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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羔羊 (三羊开泰最终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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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觉得自个儿做得太过分了点,竟让害怕迷路到曾经主动吻他的宁与锦气得揍人。
失恋是他的事情,和宁与锦无关,他不该让将情绪转嫁到他身上,即便原因之一是宁与锦怎么看便怎么对他胃口。
‘你不会早点说吗?’宁与锦低喝。
他既恼着迷路的事实,亦嗔于郑雅今知情不报。
‘我说你会听吗?’郑雅今抚着肚子苦笑。
胃的位置至今仍痛着,可想而知衣服下应是瘀青一片。唉!调戏的代价真大。
宁与锦将嘴唇抿成一直线,没应声。
的确,他没迷路到一种程度之前不会听别人的忠告,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有。
‘你往这边走,大概要绕地球一圈才回得了“地下室”。’强抑痛楚,郑雅今露出业务员骗人用的笑容。
‘你又想要什么代价,一个吻?还是一顿排头?’宁与锦举高拳头、口气不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何况他被咬了两次……不对!刚刚那次没成功。好吧!他被咬过一次半,算起来应该要怕草绳十五年,现在连一年都没到呢!
‘代价?不用……’郑雅今说到一半,腹部又痛了起来,决定开口要点东西。’麻烦给点冰块倒是真的。’
再不冰敷,他无法想像伤处会变成什么样子。
宁与锦睁大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观察着郑雅今,冷冷的笑了笑,然后道:’要冰块就跟我回去。’
他个性冲动,脾气往往来得快也去得快,既然劫吻之仇已报,感觉上郑雅今是可以来往的人,况且君子旭身边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重要的是,郑雅今的态度让他觉得……觉得心头暖暖的,莫名地感觉安心,好像确定有了郑雅今自己就不会再迷路一样。
郑雅今见对面的人儿露出顽皮笑容,没有说多余的话,便从怀中掏出宁与锦十分在意的铃匙。’你忘了把这玩意拿回去。’
银色钥匙挂在郑雅今指间,映着路灯、月色,发出闪闪银光。
宁与锦寒着脸快速夺回。天哪!他竟然顾着揍人,把重要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郑雅今聪明的没多作评论,省得惹来祸端,他一个利落旋身便走向正确道路。
宁与锦收好钥匙后乖乖地跟上,等着回到他熟悉、安心的地方。
由于郑雅今走在前面,跟在他后头的人没察觉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昨天刚刚为失恋而苦,今天突然间恢复了好心情……他有种预感……恋爱的预感。
隔日,天空灰蒙蒙地觅不到阳光踪影,如此天候如果有微风轻拂倒也舒适,可惜空气中连丝风也没有。
无论天气如何,都影响不了宁与锦的好心情。
昨夜他顺利回到‘地下室’时,发现亲爱的君子旭快快乐乐在吧台里卖酒。
没人知道君子旭从何处弄来二、四瓶Teuila和琴酒,配上吧台里原有的果汁、汽水、柠檬,愉快地弄着简单的鸡尾酒,一杯杯地送给宾客享用。
‘地下室’一酒难求在圈中颇为知名,再加上君子旭初次站在吧台内帮众人服务,大部分的人都抓紧机会努力喝。
酒量绝佳的君子旭弄调酒,保证是果汁、纯酒一比一,再加入糖浆;因为味道顺口,很多人喝到第二杯才察觉不对……后知后觉的结果,当然是抓兔子啰!好一点的来得及跑到厕所里,惨一些的就是原地吐将起来了。
因为‘地下室’被搞得乌烟库气,宁与锦一气之下每人加收一百元清洁费,然后提早关店清理。
不想变成拒绝往来户的君子旭,自动自发地留下来帮忙。
郑雅今自顾自地坐在吧台内冰敷他疼痛不止的上腹部。没人残忍到要他帮忙,倒是他不好意思,主动弄好简单消夜供做苦工的两人享用。
喝下热腾腾的面汤,宁与锦才发觉自己的肚子有多饿。
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没多久三人的汤碗皆见底,连锅里剩余的一点都被抢食殆尽。
吃饱喝足之后,宁与锦对郑雅今存有的一丁点疙瘩,如今都已吞下腹,消化去也。
不知是不是君子旭帮忙有功,宁与锦关店的时间比平常早得多,营业额却没有下降,再加上酒都是君子旭拿来的,算起来还有多赚呢!
