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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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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济礼一手捧一只胭脂盒,对着比较了又比较,觉得唯一的区别,就是一盒上头印的是梅花,一盒上头印的是ju花,除此之外,没甚么两样,而且二两银的那盒,才只用了一点点,完全没必要再买盒新的。
他瞧胭脂,瞧到痛心疾首,想当年在乡间,他连饭都吃不饱,一个铜板要掰作两半花,如今虽说挣了几个钱,可也不能这样铺张浪费呀。他将两盒胭脂重重放下,道:“这两盒没用完前,不许再买新的。而且,那二两银的,我觉着就挺好,不必非买四两银的。”其实他很想说,不必非要买学印铺子里的东西,有些无印店铺的货色,也很好,但想了想,还是把这话咽回去了。
孟瑶耐心与他解释这两盒胭脂的区别,解释胭脂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但贺济礼哪里听得明白,恨不得讲,不擦脂抹粉就最好了,省钱。
知梅从帘子外听到他二人争执不下,忙取了成衣店的包裹,走进来笑道:“少爷,少夫人特特为你买了新衣裳,新头巾,您赶紧试试,看看合身不合身。”
正在努力使孟瑶相信那两盒胭脂没区别的贺济礼猛地打住话头,面露尴尬:“给,给我买的?”
知梅点头,奉上衣物,孟瑶却一把夺去,丢到地上,扭身就走:“这种不讲道理的人,理他作甚。”
知梅冲贺济礼抱歉一笑,道:“今日少夫人的旧病症犯了,身子不爽利,难免急躁,望少爷海涵。”说完,替贺济礼捡起衣物,转身也出去了。
孟瑶病了?贺济礼一怔,丢开衣物,奔出去询问,孟瑶却根本不理他,只丢去大大一个白眼,为着那几个草莓印,眼里还饱含怨恨之意。
贺济礼闷闷地走回卧房,将新直裰换了,戴上新逍遥巾,无精打采地踱出来。掀开帘子的那一刹那,屋中大小丫头的眼都亮了,经知梅各瞪了一眼,方缩头垂眉。
孟瑶感觉到屋内气氛的异常,微微侧过脸去,入眼处一袭暗银纹月白直裰,配着同色逍遥巾,衬得贺济礼的身形愈发修长挺拔,引得正在生闷气的她,也禁不住暗道一个好字。
这位身形修长挺拔,让人挪不开眼的男人,走到孟瑶面前,问了一句极煞风景的话:“这一身,得几两银子?”
孟瑶猛地向另一边侧过脸去,气的。
知梅看看贺济礼,又看看孟瑶,想了想,将屋内丫头媳妇子都带了下去,临走前替孟瑶答复了贺济礼的话:“少爷,你这件直裰,加上头巾,足足二十两纹银呢。”
她这番话,乃是好意,心想着,贺济礼知道孟瑶替他买了这样贵的礼物,一高兴,过去哄一哄,孟瑶的气也就消了。哪曾想,贺济礼一听这话,怒气满面,吼道:“二十两?二十两银子能买十石米,你可知晓?”
孟瑶波澜不惊,看他一眼,回道:“胭脂、直裰、头巾,花的都是我的嫁妆银子,大少爷大可放心,穷不了贺家。”
嫁妆银子买的?贺济礼张口结舌,一口气生生憋在了胸前,闷得慌,但旋即更为火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巴掌,打在了他脸上——谁允许她花费嫁妆银子的,这不是在暗示众人,他贺济礼养不了家?
正在此时,小丫头来报,称晚饭已得,问孟瑶摆在何处。贺济礼不待孟瑶发话,含着怒气道:“我不吃了,随你们摆在何处。”说着,一把推开小丫头,甩着袖子朝前院去了。
贺宅极大,他却无处可去,只能走到外书房,踢桌子踢板凳地泄恨。贺济义揉着惺忪睡眼,自里间出来,正要抱怨,抬头看见贺济礼穿了新衣,立时醒了,几步窜到他跟前,一面掸料子,一面赞叹出声:“哥,这是缎子罢?哪里买的,也与我做一身,叫我出去显摆显摆。”
贺济礼怕他弄脏了衣裳,忙推开他道:“这是绸子,别乱碰。你嫂子与我买来,才刚上身。”
贺济义也是个有钱就花的主儿,一猜就猜到这衣裳,是孟瑶动用了那十五两银子买的,遂故意戳了戳贺济礼的新直裰,问道:“哥,这是嫂子拿嫁妆银子与你买的罢?你可真好福气。”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贺济礼的火气又上来了,气道:“整整二十两,亏她下得去手。”
贺济义怪叫道:“哥,你是读书把脑子读糊涂了罢?嫂子特特拿嫁妆银子买衣裳讨你欢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嫌她多花了钱?”
