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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 层云万里(千山暮雪下部) by 霍青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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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暴怒狂恨到了极点,方应看周身遽然自里向外炸裂开一道怖然的血红真气,连方歌吟也不得不马上撤剑后掠了几步。
任怨想拔剑,但那剑却像长在了方应看体内,纹丝不动,除了剑尖一点红,伤口处也再无鲜血渗出,远远看去,那镶珠嵌玉的小巧剑柄倒像是挂在他华贵的白袍外一件精致的饰物。
拔剑未出的任怨见得这等模样,脚也软了,手也抖了,急急后掠。
拼命地退,奔命地跑。
方应看满脸寒霜飞雪,漂亮的眸中怨毒冲天,一声不吭地伸手一拍。
拍在腰际的剑尖上。
〃噗〃的一声,那柄剑倒射而出,剑柄疾打在夺命狂奔的任怨脊背正中。
任怨被这剑柄一击,〃扑通〃一声前扑跪倒在地,凄厉地怪叫了一声,口中随之喷出一大口血来。
他也同样怨毒地回望了方应看一眼。
〃你敢叛我?〃方应看仍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一手捂腰,腰上的伤口此时才缓缓渗出血珠。
任怨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两团异样的红晕,磔磔怪笑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一直以来始终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你扶摇直上、平步青云靠的是什么?你真以为自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雨,坏事做绝却仍能毫无报应么?你说我叛你?可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你方应看不曾负过的人?我凭什么不能叛你?你刚愎自用薄信寡义,卑鄙无耻过河拆桥,谁会忠心追随你?谁敢忠心追随你?〃
他顿了一顿,像是强忍着痛苦,大喝一声:〃这一剑,我是替小夫人还你!〃
方应看愕然。
所有的人都愕然了,愕然之后又都流露出一种黯然的神情。
小夫人就是雷媚。
雷媚是死在为白愁飞复仇的沐天名手上,但暗地里却是方应看袖手旁观甚至有心为之的结果。
只有顾惜朝毫不动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变数。
又或者,他是早已知情?
戚少商满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任怨的脸色又已变了。
不仅仅是白,是白到了透明,透明得连跳动的微细血管都几可眼见。
因为方应看又已动作
他目中金碧大现,撮口作啸,不知用的什么诡奇功力,伸手一招,〃嗖〃的一声,竟又破空将那柄落在任怨身前地上的长剑吸来,一手拿住!
几乎是同时的,剑又从方应看手中脱手而出。
任怨一纵身,就窜了出去。
他知道再不逃就要把命留下了。
他跑得很快,飞快。
任怨的武功造诣不低,反应机敏,他的轻功也已是江湖中顶尖一流的,何况他这时候还是在逃命
不知道为什么,戚少商心里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不,只有半口。
人在半空中的任怨闷哼了一声,像是突然撞到了一堵无形的气墙上,遽然跌落了下来。
跌落下来的还不止他的人,还有他的肠子!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任怨的背后完好无损、衣衫整洁,但他的腹部却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豁口,肚子里的东西全都七零八落地掉了出来,拖了一地!
这景象简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大家这才知道,方应看扔出的剑还没有赶上任怨,但凌厉的剑气已经赶上了。
任怨并未死,他跪倒在地,斯文秀气的脸孔已经扭曲得辩不清原来的五官。
他曾在名利圈亲眼看着方应看对付天下第七,也曾亲手钩着天下第七的肠子满屋跑,他是〃任氏双刑〃之一,跟着朱月明的时候就亲手发明并运用过无数的酷刑,跟随方应看以来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阴毒残忍
但天下还有什么事比看到这样的惨景发生在自己身上更残酷,更残忍?
如果你试过捧着自己的肠子细细观看你就知道了。
〃跑啊!〃方应看这样说:〃你继续跑啊!〃
他还不解恨,话音刚落就又劈手掷出了一件东西。
他的枪。
这把惊神绝艳的〃神枪〃,发出〃嗖〃的一声锐响,破风飞了出去。
枪尖向地。
向地的枪尖竟倏地挑起了任怨那红红白白散落一地的肠子,又像生了翅膀似的〃忽〃一声凌空向上飞起!
任怨怪叫一声,也像背生双翅似的振翼而上,跟着枪身飞跃而起。
他只能跟着去,否则他的肠子就要被硬生生地扯断了!
