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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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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鸢的心,已被这接踵而来的惨剧堵得满满,望着院中一棵老槐树,怔忪不语。

那棵槐树,墨绿的叶冠,仿佛是涂满的悲伤,晦暗如织。

许久,老婆婆转头看她,又开口,“所以孩子,我一见你这模样,就忍不住害怕,怕你也会因了这美貌,受到男人的祸害。所以,奶奶提醒你……在外面行走,一定要学会遮掩。”

黎鸢擦了擦眼角的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美艳的容颜是一把双刃剑,但从今天起,这剑把只由她来操控。

她的容颜,只会在有用的时候显露,而这锋利的剑刃只会割向居心不良的恶人。

72太美是祸(3)

待到临近晌午,一切整顿完毕,她换上了少男装束,老婆婆又给她收拾了些干粮和水,装在一个深色包袱里,里面还裹着另一件替换衣衫。

黎鸢踏出了柴门,转身和立在门口的老婆婆挥手告别,“奶奶,我走了,你回去吧。”

老婆婆亦轻轻抬起手来,扬了扬,“走吧,孩子,要是找不到亲人……要是在外忍饥挨冻了,就再回来,奶奶等着你……奶奶也希望你有空回来,陪着我说说话儿……”

黎鸢点点头,眼底又忍不住一阵酸涩,她努力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想给老婆婆带去临别的温暖。

阳光下盛开着带泪的笑意,黎鸢迈开了步伐,直到巷子拐角处,她回头一望,那个颤巍巍的身影依旧伫立在原地。

她不忍再看,泪已夺眶而出,这个世间所给予她的温情,少之又少,但只需一瞬,便如星火燎原,让她重燃起力量,好好活下去。

奶奶,等我再回来,就不会是今天这般狼狈,那时的鸢儿,给你带来荣华富贵,亲手抚平你心上的孤寂和伤痕。黎鸢一边走一边暗暗发誓。

她不知人与人,恩情的长短,有个时限,缘分的深浅,有个定数,只一味前行,却未想过,待到回头那天,斯人在或不在……

陵城的繁华,不止洛泉的十倍,愈往内城去,愈能感觉得到。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华装丽服,趾高气昂,沿途的商铺,无不彩画精镂,浮华喧嚣。

黎鸢行在如此锦绣之地,不免有些眼花缭乱,凭着幼时的记忆及老婆婆的粗略指点,摸索着到了城中心,却依旧在纵横交错的街市上迷了路。

她欲去扯住个行人打探下路,却几次靠近,几次被摆手呵斥,“一边去,小叫花子。”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装扮,皱巴巴的蓝色粗布袍子,虽无补丁,但的确十分寒酸,再加上臂膀上斜跨的那个包袱,亦是旧的不成样子。

再抬手摸摸脸庞,手心中便蹭下来不少灰尘,不由地苦笑一声,“唯有如此,才能试出人心善恶……”

若她依旧是那个百媚丛生的俏丫头,只在这街上一站,怕就有不少公子哥儿都争相涌来吧。不过,这确也安全不少。

还是应找个面目和善的老人家,去询一询路,她低头忖思着,恰经过一个巷子口,还未来得及抬头,便被一个从巷子里急冲出来的人,撞了个趔趄。

“哎呀……”她一惊,踉跄着退了几步,勉强扶住了墙,才不至于摔倒在地,抬头看向那个冒失鬼,目光不满。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连声道歉,却是个十六七的少年,皮肤黝黑,浓眉虎目,高鼻阔唇,一脸的憨实厚道,他怀中抱着个药箱子,神情惶急。

黎鸢抿了抿嘴,默不作声,拍了拍手上擦来的墙粉。

“你没事吧?”那少年再次问道,眸中满是歉意。

黎鸢摇了摇头,表示不妨事,那少年略舒一口气,便抬脚欲行,黎鸢心底一动,忙伸手拦住他,“哎,我想向你打听个地方,行吗?”

那少年“啊”了一声,止住脚步,点了点头,“你问吧,什么地方?”