钱没少,又可以早早上床睡得饱饱,宁与锦心情不好才怪!
一觉醒来正好中午时分,连他先前烦恼不休的相亲问题都想出解决之道。
他先从二楼仓库中搬出年前君子旭送的小黑板、各色粉笔及木质画架,写好’明日公休’后愉快地摆在‘地下室’门口。
宁与锦的如意算盘非常简单,明天是他母亲安排的相亲日,他只消今日关店之后收拾包袱闪人便是,管他什么相不相亲!
纵使派来的是他最怕的二哥又怎样,他跑得远远的压根儿见不到二哥的面,事后被骂也是事后的事,能避过相亲就好。
安置好小黑板后,宁与锦心情愉快地回到三楼,预备为自个儿弄一顿丰盛的午餐,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在正常时间吃午餐了。
饭才煮好,他盛了第一碗,眉开眼笑地举起筷子正要开动,旋即听见有个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由二楼处渐渐往三楼走来。
在神经紧绷到四肢僵硬之前,闪过宁与锦脑里的字眼为逃。
可惜他的大脑尚未传讯给双脚,比强盗更可怕的人已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两脚转向同一侧,半个屁股犹在椅子上;对方则是一派严肃,促狭地望着他。
来人正是宁与锦的二哥宁靖冕。
在宁家母亲最大,亚军则是眼前的二哥。
但是,母亲大人向来宠这个路痴到极点的儿子,所以对宁与锦来说,二哥比她还要了不起。
他们虽然住在同个城市却不常见面,或许两人犹在意大哥的事,或许两人都太忙,也或许他们仅是天生不亲近,无论是什么原因,宁与锦怕二哥,以致能逃就逃,而二哥没母亲大人的吩咐亦不会来找他,两人像住在同个城市里的陌生人。
‘明天公休啊?’宁靖冕不愠不火,口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宁与锦只能傻笑,揣测他的落跑计画是否已被识破。
‘妈怕你迷路,要我载你去。’宁靖冕笑道。
明明是宁与锦已经猜到的理由,被二哥一说总觉得威胁之意加倍。
目光随着二哥移动,宁与锦的筷子依旧举在半空中,全身僵硬。
‘为了明天的相亲,你还真努力。’说时,宁靖冕迳自拉开宁与锦身旁的椅子坐下,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优闲放松。
果然,他的落跑计画被发现啰!宁与锦暗自吐吐舌头。
‘你若不落跑就不像你了。’宁靖冕不给面子地道。
宁与锦干笑两声,突然解禁似地将碗放回桌上,暂时放弃吃饭的念头。
‘只是儿个面,不喜欢的话就一拍两散。’宁靖冕说得轻轻松松。
宁与锦望着二哥,嘴唇动了动,最后仍是放弃说话,捧起饭碗猛扒饭。
‘饭好吃吗?’沉默片刻,宁靖冕忽然问道。
宁与锦仅仅瞟了二哥一眼,不发一语。
‘我约了对方喝午茶。’宁靖冕淡然道。
‘哦!’宁与锦随口应着,继续扒白饭。
‘钱我会付,你不用担心。’宁与锦再度开口道。
不气越来越差,‘地下室’的营业额也有影响,倒是宁靖冕在主攻顶级市场的外商公司上班,薪水有增无减。
‘谢谢。’宁与锦点点头,却突然僵住。
二哥从小就是孩子王,大学时代当家教赚的钱已和刚踏入社会的上班族不相上下,这么多年来出门由他付帐大家都很习惯,没理由今天突然强调难道他话中有话?