枪头〃啵〃的一声,钉入了前方的石山峭壁之上,离地面足有三、四丈之高,任怨力竭之下,跃不到那么高,整个人只得像个壁虎一样勉力挂在石壁上,伸长手臂极力去够那柄枪。
然而他重伤力竭之下,又哪里能拔得出深嵌入石壁的这柄枪?
其实任怨与任劳一向助纣为虐,手段残毒,道上的英雄好汉莫不对他切齿痛恨,巴不得将这人抽筋剥皮,将他最擅长的酷刑在他自己身上统统施用一遍
但此刻,石壁上的枪身犹在轻轻颤动,那一盘拉得乱七八糟的肠子就挂在上面,下部还连在任怨的腹腔内,这森然诡谲的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实在看不过眼,也沉不住气了。
可制造出了这样一副惨象的方应看却似全不着意,阴冷怨毒的眸子只一昧直勾勾地盯在顾惜朝脸上:〃是不是只要你不死,你就一定要拦着我?〃
顾惜朝耸了耸肩膀,朝任怨一努嘴:〃你错了,这件事,我只不过是恰巧事先知道而已。〃
风狂。
冷。
狂风中白衣猎猎的方应看静若处子,立得怅然。
他手捂腰际,指缝间洇出的点点血迹红艳得如一个旖旎的梦境。
他后面就是悬崖,他身后甚至没有路了。
他已没有退路。
在他后前的只有绝路。
而眼前就是死路。
〃好。〃他看着顾惜朝:〃你,很好。〃
他恨恨地继续说:〃本来,我才该是你的盟友,你却偏偏要做我的敌人,那些跟你注定为敌的,你却要当成朋友你真的很好。〃
方歌吟忍不住痛心地低吼了一声:〃本来,你可用这绝世奇功,少造杀孽,多存慈悲,恕敌助人,成一世英名,可你偏偏要用来害人毁己!〃
方应看仿似未闻,只冷眼盯着顾惜朝,又环视了王小石和戚少商一下,忽然道:〃无情在我手里。〃
对于无情的下落,王小石和戚少商等虽然早有猜测,但现在听他言来仍是不由自主地一惊。
看着方应看威胁的表情,顾惜朝目中戾气一现即逝,嘴角一勾:〃杀!你尽管杀!随便杀!成大捕头不是大侠么,为天下大义而死乃是死得其所,更是心甘情愿对吧王楼主?〃
王小石一怔,还没来得及答话,却见方应看已经变了脸色。
面色由血红转为雪白。
比他的衫袍更白。
他雪白着脸抬了抬衣袖。
莫非他的衣袖里还有伤心小箭?
所有人都心神一跳,下意识地提气作好了应对的准备。
45、
箭气忽现!
果然有箭!!
这〃箭〃已射了过来!!!
不是伤心小箭,是方应看。
他的人已成了〃箭〃!
方应看箭一般死意森森地〃射〃了出来,射向他们四人所立之处。
箭气劈空而来,又遽然凭空消失了。
他真气忽转,方向一变,如箭般哀哀折落,人突然向断崖外飞纵而去。
他莫非是想跳下断崖?!
当所有人都这么愕然转念的时候,方应看的身形竟在崖外半空中顿了一顿,凝了一凝。
然后,他居然凌空踏气移形,〃倏〃地一声就偏侧身形,绕过方歌吟等四人,箭一般直直向来路飞掠了出去!
戚少商和王小石几乎是同时轻轻〃啊〃了一声。
顾惜朝变了脸色。
方歌吟亦不由深深动容。
这炉火纯青的绝世轻功,恐怕已丝毫不亚于自己所修炼到绝顶的〃脩然来去〃提纵术!
小看。。。。。。他的武功到底已经到了一种怎样可怕莫测的地步?
那鹤一般漂亮清傲的白色背影已经御云驾风地掠远,方歌吟的心突然空了。
不是痛,不是疼,是空。
他终于忍不住长啸高唤:〃小看,你若肯弃暗投明,悬崖勒马,一切都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远远传来方应看突兀仇恨的声音,就似一头受伤野兽的嘶吼:
一个要天下无敌的人,到底容不容被人背叛,准不准自己负伤,许不许面对败亡?
