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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负相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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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如遭雷击,他呆呆地望着有天,有天见了他那样的眼神,竟难以再说下去。
王爷冷哼一声:“金在中,本王爱惜你的才华,恭敬地对你,没想到你却这样不知廉耻,干出这等下作之事!只因这三个月乃是皇家斋戒之日,我不会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给我到外面的雪地里去跪着反省反省!明日一早就给我滚出王府,永远不要出现在红襄国的地界!”
在中软倒在地上。什么?自己这就被逐出国境了么?他的心阵阵绞痛,世子!有天!你……你害得我好苦……
两个亲兵走过来,拖了在中就往外走。有天心里一颤,让他在雪地里跪上一夜,哪里还有命呢?他刚想开口求情,却见父亲射来两道寒光。有天心头一颤,将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雪已积了一指来深,两个亲兵将在中拖到院子里,迫他跪下。膝盖触在冰冷的地上,在中的身体像筛糠一样地颤抖。
好冷,那种冷从心里泛起来,不着寸缕的身体暴露在雪中,渐渐地失去了热度……
看王爷走远了,昌珉擦了擦额上的汗:“好在有惊无险,没被王爷责罚。”
韩庚却微蹙了眉头:“那人……怕活不成了。”
“本就是个下作坯子,哥哥理他做甚。”昌珉的话刺得有天一痛。
他抬起头:“滚出去!昌珉你给我滚!你们……你们都滚出去!”
几兄弟见他那样,心中一惊,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想开个玩笑,也并没想到最后弄出这样的一个结果,几人只得讪讪地出来。
一出屋门,风雪扑面而来,即使都穿了狐裘大氅,露在外面的手脸还是觉得颇冷。韩庚一眼看见跪着的在中,他站住了脚步,其他几人亲眼见到在中受苦,心里也有些微的歉疚。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终是没有人肯过去跟他说句道歉的话,也没有人肯为他披上一件衣服。
在中已经冷得快不行了,他觉得血都快要被冻住了。膝盖已经不正常地疼痛起来,呼吸慢慢地变得困难,五脏六腑都在凉凉地痛着。在中知道,他根本撑不到天亮,只要再有一会儿,自己就性命不保了。
有天几次想出去解救在中,但想到父亲临走时犀利的眼神,就止住了脚步。他打开窗,一股寒风灌了进来,他回头避了一下,就向窗外张望。在中孤零零地跪在雪地里,身上已经积了些雪,有天觉得胸口一痛,在中啊,你还发着烧呢,这番折磨之后,都不知道你我是否还能重归于好……
在中已经在雪地里跪了大半个时辰,他慢慢失去了知觉。可是因为身体僵硬,他竟没有倒下,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听更鼓打了三声,靖王长叹了一声,对身边的亲兵道:“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去通知金在中的那两个仆人来接他,给他们备辆马车,明天天一亮,就送他们离开红襄国。”
当俊秀听说在中触怒王爷,正在雪地里罚跪,他急得衣服也顾不得穿,就急着往有天的院里跑。宝儿却颇为不满地嘟囔说这么大冷的天,还要把人从热被窝里揪出来。
“公子!”看到在中的惨状,俊秀赶忙扑过来,只轻轻一碰,在中的身子就倒在了地上。宝儿见状也收了声。
“你帮我一下,抱公子一把。”俊秀对宝儿说。
宝儿抱起在中的身子,竟然被在中冰得一抖,这还是个活人吗?宝儿一阵紧张。在中并不重,但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宝儿抱了一下没抱动,她一用力,“哧啦”一声响,昏迷中的在中哆嗦了一下。
“你……你干什么啊!”俊秀痛叫了一声。原来,由于跪得太久,肉体的温暖融化了身下的冰,而后热量被吸收,又冻了起来。膝盖上的皮肉早就和冰雪冻在了一起,宝儿这一用力,竟将皮肉撕开,鲜血一下就涌流出来。
俊秀从宝儿怀里抱过在中,用毯子盖住,他的眼睛湿润了。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心里还想着去赴爱人的约会,特意地洗了澡,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谁想到竟弄得这样惨呢。到底这一颗真心还是让人给骗了……