‘不会吧?’
宁与锦可怜兮兮地望着二哥,大致上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
‘早料到你会逃跑嘛!’宁靖冕笑嘻嘻的道。
简单的说,料到宁与锦会溜的两位大人故意将时间报错,不是三天后而是第三天,从宁妈妈拨电话给他那天起算,今天恰恰好是第三天。
‘二哥,我不结婚也不会死吧?’宁与锦苦着脸问。
宁靖冕霍地站起身,不由分说地将他一路拖进卧室,逼他刮胡子、穿西装、打领带,以便拎去相亲。
反正都要去的,与其听他废话,不如快快把事情办一办。
‘你逼我相亲,你怎么自己不去相一相?’被拎下楼时,宁与锦怨恨地问。
‘少啰唆!’宁靖冕往小弟后脑用力一拍,并将他塞入车中。
认命地系上安全带时,宁与锦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二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记得宁靖冕是直接出现在饭厅,既没先拨电话亦不曾按门铃,难不成他有开锁本领或穿墙超能力?
说来不怕见笑,如果对象是二哥,他真会相信他能穿墙。
‘给你两个选项,一是你门没锁,二是妈当年偷偷打了你家钥匙,备份在我手上。你能接受哪一个,就选哪一个。’宁靖冕道。
宁与锦完全呆滞……他一定要换锁,回来马上换!
‘等一下!增加选项三,我会开锁。’宁靖冕咧嘴一笑。
宁与锦瞬间石化。
他几乎看得见二哥脸上出现威胁二字。
换不换锁根本没有差别嘛!奇怪!他不交女朋友、不结婚,是碍着谁了?
二哥一样没女朋友也不打算结婚,待遇何以是天壤之别?
‘对了,这题是复选题。’
微笑着,宁靖冕给予致命一击。
相亲的过程简直是悲惨大集合,从头到尾只听见女方介绍人喋喋不休,内容不外乎女子多乖巧、多聪慧,若不是个性太内向怎么会到今天还没谈过恋爱云云……女子长得还算不错,据介绍人说她的脸蛋曾受到星探的注意,若不是性子内向,早就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
这些介绍辞听得宁与锦频频翻白眼,觉得比应付客人累上N倍。
此店的下午茶是采自助式,他原想趁着取餐点时溜掉,偏偏三度逃脱都被守在门口的二哥拎回来,第四次二哥索性陪他去厕所活动筋骨。
‘长得不错。’
两人在厕所僵持两分钟后,宁靖冕安抚似地说道。
‘到现在没听她说过一句话。’宁与锦总觉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凭她的长相、学历,如果没有大缺点早该嫁出去了。
‘妈特地托人找的,你再不满意也待到结束吧!’宁靖冕叹息的道。
其实宁靖冕亦觉得怪,但是毕竟是初次见面,一时之间挑不出女子的毛病。
宁与锦撇撇嘴,心知母亲大人对他抱着什么期待,只得乖乖留下。
‘请帮我拒绝。’宁与锦严肃地开出条件。
‘其实她长得很不错。’宁靖冕揉揉弟弟的头,算是答应了。
宁与锦白了二哥一眼,抗议似地轻轻捶他一拳。
面对从小到大的保护者,宁与锦不免孩子气了些。
从厕所出来,取了一些餐点后,宁与锦随着二哥回到座位上。
女子不知是不是饿得受不住,趁他们不在时端回一大盘餐点,正在大口猛吃。
然而一发现他俩出现,她旋即回复害羞娇柔模样,小口小口、有一点没一点地用餐。
前前后后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宁与锦不禁想笑,觉得她原本的个性还让人舒服些,何必矫揉造作呢?
不过这下他更加不懂了,像她这样优的值女生,怎么会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是介绍人骗人或者另有问题?