“梳洗巷怎么走?那里有个于府,你知不知道?”黎鸢问道,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73太美是祸(4)(二更)

少年略一沉思,“梳洗巷知道,但于府……”他顿了顿,摇了摇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黎鸢有些讶异,忙问道,“那……那你只要告诉我,梳洗巷怎么走就行了。”

少年“嗯”了一声,便给她指具体的方位,要穿过几条街,转几个弯,路上都分别有什么明显的标志。

黎鸢听得极其认真,但对于那些陌生而花哨的名字,仍旧有些迷糊,只得死记硬背住。

“记住了吗?”少年问道,黎鸢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冲他感激一笑。

就是这一抹犹豫的表情,看在少年的眼里,让他仍不十分放心,挠了挠头,索性将怀中箱子放下,从袖中掏出纸笔,蹲下身子,将手肘支在箱子上,把去往梳洗巷的路径,一笔一划地描了出来。

“你识字吗?”他边画边问。

“嗯,认识几个……大多都认识。”黎鸢愣了下,答道,看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心底升起一抹感动。

“那就好,我将那些关键点的店铺名,都标在了图上,你比照着,一步步找过去就行了。”他终于完工,松了一口气,起身将纸张交予黎鸢。

“谢谢你。”黎鸢真诚地道谢,接过图,欢喜而珍重地看着。

“不客气,小兄弟。”少年憨笑着,目光触及地上的药箱,“唉吆”一声,大惊失色,“药箱!我得赶快给我爹送去!”说着便携起来,来不及告别,就飞奔着跑了出去。

黎鸢讶然地望着他的迅速消逝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真是个怪人。”

有了这张地图,繁复错综的路,顿时变得极为顺畅起来。

她一路循着,终于找到了梳洗巷,可是却不记得于府到底坐落在哪一端,哪一个具体位置,只好挨着排查。

可是从巷头走到巷尾,再从巷尾回到巷头,还是没有觅到有任何一家府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于府二字。

这时夕阳已快落山,巷内杨柳葱翠,鲜花绚烂,绯红的云霞布漫天空,将家家户户的红瓦绿墙,映得妖娆多姿。

黎鸢的心却越来越急切,她茫然地立在巷中,脚步虚浮,仿佛踩进了一个空落落的梦,四周的雕栏画栋,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扯住路边的行人,想要问个究竟,却无一人知道于府的存在,且都行色匆匆地离去,直到遇见了一位年过花甲,正在迈着休闲步子遛鸟的老人家。

老人开始也如他人一般摇头,“这巷子里没有于府。”

黎鸢急得要哭出来,哀声道,“可是……之前的确是有过的,我十年前还来过……”

她十年前的确来过,那时仅仅三岁,只有懵懂的回忆片段,她由父母亲携着,前来给外祖母吊丧。

“莫不是于府改名了?我姨父姓周,莫不是改成了周府?”她心底一动,脱口而出。

“姓周?哦——”那老人恍然大悟,“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的确,这巷子里是有过一个于府,他家里绝后了,只有二个女儿,小女儿远嫁他乡,只留大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就姓周,你说的是这家,对吧?”

74安身立命(1)

“嗯。”黎鸢连连点头,惊喜莫名,“就是这家,现在是改成周府了吗?还是搬到别处去了?”

“唉……别提了。”那老人长叹一声,摇头惋惜,“这大女儿是个苦命人,五年前,他们的独生儿子得了怪病夭折了,自此后,那周郎就性情大变,宿娼嫖妓,赌博斗蛐,三年前,竟和一个青楼女子私奔了。”

黎鸢目瞪口呆,怔忪片刻方问,“那我大……那大女儿呢?怎么样了?去了哪里?”

老人满脸同情,叹息道,“周郎偷偷拾掇了不少金银细软,一走了之,抛下个妇道人家,给他料理烂摊子。”

“他拐走了青楼女,老鸨龟奴还有那东家岂能罢休?直冲到家里来要人,交不出人来就砸东西,还开出价码来索赔。女人家柔柔弱弱,没有主心骨,背后又没有撑腰的,索性就变卖了家产祖宅,赔偿了青楼的银子,她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

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遍黎鸢,见她旧衣破帽,蓬头垢面,疑惑问道,“你是她家的什么人?来找于府何事?”

