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敲对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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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斯林却急忙拉住人，看着她的眼神中有惊讶，有难过，也有愧欠：“晚晴，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傅晚晴扭过头不看他，身子却轻轻发抖。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伊斯林无意识地放开人，转身抓住桌沿，手指紧得关节泛白，“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的四月一号。愚人节。我想和你开玩笑。我没有发病，却装作发病的样子。你当着我的面和我爹地通电话……”　

　　“已经三年……那你明知道我给你的药是……你还吃……”　

　　“那天我歇斯底里地哭是真的，只是哭过以后就下了个决定，我知道爹地希望我忘记一些事情，而我，也真的希望自己能忘记一些事情。所以，我每次都可以开心地接过你的药，因为忘记让我开心……”　

　　伊斯林站在那里，一时间不能言语。傅晚晴擦了擦腮边的泪，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伊斯林颤抖的声音：“我知道我所做的让我没资格问你，可是我真的想知道，那三年，除了忘记让你开心，还有吗？还有其他的吗？”　

　　“……有……和你在一起。我不是无心的人，虽然我的病时好时坏，但你做的，我看的见……对于小商和惜朝，我只能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不要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是对我的侮辱，我不是随便的人，每段感情，我都是真心真意的。你刚才问我，是不是还爱顾惜朝，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我曾经爱过他，只是我们没缘。现在对他，只是朋友，因为我身边有了个人，你说是谁？”一口气说完，傅晚晴转身就去拉门。　

　　刚打开，却被人从后面压了过来。门被关上了，人也被压在门上。伊斯林从后面搂着她，身子微微颤抖，几颗泪顺着她的发迅速隐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伊斯林无意识地低咛。　

　　傅晚晴却早是满脸的泪痕。　

　　“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错了，我从来不知道你一直都在承受这么多的痛苦。我还要故意误会你，对不起，晚晴，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这么难过了，未来，我要让你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相信我……”　

　　某男子监狱大门。　

　　“原来是顾律师啊。”哨兵朝车内的人点点头。　

　　顾惜朝缓缓将车驶进。坐在副驾驶室的男人却突然笑出声来。　

　　“笑什么？”顾惜朝找到车位停下车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他不认识我，却认识你顾律师。”　

　　顾惜朝眉头一皱；回头瞪他道：“戚少商，你什么意思？”　

　　戚少商笑着打开车门：“不要太敏感，没什么意思。——干活。”　

　　“你来了。”伊斯林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在他面前坐下。　

　　“晚晴拜托我当你的辩护律师。”顾惜朝低头翻着手里的口供本道。　

　　“唉，都跟她说了千万别找你当我的律师，这下子羊入虎口了。”　

　　顾惜朝抬头，不怒反笑：“很贴切的比喻。”　

　　眼中渐渐没了温度：“你知道为了什么吧。”　

　　伊斯林一凛：“知道。——但是，你不要忘了，还要为了另外一个人，为了晚晴……”　

　　“为了晚晴么……”顾惜朝笑笑，眼神中难掩的一丝柔和让伊斯林皱了皱眉头。　

　　“伤口疼吗？”顾惜朝看着他的手臂问道。　

　　伊斯林挑眉：“还不是拜阁下所赐。”　

　　顾惜朝摇摇头叹道：“我真的是低估你了。其实你很聪明。”　

　　“恭维话吗？我收下了。”　

　　“那天我是派人装成傅宗书请的杀手来找你，他们说你英勇矫健，根本近不了你身。可晚晴却跑来说要我帮你，说你受伤了，说她再也不能看着悲剧再度上演。我才知道你故意弄了伤口去骗晚晴。黄金鳞的死对你来说真的是个好时机。啊，我想想，也许……”顾惜朝侧着头一副冥想状，“那天晚晴是让你送钱给黄金麟的，难道你去的时候，看到了杀手，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你看着杀手杀了黄金麟？”　

　　伊斯林面带微笑：“很美的故事，继续。”　

　　“其实晚晴和傅宗书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确实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晚晴的病很可疑。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没治好，回国后一个月人就恢复了知觉，不要跟我解释成国外技术不如国内。”　

