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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灼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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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盐

【由文,】

第一章

“青郎,家里又没米下锅了,你去米肆再赊上几斗吧!”鱼幼微于迷糊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接着一个叹气的声音响起:“人家王老板是好意,但我是读书人,岂能不知廉耻,天天去人家那里白拿米?”

这个声音温润醇厚,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很多年前听到的。

记忆仿若一下子打开了阀门,幼微眼前闪过爹认真读书的模样。

这分明是爹的声音,可是自己怎么会听到呢?

爹爹在她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啊,距离现在已有二十年了。

她嘤咛一声,悠悠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目,她坐起身,微眯了眼打量着目光所及之处。

破败的木板门,斑驳的青石灰墙,上面贴着几张已经破旧的黄油纸,不远处有一张漆都快掉没的桌子,上堆着些杂物。屋子很窄,也很低……

幼微愣了愣,抬头看向木质的屋顶,又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仿若一个惊天霹雳,把她劈得外焦里嫩。她的手明明是小孩子的手……

记忆中狭窄低矮的屋子在她看来却大小正好合适。

外面的对话继续传过来,“你哪里是白拿,不是打着欠条的吗?到时一起还就是了!”依旧是那个轻柔熟悉的女声。

幼微透过打开半扇的窗户可以看见一个穿着浅绿色窄袖交领短襦、下着青色隐花裙的身影,正忙着在井口处洗衣打水,那纤弱窈窕的影子恍然与十几年前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一旁站立的头戴白巾、身着青衫缺跨袍的男子忙上前帮忙转着轱辘把水打上来,又倒入木盆里。

“算了,我再想办法吧。”男子把水桶放回井中,叹了一口气,低声说。

幼微鼻子一酸,泪水差点都流了出来。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自己还在断头台上被刽子手砍头,为什么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爹娘年轻时的画面。这是一场梦,抑或是人死了都是这样?

“能有什么办法,现在生计多艰难哪!“那女子转过身,便朝北屋走去:“把我的那支银镯子给当了吧,也能换上几贯钱……”

一语未了,她便看到幼微正呆愣地坐在床上,笑道:“惠娘醒了,饿么?待会儿饭就好了。快去洗把脸,瞧你迷糊的样儿。”

惠娘,那是她的小名,听娘说当日她出生时人长得就像一朵花儿似的,方圆几百里都没见过这么标致漂亮的人儿,又聪明伶俐,爹爹又惊又喜,专门请人给她算了卦,起了名字叫幼微,字蕙兰。惠娘便成了她的小名。

可是后来父母相继死去,她出家做了道姑,有了道名“玄机”,这个小名再也没有听到过。

此时乍一听到,一种久违的亲情在她心底流淌着,她口一张,一声“娘”字便叫了出来。

鱼宗青平日最疼爱这个女儿,即使现在满腹心事,也和蔼地看向幼微:“惠娘醒了?昨夜你睡得晚,天还早着呢,再睡会儿吧。”

幼微定睛望了他一眼,才摇头:“不困了,”她顿了顿,声音微颤地道:“爹。”

在二人说话的空当,郑氏已掀帘子进了北屋,少顷,便拿出一只镯子来:“给你”,她递给鱼宗青。

幼微下床穿好衣服,走出去,鱼宗青正为难地看着那只镯子。

她知道那是娘的陪嫁,穷苦人家的陪嫁物也就是一两件镶银首饰,郑氏家境还算可以,家里给她陪嫁了一对银簪子,一只银镯子和几对镶银的耳坠。

簪子和坠子早就当掉了,只剩下这个镯子了。

郑氏看出鱼宗青的迟疑,不由分说便塞到他手里:“惠娘都起来了,这饭还没做好呢!”

鱼宗青看了眼身边那个小小瘦弱的人儿,牙一咬,便点头:“行,那我就当了它。以后,”他坚定地看向郑氏:“以后等我高中……我再给你打个新的!”

