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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by堕天-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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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amy 发表于 2006…12…8 5:59:00
楔子
“歹竹出好”用来形容苏家的儿子一点也不为过!
谁能想过那个面孔黄黄瘦瘦、身材象竹竿,一点也不起眼的苏老师能生出这么个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来。
从孩子上幼稚园开始,漂亮精致得象天使一样的面孔引来无数人关注的目光。而与此同时,面对老师、邻居们的质疑,好脾气的苏老师总是笑笑说孩子长得象他妈,可是据曾经有幸见过苏太太的人回忆了再回忆,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普通平庸的肥胖妇女+一个普通平常的瘦弱男教师,两人的基因能配置出这样的优良品种来。
比较来比较去,得不出结论的众人也许只有一拍大腿,用基因突变才能解释这一不合理现象的原因了。
当然,也曾有一种传言盛行一时——即苏家那太过抢眼的儿子不是苏伟毅的种。但这一谣言很快又被发起者自己否定了,据说这好事之徒足足想了三天三夜,还是想不出会有什么出色人物自愿做一个姿色平庸、乏善可陈的妇女的出轨对象,在前提无法成立的条件下,推理出的结论当然也不正确。所以苏家那从外貌到性格都与父亲相悖到极点的孩子,在户籍本上清清楚楚写着是苏家的嫡传骨肉这一事实从未更改。
不过,眼下同样的质疑出自手持警官证的黑制服男士口里,这意味可就大不相同了。
“苏永琪确实是你儿子吗?”
警官先生一脸探究的神情在瘦弱中年男子与美丽少年之间来回扫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之余还是忍不住饶舌多问一句。
“那个,阿琪这次做了什么吗?”
对此情形早已见怪不怪。递出户口簿后,苏伟毅以一贯谦卑的态度,好脾气地询问着自己那上警局快成家常便饭的儿子又做了什么“好”事。
“哦,倒也不算是他的直接责任。”
狐疑地拿着户口簿再三对照,确认此人就是那不驯少年的合法家庭监护人后,警官先生这才愿意将实情告之。
“只是我们辖区的另一名少年魏执……啊,据说他是苏永琪的同学,昨天晚上在家里割腕自杀了。我们怀疑这一起自杀未遂事件与你儿子有关。事情是这样的,魏执与他们班的一个女同学一直感情很好,大概是瞒着老师和大人的恋爱关系。可是后来苏永琪的插入使得那名女同学与魏执感情破裂,于是他一时想不开就起了轻生的念头,幸好被人发现得早,抢救了过来现在还在留院观察。”
“啊?”
苏伟毅茫然地注视着警官一开一翕的嘴巴,完全没有办法把自己听到的与现实联系起来。似乎觉得自己正在听人阐述一个三流的电视肥皂剧剧本:少年A与少年B都喜欢上了同班的少女C,原本少年A与少女C是公认感情很好的一对,但是少年B的插足使少女C选择了对少年A的背叛,三个人纠缠不清的恋情中,处于最弱势的少年A伤心欲绝,悲愤之下走上了自栽之路……
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熟到可以陷入感情纠葛的年龄了?
苏伟毅下意识地把眼睛飘向已经快有自己高的儿子,愈大愈端整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幼稚的痕迹,但下巴上柔软的茸毛与喉间夸耀般凸显的喉结都说明他已经不再是黄口稚子。此刻,那张过分美丽的面庞上满是不耐之色,想必在他倔强地不肯与警官合作的同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总之就是这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结束了案件案情的讲述,警官先生恢复公办程序,“我们来是想跟你取证,这段时间你儿子经常和什么人在一起?有没有发现他跟班上哪位同学闹过矛盾?对学校教学有什么不满情绪?”
“那个……阿琪,你这段时间经常和什么人在一起?有没有跟班上同学闹矛盾?对学校教学有什么不满情绪?”
看看提笔等着做记录的警官先生,苏伟毅嚅嗫着望向儿子,很机械地竟然一字不漏将警官的问话转述。
“哼!”
不屑地看了一眼懦弱的父亲,早已不服管教的苏永琪白眼以待。
“啊?你儿子的事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当爹的!?算了算了,现在的家庭怎么都这样,我到学校调查去。”
这样间接迂回又问向本人的答案,跟那火爆美少年在警局自己做的无赖口供有什么两样?不耐烦起来的警官先生“啪”一声合上记录本,念叨着去了。
“你少管我!”
