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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手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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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尸是他们的术语,能立起来的尸首基本上都是盗墓贼。
  在很多古墓的发掘中也能够碰见立尸,盗墓贼得了财物,从盗洞里爬上来,一些比较缺心眼的便先把东西递出去了,结果被洞口意图独吞的同伙一铲头打死,卡在盗洞里,光荣地成为了立尸。
  当然眼前的这位仁兄不是,从严肃的痕迹学角度来说,他是被人打死了塞进洞里的,不过对于小陈也够吓人的了,尤其是脑袋还开了花的。
  夏明若把磨破了的裤管卷到膝盖上,先楚海洋一步往洞里爬去:“竟然让一个死人把我害这么惨。”
  楚海洋说:“你等等……”
  夏明若却突然低呼一声。
  楚海洋跑过去:“怎么了?”
  夏明若仰起头,头顶只在洞口下面一点,脸色煞白:“海洋,这下面真是个死人?”
  楚海洋说:“啊。”
  可是死人不会抓人脚踝。
  夏明若朝下望去,只看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
  那眼睛也紧盯着夏明若,接着一个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嘶哑声音响起:“我的天啊,娘啊……”
  夏明若僵直着用惊人的毅力坚持说完了“我是你爸爸”才连滚带爬地往洞外逃去:“海洋!!!”
  楚海洋一把扶住他,举枪瞄准洞里:“出来。”
  洞中一片寂静。
  楚海洋说:“快一点,我三秒钟后开枪。”
  枪就是枪,就算没有子弹,依然有威慑力,底下那人悉悉索索动起来:“别开枪!别开枪!自己人!”
  楚海洋一个探身把他揪上来。
  这人穿了身旧军装,光脚蹬一双解放鞋,腰上系绳,两手空空,脸上涂得漆黑,说不怪那是假的。
  他轮流打量楚海洋和夏明若,最后对夏明若说:“小同志!自己人!”
  可惜他判断失误选错了人,夏明若冷冰冰地白他一眼,抓起蟠螭刀就往他脖子上砍。
  那人吓一跳:“不不不不”,又瞅瞅夏明若:“等等等等。”
  夏明若皱眉说:“到底是不是?”
  那人手脚慌乱:“啊?啊?什么?”
  楚海洋说:“真是,一把年纪了,盗墓就盗墓,吞吞吐吐什么?”
  那人咧嘴一笑说:“同行啊!”
  夏明若在他眼前把证件抖开。
  那人细细看了一遍:“真好,还是国营的。”
  夏明若一虎脸那人慌忙躲开,突然就苦口婆心起来:“小同志们,盗墓是错误的。”
  楚海洋和夏明若同时蹲在他身边掏耳朵:“啊?你说啥?”
  那人说:“同志们,我国法律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国家所有,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发掘,所以同志们,回头是岸啊。”
  楚海洋压压手示意他停止:“理解得很深刻。”
  “谢谢你小同志,”那人的眼神十分真挚:“我保证下回再也不盗了。”
  “我都懒得打你,”楚海洋说:“去,和小陈躺一块儿去,明若你把他捆起来。”
  “大叔,不好意思,我得弄结实点儿,顺便请你照看一下小陈,别让他又来害人。”夏明若将他的手扭到背后,用麻绳绑住,打个蝴蝶结。
  大叔说:“保证完成任务!”
  他安静一会儿又问夏明若说:“小同志,你们还下洞里去么?”
  夏明若说:“下啊。”
  大叔问:“我也跟你们下去好不好?”
  “你不是刚上来?”楚海洋把手电固定在头顶上:“哎,大叔啊,下面那人是你杀的?”
  “哪能呢!?”大叔喊:“我看见他时他就死了!我看他堵在洞里,就剩只脚在外头荡,便发善心想把他移开,结果上面突然就掉下来一个小子,杀猪般大叫,我自己差点都被吓死!”