郑氏脸红了一红,嗔看他一眼:“还不快去。”

鱼宗青傻憨憨地摸摸后脑勺,收起镯子,便欲离开。

幼微却忽然叫住了他。

看到这只镯子,幼微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那是她才六岁,家里已经穷得叮咣响了,又欠了别人很多债,无奈之下郑氏便把自己最后一件陪嫁给当了。原本是指望着能顶上几天,可没想到鱼宗青太过迂腐,换成银子后当即便把欠米肆王老板、还有其他人的债给还清了。

虽说无债一身轻,但家里没有钱,只好再度赊米赊面过日子,紧接着长安便发生地震,爹不幸遇难。她和娘两个女子,只得被迫搬到平康里,以浆洗为生。

那个时候爹虽然是被一截木头砸在胸口,可若是有钱看病吃药,说不定就能挨过去。

看着事情再次当着自己的面发生,鱼幼薇顾不得去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下决心一定要阻止。

“爹,我跟你一起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

是啊,家里已经没米下锅了,爹又是个清高的文人性子,断不肯再赊的,不当这支镯子又能怎么办?

顶多自己跟着一起去,不让爹只顾着还债把几贯钱给用光。

拿定了主意,她便走到鱼宗青身边,扯着他的袖子,道:“爹,我想顺便去外面逛逛!”她随意编了个理由。

郑氏乐了:“顺便?你这小丫头,说话口气倒是大模大样!”

鱼宗青不忍驳她的意,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行,等换得银子,爹带惠娘去买冷淘好不好?凉滋滋的,你最喜欢吃了。”

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幼微汗然,她现在已渐渐明白,自己或许是重生到小时候了,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让爹娘因为贫穷而一个个离开自己!而他们的离开,也成了前世孤苦伶仃的她堕落的导火线。

一碗冷淘不贵,但对于这个没有生计收入的家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郑氏忙道:“小孩子家家的吃什么冷淘,再说这天儿都凉了,吃了小心回头闹肚子!”

鱼宗青无奈一笑,也不反驳,只伸手拉着惠娘的手:“走了,惠娘。”

幼微扭头对笑眯眯的郑氏道:“娘,我们先去了。”

郑氏望着他们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笑骂:“这丫头今个儿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知礼起来了。”

她摇摇头,走到水井旁,继续洗衣服。

走在清静的巷子里,幼微环顾四周,他们家唯一值钱的便是这处房屋了,前世搬到下邽的时候原本还可以将房子典卖了,换点银子用,可是一场地震把什么都泡汤了。

她家处于长安西市的宣平坊,坊里住的人家大多是本地的小商小贩,房屋虽然破败,但在寸土寸金的京都,还是能卖出不少银子的。

“惠娘在看什么?”见幼微一直仰着脑袋左瞧右瞧的,鱼宗青摸摸她的头问。

幼微不曾提防,直接便道:“爹,咱家的房子若是卖了能值多少钱?”

鱼宗青略微惊讶地望着她。

幼微猛然意识到,先不说自己问的内容,单凭着说话语气就太像大人了,配着自己六岁的模样个头,肯定非常怪异。

她忙改了语气,以一种稚嫩糯软的音调道:“娘的镯子既然能换银子,那房子能不能换啊?”她还特意眨巴着大眼睛,娇娇俏俏的。

鱼宗青去了疑惑,爱怜地牵着她往前走,很高兴:“咱家惠娘就是聪明,镯子能换银子,这房子自然也能换了,还能换不少呢!”

说到此,他忽然想到莫不如先典卖了房子,得的钱先维持生计。可是转念一想,没了房子就得另典屋子住,还得交租费,不是长远之计。

出了巷子,又穿过几道小曲,便是平淮街了。

大街上与那清静的小巷成鲜明的对比,虽然刚开了坊市门,可行人来来往往,尤其是那些卖蒸饼、胡饼的小摊,早就开张了。

一路往前走,什么窦家店、辅兴坊、衣肆等等相继映入眼帘,热闹非凡。

鱼宗青径自带着女儿去了一家名为“刘氏当铺”的店,走到柜台那儿,里面一个头戴幞头,穿着翻领窄袖袍衫的男子露出头来:“要当什么?”语气不是很好。

他很胖,一对小眼被脸上的肉几乎挤没了。初秋凉凉的天气,他却出了一身的汗,正呼哧呼哧地扇着手里的直式方头扇。

幼微瞅了眼爹与自己的穿着,寒酸朴素,便立即明白了。

前世的她可是因为穷经受过太多的白眼。

鱼宗青倒也不生气,估计是习惯了,他拿出那镯子问:“劳您看看,这能当多少钱?”