警察一走,立刻又是一副旁若无人状态的儿子早就自己进屋,“嘭”一声关上小房的房门,他似乎很明白心目中啰嗦又无能的父亲接下来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做很小心的拷问,索性一开始就杜绝与他的任何接触。
“阿琪……”
被关在门外的苏伟毅小声地叫了半天也听不到回应,苦笑着抓了把头发,无奈地蹙进厨房把热过的饭菜端出来摆在饭厅——等儿子饿了自己会出来找吃的。
唉,一样米养一样人。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面对着儿子,他永远都是矮了一截的样子,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与父母不同,过分出色的长相?
——还是说,因为他长得很象那个人?
一关涉到记忆中某个被刻意遗忘的存在,苏伟毅的脑细胞马上就中止了继续思考的可能。
现在唯一要值得他疑惑的是:这孩子明明是自己的种,难道说当时在娘肚子里的胎儿就已经感受到了他不同寻常的强烈愿望,所以才长成这个样子吗?
唉,也许就算拿这个问题去问已逝苏夫人的在天之灵,恐怕也是一个难解的谜题。
第一章
中国有句俗话叫“父债子偿”。
但很显然的,这一定律不适用于为儿孙辈做牛做马的哀哀父母。
提着手上高档的水果,苏伟毅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最后再做了一次病房号的确认,这才鼓起莫大的勇气叩响房门。
“请进。”
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与疲倦,相当低沉。如果说里面的人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的话,那就未免太无朝气了些,显然其主人的心情到现在还没有平复。
临进门前又开始了习惯性的犹豫,但念及这到底是自己儿子惹下的祸后,苏伟毅一咬牙,义无反顾地走进了病房。
“你是?”
见到来人不是预期中来打针换药的医护人员,少年眼中的惊讶迅速换上了防备之色。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一双固执的眸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与现阶段仍以“美丽”著称的苏永琪相比,这男生的脸明显要成熟得多,薄薄的唇紧抿着,坚定的下巴廓线象是已经带了几分真正阳刚味的小男子汉,只是微卷的头发给他年青的面孔平添了几分稚气,因为他躺在床上的缘故,看不出他有多高,脸上毫无血色的苍白着,与白色的病房融成一色。
此刻,这眼神里充满着疑惑的少年右手臂膊上扎着点滴的针头,但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左手腕上包裹着仍渗有血迹的厚厚纱布。
“呃,那个……我……鄙姓苏……”
见血就有点犯晕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慌乱中,原本一路上想好的自我介绍及道歉的说辞挤不出口,苏伟毅只好深深地弯下腰去,向这个劫后余生的少年直接地以姿体语言表达最深的歉意。
“啊?”
少年一开始还有些茫然,似乎想不明白这提着探病礼品的中年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听到那个敏感又关键的“苏”字后,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也在一瞬间抿紧。
“关于苏永琪……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但作为没管教好儿子的父亲,我很抱歉。”
自己儿子在外貌上占尽了天利,而且他从小就很懂得利用这方面的优势去讨别人的喜欢。想必在爱情的战争中也是善加利用了这一特长,然而在他还未完全成熟的心智上,根本没想过会有人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苏伟毅叹了口气,不是想去嘲笑这个男生的“痴”与“傻”——毕竟,在刚刚进入对爱情敏感的成长时期,有哪个少女不怀春,有哪个少年不钟情?
只是要看在当时是不是能遇到合适的对象而已。
很显然,这少年认为他遇上了,一头栽进去就无法自拔,所以遭到背叛时才会闹得这样轰轰烈烈,少年的爱真挚,并不是用“一时头脑发热”就可以简单一笔带过的。热恋情浓时,是真的可以为她死,为她生。
只可惜那个女孩不懂,她不珍惜。
其实不止是她,或是自己横刀夺爱的儿子,很多人也不懂。
这样的感情……也许会被广大的教育者们斥之为“未成年男女过早建立恋爱关系的行为”(即“早恋”),少不了树立为典型去教导训斥其他学生并引以为戒。但苏伟毅却无法轻易忽视这个男生那份以沉甸甸的生命做补缀的执著。
魏执,这个男生的性子恰如其名——“执”。
“滚!”
