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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岭梅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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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梅花开得很早,铺陈着御花园的白玉回阑,有若满园流霞。正好皇后姓梅,宫里一发说这花凑趣。皇后贴身的伶俐宫女璎珞,眼看雪意停了些,匆匆去了御花园,小心挑选着,为皇后折了一枝初发白梅,袅袅送入昭阳殿。
还没到殿里,就听里面笑语盈盈。璎珞闻到幽幽的香气,不觉奇道:“娘娘,奴婢还打量着为你折梅花,怎么这里就先有了?感情有人跑得比奴婢还快呢。”
梅皇后笑着说:“是晟儿在白梅书院折来的。” 原来是小皇子聂晟来了。
璎珞啊了一声,忙过来拜见。
琰帝膝下有两个皇子,这小皇子聂晟虽然是皇后所生,在朝中不算得势。他比杨妃所生的大皇子聂霁小了月份,加上杨妃之兄、大将军杨弩军功瑰伟,是当之无愧的本朝第一名将,梅皇后的母族这些年却不甚顺达,日子一久,朝中册立太子的呼声就慢慢倒向了聂霁。
琰帝长年多病,每年都有大臣委婉劝谏尽早择立太子,而庶出的大皇子聂霁声势越来越强,琰帝自己虽然淡淡地没什么表示,梅皇后心里颇不自安,她明知道君恩淡薄,皇帝之心不在昭阳殿,便常常严厉约束儿子,免得出头惹祸。
聂晟也是个乖觉的,很少来昭阳殿,免得招眼。像这样特意为皇后送来一枝梅花,固然孝心可嘉,免不了又被梅皇后微责。
因为不得君王欢心,梅后这几年其实不太好伺候。聂晟耐心极好,微笑着一边低头听母亲训诫,一边接过璎珞手里的花枝,略作修剪,为梅皇后插在大花瓶中。璎珞见他含笑侍奉,也觉得这皇子养气的功夫实在好。
烛光溶溶下,她但见聂晟拿着花剪慢慢修理梅枝的样子十分清雅悦目,手指拢着白梅,倒觉得白梅的花色与他的肤色分不大出来,都是一般的柔和好看。
璎珞发呆一回,忽然觉得失态,脸一红,连忙低头。
聂晟陪着母亲闲话一阵,眼看天色快要全黑了,外面密云欲雪,便起身告辞。
梅后虽然舍不得儿子,只怕聂晟在这里呆久了有人要疑心昭阳殿有什么密谋,便也催着他快些走。
聂晟辞了母亲出来,挑一角宫灯,和年老宫奴一齐慢慢走在雪地里,沉默地想着心事。
他的哥哥,大皇子聂霁,是个才具出群的人。很早就能跟着舅父杨弩一齐出战边塞,连强悍的北燕皇帝聂震也对这英雄骁勇的大皇子十分忌惮。聂震是琰帝的叔父,后来叛乱逃走,在北方自立为帝,经常联合各北方部落兴兵犯边。本来,杨弩要忙于应付西域的都海汗国和铁勒部,往往无瑕顾及北方战事,朝廷对崛起北国的聂震也只能偶一打击,不得一决胜负。自从聂霁开始带兵,连打三次胜仗,开疆八百里,一口气把北燕的几个附庸部落尽数剿灭。从此北燕失去了左膀右臂,再不能觊觎中原。雄心勃勃的聂震也只能安心做个北国皇帝了。
其实知道父皇嘴上不说,心里多少偏着英武过人的兄长,聂晟有时候觉得,自己只是哥哥光环下一个微薄渺茫的影子,说不清是仰慕还是惆怅。也不是没有一点对帝位的野心,但兄长如此出色绝伦,不管是因为景仰还是……忌惮,聂晟只能选择深深约束自己。
聂霁对弟弟不是不好,简直太好了。可毕竟太子之位未曾确定,朝中暗流汹涌。聂霁越是亲切爽朗,聂晟越感到难以自处。
风一过,他闻到远处梅花的香气,混乱的心神顿时清爽不少。聂晟本是个爱梅成痴的,不由得微微一笑:“今日记着给母后折花过来,我自己宫里倒是没有,明天也折一枝吧。老刘,你可记着。”
那老宫奴连忙答应。