那胖子斜眼看了一下,甩出一句“一贯钱”,便又一屁股坐回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悠游自得的样子。

幼微蹙起了小小的眉头,这怎么说也是纯银打制的,怎么会只值一贯?

鱼宗青表情不太好:“一贯?”他冷哼一声:“店家,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明明是足银的,怎会只值一贯?你分明是看我们急着用钱,这才故意压价!”

第二章

幼微在心底叹气,她这个迂腐气甚重的爹,一点也不知道圆滑,就这么大咧咧地把人人都知道却又不会说的实情给说了出来!

那胖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那灵敏的速度与他的体型一点也不像,看得幼微叹为观止。

“一贯就是一贯,你废什么话,不想当就滚出去,别站在这儿碍了别人的地儿。”他中气十足地骂着。

鱼宗青脸色气得通红,双手都微微颤抖。幼微小脸一沉,拉着他就往门外走:“爹,咱们去别家吧。”

鱼宗青点了点头,收起镯子,大跨步朝外走去。

可那胖子见他们果真走了,小眼睛一眯,冷哼出声:“穷酸秀才。”

一语未了,里间就走出来一个腰宽体胖的中年男子:“阿宽,刚这里在吵嚷什么,那么大声?”

胖子吓了一跳,抬眼见是掌柜,一下子就泄了气,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道:“掌柜,刚一个秀才来当镯子,又嫌价低,不当了。”

中年男子眯起眼睛看向他,虽一语未发,但其中的威严与气势却显露无疑:“是吗?你给人家出的什么价?”

阿宽小小声:“一贯。”说完便立即辩解道:“他那镯子一看就是上辈的压箱底,陈旧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现在物价这么贵,钱根本不值钱……”

刘掌柜并未听他说完,只冷声吩咐道:“去把人追回来。”

“掌柜的……”阿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还不快去!”刘掌柜一瞪眼,阿宽忙撅着嘴抖着胖胖的身体追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幼微与鱼宗青便满脸疑惑地回来了。

一见屋里还有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幼微便明白这是掌柜了。

鱼宗青拱了拱手,没有什么好声气:“不知刘掌柜有何事?”他常在这里当东西,自然也认得一二。

刘掌柜笑容亲切,有着生意人的圆滑与温和:“鱼秀才啊,刚我这伙计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你那镯子拿来我看看。”

鱼宗青稍一犹豫,还是递了过去。

刘掌柜拿在手里只瞟了一眼,便道:“三贯钱可要当?”

这价钱虽然还低,但来当铺当东西,一般都是对半了折的,这银镯子顶多值个五六贯钱,三贯还算是偏高了。

那个叫阿宽的伙计在旁愤愤不平:“现在生计这么难,贵的是粮食米面,金银首饰早就卖不上价了,三贯也太多了……”

话未说完,刘掌柜就斥道:“有客人在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不快给我住嘴!”

鱼宗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那就谢谢了。”他原本想着只能当两贯,刚才是那伙计态度太差,不然略微讲讲价,也就当了。三贯倒是觉得多了。

刘掌柜给阿宽一使眼色,后者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柜台后面拿钱,又看了幼微父女一眼,没好气地把沉甸甸的三贯钱扔在柜台上。

刘掌柜皱眉不语。

鱼宗青又再三谢过之后,便拿了钱带着幼微走了出去。

走在闹哄哄的大街上,鱼宗青感叹道:“好人哪!”

幼微听这话意思,像是很熟悉的样子,便好奇地问:“爹认识他?”

鱼宗青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道:“以前有过几次交集,他是个侠商,对读书人很尊敬。”

幼微点点头:“爹也是读书人,那他对爹也是很尊敬的,是不是?”

鱼宗青忍不住笑了:“鬼丫头。”他点了点幼微的脑门,看看四周,便道:“走,咱们买米去。”

幼微又做出好奇的样子问:“爹,你说的那个米肆老板总是把米赊给我们,他是不是也因为你是读书人而尊敬你啊?”

鱼宗青叹了口气:“现在这混乱时局,难得他们这些做商人的不唯利是图,比一些做官的好多了!”

幼微倒是很惊异,没想到她这个迂腐气性大的爹还是满有自己的见解嘛。

鱼宗青看了看她,笑道:“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

幼微便问:“爹,若是咱们去买米,还能赊吗?”