〃方歌吟,你说的轻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么多年来你只不过就是碍着我的前路,我不要别人让路给我,我习惯了要自己开路!你用不着对我惺惺作态佯装慈父!只要你还在,就永远没有我的路,你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残忍再一个虚伪!你休想我会认输,你只等着我恢复过来,我自然还要走我的路〃
语音迄此,嘎然而绝。
而余音不绝,在山谷间激荡如雷,恨意似雨。
方歌吟的表情凝固了。
良久,王小石向顾惜朝一抬眼:〃信王也还为他所挟,我们。。。。。。〃
〃我自有办法。〃顾惜朝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方应看的背影消失成一个小小的白点,抿紧了嘴角。
此时,旁刺里蓦地伸出一只手,自后握住了他的。
继而手指交叉手指,指缝合上指缝,手心贴紧手心。
顾惜朝微微转首,正碰上戚少商的浅浅一笑,以及目光里浮光掠影荡漾起的一丝温柔。
顾惜朝心里一动,被戚少商柔和的眸色一望,忽觉得扑面的寒风竟也带上了江南四月的春光。
暗室。
〃咚!〃
一道刺目的阳光突然泄了进来。
静室中央寂坐的白衣男子缓缓抬首。
日光照在他苍白的双颊上,竟显出几分月色的惆怅,忧郁的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无法抹去的寂凉,眸底是让人捕捉不住的幽深。
风拂过,飞扬起方应看垂落的衫摆,吹散了无情眼前的氤氲。
隔着明亮的光束里起舞的尘埃,他站着,望着端坐的他。
如隔着弱水三千,百载万年。
寂寞之中,繁华之外,似游离尘埃,仍飘于四海。
方应看心里忽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对无情,有迷茫,有恨意,有保留至今的初见的惊艳,更有情不自禁的疼惜但实际上,他对他还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虽然一直在竭力地避免,也从不愿意承认,但,他真的畏惧他畏惧这个孤清得很是孤独,冷静得几乎冷酷的男子。
就算是他的人荏弱,他的身体残病,都磨不平他那冷冽锐厉的傲气,那压抑着的沸腾的热血!
但傲气是寂寞的,热血也是寂寞的。
这种寂寞现在让方应看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欲望,莫名的感觉。
想要很惬意地喝一杯酒,想要很快意地弹一曲琴。
想要很轻柔地咬上眼前这个人颀长苍白的颈项,再很温柔地咬断他的喉咙。
他咽喉的鲜血流进自己的齿间,那一定是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滋味吧。
方应看舔了舔嘴唇,他很想看见血。
也许只有见血才能平复他此刻莫名纷乱的心情。
但无论他有多么纷乱,他仍觉到无情眸中有极力隐藏的的情伤。
呵!方应看忍不住有小小的快感:你分明是有情多情的人,却非要强迫自己薄情、寡情、绝情,无情
说是无情,你已为我动情。
方应看突然想起來,原来自己一直等待,一生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的感觉。
亦或是,错觉?
其实无情的神色并不曾动,在方应看的注视之下,眸色反更显暗凉幽远,一派平静。
〃是任怨伤你的吧。〃他说。
好象一点也不意外,半点也不惊奇。
方应看脸上忽然有了煞气:〃是你。〃
无情轻轻一叹:〃他曾经来找过我。我让他去找顾惜朝。〃
方应看深吸了一口气。
连肺尖都有点抖。
他立在那束明晃晃的阳光里,直勾勾地看着无情。
像看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其实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在天子驾前,金銮殿上。
那天他一介白衣,坐在轮椅上,从容、淡定,一脸皓月清霜,明利中有隐隐的萧煞。
那一见,方应看就再也无法忘了他。
其实,如果方应看愿意,他有绝对的把握和太多的机会能杀了这个看似孱弱,却满是疾恶如仇的凌厉的男子。
但他没有动手。
动不成手,还是,下不了手。
这到底算是恨到深时恨转薄,还是情到深处无怨尤?
但这个人,无情,他会恨么?他有情么?