如意料之中的,躺在床上的少年在一瞬间迸发出了极大的愤怒,但出乎意外的是,他在盛怒中也并非完全丧失了理智的思考,尚能有条理地分析自己为什么不接受道歉的原因,“如果他真的觉得对不起我,该来道歉的是他本人,而不是他父亲。”
“真的很抱歉……”
那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却拒绝接受人类太过廉价的怜悯,高傲而绝不妥协的执拗。
苏伟毅困惑地一再低头,却仍是落到连人带礼品都被赶出来的下场。因为他害得激动的小男生差点撞翻了点滴架,出门时还遭了护士小姐好几个白眼。
“呼……”
在别人惊诧的目光下,几乎是逃一般地走出了病房,走到医院区域范围外的隔离花园时,苏伟毅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有些茫然地举头看天。
淡白色的烟雾迷糊了视线,许多飘忽得捉不住形体的东西在眼前晃动,倏来倏去的摇晃感几乎没害他的眼睛酸胀地流下泪来。
该不会是自己的眼镜度数又不合了吧?
为自己的个性已经没办法适合教导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孩子,在五年前辞了教师的正职工作后,这个三十五岁的男人一直断断续续地兼任几个小学生的个别辅导老师,平常在家的时间就写写稿爬爬格子什么的,前一阵刚好是一份熟悉的杂志的截稿期,没日没夜地关在房间里面对电脑写作,视力下降得比以前更快了。
一想到这个,苏伟毅慌忙地取下眼镜仔细地擦了擦,不知为何,他无法忽视滞留在脑海中那一双执着的眸。
也许,明天再来吧……
不管怎么说是他们家永琪闯下的祸,至少得向险些儿因此丧生的人道个歉,不然他良心上过不去。
*******
“滚——”
不管几次,不管他提着什么挖空心思、千方百计打听到时下少年应该喜欢的礼品去造访,得到的总是千篇一律的驱逐。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苏伟毅以最大的诚意打动了这里的护士,他一定会因妨害病人康复而被驱逐出医院。
这天又是毫无例外地吃了闭门羹的日子。
连绵了好几天的阴雨让人心绪低落,被赶出来的苏伟毅照例把带来探病的食品交付给负责这一区的护士,不单纯是为了讨好,而是这些白衣天使们天天在医院里面对各种为疾病所苦的病人,仍能保持着笑容给阴沉的病房带来生机与活力,这种敬业精神让人肃然起敬。
一来二去混熟了,饶舌的护士甚至告诉他,那少年的外伤虽然已经渐渐有起色了,但比较严重的是他心理上的伤害,事实上,医生提议最好让他转入精神科——因为他在医院仍没有完全摆脱自杀倾向,脾气暴躁起来会拨掉手上的点滴,有一次甚至想利用碟子的碎片再度割腕。
“所以说,有人来看看他也好。这孩子平常总是不声不响的,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也不说话。也不知道他们家大人是怎么想的,都没个人来看看他。倒还是你经常来……我开始还以为你是他父亲呢!你是他叔叔?”
“呃……”
对护士小姐多余的猜测,苏伟毅只是报以暧昧的微笑。
“哎,你也不容易。现在的孩子,工作难做啊!”
对少年期的叛逆事件已经屡见不鲜了,从微开一线的门缝中看到那睡着的少年似乎要醒了,悄悄进去换了点滴瓶的护士也不再磕牙,微笑着招呼苏伟毅再坐一会儿,自己又穿梭地忙碌在各病房之间了。
“原来,他还没放弃想死的决心啊……”
突然觉得自己儿子真是罪孽深重!
苏伟毅习惯性地想去掏烟,但想起自己是在医院,伸向口袋的手在空中顿了一顿,到底还是没有摸进去。
“啪——”一声里间的灯亮了,虽然这孩子住院期间一直没有人来看望他,但倒是不吝于支付高昂的高级病房费用。
一人独占的单间病房外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会客室,不过奇怪的是却没有专护——也许是因为少年不喜欢的关系吧。
他醒了,也就是他该走的时候了。
这样想着的苏伟毅却没挪窝,自从意外地从护士口中听到太多关于他的涓滴小事后,反而觉得自己的责任更重了。
虽然现在的他并不能完全算是执教者中的一员,但曾经的职责与使命却是深深烙刻在他灵魂里的印鉴,就算自己也以为自己可以遗忘,却在一不留神间又悄悄地自心头涌起,驱使他不能忽视那个心灵仍存在深深伤害的少年,在必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哐当——”
里面的少年好象是想起身下床走出房间的样子,抬高不便的左手吃力地取下架上的盐水瓶,可是还没碰到那架子就不小心碰到了底座,弄得挂在上面的瓶子叮当做响。
“你要做什么?”