黎鸢却似未曾听到一般,自顾悲戚道,“她……她会到哪里去了呢?”

那老人神色茫然,哀叹道,“说不得,也许想不开,寻了短见,也许是搬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华灯初上的夜晚,黎鸢一个人走在街头,望着璀璨如织的万家灯火,不知何去何从。

对于陵城的外祖母及姨妈,娘亲极少提起,三岁时随爹娘进京吊丧,是她唯一的记忆,模糊且支离破碎。

如今人海茫茫,如同浩渺荒野,到哪里再去寻这唯一的亲人?

上天把她最后的退路也无情剥夺,是嫌这个柔弱的女子不够坚韧么?

黎鸢徘徊在街头,直到深夜,想要再回老婆婆那里,可是夜黑人寂下,心慌意乱中,脚步虚浮凌乱,她迷失了方向,辨不清交错纷呈的归路。

注定是一个无处可宿的夜,她尽管疲惫不堪,却仍漫无目的地行走。

新到了一条街,名为粉蝶巷,正叹此街名字取得春意无边,却听得前方有鼎沸人声,喧闹与别处迥然。

诧异之下,黎鸢紧走几步,上前遥望,却见灯火通明的一家楼阁,门前有几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嗲声嗲气地招揽客人,“大爷,进来玩会吧……”

“青楼?”黎鸢不寒而栗,拔腿就逃,直奔到几个巷子以外,仍是心有余悸地不敢回头,贝齿紧咬嘴唇,暗暗想到,“‘粉蝶巷’,我记下了,以后再也不来此处。”

可是此时要去往哪里安身?她找了个隐蔽平坦的角落,蜷缩着身子,抱着破旧的包裹,遮蔽时时袭来的冷风。

墨色夜空中,挂着一轮细细的月牙儿,散着清幽而浅淡的光,黎鸢抬起双眸,仰望着那天幕上的尖月黯星,悲从心来。

恨意生根在她心头,令她时常如芒刺针扎般疼痛不已,而此刻盘旋不绝的念头是,如何复仇……

愣怔了半晌,她长吁了一口气,闭了闭疲倦的双眼,脑海中浮出一句话,复仇来日方长,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安身立命……

而自己,确有诸多技艺,但她唯一愿意用以谋口饭吃的,却不是娇媚的面容与妖娆的风姿,而是爹娘从小熏陶教导的岐黄之术……

75安身立命(2)(二更)

黎鸢在街头蜷抱着身子,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她来到陵城后的第一个夜。

迷迷糊糊中,似醒似睡的她,脑海依然隐现着浑浑噩噩的梦境,在某个清醒的刹那,脸上浮现身已不在青楼的惊喜,亦掠过漂泊流浪的怅惘。

(文、)可是,金星启明,金乌破云欲出,又是崭新的一天,不是么?

(人、)黎鸢扶着墙,支起僵硬的身子,遥望着东方那抹绚烂的云霞,唇角绽出一丝笑意。

(书、)现在比过去一年中的每一天都要好,好上千倍万倍,不是么?

(屋、)她不再是笼中的金丝雀儿,这无根的浮萍,随流水辗转不定,然而,终究是能够自由漂流……

随着晨曦一点点明朗,街市上的人逐渐增多,她踱步在鳞次栉比的商铺间,一家又一家,眼神寻寻觅觅。

正踌躇不定时,一眼瞥见粥铺门口,有位老人正踱步出来,抬着手轻抹着嘴上的残粥,神情恬淡满足。

黎鸢迎上前去,陪着笑脸,“老人家,请问这附近有无医馆?”