鱼宗青脸色沉了沉,叹口气,便耐心解释道:“惠娘,以前赊人家的东西那是无奈之举,现在咱们有钱了,自然是要买的,不然会让人看不起!做人就得端端正正,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可千万不能做!”

他口气很严厉,这还是幼微印象中的第一次。

偷鸡摸狗?在她老爹心里,赊账就等同于小偷小摸?她再次汗然。

“我懂了。”她乖乖应声,却又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撅着嘴道:“可是咱们有钱了,是不是又得把以前赊的帐给还回去?”

鱼宗青皱了眉:“那当然。”

幼微眨巴眨巴眼,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学着鱼宗青刚刚叹气的样子叹了口气:“那明天我就又要饿肚子了!”

鱼宗青才想到这点,安慰道:“今天买够两天的,不会饿肚子。”

两天?如果她不说这句话,爹您老人家是不是只准备买一天的,话说前世他就买了一天,之后家里又开始到处赊帐……

书生,书生啊,百无一用……

好吧,那是她爹!她不该这么说。

幼微再接再厉,仍站在那里不肯动:“那我后天就又要饿肚子了,大后天也要挨饿……爹,你到时还赊米面吗?”她可怜巴巴地问。

鱼宗青脑门上满是黑线,这个……

他看看女儿瘦弱枯黄的小脸蛋,一咬牙,便道:“今日先不还帐了,等以后再说吧。”他没再说下去,心里总觉得有那么点理不直气不壮。

幼微目的达到了,心里只偷着乐,也不去在意鱼宗青的脸色。

她前世虽然与他只短短相处六年,可后来全是听她娘的絮叨,对他的性子太了解了。

不过多大会儿,就到了王家米肆,王老板正站在门外招揽顾客,看到鱼宗青,便笑着问:“鱼秀才,来买米?”

鱼宗青脸有些红,王老板说是“买米”,那是给他面子,他都已经很长时间只赊不给钱了。

想到此,他又觉得自己手里有钱又不还钱实在是有违书生道义。

幼微早在一旁注意他的神情,见他这样便知他又犹豫了,忙朗声问:“王老板,这一斗米怎么买?”

她声音奶声奶气,偏神情又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般,兼容貌乖巧美丽,一脸儒生样、穿着大襟右衽交领袍衫的王老板心里欢喜,含笑道:“小娘子也知道这米是论斗卖的?”他看向鱼宗青:“倒真是个聪慧的!”

他听说过幼微,知道她三岁就识字,五岁就能背百首余诗,是个有名的神童。可是身体比较娇弱,鱼秀才又偏疼得紧,这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鱼宗青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宝贝女儿,自然很高兴,心里就像喝了蜜似的,一个劲儿地说:“王老板过奖过奖,她一个孩子不值当夸!”

王老板却不理他,只问幼微:“你说我这半斗米若是卖六百钱,一斗卖多少?”

幼微满脸黑线,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在大街上就考问起她来了。

鱼宗青笑看向幼微,满脸自信。

他教过幼微算数,自然知道她的聪慧。何况这么简单的算数。

幼微在他满眼期待之下,一咬牙,便道:“是一贯二百钱。”

时下女子基本是不读书的,尤其是贫民家的女子,幼微小小年纪眨眼就能算出来自然是难得的。

王家米肆的几个伙计都哄笑道:“果然聪慧。”

王老板也摸着胡子点头:“不错。”

幼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这种状况她还真没那么厚脸皮……

“我们就买一斗米。”她抬头看向王老板。

鱼宗青忙拿了两贯钱出来:“王老板,一斗米。”

王老板看着两串铜钱倒是笑了,也不说破,让伙计称上一斗递给他,又拿了散碎铜钱:“来,找你八百钱。”

一见鱼宗青拿出那两贯钱来,幼微就有些后悔没有提前把钱数好,这多余的八百估计得给人家还债了。

倒没想到王老板却只是面色如常地找钱。她有些不解,也有些感动。

看来自己前世经过了太多人世沧桑,已经不相信人心了,这个世上还是好心人多的。

鱼宗青更是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推拒着:“还以前的帐吧,剩余的我以后再给……”

“诶,”王老板强硬地说道:“你一个读书人,去哪里有银子,这定是又去当铺换的,你还有一家大小等着吃喝呢,那些以后再算,先顾着现在!”

鱼宗青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只是道:“我还有,还有呢!”