贺济礼压住几分喜悦,犹豫着问道:“她真是为了讨我欢心?”
贺济义觉得自家哥哥,简直是无药可救,翻了翻白眼,准备去吃饭。贺济礼却抓住他,不许他走,问个不停。贺济义无法,只得耐着性子指点他道:“你是读书人,礼尚往来,应是知晓,既然嫂子送了衣裳给你,你是不是也得备一份回礼?”
贺济礼指了指头上,道:“还有头巾。”
贺济义跟看怪物似的看了他两眼,挣开他的手,跑远了。
贺济礼站在门口感叹道:“我果然是个糊涂的,还不如二弟……”还没感叹完,忽地记起一事,猛地一拍门框,高声唤小厮,吩咐道:“赶紧到东街妙手神医贾家医馆,将贾神医请来与少夫人瞧病。”
第九章 贺济礼挨打
孟瑶坐在窗前,对着院中一株花开红火的安石榴,生闷气。知梅不厌其烦地从旁劝解,替贺济礼讲好话。孟瑶见她和稀泥,更为气恼,听得厌了,竟起身命丫头婆子们收拾细软,大声道:“连盒胭脂也不让买,特特送他新衣,还反被责骂,这种日子,有甚么过头,且回娘家去,向娘亲讲,我要和离。”
和离可不是闹着顽的,知梅心下发急,正要劝她,忽闻门外陌生男子的咳嗽声,登时吓了一跳。
深宅内院,怎有陌生男子出没,孟瑶也怔住了。
湘妃竹帘晃动,进来的却是贺济礼,他神情复杂地朝孟瑶望去一眼,吩咐知梅道:“我请了东街贾神医来与少夫人瞧病,你们赶紧拾掇拾掇。”
贺济礼主动去请郎中,此乃示好,是夫妻二人和好的兆头。知梅大喜,忙忙地带领小丫头们搬椅子,设帘子。
孟瑶大惊失色,瞧病,瞧甚么病,难道要瞧她脖子上的草莓印?想到郎中就在门外侯着,她恨不得就地打一个洞,钻进去避羞。
眼看着帘子设好,郎中就要进来,孟瑶不好当着下人们的面将事情真相告诉贺济礼,只得匆匆躲进里间,顺路狠狠踩了贺济礼一脚,疼得他倒抽一口气。
孟瑶将门反锁,拍拍胸口,到榻前坐定,准备来个抵死不开门。门外的贺济礼与知梅等人,轮番上阵,拍门的拍门,叫喊的叫喊,扰得孟瑶心神不定。她在屋内焦躁地来回踱了几圈,瞧见大开的窗户,恨不得搭个凳子爬出去躲起来,但到底顾及身份,只是想想罢了。
贺济义在房内吃过晚饭,上哥嫂处溜达,不料遇见这情景,立时兴奋起来。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只怕没热闹的家伙,先在门口扯了扯贾神医的胡子,再蹿到贺济礼面前,向屋内的孟瑶深表同情:“原来嫂子同我一样,怕看病,怕吃药,哥,你就放过她罢。”
贺济礼将他臭骂一顿,轰了出去,又转身向折损了两根胡子的贾神医连连道歉。
贾神医捂着疼痛的下巴,呲牙咧嘴地勉强笑了笑。他在门口已候了半晌,仍没瞧见病人,虽说贺家付的出诊费颇为丰厚,但这般耗下去,也不是个事。正思忖,突然想起初到时,屋内有人要和离,这里是贺济礼的屋子,想必那人便是贺家少夫人。
贾神医揉着下巴,细细琢磨,贺家少夫人与贺家少爷闹和离,又不肯出来瞧病,难不成是有难言之隐?是了,一定是两口子闹和离是真,看病是假,又或者是贺家少爷性子急,争吵中打伤了少夫人,急忙请郎中来瞧,而少夫人认为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不肯露面示伤。
