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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消得有青玉(出书版)+番外 by: 偷眼霜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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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消得有青玉(出书版)+番外 BY: 偷眼霜禽
出版社 龙马
书 名 薄幸消得有青玉
作 者 偷眼霜禽
编 号 花语系列122
出版日期 2007年11月5日
文案:
「青儿是狐妖,总能活几百年,我不过是个凡人,不能陪青儿这样久。」
「若公子不和我在一起了,我就把内丹毁了,到山里做只什么也不知道的狐狸。」
素行不良的浪荡公子谢鉴,无意中救下一只勾魄媚态的小狐精。
在谢鉴眼里,总是黏在身后的令狐青对于他只是细水长流的甜蜜相处罢了,无所谓爱恋。
然而,却在失去的一刻失了心神。
那日日陪伴的快乐、那勾魂夺魄的媚态、那贴心的关怀顷刻间变成了锥心的刺痛!
倾尽所有也要寻回心中的那只憨直可爱的小狐狸精那份曾经属于他的温暖与真实……
稚嫩的小狐狸从来没有离过家,却忽然被道士捉走了。
正当惊惶失措的时候,恰巧被一名唤作谢鉴的俊逸温存的书生救下,更是被他百般呵护。天生便是多情的媚狐,美丽的狐狸少年怎能不对他痴心相恋?
但——
一人一狐,虽然两心盼如一,无奈人妖不同路。
他们如何能相守在一起,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第一章
隆冬,雪霁。
空山的夜极静,入骨的凉风已同日间的大雪一齐歇了,月光极皎洁的落在新雪上,莹莹润润地亮,说不出的清幽宛丽。谢鉴正自深一脚浅一脚地行着,随意抬了一下头,登时倒吸了一口气,眼神已是痴了。
停了许久,他朗笑一声道:「我若再前行,踏坏了这乱琼碎玉,毁了如此的琉璃世界,岂不是百死莫赎。」回头看了看雪地里的履印狼藉,又自语道:「不对,今日冻死倒是无妨,若教人见着谢鉴一具死尸坏了这空山孤月的清绝雪景,遗臭万年也罢了,大煞风景却是要紧的。这可怎样才好。」
正立在一尺多深的雪里犯愁间,忽听得头顶有人道:「兄台若觉为难,小弟便送兄台一程可好。」语声清朗。
谢鉴一惊不小,急忙抬头去看,竟见道旁树上,一人悠悠的立着,随着那树枝微微上下。枝上枳雪簌簌的纷然落下,他衣带似有似无地飘着,身姿翩然。
谢鉴欣然道:「如此多谢。只是不知兄台要带小弟去哪里?」
那人道:「不远处有座道观,那观中道士是小弟的旧相识,今夜暂借住一晚,明日再作打算,兄台觉得如何?」
谢鉴笑道:「甚好,多谢兄台。小弟今夜能伴月眠雪便已无他求,更得在三清座下一聆仙音,幸甚幸甚。」
那人笑了一声,道:「兄台雅人。」衣袖挥出,一道玄练卷在谢鉴腰间,将他拉上了树去,一手挽紧了他臂膀,道:「小心了!」
谢鉴眼前一花,身子已被那人擦着飞了出去,在一条条雪枝间腾挪转跃。他只觉得满眼又是霜白又是浓黑,山月雪树纷纷然乱成一片。耳边呼呼尽是风声,时时有细小的雪花打在了脸上,心中想要畏惧害怕也来不及。