老人怔了一下,停驻脚步,微作思索,“医馆?有好多家呢,你找哪家?”说着对她上下打量一番,好心提点道,“我劝你去安和堂……”

“安和堂?!!”黎鸢惊叫一声,倒把老人唬得一愣,点头应道,“是啊,别家医馆诊费太贵,唯有安和堂,能给穷得叮当响的贫苦人救救急。”

安和堂?黎鸢眼神发直,口中念念有词,当年黎家,在洛泉镇上,开的医馆,名字就是安和堂……不料来到这陵城,竟也有一家安和堂。

那老人见她神神叨叨,皱了下眉头,眼中滑过不解之色,接着便抬脚要走,孰料黎鸢突然又开口问道,“老人家,能告诉我,安和堂怎么走么?”

那老人倒也颇为耐心,详细地给她指出了路径,末了还加一句,“如果找不到,就再开口询问,一提安和堂,本地的大人孩子,无不知晓的。”

黎鸢点头应诺,千恩万谢,辞别之后,向安和堂所在的梨园街进发。

待她来到安和堂前,恰逢医馆刚刚开门,伙计们支起悬壶济世的招牌,将它安放在一个硕大的药葫芦旁。而门口已有不少病人在排队等待,其中不乏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

黎鸢看着那朱红的三字“安和堂”,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时,她与爹娘,在洛泉,亦是此般情形。

泛起的泪光朦胧了视线,她正欲擦拭,耳边却传来一句亲切的问话,“是来看病的吗?要去那边排队的。”

转眸一望,面前竟是昨日为他精心画下地图的少年,她微微一愣,还未及答话,那少年也认出了她,眼前一亮,“是你,小兄弟?”

她点了点头,那少年又问,“那……你找到梳洗巷的于府了吗?”

“没有……他们搬走了。”黎鸢不知为何,竟有种委屈的感觉,似乎在这个憨实的少年面前,心变得特别脆弱。

“哦。”他眼中也滑过少许的失望,见黎鸢面色凄然,挠了挠头,“那你……你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来听诊的吗?”

76安身立命(3)

说着,他细细地打量了下黎鸢的面色,虽然她脸上灰扑扑的辨不出真容,他仍煞有介事地说道,“眼神虚浮,含少量血丝,这是气虚神亏的症状,要多注意休息。”

黎鸢未做声,只嗫嚅着动了动唇角,那少年见状,忙说,“小兄弟,我还未出师,说的话做不得数,你还是去排队,然后找我爹去诊断下吧。”

见黎鸢犹自发怔,他想了想,补充道,“你要是没钱,也没关系,跟我爹爹说一声,他不会难为你的。”

他正欲抬脚去忙乎别的事,黎鸢心下一急,开口叫住了他,“诶……我想问个事情……不,是请求……一件事情。”

少年眼中滑过一丝讶异,顿足倾听,黎鸢鼓了鼓勇气道,“你们这里招不招学徒?我想……只要有口饭吃就行,我能干一切活儿,分药材、写药方都能干,重活儿也行,比如上山采药,晒药、熬药、卖药……”

她唯恐对方不答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才停顿下来,抬眸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少年低头沉吟了半晌,才凝眸对她说,“这个我做不了主。”见黎鸢眼神一黯,忙接着说,“不过,你跟我来,我带你去问问我爹,看他要不要收个徒弟,他前几日还念叨这事来着。”

见他语气轻松,黎鸢顿时稍松了口气,随他前后脚进了安和堂。

他冲黎鸢使个眼色,让她候在诊室外面,自己转身进了房,片刻后出来,笑一笑,“他忙完这一个病号,就来看看你,问你几句话,然后决定去留。”

黎鸢感激地点点头,神色有些紧张,藏于袖中的手微微合拢。

“十有八 九能成,别担心。“少年欲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宽慰。

她却下意识躲开,他的手落了空,脸色微怔,气氛有些尴尬,黎鸢讪笑一下,岔开话题,“还未请教令尊怎么称呼,你又叫什么名字?”