幸好谜底揭晓得很快,宁与锦吃完马铃薯色拉的同时,女子初次开口说话。
句子满短的,不过已经足够让大伙儿听清楚地那口标准的台湾国语。
宁与锦怔愣了三秒,但觉得国语不标准应该不是重点,跟别人一样能沟通,况且现在成天讲闽南语的人也不少,她大可从中交一个。
在宁与锦思考之际,宁靖冕客客气气地与她交谈。
女子的下一句话却让宁与锦开始相信她没谈过恋爱
‘宁先生有女友呒?’
她大剌剌的问着宁靖冕,完全不管什么叫矜持,或许她觉得这样子才叫’自然’、’不做作’吧!
宁靖冕嘴角上扬,一副似笑非笑的讥讽表情,四两拨千斤的带过去,顺便提醒女子男主角是宁与锦。
女子的字典里大概有蛀书虫,将’自知之明’四字蛀得一干二净。
她故作性感地拨拨头发,身子往宁靖冕靠过去,完全不管介绍人制止的目光。’宁先生真是一表人材。’
‘我弟弟的确优秀。’宁靖冕决定等会儿打个电话回家,请教母亲大人这个活宝是从何处找来的。
女子瞟了宁与锦一眼,嫌弃之意十分明显。
不过也是啦!跟’上等货’宁靖冕排排坐,中间等级的宁与锦自是被丢弃在一旁啰!
对宁与锦来说,女子看不上他倒是好事一桩,将来拒绝时不会遭遇太多纠缠。
然而接下来女子说出的话,却超出宁与锦忍受范围。纵使他不期望狗嘴里吐得出象牙,至少也不能掉出垃圾来,并且还是发酸变质具有腐蚀性的垃圾吧!
她用一种鄙夷的口吻说着,声音尽量温和,佯装不在意宁家曾有过的丑事
‘听讲你们家大哥以前跟男人私奔过哦?我是不在意这种事啦!可是电视报导说同性恋会遗传,那你是爱女人还是爱男人咧?’
空气立刻冻结。
宁与锦的嘴抿成一直线,眼里有火山欲爆发的预兆;宁靖冕则阴恻恻地望着女子没出声,心想反正今日之后不会再见到她,何必跟这只低等动物一般见识?
尬尴不已的介绍人奋力一抓,直接将探身向前的女子拉回位子上,试途阻止她再说出让人抓狂的话。
‘真是不好意思,她就是嘴巴笨又说话不经大脑,其实没有恶意,大家别在意哦!’介绍人冷汗直冒,试图缓和场面。
‘我说话不经大脑?’女子拔尖声音抗议,’这种事情本来就该问清楚,要是我嫁进他家才发现丈夫是个变态,我这一辈子的幸福怎么办?’
女子压根儿忘记这次仅是相亲,并非下聘或订婚,婚后的问题还不用太早操心。
宁与锦忿忿的表情转为狂怒,宁靖冕则寒着脸,仍旧不想跟狗一起吠。
看不懂宁氏兄弟的不满,又懒得理介绍人的阻止,女子越讲越难听:’跟变态做亲戚已经够难堪了,我可不想跟变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话声刚落,宁靖冕未及出言结束聚会,一杯水即泼向女子脸上!
‘关你屁事?像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才叫变态!’宁靖冕未及阻止,宁与锦又抄起二哥的水林再泼一次泄恨。
他重重放下水杯,狂怒之余多送女子两句国骂,旋即甩头飞快跑离现场,连宁靖冕都来不及拉住他。
其实宁靖冕并非要弟弟道歉,只是想到弟弟是他拎来的,压根儿没带皮夹和手机,更不认得路,一跑出去不就又迷路了吗?