回到小屋,将在中放到床上时,俊秀才真的吓到了。在中面色灰败,已呈死相,身体上到处都是冻出的青紫淤斑,口鼻也有细细的鲜血流出。宝儿看着在中,眼里也流出泪来:“公子不成了……”
俊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宝儿道:“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能让公子就这么走了,你看着公子,我去弄点雪来给他搓搓身子,也许还能救回来。”
看着俊秀出去,宝儿伸手到在中心窝探了探,只剩下一丝温热游移在胸口,其他地方,早已冰冷僵硬了。想着自己只因在夫人生辰上口出忌讳,便被罚与这苦命的公子流落北地,本想盼着公子这一次攀上高枝,自己也好跟着享福,却没想落得这样的结果,一时悲叹公子,一时又自怜起来,只觉得在中这次绝无生理,也就放着他没管,自己呆呆地去床边坐了,想起心事。
俊秀舀了半盆雪来,握了在中的胳膊就搓了起来。宝儿本来觉得救也救不活,但见在中竟在俊秀的摆弄下偶尔呻吟出声,她也过来,帮忙搓了起来。
直搓了一个时辰,原本苍白带淤斑的皮肤渐渐露出些粉红色,俊秀又为在中包扎了腿上的伤口,在中一直没有醒过来。
直到了天过五更,在中勉强睁开了眼睛。见宝儿已经睡了,俊秀忙过来:“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在中看了看俊秀,一张口,竟漾出一口黑血。俊秀大惊,知道这是伤了内脏,只怕就是侥幸活下来,也落下终生难愈的病根了,泪终于蓄满了眼:“公子……公子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祸害你啊……”
在中的眼睛垂了下去,见自己吐血,他也心下一冷,知道这一次只怕身子撑不过去了,一声叹息从口中吐出来。
听俊秀说话,宝儿也醒过来,走近了握住在中的手:“公子……他们……让咱们明天就离开。”
俊秀本想再瞒一阵,没想到宝儿已经说了出来,他也只得看在中怎么说。
在中点点头:“是该走了,还有什么脸……留在这……”
“他们……还没给公子钱呢!”宝儿有些不平。
“我哪……还有脸面……去要钱……”在中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宝儿本以为这次至少可以拿些赏赐,回去过个平稳日子,听在中这么说,她低下头,噘起了嘴巴。
天一亮,马车就赶到了在中门口。
四更天起,在中就发起了高烧,咳嗽不止。俊秀心中难过,这一路距最近的红襄出口,也远至东圣,在中哪里撑得住呢,这样的身体状况,只怕走不了多远,人就断气了。但王命难为,一介小小百姓,又怎么抗拒官家的安排呢,纵是心里有十分的冤枉,也只能忍了。
抱起火炭一样的在中,俊秀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子,咱们走!他们欺负人,您的画画得那么好,咱就是到了东圣也一样能生活的。”话是这样说,眼圈却已经有些发红了。
在中仿佛听见了似的,悠悠地睁开眼睛,由着俊秀将自己抱上马车,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在中!”一声轻唤,在中浑身一颤。有天双眼含泪,站在马车前面。
在中心中一酸,将我害成这样还不够么?你可还来做什么呀……心里虽这样想着,眼睛却痴痴地望着有天,难以移开。他也知道这一别,从此便天涯海角,永难谋面了,这个让他全心爱过又狠狠地伤害了他的男子,只怕永远地走出他的视线了。
有天走近来,握住在中的手:“在中,我知道你记恨我,可是……可是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纵然你恨我一辈子,纵然你我再无相见之日,我……我也得说……我真心喜欢你,并不……并不是骗你的……”
一丝惨笑浮上在中嘴角:“有天世子,在中多谢了,可惜……可惜我承受不起……”宝儿从里面出来,身上背了个包袱,她见有天来,没好气地将那手炉塞到他手中:“有天世子,这个您好好收着吧,我们家公子说,我们用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
有天呆呆地拿着那小小的手炉,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在中,这是给你的利市,你……你拿着做盘缠吧,这一路上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一切小心!”