　　伊斯林一笑，没说什么。　

　　“那时候你来看晚晴，却总是选在和我们大家错开的时间。我不可能让任何可疑的人接近晚晴，既然你偷偷地来，那我也偷偷地观察你。你把药换了，我又换回来。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所以选择不动声色。药也我拿去化验过，却是一些蒙蔽心智的药，你想让她忘记什么？后来我知道你是晚晴的私人医师，晚晴是不可能请你的，那雇佣你的人是傅宗书，或许，我想，是傅宗书想让晚晴忘记什么？”　

　　“看来，我要把刚才的恭维话原路退回了，你真的很厉害。”伊斯林长叹着，“傅宗书和你做对手真是失策。”　

　　“他拿你当手下也是失策。”顾惜朝回道，“你爱上晚晴，就必须尽快脱离他——尤其是见到他如此对待自己的外甥之后。他可不会把手下当人看的。怎么样，说说，说说你为了逃离他的魔爪做了多少丰功伟绩？”　

　　伊斯林眼光一闪，靠回椅背：“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顾惜朝看着他：“原来戚少商真的是你打伤的。”　

　　“可我也帮你们抓住了黄金鳞不是吗？”伊斯林笑笑，“傅宗书会失败，在于他够坏，却不够狠。知道要狠了，时机已经错过了。不管是对黄金麟还是……晚晴。”　

　　“——所以，傅宗书让你帮黄金麟的时候，你却故意引我们去抓他。而黄金麟的死，我想，应该是傅宗书自己的杰作。”　

　　“其实有点他做的没错，而且很聪明，拿晚晴来分别牵制我们。他和我说晚晴和你没什么，也一定和你说过类似的话吧。呵，只可惜啊……”　

　　顾惜朝没说话，眸子却黯淡了下来。　

　　伊斯林直勾勾地看着他笑：“只可惜，我们都是为了目的，不在乎过程的人。欺骗晚晴，利用晚晴，顾惜朝，你别想否认，我和你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只是布了一场局，跳不跳在你……”听到门口的声响，顾惜朝转身看到戚少商和一高官模样的人边说边走进来。回头朝伊斯林一笑，“既然我不是好人，既然我们都已经欺骗利用了晚晴，那为了眼见的结果，这场戏，我们是不是该继续唱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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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3

　　（起2E点2E中2E文2E网更新时间：2006…2…13　8：57：00　　本章字数：2532）

　　傅氏集团的溃倒似乎在一夜之间。在傅宗书被法院传唤后，在他的所有事迹败露于众人面前时。　

　　其实，不得说，他很聪明，从白手到万贯家财，不聪明的人，得不到这么多。——只是他老了。　

　　这世界，归跟到底，还是属于年轻人的。　

　　或许他还能对付一个顾惜朝，可两个顾惜朝，那他就未必是对手了。　

　　胜负的关键在晚晴。　

　　其实这是一场赌博，只是赌晚晴选择谁罢了。　

　　只是聪明的年轻人们，在赌局中做了手脚，他们蒙蔽了关键人的眼睛，在她看来，却是要伊斯林活还是死的问题了。　

　　于是，傅宗书输了。　

　　因为他们知道，善良如晚晴，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人死去，更何况，还是自己的爱人。　

　　伊斯林躺在病床龇牙咧嘴地瞪着顾惜朝：“混蛋，下手这么重。”　

　　“值得不是吗？”顾惜朝云淡风清地笑，“当她听说傅宗书以为你会出卖他而买通了那些死囚犯们杀你时，她不是立刻倒戈向了你吗。”　

　　“其实我本来只是想乖乖的做几年牢的，没打算出卖傅宗书，只是他却给钱给那些死囚犯的家属们，让那些死囚犯们找个时机杀我。……顾惜朝，真亏你想的出。”　

　　“其实这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小策略而已，我还有更完美的，但方法还是越简单越好。我不在乎过程，坑蒙拐骗，我都可以用，因为我只在乎结果。而这个结果就是让傅宗书进监狱。”顾惜朝冷冷地说。　

　　然而，傅宗书还是没有进监狱。　

　　他住进了城郊的疗养院里。　

　　被定罪后的当天晚上，他就中风了。　

　　看着他做在轮椅上流着口水的呆滞模样，每个人都想：所有的罪恶与制裁都在这里止步吧。　

　　“本庭宣判，犯罪嫌疑人伊斯林罪名成立，被判入狱三年零六个月，即日执行。”大法官手中的锤子重重落下。　

　　“顾惜朝——”伊斯林不顾两名警察的欲带他离去，死死地抓着被告席上的栅栏，歇斯底里地吼着，“你没有尽全力，顾惜朝我可以不用坐牢的，我可以不用坐牢的……”　