聂晟回了自己的晋王府,也觉得有些乏了,要老刘点了一盆炭火暖着,随手找一本汉书看着,案上一壶小酒自斟自饮。因为心里有事,神思困顿,没一会就朦胧入睡。
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怜惜地说:“又看书看得睡着。”那人温暖的手小心地抱起他的身子,把他放倒床上,伺候着脱了靴子,宽去外衣,又给他盖上被子,正要离去,冷不防聂晟的手臂一展,正好勒在那人腰身,竟然是要把那人勾倒下来。
那人也不十分意外,态度还是温柔的,果然徐徐倒下,把聂晟拥在怀中,微微一笑:“醒了?”声音温厚,正是他的兄长,聂霁。
聂晟眼睛略微睁开,含糊地说:“等了你很久,就睡着了,才醒。”
这话说得平淡,聂霁却怎么都听出点幽幽的意味,心里一阵柔软,亲了亲他泛着薄薄酒意的双唇。吻到微醺,唇舌间倒是粘着蜜意一般,两人都有些红了脸,不知不觉衣带散乱。
烛光下,聂霁的样子还是那么英俊,但不像平时的刚勇严谨,多了些脉脉温柔。
聂晟知道,这温柔是自己独有的,想着便觉得有些喜欢。
他轻轻挑开哥哥薄红的嘴唇,舌尖慢慢放入在哥哥的口中游弋着,灵活温存地挑逗,却又坏心地不肯尽情。
聂霁不觉轻喘一声,有些忍不住了,手势在聂晟腰间一紧,慢慢滑下去。
聂晟的衣结本就有些散乱了,被他略一用力,玉石小结扑簌簌碎落,露出一截白皙柔和的肌肤。因为被酒之后,略有些粉红色,看着越发动人心神。
“想么?”他向来对弟弟十分温柔,纵然情动十分,还是先问了聂晟一句。
聂晟其实最讨厌他这点的黏糊温存,十分的不对时辰,不想说话,忽然一口咬在他肩头。倒不是很用力,略有些痛和痒,倒像是一个催|情的甜蜜暗示。
聂霁闷哼一声,被刺激得有些难当,含糊笑道:“这算什么?”忽然起了点报复的心思,于是也坏心地低下头,轻轻舔咬着聂晟的脖子,再滑下去,一路游弋到了他的胸膛,轻轻啃着一侧|乳珠,再用舌头一下又一下地划着小圈圈。
聂晟被他亲过的地方犹如燎起一串火焰,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胸前刺激无比,忍不住溢出一声呻吟,身子缩了缩,却被聂霁牢牢按定,笑道:“是你挑事的,怎么怕了?”
口里说着,手指抚上他的小腹,轻一下重一下地揉弄着他的下身。聂晟断断续续地呻吟着,脸上晕红,已是十分有情的样子,他本来就有些醉意,酒红和情欲熏染着身子,容色越发摄人。聂霁看得心动,分开他修长的双腿,把早已硬起的欲望插了进去。
聂晟虽然经历了多次,还是有些不习惯,身子一挺,眉头微微皱起。聂霁熟知他的身体,很快找到了最要紧的地方,聂晟内壁的某点如被电击,一下又一下,反反复复,倏忽地狱倏忽天堂,一阵强烈的快感涌上,哆嗦了一下,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聂晟喘息不已,头颅忍不住上扬,上身高高拱起,似乎在要求更多的慰藉。耳边是聂霁情动而断断续续的声音:“晟,喜欢吗?”
聂晟被体内的快感逼到了极处,下面肿胀硬起,只觉欲望犹如洪流般狠狠冲刷着他的身体和灵魂,令他陷入巨大的漩涡,无法自主,情迷如狂,忽然脱口道:“熙……”
聂霁困惑地说:“熙?”这不是聂晟第一次在高潮的时候脱口叫出这个陌生的名字了,大皇子心里泛过一丝不快,猛然下面狠狠一个冲刺,聂晟闷哼一声,被刺激得无以复加,忽然一泻如注。
聂霁见他情动的样子,又心软下来,细意抚弄,如此反反复复不知道多久,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拥在一齐,朦胧入睡。
聂晟从小身子弱,情事之后越发困乏,连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了,迷迷糊糊听聂霁在问:“熙是什么人?”