方应看静默良久,终于还是心有不甘地问:〃你宁愿相信顾惜朝,却要与我为敌。在你心里,我连他都不如?〃
无情点头:〃你只有傲气,他却有傲骨,你不如他。他现已一切洞透,你仍是一意执迷,你还是不如他。〃
他说话的时候,双手交握于膝。
他的手苍白,手指苍白。
他的人苍白,面容苍白。
苍白得让他看起来分外的柔弱凄清,分外的无依无着,但看在方应看眼里,却令方应看克制不住地自觉虚弱。
为了隐匿这种虚弱,方应看格外提高了声音:〃赵家天下,积弱已久、积怨已深、积重难返!这大好河山,与其送与异族,南面奴颜称臣,不若由我取之这个天由我来重建,这些人换我来统领,又有什么不行?〃
无情摇头:〃你眼里只有你的天,你的人,可你却看不见天有天理,人有人心。天理人心自在。〃
方应看闭了闭眼睛,像是忍下了很大一口气。
天下、朝廷、万民,就是让这个人舍生忘死、灭欲断情去守护的东西
他不屑、难平、摧毁的,却偏是这个人坚持、固守、支撑的。
永无相容的一天。
成崖余,你心里有这黎民百姓江山社稷天下苍生可曾有过你自己?
方应看,你看尽了那锦绣繁华财势权柄野心欲望可能看透人的心?
〃你为何不肯放下?〃
〃我为何要放下?〃
他问。
他答。
〃你又会不会放下?〃
〃我已放不下。〃
换他问。
换他答。
目光交错。
片刻的沉寂。
对视过后,方应看拍掌大笑起来:〃好一个无恶不惩无罪不治无私无欲的无情公子!〃
他笑得简直有点喘不上气来,笑着,直至敛尽了目中所有的惆怅和无奈。
他的语调带上了尖酸刻薄的意味:〃四大名捕,邪魔无阻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阻我。〃
说着他松开了一直按在腰际伤口上的手,慢慢地从门边走了进来。
虽然他已伤重,但他还没有输,更不会认输。
他要活,要胜。
不能死。
不死就不会败。
他大志待酬,他要恢复。
当前的情形,要恢复元气、回复精魄,就需要调气养息,或是激精励魄,才能压得住这身重伤。
他可没时间慢慢地调气养息,他要立竿见影速见功效
〃忍辱神功〃里有不少奇异的方法,可以使伤患早愈、武功大增、持强耐战、潜力递发,而且,都是瞬间可获的。不过,这些方法都比较龌龊卑鄙,这种奇功是相当肮脏下流
有人攫取,就总得有人作出牺牲。
方应看已尽掌〃忍辱神功〃。
他也从来就习惯了攫取,习惯了要别人为他牺牲。
只不过今天不幸要为他〃牺牲〃的人刚好是无情而已。
我已给过他机会。我凭什么要对他这么客气?我有什么得不到?得不到我为什么不能毁掉?
此时的方应看已不再无情,但他有欲。
带着恨,含着狠的欲。
他已不打算踌躇犹豫下去。
他要增元阳,固精气,恢复神功,回复功力。
他要扳回战局,扭转乾坤。
他要他。
46、
方应看变幻的神情尽落在无情的眸中,点燃了两盏酷寒的冷焰。
〃方应看!〃他急促地喊了一声,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第一次现出了深怒的表情。
他了解他,也了解他的武功,更熟知他的心性。
他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
所以无论他如何镇定冷静,还是在声音里稍稍带上了一丝颤栗。
方应看只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小侯爷〃。
他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于是在距无情一丈之外站定,寒飕飕地道:〃成大捕头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
他顿一顿,促狭地眨眨眼睛:〃隔壁就关押着你的两个好徒弟,或者,烦请借我一用。〃
无情心为之抽。
方应看却一掀衫摆,往回踏出了一步。
〃站住!〃无情沉喝。
方应看很是顺从地立马回头,轻笑着眉角一挑:〃哦?〃
无情痛苦地阖上眼帘:〃他们还是孩子。〃
方应看这才收了笑容,道:〃要我放过他们,除非你求我!〃
他森然道:〃求我啊!求我用你自己来代替他们!〃
见无情紧闭双目,沉默不语,他忍不住破口而出:〃你这副派头还是尽早收起来,今日我便要亲眼看看,心高气傲名动天下的无情公子被我压在身子底下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无情依然不予理会。
得不到想像中的激烈反应,却反让方应看更加急躁,更加窝火,像是一种情绪,已经成为了必然,却又有瞬间失落的危险。
如果注定要失落,那就趁着失落之前得到!