　　顾惜朝只是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旁门已经关上，却依稀还可以听到从那里传来伊斯林的嘶吼：“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你对得起晚晴吗……”　

　　“晚晴……”顾惜朝一惊，急忙回头寻找。　

　　听众席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傅晚晴却仍笔直地坐在那里，脸色苍白，一眼就看到。　

　　“晚晴，你没事吧？”顾惜朝弯下腰问道。　

　　傅晚晴茫然地抬头看他，那眼里的担虑之色却是真的。　

　　终于，她幽叹了一口气，扯了个笑容给他：“我没事。”　

　　顾惜朝却皱起了眉头：“晚晴，我……”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傅晚晴站起来穿上外套，“惜朝，我好累，送我回去休息好不好。”　

　　“恩。”顾惜朝点头。　

　　停下车子，回头，傅晚晴已经倒在后座椅上睡着了。　

　　顾惜朝没叫醒她，就这么看着，看她睡着睡着一滴泪从腮边滑落。　

　　很痛苦吗？　

　　曾经，她也是一个激｜情飞扬的生命。现在多久不曾见她开心地笑一回了。她那么善良，上天却给她安排这么一段际遇。　

　　她身边的每个人的存在都给她带来痛苦。　

　　——难道，我也是？顾惜朝心惊地想。　

　　傅晚晴幽幽转醒，眯着眼看车窗外：“这里是……”　

　　“我家。”　

　　“我想回家。”　

　　“不行。”顾惜朝急忙说道，“你们家的那些用人们全跑光了，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危险。而且也没人照顾你。”　

　　“我想回家……”　

　　“晚晴——”　

　　傅晚晴低了头不说话了。顾惜朝打来车门，拉着她的手出来：“你先住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再慢慢商量。恩？”　

　　傅晚晴点点头。顾惜朝摸了摸她头发，一笑，心里却突然变得空醪醪的。　

　　打开门，戚少商两手满满的菜拎了进来，在玄关放下菜，换了鞋，看了看其中一扇紧闭的房门，朝那方向努了努嘴，低声问道：“晚晴？”　

　　顾惜朝点点头，有气无力地窝回沙发上。　

　　戚少商伸手恩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身拿菜进厨房，“快来，我买了一些菜回来，还有一只鸡，你炖点汤给她。她家里遭逢突变，一定心里不好受，女孩子的身体娇贵，总归补补是好的。我现在洗洗，你来做……”　

　　顾惜朝慢慢踱到厨房门口，看到戚少商背对着他在水池处忙活，紧步上前，一把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后颈处。　

　　戚少商洗了洗手，关了水龙头，稍稍回头：“怎么了？”　

　　良久，才听到他低低地道：“少商，我好像做错事了。”　

　　戚少商却一笑：“哦？你还会承认自己做错事啊？”　

　　“其实我没错。于公，你说万劫不复也要定我，所以我不想你为难了，我想当个好律师，根据法律条款，伊斯林这些年所犯下的罪坐十年牢都是轻的。如果让他轻易逍遥法外，那我还是原来的顾惜朝。于私，他还打伤过你……所以……”　

　　“所以，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晚晴怎么办？我在庭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她现在的处境呢。她现在除了靠伊斯林还能靠谁！”　

　　“惜朝……”　

　　“如果晚晴不幸福怎么办？她现在的不幸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怎么办，如果我最终没能让她幸福，那我就是罪人了……”　

　　“惜朝……”戚少商转过身看到他一脸茫然像个孩子，不由得捧住他的脸轻吻。　

　　“不要这么自责，伊斯林和傅宗书能有今天，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罪有应得。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不是你，他们也不会只是这么轻判了。而且，”戚少商吻着他的眉心，“三年半也是很快的，一晃就过的。更何况，我相信，晚晴也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恩……”顾惜朝眯起了眼，找他的唇。四唇相遇，纠缠。　

　　“呀。”一声低呼，顾惜朝戚少商急忙回头，却看到傅晚晴一脸通红地站在厨房门口。　

　　“我……我想喝水……”傅晚晴难掩尴尬地说。　

　　顾惜朝也有些不自在，站在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戚少商坦然地对她笑笑：“喝水吗，我帮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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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4