聂晟困顿地摇摇头:“不知道……梦里的……”轻轻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一会就睡着了。
大皇子心里一阵乱,瞪着弟弟泛着晕红的秀雅面容,怎么也无法入睡,就这么抱着他发呆。
难道,聂晟的心里还有别人吗?
尽管梅后杨妃略有些心病,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倒是从小感情就很好。小时候同行同止,小聂霁甚至非要和弟弟一齐睡才肯就寝,直到十岁以后才分开由两个老师教导。
虽然有着权位之争,聂霁心里知道,性情深沉的弟弟对自己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可他为什么总是在欢爱的时候叫出这个陌生的名字呢?
聂霁沉思一会,难以入睡,轻轻披衣而起。
聂晟总觉得,在梦里他是另一个人,有另外一段生命。
梦中他似乎是什么人的哥哥,压抑地绝望地爱着对方,那个叫做“熙”的男子。大概是感情太深太重的缘故,让聂晟觉得甚至有些恐惧。那样钟情,却又苦于难以开口,日日夜夜,都是漫长的磨折吧?
那个熙,长着和聂霁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举止雍容优雅,不像聂霁,除了面对聂晟的时候态度温存,平时总带着令人难以抬头的威严和霸气。
世人都说,聂霁是当之无愧的未来天子,天命之君。他为人精明干练,从小稳重有威仪。就连朝中很难收拾的梅党、杨党之争,在大皇子面前也从来不敢嚣张。相形之下,沉静俊雅的二皇子聂晟几乎被比得黯淡无光,只能用淡定的微笑掩饰尴尬的处境。
聂晟也不是没有野心,心里知道,聂霁越是才具卓越,自己想登上帝位就越不可能。如果换一个人,也许他会不择手段把对方撬下去。可对手是聂霁……真做不出太狠的事情。也许只能这么委婉微笑着,一生作掩盖在秦王光环之后的晋王吧。
聂晟从来不觉得感情比江山重要,父皇就是一个明证。
宫里隐约传说,琰帝当年和皇叔聂震十分有情,梅后杨妃各占一时美色,却不免寂寞空庭之叹。这样的情分,两人却为了权位之战不惜生死相搏,聂震最后败走北方荒原,琰帝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下令杀死自己的情人,尽管他事后再不亲近六宫粉黛。若不是聂震狡诈机变,决计逃不出性命。琰帝虽然一生思念他,丝毫没给聂震留下翻盘的机会。
大约也是心事郁结的缘故,琰帝的心疾拖了多年一直不好,一年总有几个月缠绵病榻,可作为一个大国君主,琰帝几乎占尽天下风流。他体质病弱,不但不能亲自出战,连出巡各地也很难做到,却大量任用名臣猛将,朝中政事清明,对外用兵虽然不多,每次时机选择十分适当,堪称四夷宾服。昔日穆宗朝为了稳定都海汗国,曾经以秀成长公主赐阿那瓌可汗为妻,其实颇有笼络的意思。到了琰帝登基十五年大庆的时候,北方、西方各大草原民族和沙漠民族却争相入朝,务必以成为天可汗的侄婿之国、得到中土庇护为荣。强大的铁勒部更派遣使节留京三年,苦求赐婚宗室之女,最后琰帝以梅家长女为公主赐婚,铁勒部如获至宝,欢天喜地而去。为人君者做到如此地步,可谓登峰造极。琰帝十五年那一场盛世荣华,堪称九天阊阖开宫阙;万国衣冠拜冕琉,深深烙印在了聂晟心中。
像父皇那样做个盛世英明之君,本是聂晟从小的梦想。可面对哥哥聂霁的时候,他心里明白……自己恐怕做不到父皇那样冷心冷情。
如果帝位注定是聂霁的,他便沉默一生,做个辅佐的臣子也好,闲云野鹤也好,也不想计较了。
有时候,聂晟甚至疑心,自己到底是因为熙长得像聂霁才这么关心梦里的故事,或者因为熙的缘故,对聂霁从小就无法自主地深深钟情?