  夏明若痛心疾首说大叔,咱俩真是难兄难弟!说什么也得喝一杯!但现在麻烦您耐心等我一会儿,您再多说一句我就把您敲晕了。
  大叔说:“啊唷小同志,我一看你的刀就知道了,大家都是古墓工作者,相煎何太急呢。”
  夏明若客气说:“啊唷大叔我们哪有你清闲,东西一挟就走了,我们还得照相画图修补登记造册写报告呢,还是你福气好啊。”
  “别信,”楚海洋说:“尊重长辈啊,我们下去。”
  楚海洋半个身子下到洞中,用脚撑住洞壁,伸手来接夏明若,夏明若的脚却被大叔勾住了。
  “下面是空的,”大叔的脸色严峻起来:“但是很危险。”
  夏明若凑到楚海洋耳边问:“你信不信他?”
  “信,”楚海洋想了想,突然笑起来:“我最容易相信人了。大叔,绑着手不影响你行动吧?”
  “不要小看人啊。”大叔乐呵呵站起来。
  确定顺序又花了几分钟时间,最后决定由熟悉情况的大叔打头,伤员夏明若居中,楚海洋压阵,三人向洞内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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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诸位大人帮在下指出错误,在下已经修改了通假字;若是以后再犯,敬请围殴。

  第七章

  洞中的立尸已经被大叔移开,大叔也不屑于控制速度,缩缩肩膀,几乎是哧溜一下就滑到洞底,砰一声从下方的洞口脱出,落地后喊:“下来吧!”
  声音从漆黑中传出,回音嗡嗡直响,看来底下的空间不小。
  夏明若可不敢学他从石壁上蹭下去,只是小心翼翼地蠕动,一边动一边诉苦说海洋我的膝盖好痛胳膊也好痛我这回算是为祖国的考古事业献身了。
  楚海洋不说话,蠕动得比夏明若还慢,等到夏明若都脱身了,他还在石洞里奋斗,原因无他,卡住了。
  “你俩都有缩骨功?”他有些无奈地问。
  夏明若转问大叔:“你有没有?”
  大叔说:“没啊,你听谁说的。”
  夏明若仰头回答:“我没有,但我没你高。”
  “他妈的挤死我了!”楚海洋抱怨道,他努力一挣终于脱离苦海,但喘口气刚想站直,又撞了头。
  夏明若和大叔同时咧嘴,毫不客气地笑起来。楚海洋用手电轮流照着他们,表情比较骇人,那两人立刻严肃了。
  “咳……”大叔说:“同志们请看,这就是娘娘坟的内部。”
  “啊,这还真是娘娘坟?”夏明若问。
  “对,拥翠山里就这一座大墓。”大叔说:“我拿人格保证。”
  “大悬棺葬。”楚海洋纠正,举着手电缓缓前行。
  这个第二层的洞仍然是下行趋势,比上层那个要大上好几倍,越往下走洞顶越高,地面越宽,就像一个大布口袋,刚刚下来的地方是袋口,现在则在往袋子中间走。洞里气温极低,夏明若刚刚在上头把破衣服脱了,只穿了件单薄的背心,冷得直打颤,便蹭到大叔身边说:“大叔,你把外衣脱给我吧。”
  楚海洋把自己的衬衣脱下甩给他:“穿我的。”
  大叔挺羡慕:“真体贴……”
  楚海洋问:“大叔你真想挨揍吗?”
  大叔马上撇头呈委屈状。
  手电是他们唯一的光源,地面又不平,三人走得极慢,等到大叔受不了了说同志们我口袋里有蜡烛麻烦你们点上吧,这才稍微加快一点脚步。问题是走快了也没用,就如大叔所说,这是个空洞,四壁坑坑洼洼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
  “也不是,”楚海洋说:“这的确是一个天然溶洞,但被人后天加工过了。”
  手电光指向脚边:“这里本来有个石笋,但被人凿掉了。”
  夏明若抚着胸口说:“呼……我心理平衡了。”
  手电又指向洞顶:“这里应该是钟|乳石留下的痕迹……哎哟,明若。”
  “啊?”
  楚海洋说:“洞顶有岩画啊。”
  夏明若眯着眼睛说看不清。
  楚海洋把手电塞到他手上,把他抱起来,夏明若便顺势骑到他肩上去。
  “勉强看见,画风不错,有点半坡彩陶的意思。”夏明若努力仰着头:“相机呢?”