　　（起1U点1U中1U文1U网更新时间：2006…2…14　10：21：00　　本章字数：3576）

　　高级写字楼内。　

　　顾惜朝烦躁地丢掉手中的笔。今天一天工作都没效率，满脑子全是晚晴。　

　　倒不是在意她知道自己和戚少商的关系，而是在意她之后的反应。除了一开始的尴尬，后来就什么反应都没了，不只是对此，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像个毫无生气的傀儡娃娃。　

　　冯乱虎敲门进来，把打印的资料放在他的右手侧。顾惜朝揉了揉眉心，伸手欲取。　

　　“学长还是回去休息吧。”冯乱虎突然道，“学长不是一直跟我说，只在最好的状态下工作吗？”　

　　顾惜朝不由地一笑，抬手拍了他脑门子一下。　

　　走到地下车库，才发现自己的车钥匙都忘记拿了，自嘲地笑笑，自己也有如此心不在焉的时候。　

　　返回事物所，却在门口遇到风尘仆仆而来的崔良。　

　　顾惜朝招呼也没打，就这样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惜朝……”崔良笑着看他，“上次来找你你不在，不巧国外生意出状况，怕长途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就没打，所以今天一下飞机就来了，看，一身的行头都没来得及换。”说罢，还自顾自到展开双臂打量起自己。　

　　他穿了一套黑色的风衣，身材高大，微微有些中年发福，却自有一股50岁男人的魅力。　

　　“那么，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顾惜朝转身，内心惊涛骇浪，表面风平浪静。　

　　崔良笑笑，眼中情绪复杂，有欣赏，有自豪，有宠溺，也有愧欠。　

　　“怎么？你的司机呢？”顾惜朝边开车门边问随后而来的男人。　

　　“让他载我到这里，就让他先回家了。”崔良笑着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怎么，不能坐吗？”　

　　顾惜朝不置可否。　

　　崔良坐上座位，却看到一旁有好几本书，随手拿起一本《财经》边翻边问道：“你也看这个？”　

　　顾惜朝开着车，回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又转回头看着前方：“恩。无聊时随手翻翻。”　

　　“有没有在炒股。”　

　　“有，小玩小闹而已。”　

　　“《犯罪心理学》，《美食精粹》，《孙子兵法》？呵呵，你看的书倒是蛮杂的嘛。”崔良大声地念着书名，“唉，小商能有你一样好学就好了。”　

　　顾惜朝脸色一黯。　

　　到底是生意场上走多了的，崔良急忙转移话题问道：“喜不喜欢体育运动。”　

　　“恩，还好。”　

　　“那看不看球呢？”　

　　“空闲的时间会看，但是要工作，没太多时间。”　

　　“有没有喜欢的球员？”　

　　“恩……都一般，比较欣赏罗马里奥。”　

　　“好小子，倒是蛮有眼光的嘛。下次足球联赛的时候，带你去现场看他踢球。”　

　　顾惜朝讶异地回头，崔良却翻着书正起劲，感觉到他的目光而抬起头，稍露风霜的脸上满是笑容。　

　　“其实你不用做这么多。”坐在餐厅里的靠窗位置，顾惜朝不看对面的人，透明玻璃外自有一番风景。　

　　渐渐收回视线：“我从来就没想到要从你那里得到过什么。我承认，我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可是，那也只是因为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二十几年。我只要一个答案。”　

　　崔良笑笑，眼里满是疼惜，夹了一块鱼放进他碗里：“尝尝，这里的鱼不错。”　

　　顾惜朝身子没动，低头看碗里的鱼：“我记得……小商很爱吃鱼。”　

　　崔良暗叹一口气，放下筷子：“惜朝，不要比。也不用比。你们两个，都是独一无儿的，我的儿子。”　

　　虽然心中早已清楚了彼此的关系，但从对方口中承认，还是第一次。顾惜朝内心一时惊涛骇浪，闭上眼，一瞬间的光景，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破碎杂乱的画面：香樟树，孤儿院，哭泣的孩子，无声流泪的眼，永远不曾回头的背影……　

　　“那么……”再睁开眼时，一对黑色眸子里的流光已渐趋平和，“那么，为什么？”　

　　“其实，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崔良双手撑在桌上，交握，凑于鼻端。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像是陷入了一段痛苦的记忆。　