不多时那人带着谢鉴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谢鉴喘几口气,定了定神,看见眼前果然有座小小道观,只是门墙斑驳,残破颓败,在这孤山里更觉凄清冷落。谢鉴若独行到了此处,定然只当这处道观已废弃了。
那人伸手握住了门环,却不扣门,径自将门推了开,道:「兄台请随我来。」谢鉴应了一声,他直到此时才看清那人的容貌,是个极俊美的青年男子。
谢鉴只道这道观之中也是荒寂冷清,人得内去,见那庭院确是极狭小残旧,枯草乱生,内中却停着一辆颇为华丽的黑漆朱篷马车,不由怔了一怔。那青年也是微楞,顿了一下,便带着谢鉴进到那小小的神殿去。
殿中一样是灰蒙尘锁,颓柱朽梁,三尊残旧得看不出面目的神像下生着一堆柴火,两名青衣厮仆正照料着。火堆旁另有两人正对坐闲谈,听得有人进来,一齐抬头去看,其中一人笑道:「料着你这几日定要过来,果然就来了。咦,你带着谁一起?」正是一身道人打扮。
那青年同谢鉴在火堆旁坐了,道:「路上遇见的一位朋友。」
谢鉴向那道人揖了一揖,道:「道长安好。」
那道人却不还礼,细细瞅了谢鉴几眼,道:「公子怕是尚未遇着意中之人吧?左右几日便有一场蓝桥之会,是福是祸却还难定。」
谢鉴素来不信命运因缘之言,只淡淡一笑道:「道长说笑了。」
那青年望了一眼适才同道人言谈的锦衣公子,向那道人问道:「这位公子是……」
那道人道:「避雪借宿之客,我也不知。」
那青年笑道:「见面不管南北,不顾东西,竟只问姓名。是我俗了。」对那公子拱手一礼,也不再问。
那道人叹了一声,愀然道:「执柔,你是举动由情生,情随心至,心又在虚无缥缈中,亦有情亦无情,何来雅俗之谓。哪里像我,道号『忘一』,果然是万事皆忘,独遗其一,不免由一生二,二而生三,三生万物,终是不得清净解脱。」
那青年微笑道:「出家之人怎对我这红尘浊物说这等话,我又何尝断过纠缠烦恼。再者你那心下无尘的辣手本事,我再修一百年也是不成。」
一旁那公子也笑道:「道长灵台清明,天花拂袖不留余香;这位兄台『结庐在人境,不闻车马喧』,于红尘中出世,都是教人羡慕的。」
谢鉴听他们言谈,觉得那「执柔」的性情颇合自己脾胃,那道人也不与寻常画符念咒会相类,倒也有趣。
忘一道人笑道:「执柔又怪我除妖太忍心。可知道我这次来洛阳,便是为了一只妖物。」
那青年道:「什么厉害妖怪,竟要你从岭南山长水远的赶来,可捉住了吗?」
谢鉴在一旁也不禁动了好奇之心。
忘一笑道:「这小妖尚未修成|人形,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青年奇道:「它能有多少年道行,值得你这样万里奔波。」
忘一道:「执柔有所不知,这妖物乃是一只媚狐,它苦修成|人形,日日离不得生人精气,到时不知要害死多少无辜之人。我自是不能不紧着些。」
说罢一拂袍袖,滚出一只猫儿般大小的小白狐来,黑珠儿似的眼睛悄悄地瞥见了忘一的袍角,便缩作一小团,瑟瑟的只是发抖。
谢鉴看它可怜,心中大是不忍,道:「这小狐狸年岁如此稚小,怕是连兔子都捉不住一只,道长却说它成精害人,太也没道理。若我说道长明日将往洛阳城卖符水,招摇撞骗,现下便要剥了道长的道袍痛打一顿,道长可答允吗?一边说边伸手去抚那小狐,又将手指放在它口边看它咬不咬人。
那小狐张嘴含住谢鉴的手指,轻轻咬住了舔舐,一双黑眼睛哀哀的望着他,似是求救。谢鉴拍拍它的小脑袋,柔声道:「别怕。」
忘一大笑道:「公子这话说得有趣,我自是不允的。只是这狐狸害人却不是道人随口胡诌,公子不信,我也无法。如果它不伤人,我便不毁它内丹就是了。」话说出口便是大悔,这话即是说这狐狸一日不伤人,他便须一日看着它。他天南海北独来独往惯了,如何耐烦身边天天拖着一只狐狸。