在中看了有天最后一眼,说道:“俊秀,接着银子,咱们走吧。”
马车向前驶去,在中却吩咐俊秀将帘子掀开一条缝,他痴痴地望着有天孤单的身影越来越小,眼里淌下泪来。
这一路舟车劳顿,在中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高烧烧了十来天才强自退了,咳嗽却一直没好,入夜或晨起,总要猛咳一阵,才渐渐平了气息。腿上的皮肉伤慢慢愈合了,在中感觉自己也恢复了点力气,这一日,他叫俊秀扶他,下车走走。
腿才沾地,在中就软倒下去。俊秀将他扶起来,但稍一松手,在中就又跌倒了。
俊秀有些害怕地看着在中,在中的脸色也发白了:“俊秀,我……我的腿……怎么走不了路了呢?”那声音里满是恐惧。
“公子莫急,许是恢复得不好,你这些日子都没有下床,这几日,我多扶你走走试试。”虽然俊秀也感觉到一种恐惧,但他还是安慰在中。
在中咬紧了嘴唇。
江南春早,先上柳梢。细一盘算,离开靖王府已经月余。这一日就要到红襄边界,在中一声轻叹,止住了马车。
“俊秀,扶我下车。”俊秀知道在中一心好胜,虽然心头苦楚,但仍是听话地半扶半抱,将在中扶下车来。
红襄与东圣的边界处,已显示出一丝春意,在中依在俊秀身上,心潮起伏,思绪翻涌。
“你且稍稍松开手,让我自己站了试试。”这半个多月,在中几乎每天都对俊秀提出这个要求,但每一次,只要俊秀的手一放开,他就会一头载倒下去。
不忍拂了他意,俊秀松开了手,在中的身子便往下倒,俊秀一把抱住了他。
“公……公子……”俊秀一惊,只见在中眼里竟含了泪。
在中为人厚道,但性格却相当坚强。跟他这么久,就算是被丢在雪夜里快要死了,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此刻,他眼里闪着泪花,看上去相当柔弱。
“俊秀,我的腿废了。”话音一落,在中就低下头,他不想让俊秀看见自己流泪。
“公子。”宝儿见状也走了出来。
在中稳了一下心绪,说:“你们把车把式叫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几个人围了一圈坐下,在中看了他们一眼,平静地说道:“再往前去,就出了红襄国了。我们……就此散了吧。”
他看了一眼车把式:“你是靖王派来的,是一定要送我出了边境的。”
车把式点了点头。
在中示意宝儿拿过了随身带的包裹,打开来,见里面的银子还有不少。他拿了两封递到宝儿手中:“宝儿姐姐,你照顾我这许多年,在中万分感激,这点银子我拿不出手,但总是个礼,你拿了这钱,找个好姐夫吧。”宝儿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接了那银子。
在中又拿了两封,递给俊秀:“俊秀,你跟我也算是有缘分,咱们俩的交情也有十几年了,如今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点钱你拿了,买几亩薄田,平安度日吧。”
眼见他散尽了银钱,眼里竟浮起了一层绝望。
“公子,你呢?你怎么办?”俊秀被在中眼中的绝望吓到了。
“我双腿已残,你们跟着我,还有什么出息呢……”
“正因为你这样了,你……你让我们都走了,你怎么怎么办呢?”