每一天,他会梦到一点点那对兄弟的事情,他们几乎是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有时候聂晟会惶恐于梦中强烈绝望的情感,有时候又有些好奇,不知道今天晚上又会梦到什么。
只是,没想到今晚的梦却有些令人难过。熙告诉梦里的自己,打算取名门之女朱氏为妻。
聂暻看着聂熙,说不出话。
其实也不是太苦涩,聂熙渐渐长大成|人,早晚会娶妻的。不管是娶这个朱若华还是别人,有甚么不一样呢?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真的听到聂熙把这个残忍的答案说出来,不禁还是难过。
聂熙见兄长只是笑,不说话,还以为聂暻在故意取笑他,不禁挠了挠脑门,有点窘迫地说:“知道你一定笑我,不过婚姻是终身大事,小弟着紧一些也没甚么好笑吧?”
聂暻张了张嘴,本想真的说个笑话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只是心里刺痛,怎么都说不出。耳边嗡嗡地刺响着,只看到聂熙的嘴一张一合,实在听不清他在说甚么,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甚么。
大概看上去还是应对从容吧,毕竟从小生长深宫,言不由衷、面不改色,似乎已经成了他生存的本能……
其实,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心里空旷着刺痛着,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锯子在慢慢地切割着甚么,迟滞闷钝地痛。
不知道怎么和聂熙告辞的,聂暻要了一壶酒,跌跌撞撞靠到花树下。记得聂熙在差不多的花树下,对他说过,梅花不如聂大郎。
聂暻忍不住笑了笑,双眼朦胧,看出去一切都是软的醉的,呵多么甜蜜多么动人。
弟弟的话,总是那么有意无意地撩动着他的心。聂熙大约不知道这样的言语多么动人吧,每次让他欢喜一阵,然后便陷入更长久的痛苦和挣扎。这么无心的赞美,这么毫无保留的亲近,真比甚么都折磨人。
冷酒入愁肠,一滴一滴,似乎都要化成烈焰,心里烧灼着,像无望的沸腾的烈火海洋。
“哥哥,哥哥。”他斜在树下,好像听到童年的聂熙在和他笑语盈盈,心里一阵柔软,沸腾的心事平静了不少,忍不住低声回答:“熙,我在这里……”吃力地伸出手。
可一定神,并没有声音。刚才急切地挥手,手指在梅树上狠狠撞了一下,倒是破皮了,指尖一阵痛,倒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良久,忽然笑了笑:“是喝醉了罢。”
其实喝醉了也没什么不好,醉梦里面,聂熙都是含情含笑的样子——
这一笑忽然觉得有些闷,聂暻忍不住倒在树下一阵呕吐。嘴角有种奇怪的铁锈味道,聂暻随手抹了抹嘴唇,举起手一看,居然是一片猩红色。
他不禁又自嘲地笑了。这可是疯了吗?弟弟要成亲了,该为他欢喜才是……不该这样,喝醉了,别人看着未免笑话,聂熙看到,只怕更加担心。
风过处,一朵梅花落在他额角,冰凉的花瓣让他昏沉的神智清醒了一些,隐约地想到:如果没有最初那句话,大约不会陷入这样的痛苦难堪罢?可是想起当年,却并不觉得后悔。
只是,这无边无际的挣扎,该如何才是了局呢?
聂晟打了个寒战,迷迷糊糊醒来。
那种心痛如裂、恨不能死去却又舍不得死去的感觉……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经历过,实在清晰得惊心动魄……
他忍不住把手臂伸向睡在一边的聂霁。不料摸了个空。外面冷月如钩,透过纱窗,白沙沙地照在枕席间,聂霁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会和梦里一样吗?再刻骨的深情,也不能挽留……那些梦,似乎是关于英宗皇帝与吴王的旧事,到底是前生的记忆还是某种预兆?
“霁……”少年皇子低声呼唤了一声,心里一阵惆怅。
不料外面一人应道:“来了。”居然是聂霁的声音。
纱灯微晕,聂霁微笑着推门而入,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枝白梅。
聂晟一呆,随即一喜,心里百般滋味,过一会才说:“去哪里了?”