看到别人行动不方便而不上前帮忙实在于心不忍,苏伟毅顾不上自己还在这里的事实会让那少年更吃惊,推开门进去询问他有什么事自己能帮忙的。
“……”
看到他的出现,少年先是惊讶,继而是厌恶,不愿多说一句话,踮起脚自己取下了点滴瓶,向一旁的洗手间走去。
原来他只不过是想上厕所……
然而,自己一手执着点滴瓶行走实在不方便,更别提他左手还是受了伤的,那少年微举高一些便吃痛,刚刚才换过、几乎是满瓶的药水的重量使他的手越坠越低。由于压强过小,鲜红的血液透过扎在静脉的针头,沿透明胶管泅到了盐水瓶内,一片鲜艳的红泽泛滥开来,情形说不出的可怕。
“小心!”
见到少年似乎有些迸发了失血过多的晕眩症,苏伟毅赶紧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举高了他的盐水瓶,充盈在底部的血液又被缓缓地压回少年体内,象是把一点一滴流失的生命力送回了躯壳。
“现在你最好别走动……很危险。”
这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样子看得他这个外人都心惊胆战,不管那少年的反抗,趁他现在比较虚弱的时候,苏伟毅难得强势地一股作气将人按回床上,当他从床下熟练地掏出了尿壶的时候才发现,他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要亲手侍候那少年小解?
虽然说侍候病人这种事在他老婆因癌症去世时做得多了,但那少年几乎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倒让他颇犯踌躇。
然而,在看到被点滴软管限制了行动的少年一手就粗暴地要去拨掉针头,苏伟毅顾不上许多地在按压住他的同时,一手颤抖着拉开了他裤子前方的拉链,掏出了因为憋尿而微微鼓胀的性器。
“你!”
重要的器官被别人掬在手里,硬性的少年终于软下来了,赌气似地扭过头去,强自憋得满脸通红也不要在他面前排泄。
虽然有着超乎年龄的早熟与执拗,在这种地方赌起气来的样子倒意外地象个孩子!
苏伟毅轻轻地笑了,把医院备的男用尿壶调好位置,以超乎寻常的耐心低声哄劝道:“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要紧呢?乖乖的,一下子就好了。嘘——”
“……”
他还象是在哄婴儿嘘嘘呢!
就算是再虚弱也不要做这种丢脸的事……魏执暗下告诫自己。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下腹的鼓胀感也越来越强,几乎只在呼吸之间的细微动作,都忍不住要一泄为快。
偷眼睨了一下这可谓“情敌”的爹,这干干瘦瘦的中年男人耐性倒好。不被自己接纳还天天来,现在更是完全看不出有一丝会先放弃的样子。
那温吞吞的笑容真是刺目,明明就是这么一个干瘦又不起眼的男人,为什么在他笑起来的时候竟然会有一种很强的说服力,似乎无形地暗示别人应该毫无疑义地听从他的话。
“别忍了,憋尿对膀胱不好。”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却奇妙地拥有干净得似乎不带杂质的音质,很适合去做教堂的圣职人员或是讲师——只是有哪个职业的人员会用这种声音哄别人嘘嘘的?
听到叮咚的水声响彻在静谧的房间里,魏执不争气地脸红了。
他弄不清自己泄气地认输,到底是败在自身的生理需求上,还是败在那个男人的坚持下?
“好了,继续睡吧……”
修长的手轻轻地抖了抖,照顾他习惯般地解决了后续问题,又帮他将衣服整理回原状后,苏伟毅这才端着尿壶向房间一隅的厕所走去。
洗好了手再出来,那个倔脾气的少年早把被子拉到蒙上头的位置不看他,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苏伟毅忍不住微笑:闹起脾气来的他象是小了好几岁,对一个有十年教龄的老师而言倒是容易摸清与他相处的方式了,真的只是个孩子呢!
“我削苹果给你吃好不好?听张护士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得下东西……”
从他无论多困难都不肯按叫人铃的举动可以看出,这是个自尊心极高的孩子,他无疑是聪明的,但却又会在奇怪的地方固执。
真像……
苏伟毅习惯了不听他的应答,自顾自拿起一只自己带来探病的苹果削起来,想起的,却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也曾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得死去活来的,却还没有这少年的勇气。
对了,那时候自己最怕的是什么事?