在中的眼神迷茫了,他咬了咬嘴唇:“我……我不要当你们的累赘……”
“公子!俊秀只想一辈子跟着公子,照顾公子,不管公子变成什么样,俊秀……绝不会弃你而去的!”
在中看了一眼宝儿:“姐姐,他跟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原不必为我这样的一个废人耽搁了,恕小弟不便远送了。”
车轮响起,俊秀心里有些不甘:“公子,你为什么对那个女人那么好呢?她……她不配……”
“她总跟了我这许多年,没能让她跟着过好日子,我已经……很难受了。此番她走了也好,我也盼着,她能找个好人家……”
“公子,你就是心眼太好,才会被人欺负……”
见在中一下惨白了脸,俊秀也住了口。他知道在中为付出真心,最后却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也甚感痛楚,所以也住口不提了。
这一日,终至东圣地界,将在中和俊秀放下,车把式驶车而去不提,在中和俊秀却想赶快租个屋子,把画馆重新开起来,也好补贴生活。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在中从小自南方生长,因家里难容他安身,被送往北地。离家多年,他心里仍恋慕草长莺飞,芳华满目的故土。
幽寂的莲池旁,在中对着刚成的工笔画,竟痴痴地入了神。
俊秀远远地看着那如火娇花中坐着的神情淡定的白衣青年,微拧起眉毛。他想走近,却不忍打破这宁静安详之景。
忽然,在中一阵气闷,一串咳嗽从口中吐了出来。俊秀急忙过去,在在中背上轻轻拍抚。
“公子,该喝药了。”
望着捧到眼前的褐色汤汁,在中皱起眉来,他别过脸去,竟没有接。
“公子,别任性了,喝吧。”俊秀柔声劝慰道。
“这些年苦药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你可见有一点疗效么?”在中声音因为长期的咳喘,已经微哑了。
知道他这几年过得苦,俊秀也十分心疼。且不说这越来越厉害的咳喘之症,江南雨水多,每逢阴雨,在中浑身的每一个骨节都会叫嚣着疼痛,他常常会痛到虚脱。想到这些,俊秀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喝下药去,只是急得冒出汗来。
在中回头见俊秀一副痴痴凝视他的模样,心里一软,伸手接过药来,皱了眉憋住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抬手背抹了抹嘴巴,低声道:“可我若不喝,却如何对得起你这份苦心呢……”
在中转身递过画作:“俊秀,你把这画拿去卖了吧……”
俊秀接过画来,只见细细的工笔,画的是河堤翠柳,|乳燕试飞。那柳丝恍若和风而动,而透过画面,仿佛能听到|乳燕娇啼。
“公子,你画得可真好!”
一丝清淡若无的微笑浮上在中的唇角:“俊秀,我累了,你扶我回去吧。”
俊秀伸手到在中腋下将他抱起,在中虚软无力的双腿拖在地上。主仆二人缓慢地朝远处一所小屋走去。
回到家中,在中已累得浑身是汗。这许多年,虽然腿已经重残,但他依然每天坚持走上几步,所以骨骼肌肉尚未萎缩变形。加之俊秀服侍周到,经常为他按摩身体,也为他减少了不少痛楚。
“公子,你躺下歇会儿吧。”见在中又微喘起来,俊秀忙扶着他躺下,“我现在出去卖画,卖完了就回来。”
在中闭了眼睛点了点头。
俊秀的脚步声远去了。
“咳……咳咳……”抑制不住的咳嗽冲出口来,在中本已惨白的脸被透不过气来的难受感憋红了。
咳了好一阵,终于透过气来,在中睁开眼,一滴清泪滚落入发迹。
这身子已经如此不济了么?他才二十二岁呀!二十二岁的小伙子,正是身强力壮、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却连动都不能动,浑身是病,躺在床上等死呢……
得知自己双腿残废的那一刻,在中就断了生念,但俊秀却一定要守在他身旁,令他舍不得弃他而去。俊秀很依赖他,这几年全靠在中辛苦作画他拿到集上去卖才能维持生计,若是自己走了,他可怎么办呢?可是在中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呈现出衰败之相,普通药石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作用了,他只想着为俊秀找个可以托付之人,也就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去。
拿了在中的画,俊秀来到江边。红襄与东圣连年战乱,烽火不熄,边疆民生早已萧条不堪,哪里还有人有闲情买画呢?只是若不让他画,他必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因此俊秀虽不忍在中操劳,却也不敢说破实情。
小心地将画放在船舱的一个木箱里,俊秀撑开了船……
天至晚间,俊秀拎了条大鱼回来:“公子,您的画卖了个好价钱,我给您抓了药,咱今天晚上还可以喝鱼汤!”