那青年在一旁微笑道:「道人今日怎地大发慈悲,这可是头一遭儿见。从前可又枉毁了多少精怪的修行。只怕这小东西也是一般的下场,不出三日便多一只没了内丹的狐狸在山里。」
忘一给他说中心事,哈哈一笑,见那小狐甚是依恋谢鉴,心里一动。狐精之一支的媚狐为害虽大,要修成|人形却不能少了三百年,这小白狐满一岁却即能变化人形。忘一初时只道这狐狸得了妖之灵气,为害必是极大,捉住后才觉出这小狐身上原是有一半人类血脉,自是易变化人形,也未必须日日吸人精气。
如今它若感念谢鉴援手之德,报以身心,就此不再为祸世间,也未可知。至于这狐狸也极可能先吸干了谢鉴精气,再去祸害别人,他却懒得去想。当下道:「这小狐原也与公子有一段夙缘,公子既是喜欢它,我便将它送给公子如何?」「夙缘」云云,却是他顺口胡诌。
谢鉴喜道:「多谢道长。」见那小狐仍是不敢动弹,便将它抱到自己一旁。那小狐任他抱了,乖乖的伏在火堆边,玲珑的黑眼睛转来转去的瞅瞅这个,瞧瞧那只是不敢去看忘一。蓬蓬松松的雪白尾巴轻轻拍打着地上的新雪。
一旁那锦衣公子看那小狐雪白可爱,撤了一块火上正烤着的干粮丢在它眼前。那小狐没看见似的只抖了抖身子,将一身的毛根根耸立起来,倦倦的靠在火边取暖。
谢鉴笑道:「这是灵物,丢在地上的东西,它必不肯吃。」一边另掰了一块,拿在手里喂它。那小狐果然就他手里吃了。谢鉴再喂它时,它只吃了几口,便蜷在谢鉴脚边睡了。
忘一道人望了一眼熟睡的小白狐,忽地叹了口气。
那青年道:「道人放了这小妖,难不成后悔了?」
忘一笑道:「果然是执柔知道我。」
那青年抚掌大笑道:「了不得!又不知多少妖物要遭殃了,这疯道人不知要多捉多少妖找补。一切虎豹狼虫、蝶鸟花木,速速回避罢!」
忘一笑道:「执柔可又不满了吗?」
那青年收了笑,道:「妖多有情,人总无义。道人自下山三十余年来,不问青红一味捉妖,可斩断了多少红线。怨情司里,添了多少悲啼情泪。那小小的妖之孽过又比得上人世冤海仇浪的万一吗?依我看来,道人如此……」微叹一声却不说下去。
忘一摇了摇头,也正色道:「执柔怪我太狠心,我却从未伤过一只妖物的性命,可执柔行事,有哪一次未见血光。」又叹了一声道:「妖怪总是异类……」
谢鉴听那道人的末一句话,意思竟是那「执柔」灭的不是妖,却是人。
那锦衣公子淡淡笑道:「依学生看来,妖未必有情,人也未必无情。妖多情,有情者少,人多有情,无情者少。」
那青年微笑道:「这话倒也有理。」
那道人却道:「正是这话!」又道:「自我收了这狐狸,洛阳又出了妖物,已惑杀了十余人。我若去捉了它,执柔可有话说?」
那青年还未答话,谢鉴在一旁道:「谢鉴便是洛阳人,于此事也听说了一些。死的那些人,无不是平日鱼肉乡里、欺压良善之辈。现下洛阳城中,人人拍手称快,家家莫不是焚香供烛拜祭此妖。道长若捉了它,纵不论此妖,且将人置于何地?」
忘一默然不语。那青年笑道:「正是这话!」又道;「那妖物必是姐妹辈,以一弱女子之力能除十数恶人,我是敬佩之极的。」
那公子眉梢微扬道:「若此妖对公子有意,公子肯纳此不贞之妇否?」那青年大笑道:「岂不闻『抗暴蒙污不愧贞』,何况除暴?得此侠妇,复有何求!」
忘一道人却就此一声不出,三人去看他时,见他愣愣地仰头望着外面,满眼是苦苦的思索。谢鉴奇道:「道长?」忘一似是回过神来,却不看那三人,低头喃喃道:「我这三十年,竟都是错了吗?」长叹了一声,摇摇晃晃立起身来,袍袖飘拂地径自走了。