不是被责骂、不是被鄙视,而是……寂寞。
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不过因为这数日来整个城市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阴郁的天色沉甸甸地自半开的窗口倾压进来。
终于被他的诱劝哄得不耐烦的少年伸手抓起削成片的苹果吃了起来,那勉为其难的样子好象一只高傲的小猫,额外施恩地接受人类的舍予。
“晚上也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吗?”
这样的问题,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一个睥睨的眼神做回答。
知道是问也白问。那少年就算是害怕、寂寞,也绝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来的。
但是这样的天气……
深深地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室外,苏伟毅觉得自己回家给儿子做好晚饭后,还是再过来陪夜的好。
前天晚上那少年企图再次自杀……也许是跟这样的天气有关吧!
有个人陪着就不一样了,即便没什么好交谈的,但是知道有个人在那里,知道自己没有被遗弃,心情上要比吃药打针都强。
暗自下了这个决定后,收拾好东西的苏伟毅对少年的背影说“晚上再来”时,那少年的背心耸动了一下,没有回头。
也许,要他在心理上接受自己现在是受着“情敌”的父亲的照顾,还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解除心结吧。
在这人情冷漠的城市,孤独的两个人在能有所交集时舐舔寂寞,也不失为一种缘分。
虽然,事后那少年多半会觉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多事关照是个谜。
第二章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能在这世上相遇的几率有多大?
上个世纪一位浪漫诗人说过:“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的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魏执虽然读过这样的文字,但那也只是象滚落在荷叶上的水珠似的,浑不着迹地在页面上一滑就过去了,当时他并没有在意。
一直到把这两行充满了宿命感的文字化为具体的存在,是在同班的女生刘洁正式走入他的天地。
说起来也好笑。
这一年已经是高二了,他也已经跟她同学一年多。但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她,却是在“应该”认识了一年后的某个午后黄昏。
如苏伟毅所判断的,魏执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一点可以由他从来没下年级榜首的名次可以看出他的天资与努力。
但,他也必须得承担一个聪明孩子所惯有的负面影响,那就是早熟。
无法与同龄人有完全共通的兴趣、爱好,甚至语言是痛苦的事。
更可悲的,是现在的他同样也无法拥有一个完全成熟的灵魂,与成年人做交流也一样是件痛苦的事。
这种痛苦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因为那几乎完全被刻意做出来的骄傲所掩盖。
只是等周围都寂静下来的时候,才会被当事人自己所品味到,卡在中间、被两个阶层遗弃,不上不下的尴尬。
难言的寂寞与孤独。
在这种情况下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还好,可是象魏执这样的孩子,在已经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仍自觉发愤努力的原因,就是想早日摆脱那个家。
不是说母亲不疼爱他的。
要强的母亲在十八年前是一个美丽而贫穷的少女,但她却有着一般女孩子所没有的勇气与见地。
为了摆脱贫困,她毫不犹豫地动用了自己的美貌与年轻做资本,几经周折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富有,并且愿意资助她脱离那个贫困山区的男人。
美中不足的是,那男子早已使君有妇,并且,年龄可以当她的父亲。
但……这时候她超于常人的勇气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少女毅然地跟着那男人离开了家,先是在大宅里当下女,然后很快就在一干亲戚朋友的唾骂下住进了那男人为她买的小公寓,并且心甘情愿地以未婚妈妈的身份怀孕、生子。
这一住就是十八年。
虽然听说主屋那边为此事闹过好几回,甚至放话说绝对不会承认那个野种的身份,早已在商场中磨得世故成熟的男人也没敢轻易得罪妻家的势力,所以他从的是母姓,姓魏,名执。
这个名字似乎暗示了母亲一生的执念。
没有父亲的家庭在魏执看来几乎已经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可是他唯一受不了的是母亲,他那个好强聪明得过了头的母亲,仍在打着为他将来着想的名义,坚持不懈地到主屋去,伺候越来越难理喻的大婆,以及因为上了年纪而渐渐开始病痛缠身的男人——他的父亲。