在中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听俊秀这样说,心里也有点安慰。
不过一刻功夫,俊秀已经做出了香喷喷的鱼来,又拿鱼头炖了个汤,将从集上买来的青菜豆腐炒了一碟端上桌来。
俊秀搀扶在中坐到桌前,服侍他净了手,边夹了一箸白嫩鱼肉到在中碗里,边说:“今天晚上可以做个药浴,逼一逼关节里的寒气,舒服一下。”
“俊秀,你可别麻烦了,你也够辛苦的,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就赶紧睡吧。”
“我今天出门看云,似是又要落雨了,这潮湿之地,公子身体受过伤,还是多留意为好。况且,俊秀……并不觉得麻烦。”
知道俊秀人很单纯又颇认死理,在中也觉得身体发皱,若是能好好地泡个药浴也能让酸麻的关节舒服一下,也就点头应了。
知道在中出门不便,俊秀便每日将集上的见闻讲给他听:“公子,今日可有大消息呢!”
明白俊秀是想哄自己开心,不至于让自己觉得太过寂寞绝望,在中笑了一下,配合地问:“又是什么大消息?莫不是徐家三麻子的猪又下了三十二个猪崽?”
“公子呦,你当徐三麻子家的猪是神仙么?才刚下了三十二个崽子,岂能再下……”俊秀语气颇为不满,倒像责怪在中没有见识。
在中被他的认真逗得笑了:“你倒说说,是什么大消息?”
俊秀愣了一下,低头道:“红襄国已经攻进东圣了,这一次是靖王家有天世子和沈将军家昌珉公子挂帅,东圣王子带了救兵来,只怕接下来,就是一场大战。”
一口饭哽在咽喉,在中皱起了眉。有天……他已经到东圣境内了么?
见在中这样,俊秀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在中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担忧这边疆百姓又要横遭涂炭了……”
“公子偏生就是这样好心眼,自己还五痨七伤的,又担忧别人……”暗自想着,俊秀道:“这天下大事,本不是我等百姓可以左右的,且沉且浮,只有各安天命罢了。”
在中虽不赞同俊秀的观点,但又想不出如何反驳,只是沉沉地叹口气,埋头吃饭。
吃罢晚饭,俊秀便拿进一个巨大的木桶来。俊秀与人交往虽有几分腼腆,手却很巧。他用木头为在中做了一个轮椅,在中躺累了,有时便自己转了轮椅去近处散心。这大木桶也是俊秀为在中泡药浴特别设计的。这木桶有上下两个阀门,可以接两根管子,一根入水,一根出水。泡着泡着水凉了,便可打开出水管放掉部分凉水,再打开热水管,将热水放进来。每次在中要泡澡,俊秀便在屋外为他烧水,所以在中总是觉得太过麻烦俊秀。
放好热水,将祛寒散淤的暖身草药泡进去,俊秀过来帮在中除下衣服。在中样貌绝美,一身肌肤也甚为柔腻,指尖擦过他身体,便如拂过琼脂凝|乳般微酥微凉。
散开在中的头发,将他抱到微烫的水中,在中舒服地伸展开肢体,闭上了眼睛。俊秀有些窘迫地说:“公……公子,我出去给你烧水!”