转瞬的功夫,贾神医脑中已峰回路转好几道,断定了这两口子要离,决定置身事外,不染尘埃,遂叫住一名小丫头,将贺济礼请了出来,称医馆事务繁忙,家中还有小女等他吃饭,匆匆地辞去了。
贺济礼已是敲门敲到没力气,摊到椅子上,冲知梅挥了挥手,道:“告诉她,神医走了,叫她出来罢。”
知梅再次敲门,将这话转告,孟瑶在内听了,将门栓打开,唤贺济礼进来。
知梅走到贺济礼面前,道:“少爷,少夫人请您进去。”
贺济礼一个激灵,叫他进去作甚么,难道与他进门时听到的“和离”有关?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步履沉重地推门进去,又想着这事儿闹起来不好看,反手将门重新栓上了。
孟瑶见他栓门,很满意,举着个梳妆时用的带柄小菱镜,冲上来就打。贺济礼抱着头,满屋子乱窜,又不敢吱声,好容易躲到墙角,将背露给孟瑶,任她打着,忍着痛开口问道:“作甚么打我,总要有个说法。”
孟瑶闻言,住了手,丢开镜子,将他搬过来,指着自己脖子处的密密红印,压低了声儿怒吼:“甚么病,这就是病,你请神医来瞧?”
贺济礼无故挨打,本有几分气恼,逃窜中还曾想过,如何把场子找回来,但此时一听孟瑶的话,再看脖子处他的杰作,满腹的怨气怒气,立时抛了个一干二净,就地蹲下,毫无形象地狂笑出声。
孟瑶气得直跺脚,捡回镜子,又拍了他几下,连声问:“大热天的,又不好戴个围脖遮着,这叫我怎么见人?”
草莓印,闺房乐,但若被旁人知晓,便是笑话一桩了。贺济礼止了笑,认真思考一番,想出个主意来:“你给平常穿的衣裳,加一道领子竖起来,不就成了?”
孟瑶怔了,嗫嚅道:“我……我不会。”
贺济礼不信,他们成亲前,媒人照着礼俗,送来两方帕子,据称是孟瑶亲手所绣,那上头的鸳鸯,并蒂莲,真个儿是活灵活现,连贺老太太都赞过一声好的。
“既然会绣花,怎不会缝领子?”贺济礼自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指着上头的鸳鸯,问道,“难道这不是你绣的?”
“当然是我绣的,成亲大事,我怎会拿别人绣的来糊弄你。”孟瑶急急忙忙地辩解。有句话,她没敢讲——她生平只会绣这两方帕子,除此之外,一概不会。
说来这也不能怪她,是温夫人自己不擅女工,又不将这些放在心上,才耽误了闺女的功课。等到说了人家,再学已经迟了,只好临时抱佛脚,苦练要送到夫家去的两方帕子。除了这两方帕子,孟瑶恐怕连基本功都不扎实,那时穿针引线,全是绣娘代劳的。
贺济礼见孟瑶给了肯定回答,便道:“那你去寻两块布料,缝个严实的领子,将脖子遮起来。”
孟瑶不敢再讲自己不会,支吾了一阵,寻出个理由来:“胡人才穿立领的衣裳呢,寻常人哪里会缝?不如你拿我的衣裳到裁缝铺,寻个能耐的裁缝,与我缝上领子。”
贺家就有擅长针线的媳妇,琢磨一时,总能缝出来,何必去裁缝铺花钱?贺济礼本不愿答应,但突然想起,既然他是要与孟瑶送回礼的,这岂不是个好机会?