谢鉴同那公子都是愣住。那青年却轻快道:「不必吃惊,那疯道人便是这样。天也不早了,大家都歇下罢。」那公子自回马车中睡,谢鉴同那青年在殿中铺了些柴草躺下。那小白狐过来钻在谢鉴怀里,谢鉴便将它裹在自己衣服里。冬夜虽冷,他抱了只狐狸在怀,睡得却安稳。
次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庭中车马早已不见了,那青年也是不知所踪。昨夜种种,恍如一梦。谢鉴心中怅然,慢慢走到道观门前,竟远远看见了那青年正在下山。他心头一喜,大声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
那青年遥遥听见,头也不回地道:「杨姓,名执柔!」话音未落时,已转过山脚不见了。
谢鉴微叹了一声,他本想同那青年一道下山,若脾气果真相投,两人一同到处游历赏玩一番也好。现下看来却是不成了。拿了包裹正要离去时,忽觉有物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他低头去看,才想起昨夜那只小白狐。
谢鉴虽比不得忘一道人四海云游,却也是率性放浪之人。他昨夜救这小狐,不过是见它稚小可怜,又受人欺侮。要他抱着只狐狸四处来去,他是极不情愿的;何况这又是只吸人精气的媚狐,谢鉴对生死看得虽淡,却也不想如此死法。
当下退了一步,对那小狐作了个揖,道:「谢鉴要往长安去,大仙定受不了这鞍马劳顿之苦,还是莫要跟来的好。洞府何处,速速归去罢。若走得晚了,只怕又要被道人和尚之流捉去。」
那小狐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往他身边靠。谢鉴蹲下去抚了它几下,又道:「我要走了,你可不要再跟着了。」便起身走了。
他走出一段路去,却又放心不下,又听得道观里不知何物正「哧哧」作响,回头见两只雪白的小爪子不时从极高的门槛上露出来又没下去,只道有物要吃了这小狐,急忙回去看。道观中却并无它物,只是那小狐正拼命往门槛上跳,却是说什么也构不着,只将那门槛划出了许多痕迹来。它见谢鉴回来,望着他只是鸣咽似的低低哀叫。
谢鉴叹了口气,如此荒山深雪,若不管它,这小狐不冻死也要饿死,纵赶它走,也须待到春暖花开或它可修成|人形之时。当下将它抱了起来,道:「狐儿狐儿,我带你走了,你可莫害我。」
那小狐蜷在谢鉴衣内,亲热之极地在谢鉴的脸颊上挨挨擦擦。谢鉴素来不喜猫儿狗儿之类,却不讨厌这小狐,拍拍它柔声道:「乖些。」那小狐果然乖乖的只是伏着,待谢鉴下了山时,它早已睡去了。谢鉴不由失笑,在它额头上亲了亲。
其时正是正月初一,刚过除夕,路上行人商旅自是极少,客栈也是大多上着门板,偶有开张的,也是米珠薪桂,谢鉴倒是次次记得要一盘嫩鸡喂那小狐。那小狐也不挑食,无论果蔬鱼肉,谢鉴喂它,它便乖乖的吃掉。
如此过了七八日,路上各店铺逐渐开张,食宿费用终于不再贵得吓人。用度虽少了,行到涂州时,谢鉴囊中却是一文钱也无了。
洛阳谢氏虽是世家,谢鉴却是极不受重视的庶子,不然又怎会在除夕当夜跑到深山游玩迷路。家中自然不会给他多少钱财花用,谢鉴自四年前也已不靠家中的供给过活了。如今无钱,他也不急,连日来赶路累了,晚间索性令店伴烧了水来洗澡。
谢鉴洗了一次,又换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泡着,转眼看见那小狐趴在桌上看着自己,长长的尾巴自桌缘垂下去,轻轻的来回摇晃。笑道:「你也想洗洗吗?」将它抱在浴桶里。他日日与这极乖巧美丽的小狐同吃同睡,不知不觉生出许多感情来。