宁靖冕没起身追人,凭弟弟狂怒下的爆发力他追也是有用。
他仅是优雅地轻拭嘴角,然后拿出一些钱放在桌上。’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这是干洗的钱。’
介绍人原想再为女子说话,可惜寻不到适合字句。
‘另外,家兄的事轮不到你说话。’宁靖冕说完便站起身离去。
大梦初醒般,女子开始狂乱地尖叫怒骂,不远处的侍者急忙赶来处理……宁靖冕则扬长而去,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第五章
下午时分,热气蒸腾的街上人群稀稀落落。
天气阴阴的,没有风、没有阳光,亦没有下雨的迹象。
冷漠的城市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蜷曲在消防栓旁的男人。
迷路在宁与锦的生命里是家常便饭,频繁得跟感冒差不多。情况好时次数少一点,情况不佳时三两天就发生一次。
现在的宁与锦显然处于情况不佳的状态。
他晓得他迷了路,亦知晓再蹲在此处也寻不到回家的路,可是他不想动。
母亲大人问他是不是同性恋,女子说同性恋是变态,君子旭的态度十分坦然,郑雅今向他索吻有如喝白开水……他都快分不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弄不清自己的心态和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两件事,都让他心情混乱。
此时,柏油路上一辆黑色车子从宁与锦前方十公尺处开始减缓速度,超过他之后完全停下来,而后又加快速度离去。
车子的型号令宁与锦相当眼熟,车牌号码亦不陌生。
如果它不是黑黑亮亮刚刚上过水蜡,会让他以为是几天前的某车。
也就是说,若在它上头撒层灰土,驾驶再降下车窗将半截白皙手臂露出车外,他即能准确无误地忆起它的主人名唤郑雅今。
十分钟后曾经加速驶离的轿车再度回到宁与锦的所在位置,这次驾驶在宁与锦处静止了两秒方才开走。
五分钟后车子第三次出现,驾驶非常准确地将车停在宁与锦身前,降下车窗。
车内戴着橘色太阳眼镜的人正是郑雅今,如假包换。
他来了又去、去了再回的原因,与其说是不想和宁与锦有所牵扯,不如说他无法确定蹲在路边的人是宁与锦。
没道理他随便在路上逛都会遇到宁与锦吧?这是第二次了呢!
他记忆里的宁与锦平常酷酷冷冷,实则个性冲动。
因为害怕迷路几乎不离‘地下室’一步,除非购买必需品,或是天杀的外送人员请假,只得自个儿取货。
外表像是很会玩的人,其实非常认真负责,从不轻易关店休假。
基于以上理由,郑雅今会怀疑眼前人是否为宁与锦,实属正常。
但是直觉告诉他此人确实是宁与锦。别问他怎么会生出此种直觉,这个问题太过于神圣,他需要参详三十年,再耗费十年心血才能转为人类能理解的文字表达出来,现在就不要问他吧!
坐在驾驶座上,郑雅今沉默地望着宁与锦,不知该不该开口叫唤。
思考三十秒,他瞧见宁与锦的委屈模样,再伸出头看看压在轮胎底下的禁止停车线……为了他自个儿的荷包着想,叫吧!
‘嗨!你迷路了吗?’他讶异于自个儿声音里有着期待,但不知是何种期待。
宁与锦没有抬头,倒是闷闷不乐的说了一句:‘要收带路费吗?’
郑雅今不禁泛起微笑,很高兴宁与锦记得他的声音。
‘你陪我吃顿饭就成。’说罢,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轻佻话语实则饱含关心,他不认为晏起的宁与锦有吃饱饭。
宁与锦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郑雅今,好似一辈子都没看过他。
‘难不成我不跟你索吻,你就不认识我了?’郑雅今打趣的道。
宁与锦很不给面子地点点头。’差点以为是外星人乔装的。’
‘有我这么帅的外星人吗?’郑雅今皱眉装嗔的道。
‘你让我K两拳,会瘀青表示你是人类,如何?’宁与锦认真的答道。
郑雅今二话不说,拉起衬衫露出昨天被揍的痕迹。’这个算不算?’
好奇心引得宁与锦起身探看,郑雅今却快他一步用衣衫挡住腹部。
‘要看就上车看,在街上拉拉扯扯的,你不要清白我还要。’郑雅今故作羞赧。
宁与锦怔愣了一下,忽然觉得郑雅今在某方面和君子旭还真像,难怪他进公司不久就跟能跟着君子旭四处跑,物以类聚嘛!