聂霁微微一笑:“出门散心,看到梅花开了,想起阿晟最爱梅花,就为你折了一枝。”
聂晟微笑着接过花枝,放在床头,闻到幽幽的香气,心里忽然一阵波澜,便伸出双臂,和聂霁紧紧抱在一起,感觉到他踏实的呼吸和心跳,这才放心一些,低声说:“我以为你走了。”
聂霁还是笑笑:“怎么会。”
口气轻松,回答得很快,可聂晟分明听出了一点沉沉的闷钝,心里越发不安,又问:“霁,你心里有事?”
聂霁沉默一会,缓缓开口:“熙是谁?”
其实本不想问,也觉得不该问。堂堂大皇子,忽然问起这样难以启齿的名字,总觉得有些尴尬和不妥。但这事在心里压了很久,像一根小小的针,时而刺痛着他。
如果一直不问,或者兄弟之间慢慢会有猜忌。换一个人,可以派密探直接搞清楚。但这样对阿晟是不成的……所以,不管再尴尬再丢脸,还是问了罢。
聂晟一愣,忍不住失笑起来,觉得向来雍容大气的哥哥其实十分可爱。他爱极了聂霁这点小小的醋意,手臂一紧,倒是和聂霁抱得更加紧密,忽然笑着说:“原来为了这缘故……那个熙,他是我梦里的人,可长着你的样子,还有一个人,像是我自己,可熙老是叫我暻,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们的前生。”
于是把这些年的梦慢慢和聂霁说了,聂霁听得十分惊讶,专心留神聂晟的每一句话,末了叹口气:“你是说,我们是英宗皇帝和吴王的转世?前生后世之说,毕竟渺茫……不过,阿晟,我们能在一起,不至于生出嫌隙,我已经觉得十分幸运了。”
聂晟听了,暗叫惭愧。
他是真的没有嫌隙么?其实未必。心里到底还是忌惮兄长的,也不是一点没有野心。只是因为从小爱着聂霁,有些心事便不能不忍了下去。
聂霁放下闷了很久的心事,神情十分愉悦,忽然笑了笑,放在聂晟腰间的手一紧:“阿晟,你害得我苦恼这么久,我是不是该罚你呢?”
略一用力,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聂晟一笑说:“我压到梅花了——”
聂霁不以为然:“不管,明天我再给你折。”手上不停,解开了聂晟一个衣结。
聂晟脸上微热,也不十分推拒。
不知道明天如何,可今夜如此月色如此温存,先快活过了再说罢。
两人纠缠着,黑发间缠了一些白梅花进去,星星点点地犹如泛着柔光,香气脉脉,恰似心中温柔之情。
“为什么喜欢我?”梦中,他轻轻问着身边风神俊朗的男子。
“不知道,”那男子是聂熙吗?为何回答得如此热情,眼中满是毫无保留的情意和爱恋。
男子笑着抱紧了他,好一阵缠绵。身下压着的白梅散碎了,沾了不少在头发上。两人一挣,细碎的白梅花瓣在散乱的发丝间慢慢滑落,香气撩人。
他听到那个男子含糊温存的声音:“反正——从小就喜欢,一直都喜欢。”
“二弟。”聂暻欢喜到了极处,反倒觉得心里像是堵着甚么似的,涨痛得几乎要炸开。这些情话,太美,太好,太不像真的。
聂暻在梦中叫了一声,猛然惊醒,嘴角微笑宛然,看清楚周围之后,笑容慢慢淡去。
眼前清风明月,负责熬药的曹欣然正趴在床头打瞌睡,军营外传来扑簌簌的落雪轻响。好一个清静的夜晚。
本是金戈铁马的班师途中,才对北戎打了一场大胜仗,本该雄心万丈、十分欢喜才对。怎么忽然做了这样荒唐可笑的梦。可是,梦中脉脉的香氛宛然还在枕席之间……
梦里,他和聂熙那么亲昵缠绵,原来毕竟是个梦。
或者,梦中本不是他,他只是太思念太惆怅才会有这样的梦吧?又或者,梦中才是真实的世界,而他现在的困扰和挣扎,其实只是清晨的露水,梦一醒来自然散去。
已经贵为天子了,又有了艳冠京华的皇后,还这样对自己的王弟念念不忘,简直就是很无耻、很可笑。聂暻不能忘记,不管是帝位,还是美丽温柔的朱后,都是他从聂熙手里夺来的……
那么爱他,却不动声色掠夺他的世界他的一切,顽固地用尽一切手段,只想把弟弟挽留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这些不可告人的私心,如果有一天暴露在聂熙面前,他还会把自己看做可以尊重可以信任的人吗?