那小狐乍经了水,吓得四只小爪子如同抱树一般抱住了谢鉴胳膊,紧紧贴着,动也不敢动。谢鉴轻轻揪它下来,笑道:「别怕别怕。」一点点往它身上撩水。那小狐自脖颈以下都浸在水里,一身雪白的毛舒展开来,柔柔的在水中漾动,宛如水中开了一朵雪白的花。
谢鉴见它始终是害怕,自己也泡得够了,便抱了那小狐出来,拿了条浴巾将它裹住,自去穿衣。待他穿好衣服去看那小狐时,却见它冷得不住颤抖,在那浴巾中缩成了小小一团。谢鉴忙替它擦去身上的水,又抱它到火炉边坐着,那小狐许久才暖和了些,倦倦的蜷起了身子。
谢鉴柔声道:「还冷吗?」那小狐自然不答。谢鉴又道:「早些睡罢。当心伤了风,我可找不到大夫给狐狸看病。」将那小狐放进被窝里,又抚摸了它几下。
左右无事,谢鉴不久也去睡了。他路上累得厉害,洗澡又洗得舒服,当真是一夜无梦。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谢鉴朦朦胧胧的醒来,隐约觉得身边卧着一人,帐里鼻端萦着的全是轻浅的清幽气息,却不是香。谢鉴素来是眠香宿玉惯了的,又睡得迷糊,只道自己身在那秦楼楚馆之地,顺手将那人搂在怀里,随便抚了几下。只觉触手处柔腻微凉,比上品苏州丝纹还软滑几分,又似自己整个人都能陷进这肌肤去,竟不记得曾消受过如此美人。
谢鉴心中猜着这是哪位花魁,懒懒的半抬起身来去看那人,天光微淡,他只隐隐看出那人的脸容柔美之至,却少了女子的娇媚,竟是个少年。谢鉴吃了一惊,脑中清醒过来,知道那只小白狐竟化成|人形了。
狐狸的感觉本就敏锐,谢鉴起来看他,那狐狸少年便觉得了,睁开了眼来,一双眸子仍是从前一般的柔润。低低叫了一声「公子」,声音极好听,怕是落红语东风也没这般清柔。
谢鉴虽常常同这狐狸说话,如今遇上狐狸变人的异事,却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走来走去的推开窗看了看,外面人声渐起,已是黎明了。半晌只道:「你昨天没吃多少东西,现下饿了么,起来吃早点吧。」
那狐狸少年应了一声,却仍是缩在被子里,迟迟不动。
谢鉴奇道:「你怎么还不起来。」
那狐狸少年脸上一红,低声道:「我,我没衣服。」
谢鉴想起从前听的传说、看的鬼怪志异里,狐皮总是变做狐妖的衣裳,原来竟不是这样的。便将自己的衣衫捡出一身来给他,自去外面柜上要了两碗鸡蛋面。
回来时那狐狸少年已穿好了衣服起来,还未束头发。他穿谢鉴的衣衫略嫌大些,垂着两道广袖,倒也好看。不多时店伴过来送面,见谢鉴房里凭空多出一个人来,愣愣的只是盯着,险些将托盘翻了。
谢鉴吃了几口面,去看那狐狸少年,却见他只是低头坐着,也不动筷。问道:「你不爱吃这个吗?」心道他从前也是吃的,难不成变成|人挑剔了。
那少年摇了摇头,将筷子拿了起来,仍是低着头不动。谢鉴见他是将两根竹筷握在手里,忽然想到一事,道:「你不会拿筷子?」那少年点点头,脸上微微红了。
谢鉴忍着笑,把着手教那看起来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拿筷子,他对这狐狸本有一些戒心和隔膜,此时全然消了。看他自己能挟起来才放手。
谢鉴吃了一半再去看他,见那狐狸少年仍是别别扭扭的捏着筷子挑那面条,又怕自己看见,偷偷抬眼来瞧自己,恰巧看了个对眼,登时埋下了头去,耳根子都羞得红了。筷子上晃晃悠悠吊着的那根面条险险掉在桌子上。
谢鉴笑道:「我来吧。」接过他手中筷子,挟了一口面条喂他。那少年微红着脸张口吃了。
待到喂完时,谢鉴那半碗面条早已凉透了,也不再吃。那狐狸少年看看剩面条,再看看谢鉴,眼睛里满是过意不去。