他几步就迈到了无情近前,一把扭住了无情交放在膝头的双手,另一只手则扣住了无情尖削的下巴。
无情本无内力,被困在此多日,身上的暗器早已被尽数收去,且被点几处重||||穴,纵有天下无双的轻功也再无施展的余地。
他无法反抗。
所以干脆不反抗。
〃你必定后悔。〃方应看扳着无情的下颚,手上渐渐用力,几乎可以听见无情的骨骼碎裂般咔咔作响的声音。
〃你必败无疑。〃无情忽然睁开眼睛,艰难地说了一句。
方应看突然闪电般出手,掴了无情一巴掌。
他下手很重,半分不留情。
无情被掴得金星直冒,甚至牙龈都冒出了血,顺着唇角缓缓流了下来,但一双明利逼人的眼睛却仍直勾勾地盯着方应看。
方应看不由戾气暴长,咬牙切齿地哼哼道:〃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败字,如果你现在还以为我会对你格外特殊,你就大错特错了!〃
一边说,一边手里动作,〃哧〃地一声撕开了无情的领口,露出了两块苍白突兀的锁骨。
这蝴蝶般翩迁的嶙峋,刺激得方应看眸色一碧,下体的灼热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成崖余,这是你自找的!〃他低吼一声,挺身向前。
微弱的光束下,无情的脸色是一种出奇的白,但两颊又烧起了两片红,说不清那是艳色,还是恨意。
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却很平静,死一般的平静,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
方应看心中强忍住的疼惜突然又泛上了一丝,用力捉着的无情的双手,突然间变得冰冷。
他说不出那是无情的手冷,还是自己的心冷,只是莫名的,替这个人,也替自己,觉得冷。
好冷。
好在这样的感觉只是一晃而过,方应看一起膝,猛顶在无情小腹间,这样的出手,似乎真的对这个人再没有半分怜惜。
结束了心底最后一声沉沉的叹息,方应看一手捧起无情的脸,一手缴着无情的双手,随之略矮了矮身子
无情只觉得一阵似要融化一切般的炙热,骤然贴上了自己的身体。
方应看自喉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
此时的无情似乎已无计可施,任人操持,就象一局残棋,子已出尽,再无后手。
其实世事无绝对。
只要下棋的人还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输赢胜负往往就是一瞬之念。
就在一念之间。
无情只是在这一瞬一念之间轻轻动了一下。
他不是全身被制住了||||穴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动?
能的。
他动了动嘴。
所谓的动,也只不过是微撮起嘴唇,轻轻地一吹。
他吹出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还有暗器可施?
不是暗〃器〃,是暗〃气〃!
他竟然只不过轻轻吹了一口
气?!
方应看生性多疑,又异常敏感警惕,所以他才利用了这一点!
但方应看明白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骇然大怖间,这一惊非同小可,方应看周身立即急风暴雨般抖震起来。
本来,他正值力欲心神汇聚的颠峰,被无情突如其来的举动一骇,聚集到了顶峰的真气和精元都再无法把持,只觉下身一松
便是一泄如注,一泻千里。
刹那间他两眼一黑,脊背发麻,连脚也软了,四肢百骸已充满了爆裂开的强大真气,不断地四处奔窜,直欲破体而出,直搅得肺腑撕裂般巨痛难忍。
方应看此时的愤怒已无法用语言形容,喘息着咆哮一声,右手食中二指急并,霍然向无情的颈上风池||||穴点戳过去。
无情安然而坐,安然地受了他这一指。
方应看心觉不妙,指尖已微微刺痛了一下。
一丝难以察觉的寒气逆指风而上,已从他指尖钻入,顺十宣||||穴逆少阴心经,直取心脉而去。
他这才醒觉眼前这人如此安然的底蕴:
无情那〃一〃吹,其实是〃两〃次。
第一次是假的,旨在乱方应看的心神,破他的心力;
第二次却是真的,真的暗器,真的后手
最后的一手。
如过河的卒子,再不回头。
只听一声受伤的野兽般低沉的嘶吼,方应看强忍不住,喉头一甜,〃扑〃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溅了自己满手满身,也溅上了无情的脸颊和衣裳。