聂暻心里打了个突。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聂熙会恨他,瞧不起他……他,会不会伤痛而死……
可是,就算这样拼命忍着,等到的还是失望,甚至绝望罢。上次想办法把朱若华从聂熙手上夺走,以为没有了弟弟的亲事,总可以多留住聂熙几年。不料……京中传来消息,聂熙和新科状元林原同行同止,十分亲密。想不到,弟弟终于到了有爱慕有情思的时候,爱上的人,不是朱若华,反倒是那个仪表堂堂的新科状元。
聂暻有点想不起来之后的事情了,大约他看着密报之后,有些异常罢。是在风雪中练剑一夜,还是饮酒太多的缘故……真想不起来为什么病倒的。
他慢慢披衣坐起,靠着床头出神一会,定下心神来。
曹欣然被他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见聂暻已经坐起,十分欢喜,擦了擦额头上的灰,笑嘻嘻地说:“皇上醒了。啊,这药都凉了,老奴给你重新煎过。”
聂暻微微一笑,说:“凉的也一样。”随手端起药碗,一口喝干,起身翻看奏折。
曹欣然担心地说:“陛下日前看折子忽然看得吐血,病还未好,怎么又要看折子啊,可不要太累着。”
聂暻笑道:“真没甚么。之前病中,只怕撂下了不少奏折。不能误了国事。”曹欣然无奈,只好由得他去了,一边打瞌睡,一边小心翼翼陪在一边。
聂暻看了一阵折子,有些出神。很快就可以班师回京了。不知道怎么面对吴王……和他的情人、林原呢?见面一定是很折磨的事情,可实在很思念他,所以还是去见罢。
聂熙,聂熙啊……怎样才能得到他的心?
何时,何日,何月,何年?
渐渐地神思困顿,似乎又掉入茫茫梦乡。
梅花香息缭绕,他似乎听到自己在对另一个人说:“霁,我作了个恶梦……梦中你爱的是别人……我好像很难过……”
那人是聂熙吗?轻快地笑着,亲热地一把将他拖入怀中:“你啊,做梦天天叫别人的名字,让我难受坏了,还好意思说。”两人都笑了起来。
聂熙又说:“好吧好吧,别盯着我看,我说就是。我最爱你了……你……可也得这样才成……”
聂暻睡着了,在梦中微微笑。
聂霁一早醒来,见聂晟还在熟睡,不忍惊醒,轻手轻脚下了床。
虽然两人相处甚欢,不知道为什么,聂晟睡着的时候眉宇间总有一些忧郁的感觉。聂霁不知道是那些类似前世记忆的梦困扰着他,还是他心中原本有事。聂晟是个很温柔深沉的少年,有什么心事也多半藏着,聂霁猜不出,有时候未免惆怅。
顶冠束带之后,聂霁又看了看聂晟的睡容,心里怜惜,在他微红的嘴唇上轻轻一啄,这才起身离去。
聂晟在他身后慢慢睁开眼睛,无声叹了口气。
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贪恋聂霁临去时候习惯性的温柔动作,便每次都装作睡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欢爱的场景,他心里经常不安,就好像对聂霁的情爱贪得无厌似的,不管聂霁给了他多少温存,心里还是隐约忧虑焦急着,怎么也不够、不足、不平静。
老刘过来伺候聂晟穿戴,小心地说:“李大人等了很久了。”
聂晟眉头一皱,知道御史李和凤多半又是来劝进的。此人忠心可嘉,只是十分强硬固执,恐怕难以说服。叹口气说:“告诉他,我最近生病谢客,话说委婉一些。”
话音未落,李和凤已经自己闯了进来,朗声道:“晋王,你这不是没病么?”身后跟着个满头大汗的侍从,结结巴巴道:“晋王,李大人非要进来,小的们拦不住……十来号人都被他揍趴下了,实在是……”
聂晟只好苦笑着让侍从们都出去,皱眉道:“老李,你越来越粗鲁无礼了。”
李和凤似笑非笑道:“若非如此,晋王只怕宁可装病装死,也不想听我唠叨罢。”
聂晟倒也不生气,慢吞吞回答:“你也知道你是唠叨,还唠叨什么。”
李和凤沉声道:“秦王这次回京,多半要和杨候商量推举太子的事情。晋王,你难道真的不着急?纵然你自己不想要皇位,你也该为你母后想想。难道你要看着杨妃地位压在你母后之上?”