谢鉴见他美丽干净,本就是风流惯了的,捏捏他脸颊。笑道:「看什么?从前做狐狸时还会叫几声,做了人反倒一个字都不说了。说话你总是会的吧。」
那少年脸颊红红的低下头去,仍是不说话。
谢鉴见他头发散着,多半是不会束头发,又替他梳头,一边道:「你有名字吗?」
那少年点点头,道:「我叫令狐青。」
谢鉴「哦」了一声,道:「果然当得起『令狐』之姓。」「令」字有美好之意,「令狐」从字面看来,便是「美丽的狐狸」了。令狐青不甚明白,却也不问。
谢鉴一边替他梳发,又道:「你多大了?」
令狐青道:「今天刚满一岁。」
谢鉴手中的梳子险些掉到地上去,惊道:「一岁?」
令狐青极自然的道:「狐狸不如人寿命长,一岁自然便相当于人十几岁。」
谢鉴奇道:「你一岁便能化成|人形?」
令狐青道:「我有一半人类血脉,我爹是人。」
谢鉴道:「他还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令狐青低声道:「我没见过他,也没见过我娘。」
谢鉴一怔,他少时尚有母亲疼爱,这小狐狸竟比他还可怜几分。挑了块素净头巾替令狐青束好头发,柔声道:「青儿这一年过得难吗?」
令狐青想一想,道:「还好。有姐姐照顾我。」
谢鉴微笑道:「你原来还有姐姐。」
令狐青点头道:「我和姐姐住在洛阳城外的山里。」
谢鉴笑道:「说起来我们倒是同乡。」又道:「你被捉出来这许多日子,你姐姐一定急着找你。」
令狐青不说话,望着谢鉴的眼睛里却颇有依恋之意,半晌道:「我想回去看看。」又低声道:「我过些日子便回来。公子救了我,我不知怎样报答才好……」
谢鉴呆了一下,他虽颇喜欢这小狐狸,却也知道这是只媚狐,从未想过要同他怎样。可令狐青的话里,分明便是以身相报的意思,头皮不由一阵的发麻。当下道:「我要去长安,总不能在这客栈里常住,青儿若回来找我,定是找不到的。还是回洛阳好好住着吧,当心来来去去的,不知哪日又被人捉了去。明日我去买匹马,青儿还能回去得快些。」
令狐青望了望他,低下头去,也不知听没听出谢鉴不想要他跟着。低低的道:「多谢公子。」
第二日谢鉴果然买了两匹马来,又会了食宿钱,便送令狐青到往洛阳的官道上,不过说了些「珍重」的道别之语,令狐青也不说话,只望了他一眼便去了。
第二章
谢鉴不多日便到了长安。他平日常给歌楼舞馆作些歌词曲谱营生。人又生得俊朗,自然得了许多多情人的青眼。在长安游荡了四年,几乎不曾住过客栈,夜夜都是偎香而眠。这次回来,虽投了店住下,却也少不了游荡芳丛。
谢鉴在花雪楼有一红颜知己,名唤眠卿。那女子模样儿甚美,却算不得顶尖;颇有些才情,也称不上才艳绝伦;人温柔,却不是温柔到了极处;淡淡的有些冷,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知怎地就引得长安子弟中了邪一般眷恋痴迷,千金却也只换得隔帘一盏清茶。
她对别人虽冷淡,待谢鉴却是青眼有加。谢鉴在花雪楼中常常一住便是数日,同眠卿饮酒作曲,丝竹相乐,不知妒杀了多少世家豪富、五陵少年。
谢鉴这次回来,自然少不了前去探访。进去时见眠卿着了一身水白点涸红的衫裙等着,几上略备了几样果蔬,另摆了一把白玉壶,一双水碧杯。谢鉴一面坐下一面笑道:「『采玉采玉须水碧,琢作步摇徒好色』,眠卿将它琢作酒杯,果然是物尽其用,方不负了如此美玉。」
他自识得眠卿来,从未见过她插戴过步摇珠钗等饰物,不过是在须以钗子簪别之处用缎带极精致的束住。今夜便是用了浅碧压鹅黄的绦子,虽无珠围翠绕,一样是无限风情。