  “没带下来,等会儿上去拿。”楚海洋问:“画得是什么场景?”
  夏明若说:“比较像战争和祭祀,一场大战,抓住俘虏,举行神秘仪式,然后砍头……你往前走走。”
  楚海洋就向前走两步:“砍头?那我可以推测了。小朱好像说过,佤族、凉山彝族也有砍人头的习俗,每年播种和收获的时候,他们都要砍敌对部落的人头祭祀,然后埋在地里,据说这样一搞粮食就丰收了,村寨就兴旺了。”
  “哦!还真斩首了!”夏明若说:“批量斩首。”
  “真够干脆的,”楚海洋问:“没文字吧?”
  “没有,画上有牛。”
  “部落驯养了牛?”
  “然后骑牛打仗。”
  两人研究来探讨去,最后夏明若说:“海洋啊。”
  “嗯?”
  “大叔不见了。”
  楚海洋也仰着头:“发觉了。”
  夏明若边看岩画边问:“不去找他?”
  “算了吧,”楚海洋说:“刚才我还想呢,你不让他下来他早晚还是得下来,还不如快些撵他走,免得到时又吓坏了小陈,这大叔可危险了。”
  “你说洞里那人是不是他杀的?”夏明若从楚海洋身上爬下来。
  “可能还真不是,那倒霉家伙估计早就被人打死了,大叔看样子刚从下面钻上来,问题是:大叔怎么跑到下面去的?是另外有通道还是先行一步下去了?”
  夏明若摇头说:“我不知道。”
  楚海洋问:“身上的伤怎么样?”
  夏明若说:“火辣辣的。”
  楚海洋紧搂他一把以示鼓励:“走吧,咱们去找娘娘。”
  娘娘啊娘娘,你在哪里?
  这两人在黑暗中走了三个小时,烧光了三支蜡烛换了两节电池,终于听到水声后,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被骗了。
  “溶洞,地下河,矿物质,大自然啊!多么瑰奇!”夏明若蹲下感慨说:“我怎么不是学地质的。”
  过一会儿他又担心起小陈来:“半夜里把他留在棺材洞中,没事吧?”
  楚海洋突然把手电关了。
  但还是晚了,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线照在他俩脸上,刺得人睁不看眼,等看清了,便发现黑洞洞的枪口隔河相望。
  “哎哟。”夏明若立刻站起来做投降姿势。
  “苏联产的冲锋枪,”楚海洋眯着眼睛说:“咱们遇见熟人了。”
  “过来。”对岸的黑影有两个,前头那个高声地说。
  楚海洋打横抱起夏明若(伤口不能浸水)夹着尾巴就往河里趟,边趟边学着某人口气说:“哎,哎,自己人!自己人!”
  过会儿发觉“自己人”被捆了个结实,也在对岸蹲着呢。
  夏明若打招呼说:“大叔,又见面了。”
  大叔说:“幸会,幸会。”
  点燃火把,对方把两人拉起来搜身,连插在鞋帮里的短刀都被找出来扔了,所以刚才忘带蟠螭刀反而成了件好事。搜完身开始逼供,夏明若心惊胆战地躲开枪口,刚想说话大叔便抢先一步胡扯了:“我的两个外甥。”
  “李二狗。”大叔用嘴努努楚海洋。
  又努努夏明若:“李三狗。”
  两位考古工作者同时撇开头暗骂声你奶奶的。
  “李老盗,”为首的那个说:“你外甥可真不少啊。”
  “呵呵呵呵,”大叔讨好地笑:“主要是我妹妹会生,英雄妈妈,人多好干活嘛,咱们响应毛主席号召。”
  “你是人多好盗墓。”为首的说着就把枪举起来了:“你这辈子也算盗出名堂来了,也积积德,留点好东西给后辈吧。”
  另一人飞快拉住这为首的说:“豹子等等。”
  豹子问:“干吗?”
  另一人说:“他也算有真本事的,留着吧。东西还没找着,咱们倒死了不少人了,你这脾气能不能控制点?”