这李和凤本是他贴身心腹,向来对聂晟忠心耿耿。眼看主上沉醉在情爱之中,似乎对太子之位全不在意,不由得心里焦急。
他本是进士出身,殿试策论第一,少时生长边关,曾经亲自组织乡兵痛击北燕,堪称一时俊杰。只是因为才调奇高,又加上英姿瑰伟,不免为人狂傲,琰帝意欲多加磨折锻炼,并不十分重用。李和凤傲视功名,也不介意官场潦倒。倒是和聂晟一见如故,堪称平生肝胆知己。
聂晟沉默良久,仔细想着李和凤的话,终于还是摇摇头。
李和凤看着他秀雅沉静的面容,心里不住叹气。晋王聪明敏锐,做事含锋不露,看人更是精准,其实很是人君之才。可他困于情场,只怕宁可一生没没,也不想振作起来大展才能了。
想了一会,李和凤终于还是说了重话:“就算你不争,秦王、杨弩、杨铁铭他们一定会争到底的。别看秦王对你亲善,事关帝位,事关他身后整个家族,杨妃、列侯杨弩、侍郎杨铁铭之辈……他不可能退让啊!”
聂晟有些焦燥,忍了一会,缓缓道:“我知道,不过,哥哥才能远胜于我。这太子本该就是他作。”
李和凤双眉一扬:“是么?晋王!自古以来,争权失利的一方是什么下场,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聂晟的手指微微一紧,猛然捏碎了一粒玉扣,却还是静静不语。
其实他也明白,琰帝自己并不重用李和凤之辈,那是故意留给儿子用的。这样自微时结下的恩义才可持久。琰帝向来深谋远虑,给两个皇子都留有得意大臣。晋王府的李和凤,以及秦王府的杨铁铭,那都是有经天纬地之能的王霸之才。
要说天子之心全然偏向大皇子聂霁,那也未必。冲着李和凤这步棋子,看得出父皇对自己也留有深心。
或者,父皇的本意就是要两个皇子自己争权夺位,只有最强者才可以登上至尊宝座,也只有最强者才能安邦定国,不至于辜负祖宗基业。
聂晟甚至怀疑,一旦在权场争斗中居于下风,父皇是不是会处死落败者,给新君剪除隐患,又不伤新君的道德名声。
以琰帝刚硬无情的性格,未必做不出……
如果自己够聪明,就该尽量培养势力,以备一博,免有性命之忧。可想着聂霁,他的聂霁,总是紧紧抱着他,那么亲密那么爱怜那么依恋的人……
如果,这是父皇的考验,落败者难逃覆灭的命运。他也宁可输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聂霁。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如石像的聂晟终于开口:“我都明白,不过……你还是回去罢。”
聂霁一路到了杨候府上,他的舅父列侯杨弩,重臣杨铁铭早就在等着了。
“霁儿,听说你回京之后先去了晋王府?”杨弩是个直爽的男人,虽然经过云诡波澜的官场洗练,面对外甥的时候还是保持了军人的豪爽性格。
聂霁并不意外,也不想瞒着舅父,点头承认了。
“晋王早晚是和你争夺帝位的人,霁儿,你……”
杨弩本不想责备外甥,毕竟十分担心,想了一阵还是说了:“他虽然韬光隐晦,看不出多少锋芒。这正是晋王的可怕之处。此人犹如卧虎,深沉机变,待时必有动作。一旦他跃起噬人,霁儿,你天性爽朗,只怕心计不是晋王的对手啊!”
聂霁沉默一会,面色变幻不定,忽然道:“其实我早就想过了。”
杨弩一惊,随即一喜,觉得这外甥还不是脸上做的那样爽朗得毫无心计,聂霁能装得让自己这个舅父也看不出,可见也是心事藏得很深、很善于策谋的人,未必没有作天子的山藏海纳之气。
惊喜又惊心的列侯将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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