“拿着。”王老板把钱塞给他,故意板着脸道:“现在物价多贵呢,你那点子钱还不知能花多久,就别逞英雄了!再不拿我可生气了!”

他一板起脸倒更像个儒生了,威严十足,却又很慈祥。鱼宗青眼角悄悄湿了,不再说拒绝的话,伸手将钱放在了怀里。

他郑重地朝王老板做了个揖:“谢谢。”便一手拽着幼微,一手拿着米转身离去。

幼微朝王老板摆手:“王伯伯再见。”

王老板一听自己的称呼由生疏的老板变成了亲切的伯伯,一边暗赞这小娘子聪慧之余,一边也甚是高兴。

走在路上,抬头看向仍一脸肃穆的爹爹,幼微眨了眨眼,又低头瞅了眼装米的布兜,笑道:“爹,这下子不会饿肚子了。这米能吃上好多天呢!”

鱼宗青收回思绪,好笑道:“你又知道了?那你说这米咱们能吃上多久?”

自家人面前当然不用藏拙,何况她又想逗爹开心,幼微故意扳着小指头算了算,才不确定地说:“你与娘一人一天二两米,我一两,这样一天三两,大概能吃将近两个月吧?”



更新时间2012…3…26 10:34:04  字数:3524

“他奶奶的,这几天城门口盘查这么严,害得老子想早点回家好好过个年都不行……”

“你不知道,这是在搜查一个女子!瞧见没,那是黑衣卫,明南王的手下……”

“嘘,京城脚下,慎言!”

京城城门前,手持红缨长枪、腰挎大刀的官兵们将城门围得水泄不通。其中有四名精壮、身着黑衣大麾的汉子各拿着一张画像正对照面前的一个容貌清秀、身材矮小的少年,那阴森森的眼神和仿佛习惯性按剑的姿势让人毫不怀疑,倘若这少年真是他们要找的人,那剑会毫不迟疑地扎进他的胸口。离他们四五步远处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锦服少年与一身着官袍的中年人,那锦服少年众人不识,可他旁边那一脸正气凌然的中年人可不就是正三品的城守尉王明王大人!

此时正是腊冬时节,寒风刺骨,那清秀少年瑟缩地抖着身子,脸色铁青,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

“抖什么!”黑衣人一声断喝,伸手扯掉了少年头上的布巾,顿时少年的头发披散开来。

少年大惊:“你……”

然而,那四名黑衣卫却没有在意他,脸色微微一变,继而转向城门的东南方,神情颇为恭敬。

周围人不明所以。

王明向身旁正整理衣衫的锦服少年赔笑:“桐小爷,这是怎么回事……”一语未了,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片刻便有十几匹高头大马载着一群黑衣人飞奔而来,那黑压压的气势仿佛千军万马临境,连大地都震动起来。

被称为桐小爷的少年早就迎了上去,王明恍然大悟,忙整整官服,紧赶慢赶地跟了上去。

马在二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众人忙跪地叩首:“参见明南王世子!”

那为首之人平伸了一下手,淡淡说了声“免”,便看向锦服少年:“怎样?”

原来这少年竟是明南王世子君易清的小厮,怪不得连朝中三品大员都对其毕恭毕敬。

桐烟微一抬眼,便触及到马上那两道慑人的光芒,忙低下头:“小的惶恐,至今没有任何发现!”

世子面无表情地扫过城门前排着看不到尾的长龙,人群中有接触到他视线的忙不及地避开眼睛,好一双吓人的厉目!

他扭头对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便利落地跳下马,大踏步走到城门口,来到那清秀少年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那少年原是远远地看着这个明南王世子,开始只觉气势逼人,待人到跟前,才发现原来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而且眼睑极黑,使得一双点漆眼睛幽深得如一汪碧潭,一眼望不到尽头。

少年慌忙移开视线,不妨被面前的人突然用马鞭高高抬起了下颌,一时吃痛,便叫出声来。但明南王世子毫不在意,又拨开他耳边的头发,看了看两边,便又放了手,后退两步,对黑衣卫点头示意。

黑衣卫便挥手让少年过去:“下一个!”