第十章 又见王姨娘
孟瑶见贺济礼眉头紧锁,猜到他舍不得出钱,正想骂他几句,忽见他眉间舒展开来,冲她笑道:“若寻不到相同的布料,加个领子岂不难看,不如我去裁缝店瞧瞧,就把那胡装,与你买一身。”
当朝与西域诸国交好,世人穿胡装者甚多,也算是时下一股潮流,孟瑶愿意尝试一番,却不相信贺济礼有这般大方。她想着,自己女工不佳,到底是理亏,于是开了床头钱箱,取出一锭嫁妆银子,递与贺济礼。
贺济礼一见,又是气闷,又是尴尬,推开她的手,闷声道:“我自有钱。”
他想问一问孟瑶,和离的事,是气话,还是当真,但一句话在嘴边滚来滚去,就是不敢讲出口,磨蹭了半天,还是甚么也没问,出门去了。
此时天还未黑,贺济礼匆匆朝外走,在大门口,迎面遇上了闲逛的贺济义。贺济义一见哥哥,马上缠了上来,问他去何处。贺济礼想着,送孟瑶回礼的主意,就是贺济义出的,不如带他同去,于是照实答了,再命小厮抬过两乘轿子,与贺济义前后分别坐了,朝脂粉街而去。
行至街口,两人下轿,步行去裁缝店。路上,贺济礼趁机教导贺济义:“你的差事,我已在加紧托人,你自己也要争口气,莫只顾着赌钱。”
贺济义发誓赌咒不耍钱,又道:“哥,差事不用急,慢慢来,你别为我愁坏了身子。”
好好一句劝慰的话,自他嘴里讲出来,就沾上了些油腔滑调,贺济礼想敲他一下,又顾及在外面,只好瞪去一眼,责道:“我就晓得,你只想进城耍,甚么寻个差事,全是借口。”
贺济义不接话,突然朝前一指,对着眼前的招牌,念出声来:“三家衣丰店。”
甚么怪店名?贺济义疑惑,抬头一看,入眼五个大字:“王家裁缝店。”他实在忍不住,朝贺济义后脑勺拍了一下,骂道:“去年送你去私塾,你死活不肯,现在可知道丢人了?”
贺济义委屈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去了私塾,也是给哥哥丢人。”
他今年也才十五岁,这叫年纪大?贺济礼哭笑不得,忽地又记起贺济义小时也曾念过两年书,后来因为兄弟俩都上学,家里负担不起,他才主动退学,把机会让给了自己。
忆罢往事,愧疚之情浮上心头,贺济礼看向贺济义的眼神,很是柔和了些,甚至在与孟瑶买完胡装后,咬咬牙,与他也买了一件蓝绸直裰。
贺济义等不得回家,在店里就将直裰穿了起来,沿着街道大摇大摆,看得贺济礼直想笑。
兄弟俩回到家,在门口下了轿子,贺济义忽然拉住贺济礼,问道:“哥,刚才我光顾着自己试新衣,忘了问你,这大热天的,你与嫂子买件立领的胡装,不怕把她捂出痱子?”
这时节,能遮住草莓印就好,哪里还顾得上痱子,贺济礼扯开他的手,敷衍了两句,准备回房。贺济义却自认为陪了他上街,就得对他买的东西负责,缠住他不许走,问个不休。
贺济礼被他烦到头大,抬腿踢了他一脚,才抽身进了夹道,带着能捂出痱子的高领胡服,一溜烟地跑了。
他回到房内,屏退下人,将胡装交与孟瑶,一面看她换装,一面暗自心疼,这套衣物,可整整花去他二十五两纹银,再加上贺济义的那身,足有三十五两出头。
孟瑶忽地一句,打断他思绪:“怎么只买一套,让我如何换洗?”