只有一个人的房子说不出的冷清,虽然魏执在金钱方面是没有什么缺憾的。母亲没空做饭,但是会塞他吃外卖的钱。衣服什么的则由钟点工人上门收洗,并顺便整理房间的清洁。
其实……按他们家的条件来说,已经算是中等人家了。然而见识过富贵豪门的母亲却绝不能满足于现有的生活,暗喜于自己儿子是个聪明争气的男孩的同时,更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一出豪门恩怨里去,力图从中捞取更大的好处。
所以魏执几乎是从十三岁开始,就已经不得不习惯了不单只是没有父亲,就连母亲也经常无法见到踪影的日子。
这对一般的叛逆少年来说,也许是值得羡慕的——没有大人管,又有足够的金钱。
但对魏执这个早熟而且懂事的孩子而言,他早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出路。
相比于母亲那种不切实际、平步青云的豪门梦,魏执宁愿踏踏实实地凭本领去赢取自己的未来。
然而,单纯的孩子自然没办法想到,他的努力与勤奋,反而更成为母亲要去为他争何氏集团里的一席之地的推动力。看着自己儿子的出息与聪明,自认为又多了一个可以跻身竞争的筹码,打着“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儿子想”的主意反而往主屋那边跑得更勤了。
太过肤浅的认知与沉重的爱成了反比,面对母亲的执着与愚味,魏执无所适从。
刘洁就是在他十分彷徨的时候走进他的视线,在意外的地方看见躲着落泪的男孩,没有惊讶,没有嘲笑,只是很体贴地到他面前递出了手绢。那时她甚至连话也没有说,那一小会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象一抹光,照亮他之前黯然的生活,他简直觉得自己一片黑白的世界在遇见了她以后才有了真实的色彩,所以魏执理所当然的就栽了进去,无可挽回。
寂寞男孩的悲哀。
只要有人肯在他失意时愿意靠近并温言安慰,在他渴望有人陪伴的时候陪在他身边,那就是唯一能让他倾诉的对象,能与他灵魂契合的伴侣。
所以导致后来,刘洁亲口说其实他们这样根本不算情侣,她喜欢上了另一个人时,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
不管刘洁是不是爱他的,但是他爱她。这种爱也许不象狂风烈焰般席卷一切,但唯有长流细水才会持之以恒。
一厢情愿地相信她会理解,一厢情愿地希望她会回头。
可是她终究还是离开了,不能免俗地与一个美丽的男生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终日颠倒不能自拔。
魏执本来已经濒临崩溃、因她而重建的世界,这一次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被世人所弃的自我厌恶感泛滥得铺天盖地,魏执虽然不止一次认为自己存活在这世界毫无意义——因为他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但这是他第一次将这念头以行动表达出来。
魏执自杀的那天,恰好是他母亲已经不眠不休地照顾住院的“丈夫”将近一个月,病情微有好转时。回家取洗换衣服的母亲,顺便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关心过儿子了,在深夜里找上楼去,这才看到在浴室割腕溢了一浴缸血的魏执……
换句话说,魏执这条小命能捡回来纯属侥幸。
对此事不敢轻慢的母亲立刻就把孩子送到附近最好的医院,包下了最昂贵的单人病房,并往医生手里塞了大大的红包后,这才放心地又回到病重的“丈夫”身边,继续她委婉无比的温情攻势。
并不是母亲就真的不担心情绪尚未平复的儿子,但是她更担心这件“丑事”被那边知道后的后果,宁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地,在当天夜里又回到了她为之争斗了近半辈子的战场。只是暗下叮嘱同样收了红包的护士要多关照魏执,并请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看护。
而对人已经产生了不可信任隔阂的魏执却在醒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发雷霆地赶走任何一个为了钱而守在自己身边的人。
当时这么做的时候是抱着复仇般的酣畅淋漓感的,可是到了真正完全没有人在身边,恢复到象他一个人在家里面对凄清空气的境况时,又忍不住自心头泛起了深深的寂寞感。
但骄傲的男孩不肯低头认输,仍是一如既往地将啃噬心灵的孤独独自咽下,直到把自己折磨得濒临第二次崩溃。
雨,仍是连绵不绝地下着,把千丝万缕的悲思愁绪注入心田。
那种湿润而压抑的空气象霉菌似的,散布在病房的每个角落。
黑沉沉的天透不出一丝光亮,远处本来应该有的灯光也在雨中朦胧、润化,这里几乎成了一座孤岛。
“我进来了。”
夜的访客很突兀地斩破了寂静的空气,讶然回头的魏执觉得刚刚自己就快要被一片无止境的黑暗吸引沉陷时,却在最后一刻被神父的救赎之音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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