眠卿轻笑道:「公子夸奖了。奴家猜着公于今日必会过来,特意叫人将前年藏下的梨花酿取了出来,正月无梨花可赏,且品品这梨花酒吧。」说着将两只杯子都斟满了。
谢鉴拿了一只在手里,只见那玉杯碧得空灵,那酒清得沁透,更兼醇香缭绕,郁而不烈,当真是未饮光如醉,先赞了一声「好」。仰头一饮而尽,却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了。
眠卿陪了一杯,又将杯子满上了。她心思灵巧,看出谢鉴今日只有喝酒的兴致,便不多话,只是陪他饮酒。
那梨花酒虽甘醇,后劲却大,谢鉴酒量虽好,片刻却已醉得不省人事,口里一声声的只是要回去。眠卿甚是奇怪,谢鉴来看她时,从未有一次不是留宿,她却不知谢鉴醉里只道自己身在洛阳,想要回长安去。眠卿知道同醉人计较不清,便命人备车,亲送谢鉴回客栈去。
眠卿带了两名小婢扶谢鉴回房,进了门去,却见一人动也不动的伏在桌上,不由微微一惊。走近了细看,那人却是在睡着,只露了半侧如雪容颜,散着几缕墨色乱发。那张脸睡态极是宁谧美丽,却浅浅的带着些憔悴。眠卿什么情态没见过,本身又是女子,却也不禁起了怜惜之心。
眠卿正要将他唤醒时,那人却自己睁开眼睛来,他眸子有如水玉,温润流盈。本是清澈,染了些夜色,竟有许多勾魂的意味。饶是眠卿阅人无数,也没见过这等美少年。
令狐青怔怔的看着眼前女子,不明白她何以会来谢鉴房中,再一转眼。便看到了醉酒的谢鉴。眠卿轻笑道:「怪不得谢公子醉成这样还一声声的只是要回来,原来有这般人物正等着他。若是我,莫说醉了,就是死了也要回来。」
令狐青涨红了脸,道:「我,我不是……」眠卿抿嘴一笑,只道:「谢公子在这里了,好好照看着。我可要回去了。」便带着那两名小婢回花雪楼去。
眠卿知道谢鉴虽与伶官戏子有些来往,却是不好此道,不知这次怎么改了性子,弄了这样一个少年在身边。她却不知谢鉴自己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回事。
令狐青也不懂须将客人送出门外,只是去看谢鉴。谢鉴酒量不坏,酒品也是好的,醉了便只是睡觉。令狐青在床边坐着,适才那女子任谁看了都知与谢鉴有甚暧昧,又想起谢鉴曾分明地拒他,心里委屈之极。正月里天气甚是寒冷,便替谢鉴脱了外衣,展开了被子盖着。自己只是微嘟着嘴闷闷的坐在一旁。
谢鉴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迷迷糊糊叫起「娇容」来。令狐青只道他醒了,试看唤了两声「公子」,却不见回答。原来只是梦话,一面又听他口齿不清的说了几句什么。也不知这「娇容」又是哪里的女子。过不多时,谢鉴又叫了几声「青儿」。令狐青也不理。
谢鉴突地坐起来,又道:「青儿?」
令狐青着实吓了一跳,转头道:「公子醒了?」面上却不由得薄薄的带些气恼。
谢鉴笑道:「青儿怎么了,见了我不开心吗?」轻摸了摸他脸颊,叹了口气,道:「几天没有见,怎么就瘦了一圈。」
令狐青眼圈一红,却又低下了头不作声。
谢鉴拿手指沾了沾他微湿的长睫毛,柔声道:「谁给青儿委屈受了,告诉我。」
令狐青垂着头道:「公子不是急着赶我走吗,还有心管我的闲事。」
谢鉴笑道:「我这么喜欢青儿,怎会赶青儿走。」
令狐青噘起嘴道:「是谁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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