还想买一套?!贺济礼死命压制住抽动的嘴角,盯着她看了许久,道:“天气热,晚上洗了,早上就能干。”
孟瑶为着胭脂和贺济礼身上的新衣,余怒尚未消退,一听这话,眉头一挑,便要生气,但突然不知想起了甚么,不仅吵架的话未出口,还把嘴角朝上勾了勾。这情形若被知梅看见,一定会暗暗替贺济礼叫苦——先恼后笑,孟瑶又开始算计人了。
孟瑶未答话,贺济礼就当她是默认了自己的看法,笑赞一句“娘子穿胡服甚美”,走到外间补吃晚饭去了。
夜里二人歇下,临睡前,他迷糊问了一句:“胡服可曾洗净晾好?”孟瑶装作已入梦乡,未曾作答,到了第二日早上,才慌里慌张地攀住贺济礼的胳膊,哭丧着脸道:“昨晚混忘了,不曾叫她们连夜洗胡服。”
贺府的脏衣物,一般都是清晨清洗,若有例外,得提前通知浆洗婆子。贺济礼使人去一问,果然,那套胡服才刚上晾衣绳,还沥沥地滴着水。
孟瑶可怜兮兮地挨在贺济礼旁边,看他。贺济礼叹一口气,怎办,总不能叫她不穿衣,只好将出几块银子,让知梅派个跑得最快的婆子,上脂粉街再买一套胡服来。
贺济礼还要去州学教书,不能久留,交待过知梅,便去吃早饭。孟瑶自帘缝朝外看,见他一张俊脸皱着,想必是在心疼那几十两银子。她的心情,立时就变好了,昨日争吵的不快,也渐渐消散。
贺济礼吃罢早饭,进里间讲了一声,到州学去了。约摸两刻钟后,胡服买回,孟瑶换上,出来坐下,就着一碟子腐乳,一碟子酱菜,吃了半碗粥。
早饭后不久,门上来报,齐家夫人到访。孟瑶稍显诧异,齐家虽为贺家北边的邻居,但齐夫人出自名门,不大瞧得起人,向来不与邻居们来往的,今日怎想起来串门子?
她指了个小丫头,命其去接客,又让人备茶备果子,预备招待客人。
过了一时,门外环佩叮咚,小丫头一声“齐夫人来了”,打起斑竹帘。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一位贵夫人,容长脸儿,柳叶眉,高梳鹅胆心髻,旁插金玉梅花,上穿沉香色水纬罗对襟衫儿,下着白碾光绢挑线裙,正是久未谋面的齐夫人。
不愧是当朝四大姓乔家的女儿,真真是通身的气派,孟瑶暗赞一声,起身相迎。
齐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人,穿了不太合身的绿绢衣裙,挽着个一窝丝,低眉顺眼,孟瑶瞧着极为眼熟,再定睛一看,吃了一惊,这不是才卖出门去的王姨娘?齐夫人突然领了她上门,是要作甚么?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上)
齐夫人见孟瑶留意王姨娘,微不可见地笑了笑,命其上前,与孟瑶行礼。孟瑶眼尖,瞧见了那抹笑容,立时敛神静气,再不敢露出半分情绪。
二人分宾主坐下,丫头们捧上清凉饮子和点心,两盏鹿梨浆,一碟子生津乌梅,两小碗消暑水晶皂儿。
孟瑶让了一让,道:“寻常小吃,齐夫人将就用些。”
齐夫人端了鹿梨浆,笑道:“贺夫人太客气。”
齐夫人借着喝凉饮,不动声色地朝对面打量,只见孟瑶头上银丝髻,面上未贴花钿,一副家常扮相,但身上却穿着一套不合时宜的胡装,大热天的捂得严严实实。
齐夫人心中生出怜悯,又有几分赌对了的喜悦,看来昨晚的传闻,是真的了——据说因孟瑶卖了贺济礼的妾,贺济礼大发雷霆,将其伤至不敢见神医。
她放下盏子,扫了一眼站在丫鬟堆里的王姨娘,略为思忖,决定先从此行目的讲起,免得白做了好事:“都怪我家中事多,不然实该常来拜访贺夫人的,我家的第二个儿子修之,正在州学读算术科,师从贺先生呢。”
当朝科举共两科,进士科与算术科,其中进士科是通向高官之路,最为人们推崇;而算术科,由于是专门学科,无法担任高级官员,所学者甚少。但新皇登基四十余年来,推行廉政,陆续斩杀了许多贪污官员,引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除俸禄之外,不敢多拿一根针。
全靠俸禄,官员人人都穷,无法过富足生活,于是在官宦之家,流行起一种新模式,即嫡子出仕,庶子从商,两者相互依存,互惠互利,也算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一种做法。
齐夫人口中的第二个儿子齐修之,大概便是妾生的庶子了;她开口就提这个,想必正是为其而来,孟瑶猜想着,与齐夫人客套了几句。
齐夫人见孟瑶不怎么接话头,暗服其谨慎,问道:“贺夫人可曾去过乔家金印胭脂行?”
孟瑶不知她怎么忽然转了话题,照实答道:“才刚去那里买过胭脂。”
齐夫人笑道:“那是我娘家的本钱。”
乔家果然家大业大,不仅朝中有势力,生意也遍布全国,孟瑶忙赞了几声。
齐夫人却叹了一口气,道:“我父亲早有意送我一家金印店,只可惜齐家没资格经营,奈何?”