  豹子歪着头想了想,便枪指夏明若:“老盗,你要不能带我们找到宝贝,我就客客气气送你小外甥上路。”
  楚海洋不着痕迹地挡在夏明若身前,也笑道:“我舅舅肯定能找到,肯定能找到。”
  大叔苦着脸喃喃:“谁说的……”
  楚海洋恶狠狠瞪他一眼,差点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队伍变成了五人,大叔还是领头的,楚海洋和夏明若紧随,再后边是两个持枪的危险人物,一矮一瘦,长得都挺惊耸,。
  火把照亮了溶洞,他们沿着河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两个多小时,只觉得水声愈大,洞周愈宽,前方仍是黑黢黢一片。
  夏明若追上大叔轻喊:“舅舅。”
  大叔应道:“哎。”
  夏明若问:“到了没有?我后面那瘦子老拿枪戳我,你看我这背上,都青了。”
  “外甥,”大叔与其耳语:“咱们爷仨今天要把命丢这儿了。你知道这条河通哪儿吗?”
  楚海洋一惊:“难道通着外面?山脚下的那条?”
  大叔点点头:“再走一个钟头就能看见洞口了,到时候咱们也完了。”
  后面的豹子吼道:“说什么呢?!”
  三人吓了一跳,低头乖乖巧巧走路。
  又是二十分钟,焦躁在人心中蔓延,豹子吼:“还要走多久?”
  大叔回头,含怨带嗔地望了他一眼,立刻垂死挣扎说:“大哥我真不知道娘娘坟在哪儿……啊哟!!”
  豹子冲上来一脚把大叔蹬出老远,大叔嗷嗷叫着往前扑,楚海洋去拉他,却反而被他拉倒,错身之际大叔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楚海洋一愣,然后爬起来默默走回夏明若身后。
  水声渐渐震耳欲聋起来,大叔回头喊道:“瀑布!”
  楚海洋嗯了一声,暗示夏明若加快脚步,直到与后头两人拉开数米距离。
  靠近瀑布处有一个豁口,仿佛闸门一般,特别狭窄,只能过一个人。夏明若眼睁睁看着大叔进去,再一眨眼就没影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楚海洋便突然推了他一把。夏明若哎呀一声摔进豁口,下一秒就觉得冰冷的地下水直往耳朵鼻子嘴巴里灌来,刚扑腾两下又被人架着胳膊扶起,楚海洋的声音就在耳边:“跑!”
  夏明若在一团漆黑中发足狂奔,撞了蹭了摔了毫不在意,楚海洋就跑在他身前,紧紧拽着他的手。两人完全没了方向,只能凭着听觉判断离水渐远。
  身后喧嚣声传来,有人开了枪,有人扯着嗓子喊:“站住!站住!”
  大叔说“别管他们,二外甥你跟紧我!”
  楚海洋说:“我拉着你的衣裳呢,跑吧!”
  “我他妈的伤口肯定感染!”夏明若又摔了一跤,龇牙咧嘴爬起来继续跑:“搞不好骨头都断了!”
  大叔突然刹车:“停!”
  楚海洋和夏明若齐齐撞到他身上。
  大叔说:“从这里开始不能跑了。”
  楚海洋问:“为什么?你在黑暗中能看见东西?”
  “当然不能,”大叔悉悉梭梭掏了一会儿,划亮一支火柴:“还好还好,差点就湿了。”
  “因为我到这儿踩过点,从下面跑上来一马平川共一百八十六步,到了第一百八十七步,”大叔说:“用咱们两家的行话来说,就到了墓道的尽头了。”

  第八章

  墓道。
  墓道的意思就是说娘娘坟虽然头顶上有悬棺,但它本身却不是悬棺,而是一个在山里凿出来的巨型石墓,有墓道,有甬道,有主室,希望还有棺椁。
  楚海洋激动了,夏明若也激动了,大叔自我感觉还行因为他上回激动过了。
  “就在这儿躲一躲吧,那帮人我认识,都是些亡命之徒。”大叔说。
  “也是搞古墓研究的?”夏明若问。
  “不是,”大叔一边点蜡烛一边鄙视说:“都是强盗!没道德!不讲文明!”