上了轿车,宁与锦乖乖系上安全带坐好,让凉凉的冷气安抚纷乱心绪。
家快到了,他有这种预感。
说过上车才让他看的郑雅今将中控锁一按,升起车窗,还把衣衫穿整好,一副’既然到手就不需要再骗’的模样。
对此宁与锦没什么异议,他对自己的拳头有信心,之前既然已经一击命中,看不看猎物的惨况不是重点。
况且,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他的心思。
‘同性恋会遗传吗?’停第一个红灯时,宁与锦轻声开口问。
‘看情况吧!我有见过一家人,儿子全是Gay,女儿都是蕾丝边的,真亏他爸爸受得了!’郑雅今发挥业务员专长,用力假笑给宁与锦看。
‘为什么只讲他爸爸?他妈妈呢?’
‘蕾丝边。’郑雅今似认真、又似开玩笑地答道。
‘是吗?’
‘同性恋又不是罪,除了爱同性以外,其余和异性恋有什么不同?’郑雅今轻声而坚定地说道,’况且我们都是好人。’
闻言,宁与锦转头看着郑雅今,大大笑开的唇角正好盛接两行眼泪。
‘我喜欢男人。’他笑着流泪,说了始终不肯坦白的话。
‘我知道。’郑雅今也笑了。
‘看得出来?’宁与锦有些讶异。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至少在同志圈里混了这么多年,认为他是异性恋的大有人在,虽然追求不成而当他在硬撑的人也不少。
‘不然你怎么会开GayPUB?’郑雅今理所当然的道。
他跟所有初次踏入‘地下室’的人一样,认定开GayPUB的人都是Gay,虽说有时候会有例外,但毕竟是少数。
一瞬间,宁与锦的嘴巴扭曲成S型,心里很受伤。
他挣扎不休后的表白,郑雅今竟然想得这么简单。
电视演的果然都是骗小孩用的东西,如果是电视剧,郑雅今现在应该抱紧他,用’我什么都了解’的表情说:辛苦你了。
抱紧他……思及这个字眼的宁与锦脸颊竟有些发烫。
‘开GayPUB的都是Gay嘛!’显著开车的郑雅今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自顾自的又说了一次。
‘“地下室”不是GayPUB!’宁与锦低声怒吼,非常坚持。
‘不是GayPUB,为什么有一堆同志?’郑雅今嘲弄地瞄了宁与锦一眼。
‘我怎么知道会有一堆同志跑来,他们要来关我什么事?’宁与锦疾言厉色抗议道。
‘物以类聚嘛!’郑雅今笑嘻嘻地说出让宁与锦吐血的话。
‘又不是我要他们聚的,我开店做生意,只要不闹事都是好客人啊!’如果这是漫画,现下宁与锦额头应该已出现青筋,只差没爆血管。
‘不只他们,你也是啊!’