　　顾惜朝直直地看着他，对于答案的呼之欲出，他如坐针毡。　

　　崔良却突然抬头看他：“那个戚少商，是你的恋人吧。”　

　　顾惜朝一惊。但还是很快的点头。　

　　“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呢？”崔良突的一笑。　

　　顾惜朝没回答，聪明如他，他清楚地知道崔良不是在问他，却是在问自己！　

　　“我看了很多书，查了很多资料，后来才知道，原来，同性恋是会遗传的。我的三叔公爱上一个男人，有辱家门，被我爷爷的爸爸赶出了家，三十七岁，死于菲律宾。全家人以之为耻。爷爷的爸爸站在大门口拦着端三叔公的骨灰的人不准进门，对着全族的人喊：‘看，这就是逆天行道的下场。死后，也不准进祖坟。’可是，20出头的我怎么会知道三十年前的这段事情呢。”　

　　顾惜朝吃了一口鱼。味道确实不错。其实崔略商爱吃鱼，他也爱。　

　　“我莫名其妙地爱上一个男人，没有理由。我试着找过，但没有就是没有。我们在一起四年，直到我父亲跟我说：‘你该结婚了。’我知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我说：‘我不结婚，我有爱的人，一个男人。’父亲当天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母亲狠狠地打我，然后跪在我面前问我：‘你是不是想你父亲死啊？’我就轻易地妥协了，雅琴就是妥协下的牺牲品……”　

　　顾惜朝平静地笑：“原来我的母亲叫雅琴。”　

　　“是，雅琴，曾雅琴。”崔良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拿出一根烟来，放在鼻间闻了闻，却不见他点上。　

　　“这么老了还戒烟？”顾惜朝讽刺地笑道。　

　　“就是因为老了，才知道生命的短暂，才会越加珍惜。”　

　　“那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虽然嘴上说着“年轻人也还是要少抽一点”，崔良还是把烟盒递了过去。　

　　顾惜朝拿了一根叼上，浑身摸打火机：“有打火机吗？”　

　　崔良一笑：“都说戒烟了，又怎么会带打火机呢。现在打火机都当收藏品收藏了。”　

　　“收藏。”顾惜朝拿下烟，“真是个好爱好。”　

　　“其实——”崔良继续说道，“我收藏柜中的打火机有一半是雅琴收集来的。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单纯的女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丈夫。知道我有这个爱好，就走哪都帮我留意着。　

　　结婚一周年纪念那天，我们约好在餐厅吃饭，可左等又等她都不来，我就生气地走了。后来她回来了，鞋子都坏了，脚也肿了，我问她去哪了。她却开心地把手里的东西给我看：‘我无意中看到的，求了他好久，就是不肯卖给我，我不死心，就跟着他啊，终于被我说通了。’　

　　她拿的，就是你在小商生日那天送的打火机。说真的，当时那一刻，我很感动，可是……”　

　　“可是感动不是爱。”顾惜朝接话道。幸好他们坐在无烟区，他早已让侍应生拿来打火机点上了。透过袅袅的烟雾看眼前的男人，他看得出眼前的男人的痛苦。他没有为那个是他母亲的女人感到不甘，或者是悲哀，更或者是愤慨。感情里没有孰是孰非。只有幸运或者不幸运罢了。　

　　“事实上，我一直都和那个男人保持来往，只是瞒住了所有人，我们想，就这样，也可以过一生。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太痛苦，我不想说。我跪在父亲面前磕了三个头：‘就当您从来没有生我这个儿子。’就带着他走了。我们辗转去过很多地方，很辛苦，却是很快乐，但快乐的日子没几天，偶然得知，我父亲在我离家的第二天就死了。我难过地快死掉，他笑着说：‘看来，我们还是做不了自私的人。’那之后他就消失了，我再也没找到他。　

　　我浑浑噩噩地回了家，才知道，当时公司正在上市，因为我的事情和父亲的离去，股票大跌，崔家负债累累，一家人的生活，完全靠雅琴死撑。我知道，作为一个男人，该挑的担子不能不挑。可是雅琴却在我回家当晚留书走了。母亲急得揪着我的衣服哭地声嘶力竭：‘你赔我的老伴，你赔我的孙子。’我这才知道，雅琴已经有了身孕。但是母亲却从此一病不起。　