  火焰在潮湿的空气中噼里啪啦轻响,大叔说:“最后三根,幸好藏在裤裆里……”
  他问楚海洋:“你身上还有电筒吗?”
  楚海洋摇头。
  他又看夏明若,夏明若说:“您别指望我,我连鞋都跑没了。”
  大叔竖起拇指说:“英雄。”
  夏明若谦虚说:“哪里。”
  “凿山为陵,大手笔。”楚海洋越过他们往墓室里走。
  “还算设计得精巧,”大叔说:“一般来说只能走到瀑布口,因为有两股水流的汇入,一过了瀑布水势就很大,就没路了。其实入口就在瀑布边,但从上面走下来的,必需得游一段才能发现……呃,当然游了也不一定能发现,这里有个角度问题,再说墓道口有块遮挡视线的石头。”
  “但我是从下面游上来的,所以让我找着了。”大叔突然懊恼地挠头说:“我也是眼睛长了疤没看见山上有洞,否则打死我也不游,差点淹死我老人家。”
  墓室颇为规整,分前后室,前室较小,空空如也;后室长宽都是五米左右,楚海洋伸手就能触到墓顶:“两米二、三,不会再多了,哟,那是什么?”
  大叔将烛火举高,墓室的尽头赫然一副巨大的青色石棺。
  “娘娘,”夏明若说:“看见你真亲切。”
  他刚想往里走却被大叔突然拦住:“等等!你们先看看墙上的东西,这也是我上回没有开棺的原因。”
  他不说不知道,一说那两人才发现正面墙壁上有岩画,这回画的不是小人,不是牛,不是狩猎打仗,而是怪兽,镇墓兽。
  双头,双身,赤焰为角,青焰为眉,如猛狮般蹲踞着,用它暴凸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你,龇牙,吐舌,紧扣着利爪,仿佛只需一个轻微的移动便能换来它无情的吞噬……当然在某些人眼中充满了一种古老文明的狞厉之美。
  大叔亲切地说:“请大家节约蜡烛,你们研究完了没?不是那个。”
  那两人又迷着眼睛继续找,终于在石棺上方的墙上看见一行模糊的刻字。
  “见鬼了,还是汉字,”夏明若念:“开者即死。”
  大叔凝重地点点头。
  楚海洋凑过去说:“防盗咒语而已,对盗墓者的威慑。哎,明若,上回钱老师说过的那个……”
  “诸敢发我丘者令绝毋户后,”夏明若说:“挖我坟的都断子绝孙。”
  “大凡都很严厉,”楚海洋回头对大叔笑:“我觉得像舅舅这种道行的不应该怕啊。”
  “他怕个鬼,”夏明若也笑起来:“棺盖太重一个人打不开罢了。”
  “咳……”大叔摸摸鼻子:“其实我们这行规矩挺重,忌讳也不少,所谓夜路走多了,就怕鬼敲门……”
  “舅舅你别解释了。”楚海洋摆摆手,扭头望着刻字:“奇怪了,明明是个少数民族的墓葬,难不成真是什么汉代娘娘?”
  三人沉默了一阵,墓室在摇曳的烛火中更显阴森。
  “啊!”夏明若有了大发现,呼呼吹去棺盖上的灰:“看!”
  棺盖上也有刻字,全是刻好后用朱砂填满,数千年颜色依然不减。
  楚海洋从大叔手里接过蜡烛,举近了默默念道:
  生人上就阳,死人下归阴;
  生人上高台,死人深自藏。
  上天苍苍,地下茫茫,
  死人归阴,生人归阳,
  生人有里,死人有乡,
  生属长安,死属太山,
  生死异处,不得相妨。
  如律令!