孟瑶先父官至国子监博士,乃是标准的书香门第,她对于生意场上的事,茫然一无所知,只得赧然一笑。
齐夫人不厌其烦,解释了一番,原来经营学印店的资格,取决于两项,一是算术科科考名次,二是学习成绩,若想经营金印店,除了科考得进前三名,学习成绩也必须是前三等,这两项条件,缺一不可。
齐夫人讲完,又絮叨了一阵,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齐修之来年秋闱,名次不成问题,只是这州学里的成绩,还需贺济礼帮帮忙。
平时的成绩都无法进入前三等,科考怎会没问题?想必是齐夫人已托娘家通好了路子。孟瑶虽然不懂学印的事,但在闺中时,曾听先父提过篡改成绩的利害关系,自然不肯答应,遂端了盏子喝凉饮,当作没听清。
齐夫人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便许诺了一句:“等我家开了金印店,还望贺二少爷能屈尊来做个掌柜的。”
她连贺济义寻差事的事都知道,看来是真下了功夫,孟瑶望着手中的盏子,微微一笑:“我那小叔子顽皮,婆母想让他哥哥把他带在身边看管,方才放心呢。”
原来是一心想进州学,看不上店铺掌柜一职,齐夫人垂了垂眼,却并未灰心,她讲贺济义,本来就是顺路一提,此行备的大礼,乃是——她招手命王姨娘近前,将她朝孟瑶那边推了推,道:“都是隔壁邻居,你的苦,我看在眼里,着实心疼。我仗着虚长你几岁,大胆讲一句,其实夫妻相处之道也不难,不过是他想要甚么,你就给罢了……”
话未完,门外小丫头的声音响起:“少夫人,有客求见。”
孟瑶懒得为个鲜有来往的人费脑筋,不愿去揣摩齐夫人唤王姨娘的用意,正默默编造赶她走的理由,忽然听说来了客,仿佛见到了救星,忙问:“是哪家的客人?”
小丫头掀帘进来,犹豫了一下,才禀道:“回少夫人,是后街杀猪李家的闺女,李小凤。”
后街李家,那不是先前被遣返的李姨娘家?孟瑶隐约记起,李姨娘仿佛是有个闺名唤作小凤,只是她同贺家已没有任何关联,突然上门作甚么?
理他呢,能有借口打发走齐夫人便成,她最是讲究身份地位的,定然不肯同杀猪人家的闺女同室而处。孟瑶微笑起来,吩咐那小丫头:“快快请进来。”
果然,齐夫人一听见这话,马上起身告辞,孟瑶偷笑着虚留几句,送她出去了。
不多时,小丫头打起帘子,昔日的李姨娘,今日的李小凤,穿了一身油腻腻滑溜溜的衣裙,拎着一条约莫二两重的肥猪肉,进来了。
孟瑶叫小丫头搬了个凳子请她坐,笑道:“来就来,还客气甚么。”
李小凤与她行过礼,将肥猪肉递与小丫头,挨着凳边坐下,大概是因为穿得寒酸,有些缩头耸肩,回道:“不是甚么好东西,只怕贺夫人看不上。”她一面答,一面偷瞄,望见孟瑶不但没穿平日的华服,还一脸疲态,忍不住暗暗高兴,看来今早给贾家医馆送猪肉时听来的传言,是真的了——据说孟瑶失了贺济礼的欢心,正面临被休的危险。
李小凤强按下喜悦,不让笑容偷跑出来,东扯西拉,讲了些自认为有深意的话:“贺夫人,我听说许多富贵人家,都以纳妾来固宠,不知是真是假?”
她忍着没笑,孟瑶倒笑了,一句“我们家穷着呢,怎知富贵人家的事”,将她打发了出去。知梅赶到房门口,递与她两分银子,道:“你家杀个猪也不容易,那块肉,当我们买的。”
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下)
送走李小凤,已近中午,孟瑶被扰了一上午,头昏脑胀,正准备去歇会子,门口的小丫头叫道:“温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帘子呼地一下被掀开,温夫人满面怒色地冲了进来,迅速环顾厅内,吼道:“贺济礼人呢?”