他灿然一笑,“我叫谭忆,家父谭钟岩,你呢?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黎鸢眼神闪了闪,浅笑着答道,“我叫……黎鹏,从……凤城来寻亲,不料,亲人搬了家,失了踪迹,不得已才来此觅个活路……”

谭忆点头表示明了,眼中滑过一抹同情,又出言安慰了她几句。

二人终究少年心性,就在这随口聊天中,就逐渐变得熟络了起来。

正在这时,诊室的门吱呀打开,一位年近不惑,面容清峻的男人走了出来。

谭忆忙止住笑意,指着黎鸢,正色道,“爹,他就是我方才跟你说的那位小兄弟,想要来咱们安和堂,做你的徒弟。”

谭钟岩点点头,扫了一眼黎鸢,眸中掠过思虑之色,问道,“之前接触过医术?”

还未及黎鸢回答,谭忆抢着说道,“黎鹏说,之前在凤城,他家里也是开医馆的,后来父母双双因故去世,才流落到陵城的。”

“姓黎?”谭钟岩眼神微怔,后又听“凤城”二字,“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便考你几个问题,若能答得出,便留下,做我的徒弟。”

77安身立命(4)(二更)

黎鸢忙凝神细听,脸色郑重而谨慎。

谭钟岩由简入深,连续提了几个《黄帝内经》上的知识,她都能对答如流,且能加插几句自己的理解。

谭钟岩素来严峻的脸色,此时逐渐缓和起来,到最后,竟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看了眼谭忆,温声向黎鸢道,“好孩子,真是孺子可教也,比忆儿还要强一些呢。”

谭忆见他如此夸赞黎鸢,心中喜不自胜,眸光却掠过一丝探询,直问道,“这么说,你是答应收他为徒了?”

黎鸢随着他这话,亦屏气敛声,垂眸静待答复,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谭钟岩满意地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嗯,好了,鹏儿,从今日起,你就是安和堂的第二位弟子,排在忆儿之后。”

他之前仅是雇佣了几位伙计来帮工,正式收徒却是头一遭,见黎鸢性情机敏悟性高,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沉吟片刻,却仍不忘殷殷教诲,“鹏儿,为师有几句话叮嘱你,你要字字刻在心里。”

黎鸢重重点头,抬眸恭听。

谭钟岩目光深远,语气严肃,“谨记医德为上,医术其次。医者父母心,不管患者贫富贵贱,都应一视同仁。而富者一担金,和贫者一粒粟,分量是一样的重。”

黎鸢听着听着,忽然就红了眼眶,这久违的话语,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此刻仿佛父亲又坐在她面前,谆谆教导。

她抑住澎湃的心潮,颔首应道,“师傅的话,徒儿永远记在心里,永不违拗。”

过去一年里,类似的话,她说过不计其数,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发自肺腑。

谭忆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有不舒服吗?”转头向谭钟岩,“爹,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谭钟岩低头细看了她几眼,慈声笑道,“小脸抹得像花老虎,忆儿,你收拾个房间,领他去洗洗脸,休息一下。”

说罢,他看了看门外病号排起的长龙,急匆匆说了句,“我得忙去了。”便转身回了诊室,继续叫下一位病人。

谭忆接过黎鸢的包裹,兴冲冲地带着她步入后院,来到自己房门前,犹豫了下,问道,“师弟,你是跟我一个房间,还是想要自己住?”

黎鸢吓了一跳,忙又摆手又摇头,“我自己一个房间好了,我晚上睡觉不老实,还爱说梦话……”

谭忆“呵呵”一笑,“那没什么,我睡得香,听不见,再说俩人可以一起做个伴,医术上有什么不明白的,晚上还方便扎堆儿探讨一下。”

黎鸢急惶惶地否决,“不,不,我一个人睡习惯了,不喜欢身旁有别人……会做噩梦的。”看着神色微愕的他,突然觉得失语,内疚道,“对不起……我……我……”

谭忆虎目一眨,浑不在意地“哈哈”一笑,“你既不愿意,那就另给你拾掇一间好了,又不费事,咱们安和堂,多一两个人,还能住得下。”说罢便捡了他房间旁的一个空室,推门进去。

黎鸢暗暗吁了一口气,紧跟在后,耳边还传来谭忆自言自语般的唠叨,“爹爹从来没有收过徒弟,这下好了,我也有师兄弟了。”

黎鸢有些忍俊不禁,这么个外表憨实稳妥的人儿,竟也如此的喜怒形于色。

78巧为檀郎(1)

黎鸢狼吞虎咽地吃着谭忆端来的饭菜,而谭忆则进进出出地忙乎了半晌,终于将房间收拾妥当,甩甩略有疲累的手腕,笑问黎鸢,“觉得怎么样?还可以凑合着住吧?”