  “汉代的镇墓文,西汉中早期。”楚海洋说:“陕西出土过类似的,书体风格也很相似。”
  他一边念一边抹灰,读到下面噗嗤一声笑说:“怪不得,郡县长官的杰作。益州牧,叫……郭解。”
  汉武帝时,在云南设益州郡。
  “开棺?”楚海洋问大叔。
  大叔说:“废话,我找你们就是来帮忙的,当然要开。”
  夏明若端着架子坏笑说:“不行呐,开了我们要犯错误的,报告还没打呢,打了还要等上头批呢。”
  大叔说:“喏喏!瞧你们这点觉悟!盗墓贼就在跟前了竟然推卸责任,不要跑了空门又在报纸上骂我们。”
  楚海洋哈哈笑起来,说不好奇是假的,他把蜡烛固定在地面上,招呼另外两人尝试推棺盖。
  “一二!挺重的,”他卷起袖子继续:“舅舅,你知道刚刚那些镇墓文与兽的意思么?”
  大叔正咬牙用力:“风俗。”
  “对,汉代的风俗,”楚海洋说:“但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这位娘娘……”
  大叔突然不推了,却做了个嘘声动作,侧耳细听,然后蔫蔫往地上一坐:“阴魂不散!”
  楚海洋和夏明若对视,耸耸肩,也坐下。
  墓道上响起了脚步声,强盗头豹子的吼叫近在耳边:“李老盗!!!”
  大叔懒洋洋应道:“哎……”
  夏明若蹲在他身边问:“咱们也不找个地方避避?”
  “躲哪儿啊,”大叔对着墓道狠狠一声啐:“一天之内被人抓了三次,老人家回去非改行不可!”
  夏明若安慰说:“不是我们无能,是共军太狡猾。”
  豹子蹬蹬蹬跑进来,对着大叔举脚就踹,吓得他与夏明若满屋乱跑。
  “他妈的!”豹子一拉枪栓:“我打死你这老狐狸!”
  “打死了他,你们就出不去。”楚海洋正跳在棺盖上,举着蜡烛冷冷说。
  豹子一愣,望望他,两人静静对峙,最后豹子败下阵来,扭头四下里打量墓室。
  “这么小??!”他十分不满地嚷嚷:“宝贝呢?”
  大叔与夏明若耳语:“你看他这就是典型的非专业人士……”
  那阴森森的瘦子对他们斜着死鱼眼睛,两人便毫不客气瞪回去;瘦子端枪,两人立刻双手放回脑后。
  “开棺!”豹子对楚海洋说。
  楚海洋耸肩:“开吧,开吧,我需要洋镐之类的东西,铁锥,锤子,杠杆。”
  豹子梗着脖子说:“我哪有?!”
  楚海洋也火了:“没有你来盗什么墓!?”
  瘦子打圆场说:“我有野战刀,先用着。”
  豹子说:“别给他!”
  楚海洋恶狠狠地说:“明若来帮忙……你们都站到我这边来,我喊一二,就一起用力推棺盖!先试试在说!”
  大叔和瘦子照办,豹子觉得受了顶撞,当场要发怒。
  楚海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给我少废话,不懂就一边去。”
  夏明若咯咯笑说老豹同志我给你普及点科学知识:“棺盖是石头,棺身也是石头,几千年来石分子一直在不停运动,一直在自由扩散,所以两者的接缝处很可能已经长在一块了,懂吗?分子。”
  豹子说:“你骗人!”
  夏别信说:“我骗你干什么?你们这些人就是不懂科学,比如说生孩子吧,这么简单的事搞那么复杂,其实只要两个人躺一块分子跳来跳去就能生嘛,打个比方,你看楚海洋的分子……”
  楚海洋大吼:“夏明若!!!”
  夏明若缩着脖子站一边去了。
  豹子生生咽下口闷气,参与到推棺盖的队伍中,果然无论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方法有问题,方法有问题,”大叔问:“两位还是把刀拿出来吧。”
  楚海洋说:“质地比较坚硬的尖锐物体也行。”
  豹子和瘦子把自己从头顶搜到脚底,不甘不愿地扔出了几把大小刀具来。
  大叔扶住刀,将尖头对准石棺接缝,示意瘦子用枪托砸。瘦子依言砸了几下,砸得石屑飞溅,刀刃的三分之一终于插入了石棺。两人又在其他几处如法炮制。
  夏明若趁空笑嘻嘻地看着豹子。
  豹子咆哮说:“看什么?”