在中舒服地“嗯”了一声。
草药浮在水面,盖住了他白皙的肌肤,在中像个婴儿一样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舒适。红花艾草的淡苦幽香在空气中氤氲,因为怕压住输水的木管而留的一道门缝,不时吹进柔和的几丝风来,在中深吸了一口,全身紧绷僵硬的肌肉都放松了。他放心地将头靠在木桶的沿上,竟昏昏地有些想睡。
半梦半醒中听到一声门响,在中并未在意,以为是俊秀进来拿什么东西。可随后只听一声:“救……我……”
在中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已经一头载进了他的浴桶!
“啊!”在中惊叫一声,清醒过来。他的腿使不上力,只好用胳膊去拉那人,不拉还好,这一拉,那个已经半昏迷的人被在中一下拉到了水里。
“公子,怎么啦?”俊秀急忙冲进来,见在中头发散乱,脸上还沾了几片草药渣滓,甚是狼狈。
“他……他不知道从哪里闯进来,竟……竟掉到我的浴桶里来了。”
俊秀也颇感诧异,怎么回事?这人瞎子么?怎么会掉到人家浴桶里去呢?
在中已经将那个人的头弄到水面以上,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现在,那人全身软绵绵的,完全依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在中本是心地纯净之人,见这人已经昏晕过去,也并不觉得窘,只想赶快将他救了。
俊秀刚要进来捞那个人,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在中怀里那人强撑着张开眼睛:“救……救救我……”他反身似是想抓住在中衣服,哪料想一把却实实在在地摸到个滑腻的胸膛,那人失了神的眼睛迷惑而空洞地张着,似是刚才一个惊吓,强撑的那口气也用尽了,他又软软地倒回在中怀里。
“俊秀,你去外面看看。”在中听脚步声越走越近,难道这人受人追杀?他支使俊秀出去看着,却未将那闯进他浴桶的人急着扔出去。
在中本就行动不便,现在,这么个大活人压在自己身上,他更是动不得分毫了,只好就着这姿势让那人躺着。那人却舒展了身体,似是压着自己的身子睡得很舒服似的。
在中本想将那人推起来,却忽然听到俊秀高声道:“有天世子!”
在中只觉得浑身一僵。
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有天竟是这样的一副场景。他呆呆地坐在浴桶里,而他憔悴地站在他的眼前。
“在……中……”有天的声音有点颤。
在中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有天慢慢地走近来。在中一阵紧张,他将眼睛向旁边一转,有天沿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辆轮椅。
“你……你不能走路了?”那声音疼痛而振颤,在中咬了唇,点了点头。
“是我……对不起你……”
在中不再看他,闭了眼,虚弱地靠在桶壁上。有天颇有些讪讪,他不知道要跟在中说些什么。这个家可以说家徒四壁,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啊,想到还要去追捕允浩,无暇耽搁,有天心口一疼。这一别也不知道此生还有否机会再见,看他现在虚弱的模样,还能在这世上撑多久呢?想到这,有天走过来,在在中的唇上吻了下去……
就是这具纤细的身体,就是这两瓣柔嫩的薄唇,自己想了多少年啊……一时动情,有天的手贴上了在中薄薄的胸肌……
在中头皮发乍,他挣了开来:“有天世子,请您自重!”