‘是什么?’宁与锦忘记自己刚刚才坦白过。
‘同志啊!我们全都是同志。’又一个红灯,安稳地停好车后,郑雅今大声地在宁与锦耳边强调。
‘就告诉你我不……好啦!我是,是又怎样?’宁与锦及时想起自己刚刚承认的事,没有笨到自打嘴巴。
‘不怎样,希望你承认事实而已。’
两人就这样没营养的吵闹着,直到泪干了,悲伤飞散……家,也快到了。
相信有一天,他不会再迷路。
从那一天起,宁与锦和郑雅今之间有了变化。
更正确点来说,郑雅今成了特别的人。
郑雅今或许不是宁与锦生命里最棒的男人,亦不是最爱他的人,更不曾在他迷惘时给予守护……但是他出现在此时此刻,正是宁与锦最脆弱的时候,在宁与锦倔强表象松动的现在,郑雅今像一根锥子,恰好刺进他最柔软的心房。
所以郑雅今是特别的。
于是现在的情形是:明明‘地下室’不卖酒,郑雅今却能从宁与锦手中骗到酒喝嗯!如果自己拿、自己调、自己洗杯子、自己算帐也是骗的话。
总之一个月后所有‘地下室’的常客都知道,从宁与锦手上得不到的东西比如酒,能从郑雅今那里取得。不过有时候会被宁与锦抢去淋在郑雅今头上当护发水用。
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情,不管前一天他们是否争执过,第二天郑雅今仍会带着微笑出现在‘地下室’;时间不一定,从傍晚未开店时到清晨即将关店前都有可能,但无论多晚他总会出现。
这天,也不例外。
晚上九点多,以‘地下室’的营业时间来说既不算晚亦称不上字,郑雅今如期出现。
他一身上班的夏季西装,顶着略长但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手中舍着便利超商的便当,缓缓晃到吧台边,拆开塑料膜,分开免洗筷,准备吃他迟来的晚餐。
宁与锦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将柳橙榨成一杯两百元的新鲜柳橙汁。
‘本店禁外食。’宁与锦道。
可想而知,这话是对郑雅今说的,火药味没有半分,倒是有着坚定和固执。
‘如果你卖餐点,可以不让我饿死,我就不带外食。’吞下一口饭,郑雅今对宁与锦眨了眨眼。
言下之意,他想吃宁与锦煮的饭菜。
宁与锦将刚榨好的柳橙汁往郑雅今面前一摆。’一餐不吃饿不死。’
‘你这叫饭后水果。’郑雅今微笑的道。
吧台后的宁与锦眼神冰冷。
紧接着,郑雅今趁宁与锦尚未反悔,将果汁夺过来一饮而尽。’谢谢你请客。’
‘有人说是给你的吗?’宁与锦寒声问道。
这时节柳橙不好买耶!就算买得到汁也不多,一杯柳橙汁得压多少柳橙才有,竟然被郑雅今喝得一干二净!
‘我了解你个性内向,不好意思直接说请我喝,为了不浪费你的心意,我当然停在最快时间内将它喝进肚子里啰!’
郑雅今摆出职业笑容,却换来宁与锦狠狠的一拳。
喝!好在他平常反应就快,再加上被宁与锦训练多时,现下除非他故意让宁与锦打来出气,否则宁与锦自傲的铁拳压根儿打不中他。
不过有件事情希望不是他的错觉,怎么好像……宁与锦拳头的力量和速度越来越不若以往,仿佛是心疼他又赧于直接表示,所以还是要虚晃一招以示’清白’。
‘两百元。’宁与锦指指空了的玻璃杯。
‘你不用以金钱价值来提醒我你有多爱我,我都明白。’郑雅今诚恳的道。
宁与锦开始怀疑,郑雅今的业绩节节升高是否与他越来越厚的脸皮有关系?毕竟死缠烂打也是一种天分。
‘我没说要请客。’
纵使晓得响应郑雅今只会招来更多令人吐血的话,但是挥拳落空的滋味,让宁与锦气得理智尽失。
或许,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想多听听郑雅今的声音。
除却内容不谈,郑雅今的嗓音好得没话说,低沉时宛若加重低音的大提琴,说到激动时的高昂音调则似木琴般清亮迷人。
不过让宁与锦希望一听再听的,则是结合两者的完美他平常的声音。
‘你没吃晚餐吗?’郑雅今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关你什么事?’宁与锦依旧摆着臭脸。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们做都做了,你还把我当外人?’
郑雅今装出委屈的表情,引得一旁的客人都向宁与锦投以责难眼光。
‘我跟你哪有做什么!’宁与锦咬牙怒道。
他不过就’坐’了一次郑雅今的车,如果这个也算,出租车司机马上成为全天下最风流花心的人种了。
‘我们接过吻啊!’郑雅今朝着他眨眼。
‘少放……’宁与锦骂到一半,记忆力刹那间恢复。他们真的接过吻,纵使仅仅是蜻蜒点水了一下,但唇碰唇不叫吻,叫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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