孟瑶瞧着不对,连忙挥退下人,迎上去问道:“娘,济礼惹您生气了?”
“他这般待你,你还一口一个济礼。”温夫人拉住孟瑶,上下打量,忽见她高高的领口扣着,泪就流了下来,抱住她哭道:“我儿,不该轻信了媒人的话。”
今日登门的人,怎么都怪怪的,孟瑶暗自疑惑,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温夫人不答,抹了抹泪,伸手朝她领口探去,欲解那粒包金纽扣,口称:“我儿,让为娘瞧瞧你身上的伤。”
孟瑶唬了一跳,连忙去挡,死命地不让温夫人解扣子。
温夫人见她如此,眼泪又下来了,拉了她的手道:“好,好,不看就不看,你随娘回家去,若贺家不给个说法,咱们就和离。”
孟瑶诧异莫名,几个草莓印,要闹到和离?她满腹疑问,又不好问出口,默默随温夫人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这若回到娘家,脖子上的草莓印,可就瞒不住了。她心里一慌,忙挣脱温夫人的手,吞吞吐吐道:“娘……我这……不是伤……没妨碍的,最近家中事务繁忙,我等过几天得了闲,再回去瞧你和兄弟。”
温夫人气道:“他将你打成这样,你还不肯走?你是担心才成亲就回娘家闹和离,抹不开面子?面子值几个钱?”
孟瑶哭笑不得,又不敢露出脖子让温夫人“验伤”,只好使出了老手段,躲进里间,将门拴上,咬定了不跟温夫人走。
温夫人哭也哭了,骂也骂了,横竖拿她无法,只好将几个陪嫁叫进来,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责怪她们无用,不知护着小姐。
陪嫁们莫名其妙,又不敢回嘴,只能默默受了。
温夫人骂累了,坐下歇着,叫过知梅,道:“回头我叫人送些冰来,你将冰盆备着。”
孟瑶在里间听见,回道:“娘,大热的天,冰送来也化了,我家又没有冰窖。还是等济礼回来,我同他商量商量,挖个冰窖再说。”
温夫人听她要同贺济礼有商有量,火气又上来了,拍着桌子骂道:“我一辈子要强,怎会生出你这么个软脚虾出来。”
“我瞧我媳妇挺好,怎么就软脚虾了?”贺老太太穿着下田的粗布衣,系着补丁裙,草鞋上沾满泥巴,大迈着步子走了进来,满脸不悦。后头还追着个小丫头,大概是赶着来通报,却没跟上贺老太太的步伐。
温夫人先是一愣,欲起身,待看清是贺老太太,反倒继续坐着了,也不上前见礼,冷哼道:“你们家济礼,长本事了,先前不顾半年之期提前纳妾,也就罢了,如今还学会打媳妇了。”
先前纳的妾,早就卖了,贺老太太却不知为何,不敢反驳,只疑惑道:“济礼打媳妇了?我怎地不知?”她想了一想,再结合刚听到的传言,猛地恍然大悟,急急问道:“我媳妇在哪里?”
知梅瞧过温夫人的脸色,朝里间指了指。
贺老太太扑向里间,大力拍着门板,叫道:“媳妇,我晓得你受了委屈,但身子有病,不治可不成,你赶紧出来,我与你请神医去。”
孟瑶本欲出来,但一听请神医的话,那搭上门栓的手,就又收了回去。
贺老太太听屋里没动静,急了,道:“媳妇,你别急,回头我帮你教训那兔崽子。”
贺老太太言语里越维护孟瑶,温夫人越生气,道:“打都打了,多讲无疑,我先带女儿回家,叫你们济礼上门赔礼道歉,不然便和离。”
娶个媳妇,可不容易,怎能说和离就和离,贺老太太被唬住,慌忙道:“亲家,我一听说媳妇病了,锄头一丢,衣裳没换就赶了来,实在不知她是挨了打。”
温夫人不相信,道:“明明是贺济礼打伤了我家孟瑶,哪来的疾病一说。”
两位亲家各执一词,争了起来,一个说是病,一个称是伤,辩的是如火如荼。知梅看看温夫人,又看看贺老太太,急得似那热锅上的蚂蚁,她去试着拍了拍里间的门,孟瑶却不愿出来两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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