　　母亲是在5月份离去的，7月份的时候，雅琴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门口。可怜母亲病的时候一直口口声声孙子孙子的念叨，终究还是没来得及见上一面。我仍记得那天雅琴来，太阳很大，外面白花花的一片，她的脸上都是汗。我急忙让她进屋吹吹冷气，她说不用了，她不想再和这个家有什么关系，所以，孩子也还过来。我接过她手弯里的小东西，他好小，睡着了，吮着拇指，我满心初为人父的喜悦。雅琴要走，我叫住她，她回头看着我：‘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孩子，我对你，对你们家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你感激我，就请不要再来找我，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我花了两年才把家族事业拉回正轨，我试图找过雅琴，也找过他，但是他们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娶了照顾小商的保姆，只要她答应给小商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愿意给她任何东西，只是不能给她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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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5

　　（起6Q点6Q中6Q文6Q网更新时间：2006…2…15　14：33：00　　本章字数：4172）

　　

　　顾惜朝平静地听着，早没了一开始的心浮气躁，他缓慢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咽下，抬头一笑：“真是个很长的故事。”　

　　“是啊，很长。”崔良点点头，“可关于你的，才刚刚开始。”　

　　顾惜朝讶异地问道：“你找到我母……”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叫出口。　

　　“算是吧。自从小商生日那天你送……呵，其实那天也是你生日……”崔良看了看顾惜朝，后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好继续说下去，“那天你送了打火机之后，我就开始调查了，这里有两份报告，一份你的，一份雅琴的，你要不要看？”　

　　顾惜朝点点头，崔良从包中拿出两个档案袋出来递过去，顾惜朝看到上面有曾雅琴的名字就只接了那份。　

　　崔良自嘲地一笑，把手中的档案放下，看着正在翻看档案的顾惜朝：“惜朝，千万不要恨你母亲，她没做错任何事，做错的是我。”　

　　“当然是你。”顾惜朝没抬头，冷冷的字眼却清楚地传来，“她去送小商的时候，你根本就不该让她走。”　

　　“是啊，我是不应该。”崔良苦涩地笑，“我根本就忘了雅琴的双亲早已离世，这世上除了崔家根本没有她的落脚的地方。我太自以为是地认为，没有我，她会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会得到幸福。我那时真的没想到还有一个你存在，更加不会知道一个单身母亲的辛苦与不易……”　

　　顾惜朝抚上档案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温和地笑着，可笑容在嘴边，不在眼里。顾惜朝记得这双眼睛，永远带着愧疚地看他，看着看着，就红了眼。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总要对他说对不起，为什么总说她的自私害了他。　

　　原来，她也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普通的母亲。只是因为对自己亲生骨肉的不舍，她留下了他。　

　　“你那时还小，不知道，其实雅琴曾经带着你来找过我，可是，我那时候不在家，小商的妈妈把人赶出了家门，还把当时知道事情的用人都辞退了。她瞒得我好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顾惜朝突然抬头看着他：“她杀了人？”　

　　“恩。”崔良眉头紧锁点了点头，“一个单身母亲总是不易的，难免受到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的觊觎。你母亲是那么骄傲，所以反抗挣扎下失手杀了人。她知道该去自首，但前提是先要安顿好你。这就是你母亲为什么带你来找我的原因。可惜被拒之门外，绝望之下，她只能把你送到孤儿院……”　

　　顾惜朝深深皱着眉头，他感觉到有一丝东西流入了眼睛里。　

　　“惜朝，难过的话，就哭出来。”　

　　顾惜朝一笑：“我干吗要哭。”把档案扔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雅琴一直在监狱里表现很好，希望早日出来接你回去……可是，遇上监狱死囚暴动，你母亲……”　

　　顾惜朝垂下眼睑：“原来她没有不要我……”　

　　“她当然没有不要你。”崔良急忙接口道：“其实，你的顾字，我知道，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跟院长姓的，但是你本来应该姓曾，曾惜朝。”　

　　顾惜朝一笑：“好难听的名字。”　

　　“都知道了？”　

　　“恩。”　

　　“想哭就哭出来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你给我咬咬我就不哭了。”　

　　“哦？”戚少商送上膀子。顾惜朝张嘴就是一口。　

　　“你还真咬？！”戚少商吃痛的甩开人，捂着手上的牙印喃喃自语地往厨房外头走，“死了死了，赶快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顾惜朝白了他一眼，转身拣起菜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