黎鸢望着他那因擦洗灰尘而变得脏乎乎的脸,眸中全是感激,笑道,“有的住已经不错,对于我这样一个小叫花来说,算是天堂了。”

谭忆定睛向她脸上一瞧,戏谑道,“不是叫花,是脸花,上面全是泥巴。”

说着他下意识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黎鸢扑哧一笑,“还说我,你自己才是呢。”

谭忆“嘿嘿”一乐,两人又是嬉笑一番,一齐去院中井边洗脸。

待到黎鸢忐忑地将脸上的尘垢都一冲而净的时候,心弦顿时绷紧。

她偷眼看向谭忆,他早已擦干水渍,在一旁等候,手中还拿着块方巾,见黎鸢回眸,便顺手递给了她。

黎鸢拭干脸庞,斜睨了一眼他,果然,谭忆的双眸瞬间瞪大,目光怔然地直看向她,眼底惊讶与困惑一波波轮转。

黎鸢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甚,正待出口解释,忽听他“哈哈”笑道,“师弟,莫非……莫非你就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

说着啧啧几声,他围着黎鸢转悠了一圈,眼睛调皮地眨了眨,“以后咱们安和堂不缺果子吃了,只要你一出门,便会有无数少女,向你扔来梨子呀、桃子呀……我也能跟着享个口福。”

黎鸢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辩解,只冲他“呵呵”一笑,做了个鬼脸,便回转房去。

谭钟岩直忙到晚上,才将所有病号都打发走,医馆里打了烊。

而黎鸢强撑着倦体,跟着谭忆及伙计们忙碌了一天,现下已是疲惫至极,连走路都晃悠了起来。

谭忆本还拉着她谈笑风生,见她呵欠连天,叹了口气,“让你歇一天再做工,你偏不听,这会熬不住了吧,快去休息吧。”

黎鸢巴不得他说这话,忙笑着辞别,匆匆进了房门。

谭忆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眼底滑过一抹促狭,嘴里嘀咕了句,“有趣的师弟,不禁模样像丫头,身板也跟小姐似的。”

黎鸢进了房,刚吁了一口气,不及坐下,就听得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她心底一惊,忙去开门,抬头一望,讶异叫道,“师傅……”

谭钟岩手中拿着一摞衣衫,在门口站定,颔首微笑,“这是忆儿前几年的衣裳,现下他穿小了,我捡了几件你能穿得上的,给你拿了来做替换。虽然不是崭新的,但也能凑合着。”说着将之递给黎鸢,“等过几天,师傅给你扯件新的。”

黎鸢忙双手接过来,心中一阵热潮翻涌,望着在暗夜灯光下的师傅,那白日里极为严峻的脸庞,此刻也漾着慈祥的光,喃喃道,“谢谢师傅。”

谭钟岩笑了笑,凝神看向她的脸庞,眸中闪过一丝犹疑,顿了顿,终究还是问道,“鹏儿,你……为何要如此难为自己,装扮成男子模样?”

黎鸢脸色突变,悚然望向师傅,眼底慌乱不已,“我……师傅怎地知晓?”

谭钟岩叹了口气,片刻方道,“你能瞒得过别人,如何瞒得过行医多年的师傅?男女有别,一眼便可识出。”

79巧为檀郎(2)(二更)

听谭钟岩如此说,黎鸢不知如何是好,抱着衣衫的臂弯骤然收紧,口中讷讷难言,“那……我该……怎么办?”

她心如乱麻,忽地一个念头飞过心底,师傅不会是要赶她走吧?

或是,或是要逼问出实情,将她交给官府?