  夏明若说:“我有事要告诉你,其实我很懒得对门外汉说。”
  豹子说:“你……!!”
  夏明若摆摆手,指着石壁上一条白色痕迹问:“知道那是什么吗?”
  豹子嗡声说:“什么?”
  “碳酸钙沉淀,钟|乳石的萌芽状态。”夏明若说:“而碳酸钙沉积到这个状态至少需要三千年,但墙上的镇墓兽,棺盖上的镇墓文却全是西汉的遗存,汉代距离我们只有两千年。”
  豹子说:“那又怎么了?”
  夏明若轻轻笑了笑,突然把他烛火下苍白苍白的脸贴近豹子:“这说明了我们这位娘娘在埋葬了一千年后,还惹得当时的人们——边疆大员——不得不采取严厉的方法来镇住她。”
  豹子往后退了半步:“怎、怎么了?”
  “她作祟,”夏明若指着“开者即死”那四个字缓缓说:“这句话不是诅咒,而是提醒。一开棺,你就得死。”

  第九章

  夏明若观察豹子表情后对楚海洋说:“报告总指挥,这家伙外强中干。”
  总指挥指示:“继续科普。”
  豹子火了:“你骗我?!”
  “他没骗你,”楚海洋似笑非笑:“作祟。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豹子的脸上青了又白,楚海洋说:“来吧,开棺吧,锲子全打进去了。”
  豹子顿了顿,一咬牙,上前推棺盖。
  大叔说:“你往哪儿推呢?竖向里推!横向里可能有榫子扣住,你一辈子都推不开。真是,连根铁钎都没有。”
  夏明若也上前搭把手,一边推一边喃喃说犯错误了违反纪律了。
  大叔挺善解人意悄悄说外甥啊保命要紧。
  这石棺的上下部分都是由巨石凿成,重达数吨,好在棺盖部分较轻,九牛二虎之力下,终于将其推动了十几厘米,有一丝丝小缝可以看见棺内。
  楚海洋和大叔突然不推了,不约而同将湿衣服脱下缠在口鼻上,夏明若则再把手帕蒙上。瘦子反应快,也照着办,就是豹子一脸懵懂,傻站着不动。
  楚海洋没好气地看看他,最后还是夏明若好心,提醒说:“尸体腐烂膨胀过程中会产生气体,闷在里面几千年了,就算被人盗过,但也不会完全散发……”
  豹子吓得忙不迭脱衣服。
  “准备好了?一!二!三!”五人同时发力,隆隆闷响之后,棺盖终于被推开,棺室的三分之一暴露在空气中,大叔打手势:人全部出去,让它散散气。
  夏明若和楚海洋刚想迈步,瘦子却调转枪口瞄准他们。
  他们只好站在原地用眼神交流:
  这是要灭口了?
  嗯……
  瘦子单手握枪,慢慢退到石棺旁,打着手电往里一看,一脸不可置信地喊起来:“空的?!!”
  “什么?!”豹子睁开眼睛跳过去:“……他、他妈的!!”
  他举枪便在石壁上砰砰砰打了一梭子弹,把个楚海洋和夏明若心痛得要死(注:文物)。
  “为什么是空的?!”他对大叔吼道。
  大叔挺奇怪地说:“咦?我哪知道!”
  他又转吼楚海洋,楚海洋不耐烦地吼回去:“声音小点我听得见,不可能是空的,尸骨肯定在里面。”
  豹子憋足了力气咆哮,震得石壁嗡嗡响:“我要这些破骨头干嘛?!我要金子!我要宝贝!!”
  大叔摇头,鄙夷道:“啧。”
  夏明若也摇头:“啧……”
  瘦子突然一拳捶在大叔肚子上,大叔闷哼一声,弯腰蹲了好久,然后抬头抹去嘴边血丝,对夏明若笑道:“我说过他们很危险。”
  瘦子刚想说话却被楚海洋一脚踹飞,撞在墙上再弹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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