢鉴知道他是喜欢这样的时候,伸手温柔的抚摸他水滑的头发。 

  那株「娇容三变」开花不久,有几朵已变作了粉红色,其余的还是浅碧。几辦半碧半粉的花不知怎么落了,恰巧有一辦便落在了令狐青嘴上,令狐青张口将它含住了。谢鉴看见,凑过去缠绵的分了一半吃了。令狐青转过头去望着他。 

  谢鉴回望着令狐青,柔声道:「青儿想不想一直陪着我。」 

  令狐青点点头,道:「想。我不离开公子。」 

  谢鉴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脸颊,又叹口气道:「青儿是狐妖,总能活几百年,我不过是个凡人,不能陪青儿这样久。」 

  令狐青道:「若公子不和我在一起了,我就把内丹毁了,到山里做只什么也不知道的狐狸。」他语声虽轻。说得却坚决。 

  谢鉴轻道:「青儿真乖。」又微笑道:「青儿去做狐狸,我可不放心,青儿连兔子都抓不住,饿着怎么好。」 

  令狐青不服气道:「我捉住那只兔子了。」 

  谢鉴笑道:「我怎么没看见。」 

  令狐青的声音小下去:「它那么可怜,我不忍心,就把它放了。」 

  谢鉴微笑道:「青儿不许说谎。」 

  令狐青「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公子一定不肯信。」坐起身来,伸手到衣袋里掏出些什么,宝贝似的拿到谢鉴眼前,却是一撮浅灰的兔毛。 

  谢鉴大笑,在他肩上一扳,令狐青便跌在他怀里。谢鉴望着他在夜色里会变得勾魂的眼,笑道:「有句话青儿知道吗?」 

  令狐青道:「什么话?」 

  谢鉴收了笑,一本正经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面抱住令狐青滚在地上,一夜花间颠倒。 

  次日清晨,令狐青刚迷迷糊糊的醒来,便嗅到淡淡的脂粉香气,睁开眼,却并未见有人来。只是谢鉴正坐在桌前画画儿。令狐青探过头去看,画的正是那「娇容三变」,朵碧纷纷,雍容端丽。忌妒道:「公子也给我画一张。」 

  谢鉴笑道:「知道青儿会这么说。早画好了,青儿看喜欢吗?」将一卷纸递了过去。 

  令狐青展开来看,脸上登时烧着了似的红,只见画中人半掩在绛纱帐中,伏在小香圆枕上睡着,睫上看得出湿润的水意,满颊都是春色,似雪似玉的肩背上,发如乱云,身旁根青发带垂在床沿,便要掉下去。那画上一丝头发都描绘得细致,居然又透出隐隐的甜香,说不尽的佣懒销魂。 

  谢鉴在一旁得意道:「从前有人送了我一盒点额用的额黄,我便拿来涂灯晕,青儿看用得怎么样。」 

  令狐青已是羞得说不出话来,胡乱扯了件衣服遮住身子下床来,便要将那画往火盆里塞,那火盆却在开春时便撤了,令狐青又要往厨房去。 

  谢鉴忙拦腰抱住了他,将那画抢了下来,笑道:「我画画从没这么用心过,青儿饶过它吧。还是我画得不好,这里面的人不如青儿好看?」 

  令狐青听他仍是一味调笑,更是羞窘,气恼的看他。 

  谢鉴笑道:「好吧好吧,青儿别气,我去烧了它。」果真拿到厨房去,却偷偷藏在了碗柜里,又两手空空的回去。令狐青不信他将那画烧了,但既已见不到了,也就罢了。 

  自入了四月,谢鉴的交游便多了起来。许多从前相熟的青楼女子请他小聚,谢鉴也不好次次回绝,有时便去了,多数是一整日脱不开身。又有一些相识的长安少年来拜访谢鉴,不免在园中小游,见了那「娇容三变」,个个称羡不已,说道牡丹虽富丽堂皇,然富不免俗,贵不免骄,这株「娇容三变」端庄静持,却是富贵花中的脱俗之品。也有人求取枝条回去自种。 

  谢鉴给了,心里却暗笑,那些枝条纵能活,若无令狐青吸走那阴阳交接的精气,又怎能开出这般的花来。令狐青不喜欢见外人,每逢有人来,他都变回狐狸躲到园里去。 

  杨执柔偶尔过来,有时微微欢喜些,有时微微忧愁些,也不知与他喜欢的女子有无关系,谢鉴心中好奇,却不好如闺中「小女儿」般絮絮相询。 

  一日午后,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谢鉴倚在窗边向园里看着,一边微微的苦笑,若不是这雨,他今日怕是仍不得闲。园中的花木是当日眠卿亲挑的,颜色清淡秀丽,花下的叶子濯得青翠,都被那细细的雨模糊得温柔。令狐青去了园里,说要剪几枝雨茉莉来插着,也不知为何仍未回来。谢鉴想了想,将手中摆弄着的青东瓷小蓍草瓶放在一旁,到厨下切了些姜片,和了红糖煮着。 

  那雨又下了半晌,仍是不见令狐青的影子,压在檐头的云层里却隐隐有了雷音。谢鉴甚是奇怪,这样小的雨怎会有雷,往窗外望了望,一阵凉风吹过来,将几缕额发吹在了他眼上。谢鉴正要将窗子合上时,忽然看见窗外那绿腊芭蕉旁的山石上现出一抹小小的雪白,正是令狐青。谢鉴微觉奇怪,唤道:「青儿。」 

  小狐狸也不知听到没有,急急的从那山石上往窗内窜过来,似乎是被什么凶狠的大动物追赶着,谢鉴还未回过神来时,小狐狸已扑在他怀里,它全身都淋的透了,不住的颤抖。谢鉴奇道,「怎么……」话未说完,只觉面前白光一闪,晦暗的雨天突然亮得刺眼,猛一抬头,竟见一道紫雷张牙舞爪的当空直劈下来,小狐狸通才立过的那山石竟是被击得粉碎了。 

  谢鉴惊得好久才回过神来,小狐狸在他怀中抖得更厉害。谢鉴急忙解开衣服将小狐狸裹住,又关了窗子。小狐狸瑟缩着将身子蜷在他衣服里,谢鉴安慰的轻拍了它几下,又怕它闷着,将衣服揭开了一些来,小狐狸觉得了,死命往他衣服深处钻。谢鉴只得作罢,抱它在床边坐着,紧盯着那窗子,心里怦怦乱跳。过不多久,小狐狸却自己将鼻子伸出谢鉴衣外,仍是不肯露出头来。谢鉴不由失笑,轻轻触了触它凉凉的鼻子。 

  自那一道雷后,外面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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