此时的方应看,玉面火红,满头汗水,颈上和手背上青筋坟起,周身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暗红正是全身细微的毛孔不住地渗出血丝,难以为继,内劲将竭,是破功的征兆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顺,逆,神,针。〃
无声无息,无光无形,顺逆神针,顺血攻心。若以内力抵抗,则逆真气运走,钻脑刺心,中者难有生存之机。
无情连脖子都不能动了,略阖了阖眼睫:〃是。〃
〃你还有暗器?!〃方应看气结,几近癫狂。
〃没有了。〃无情看起来疲倦至极,却也老实地回答他:〃现在真的没有了。〃
逆气取命的顺逆神针正是无情最后的暗器。
他把握机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能以唇舌之力发出此〃针〃的无情,于暗器上的造诣已是深不可测,这措手不及、防不胜防的一击更出乎方应看的意料。
惊乱暴怒之下,方应看亦深知此针不能迫,只可导,当下惟有全力护住心脉,强行逆转经脉,欲将这夺命的暗器由来路导出。
放眼滔滔天下,能拥有高深的内力,可以将无情的顺逆神针导出体外的人,寥寥可数,方应看却是其中之一。
但他此刻精元骤散,真气大乱,指劲未撤,虽能强自在一瞬之间将真气倒转,却也一时无法顺利导出神针,只能勉强压制了它在自己体内的流向。
无情也不由叹服:方应看于练武一途的天分,委实非同一般。
这时的方应看却突然沉默了。
他眯起眼睛,眉眼里乱云飞渡,突然有了淡如轻烟的忧伤。
他看着无情的那袭白衣上,自己的鲜血开出的红莲,眼前的人,眉如剑,眸如刀,寂寞刀锋冷的俏。
他叹了口气,满怀不甘和惆怅。
他是大意了。
离成功越近,人就越容易得意;涉险境越深,越难免有些大意。
方应看并不是个容易大意的人,他一直深晓韬光养晦、退让忍耐、嗣候良机;他也一直很多疑,很谨慎,很小心,故此没有什么敌人能顺利近得了他的身
但今天他却着实有点反常,有一点急躁,还有一点纷乱,虽然都只有一点,却已足够让他万劫不复。
他要折辱无情,折损无情,折磨无情,结果,他反折在无情的手里。
方应看惨笑。
其实,他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有一天可能要折在他手里。
即便自己有再高的绝世奇功,再多的神兵利器,可只要对上他,自己就不战而败
哪怕这个人手无寸铁,也远胜雄兵千万。
因为,自己一早输了他一颗心。
如今,他疲惫苍白却依然端坐,依然清冷,黑白分明的眼眸,一如他对待这世间善恶的爱憎分明,一如他坚持信仰和抗拒邪恶的决心。
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意志,能让一个人时而平淡如水,时而冷酷如冰,时而皎洁如月,时而锐利如剑,时而柔和如雪,时而坚定如铁?
也许那便是他的情。
从未动摇的情。
谁说无情没有情?
那便是他的多情、深情,和专情。
方应看拢袖。
手在袖中,握紧一枚两年来一直随身携带的冰莹。
那是身边轮椅上这个男子的暗器。
晶亮如一滴情人的泪水。
无情也凝视着方应看:
曾经的贵介公子少年王侯,白衣凌风,眉目温润如画,只一展颜,便若桃花春风,风生水起,温柔多情
其实方应看才是真正无情,也没有心。
任何人和物在他眼里手里都只是被他利用的手段,是他踩踏着实现野心的阶梯。
但他对自己,却仍是留了情,分了心。
其实到底谁有心,谁无情,他们岂非都已彼此了解?
早已彼此了解。
〃如此〃方应看松开手指,惨然一笑:〃如此也好。〃
他笑得凄凉,满含愁艾。
愁只是,人间有。
相对依旧,情难依旧。
方应看脸上的潮红已褪却,变得透明惨白。
他捂着心口,重重地喘息着,定定注视着无情的面孔,踉跄退后,直至退到门边。
就在他转身之前,他不忘问了最后一句话:
〃成崖余,你到底有没有情?〃
也许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他并不作停留,展开身形消失在那束阳光的来处。
无情等他离开,这才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闭上了眼睛,然后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知觉。
原来方应看方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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