她指尖轻颤,抬眸凄然望向谭钟岩,“师傅……”

谭钟岩见她神情凄惶,似有难言之隐,心中顿时一阵不忍,忙摆了摆手,不再细询,“算了,师傅理解你的苦衷。”

说罢便转身欲走,踱到门外,却又停驻脚步,低声道,“平日里要多观察男子是怎样言语行动的,多多模仿,尽量掩住身上的脂粉气息。还有……把安和堂当成家,安心住下来吧。”

“嗯……”黎鸢未料到师傅会如此说,使劲地点头,泪珠滚落了一脸,身子一软,慢慢瘫坐在了地上。

谭钟岩再未多言,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逝在庭院中。

就这样,黎鸢在陵城落了脚,在安和堂的日子,充实而平静,一天天过的飞快,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与医馆中诸人也逐渐熟识起来。

时常,她在医馆一隅,看着人来人往的场景,手中忙着活计,可眼中却失了神,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萦绕心底,面前一情一景,仿佛是恍若隔世,又仿佛又从未失去。

有安和堂,有她,有如父亲一般、外表严峻内心温和的师傅,唯有不同的是,缺了一位温柔慈爱的娘亲,多了个快乐、踏实的小忆哥……

而谭钟岩,既当爹又当娘,辛苦支撑着这个医馆、这个家,其中有多少辛酸劳苦,外人可以揣测,却不能准确衡量。

有几次,她想要开口问谭忆,他的娘亲在哪里,但仅是启了启唇,终究未能说出口。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伤心事,藏匿在灿烂祥和的阳光背后,隐隐作痛,是旁人所不能碰触,不能提及的,正如自己……

白日里生活得忙碌而简单,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往的一切,如同夜夜逃不掉的梦魇,暴风疾雨般,向她肆虐袭来。

无辜惨死的父母,一夕骤灭的家,在宜春院中所受的点点滴滴的屈辱,还有,依旧在丁府中苦苦煎熬的小蝶……

恨意会让她抑不住地战栗,指头狠狠掐进厚厚的被子,将脸深埋进枕头,才能暂时压住胸中的愤恨声,不吼出口。

每次都是紧闭了双目,咬紧了牙关,对自己说,“黎鸢,别忘了血海深仇……黎鸢,别忘了去复仇……”

纵然死者已往矣,可是生者小蝶,还在日日受苦……

黎鸢在夜夜难眠的筹划中,静待着时机到来,或是攀上权贵,或是其他机缘,总有一日,她能实现那痛入骨髓的夙愿。

只是在梦魇的余角,偶尔会闪现,那双温暖的眸子,含笑望着她,说着,“等着我,等着我……”

他遥遥站在云端,向她伸出手,可是未待她走近,他便转瞬不见,只留下苍莽云海,眩目而空荡,寂然中,隐透出骇人的氛围。

她心悸地四顾周围,侑忽间有恶龙,张牙舞爪地破云而出,赤目白齿,血盆大口,盘旋飞扑,直冲她来。

她惊醒而坐,大汗淋漓,大睁着双眸,瑟瑟发抖,直呆坐到天明……

80巧为檀郎(3)

转眼秋去冬来,天一层层寒凉,大街小巷也不时地流窜着冷冽的风,人人都换了厚实的冬装,裹得像个粽子一般。

这一天用过了早饭,谭钟岩望了望已开始忙碌的伙计们,温声说道,“明日是冬节,俗语说‘冬至大如年’,咱们忙过这个晌午,便放假歇业,到后日再开张。”

伙计们一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手中更是忙得不停,都盼着这一上午快点过去,便归家的归家,探亲的探亲。

谭钟岩笑了笑,一眼瞥见正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黎鸢,及跟着伙计们后面傻乐的谭忆,沉吟片刻道,“忆儿、鹏儿,你俩午后去集市上转着玩玩,每年的这一天,都热闹的很,到明日过节,全城百姓安身静体,街上反而寂寥了。”

谭忆一听,拍手叫好,与黎鸢互望一眼,见她亦是喜笑颜开,乐道,“师弟,你来了这么久,还没逛过咱们陵城的集市呢,等过午我便带你去耍,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谭钟岩见他二人欢喜,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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