有天僵立在那,良久,才柔声说:“我这就走,水有点凉了,你快出来吧,看凉着了……”
听着这熟悉的情话,在中的眼睛有些发痒,他咬紧了嘴唇。
有天慢慢地朝门外走,行至门口,他回过头来:“你还是搬一搬吧,这里不太平,战乱不息的。我出来得急,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这玉还值几个钱,你拿去当了,多吃点好的……”说到最后,已有些微的哽咽,随手解下腰悬的玉珏,放在桌上,转身消失在夜幕里了。
在中长出了一口气,急忙将压在水底的那人拉起来。刚才有天来得突然,在中急中生智将那人压到了水里,将一个空心画轴插到他口中让他换气。幸亏屋中灯光昏暗,画轴乌黑的,又与泡碎的红花艾草混在了一起,刚刚有天走近了碰触他时,在中的一颗心都快从口中跳出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那人,他只知道他不愿意让有天看见他赤身与另外一个人呆在一起的场面。
俊秀将那人抱出水来,剥掉湿漉漉的衣服,才发现他胸口有一个乌青的印记,应该是受了什么伤。回身将在中也抱出来,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里衣,俊秀问道:“公子,这人……晚上叫他挤在我那吧……”
看着床上的那个意外麻烦,在中轻叹一声:“你那里哪还有地方睡他呢?他又受了伤,算了,我跟他挤一挤,料也无妨。”
“可是公子,你身子又不好,他若碍着你睡觉,病再厉害了,可怎么得了呢?”
“我又不是纸糊的人,他也受了伤,只是老实地躺着,怎么就碍着我什么了?只这一夜,明天他若见好了,打发走了便是,我没关系的。”
见在中这样说,俊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在中呆呆地拿起桌上的玉珏,玉珏,欲绝,你这是要跟我断交么?送我这么个东西,还真是……不吉利呢……
“公子,睡吧。”过来抱了在中,将他放到床上。在中叹了一声:“明天早上到集上,把那玉给卖了去……”
止了灯躺在床上,在中却思绪翻滚,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有天,心痛的感觉仿佛丝毫也没有减少呢……他对我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如果他真的愿意悔过,那在中也许会原谅他的过失,毕竟,在中知道自己命不久长,就算能在最后时分与之相依相守,总好过独自走向死亡。但有天却再一次让在中绝望,他明明看见自己过得很不好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双腿已经不能走路了,可是他的痛心却显得太过苍白无力。他甚至都没有表示要把自己接回去重归于好,他只是丢下一枚玉珏,就算完了?
还爱吗?在中,你该醒醒了啊……胸口的酸涩让在中咬紧了唇。
脑子昏昏的,胸口也酸酸地痛,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有些想睡了,在中却忽然感觉到旁边的那个人贴了上来。
滚热的身子贴住在中微凉的身体,在中没有完全醒来,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那人却又一次纠缠上来,还手脚并用地扒住了在中的身体。
在中一下醒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发烧了,好烫。
抱着在中温凉的身子,闻着他身体上淡苦的草药香味,那人满足地“嗯”了一声,不再动了。这下可苦了在中,被这热乎乎的身体压得不能动弹,哑着嗓子叫了俊秀两声,不仅没有把俊秀叫来,身上那个人倒不耐烦地扭动起来,这一动,大腿正好压在在中下身,在中痛得吸了口气,费了好大劲才推开他的腿,下体却被那人的腿摩擦得起了反应。在中觉得自己也慢慢地热了起来,他不敢再动,好让自己尽快平静。经过这个小插曲,在中竟在那人平稳的呼吸声中睡着了。
在那个暖暖的怀抱里,这一夜竟睡得难得的安稳,在中在晨光中醒来,一回头,着实吓了一跳。
那个人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要干吗?
在中先开了口:“你……睡醒了?”
那人皱了一下眉头,眼神依然直直地对着自己,迟愣一下,点了点头。
被那人瞪得发毛,在中道:“你……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那人又愣了一下,急忙放开了手,一层羞涩的红晕染上脸颊。在中这才发现,他长得很俊。本来那容貌有几分刚毅,可脸这一红,就柔和了好多,在中也不禁微笑起来。
伸手在他额上试了试,发现热已经退了些,在中问道:“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昨天有天……是在抓你么?”
“你……你跟他认识?”那人一阵紧张。
“……就算是认识吧……怎么,我若跟他认识,你就不告诉我你是谁么?”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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