少年忙跌跌撞撞地出了城门,直到走了好大一会儿,才感觉到下巴和两耳边的剧痛,用手一摸,竟是出了血,这年轻世子好大的力气!他龇牙咧嘴地将凌乱的头发扎起来,忽然想起刚从黑衣卫手中那惊鸿一瞥的画像,竟是个绝色佳人。刚世子的那些动作,不就是在看自己是否有喉结和耳孔吗!咳,我怎么会是个女子呢?那般,那般的美貌……只是这幅架势难道是世子的小妾走失了抑或是强抢民女……唉,这皇家的人艳福不浅哪!

而此时城内先前骂娘的那个粗汉也小声地咂舌:“奶奶的,这皇家的人就是不一样,那气势忒吓人!”世子刚刚骑马驰过他身边,听说是为了迎接郡主。但同世子一起来的十几名黑衣卫并未跟随,而是各自带着一群官兵在这长长的队伍前后护着,不准有私自离去的,并且将已偷偷溜走的行人赶了回来。

顿时,抱怨声四起,这都大中午了,出城不让出城,回去又不让回去,站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扁了。有人干脆从口袋中掏出干粮,当街嚼了起来。那官兵亦不管。

黑衣卫仅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让众人噤了声。

壮汉缩了缩脖子,看向身前缩着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笑道:“你们瞧这小兄弟也忒没出息了,吓得直发抖!”

同壮汉一起的五六个人都看向少年,看身形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只是脸部被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两个鼻孔出气,看不清面容,但似乎明南王一行人的气势吓坏了他,明显颤得厉害,见众人都望向他更是将头垂到胸前。

因这时节多数人都这样装扮,众人皆不以为意,只这几人中的一位五旬老者看他人干瘪瘦小且又颤抖得实在可怜,估计是城外没见过大世面的庄户人家的孩子,便起了怜悯之心,出言为他解围:

“算了吧,老六,你也别做那‘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你瞧刚刚你那个怂样!”

壮汉可能被嘲笑惯了,也不在意,只问:“你说这官兵在搜查什么人?一直搜查不出个结果,咱们大清早的就备着行李出来了,可现在都快午时了,还没能出城去。”

“等着吧,这都几天了,查得都这么严!”旁有一老汉唉声叹气地笼着袖口,悄声:“听说查的是反贼缮国公林如洗的后人……”

“可不是,我还听说那缮国公一家满门抄斩,原说是没人的,可不知怎的又冒出一个女儿,原来竟被恪靖侯当成是亲生女儿养了,现被发现了,皇上敕令他闭门思过呢!”

“啧啧,真是皇恩浩荡,窝藏反贼这么大的罪名,竟只闭门思过就行了……”

“哪能!听说连恪靖侯都被瞒在鼓里,全是已先去的恪靖侯夫人做主呢!唉,这真是为妻不贤、家宅不宁啊……你们听说没,这被通缉的女子差点就被指给明南王世子做正妃……”

“怪不得,看世子爷那幅恼羞成怒的样子,啧啧,这样的女人娶回家……”

“嘿嘿,所以,你们瞧,一听说荣华郡主来了,世子就‘嗖’地一声奔过去了,连什么‘正妃’‘反贼’的都不顾了……”

众人都意味不明地笑了,全没有发现那包裹严实的少年紧咬出血的唇和晦涩不明的目光。

队伍缓缓向前行进,快到壮汉这一行人的时候,世子仍没有过来,让正等着一睹全朝最受宠郡主风采的壮汉颇为失望。

他左右四顾一番,因看见前边的少年仍裹得严严实实,便好心提醒他:“小兄弟,快把布巾取下来吧,官老爷到时要看相貌的……!”他嗓门大,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瞩目。

少年慌乱地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向队伍里缩缩身子。

桐烟亦循声望去,清秀的眉在看到那瘦小的身子时微微皱起。王明见状忙呵斥壮汉噤声,又令身边的侍从去将那小个子脸上的布巾扒开。

少年的身体明显又颤抖起来。

眼看那侍从就要过去,桐烟却制止了:“不必!”他扭头对王明微笑:“王大人,眼看这都小半个时辰了,爷还未回来,您看……”

在官场混得哪个不是人精,王明惊喜若狂:“那,那我……不,下官亲去……亲去迎接!”

桐烟点头:“让这两名黑衣卫陪着你去!”他指着身旁四名黑衣卫中的两位。

王明喜得搓着手:“那就麻烦你了!麻烦你了!”说着,便屁颠颠地上了马,两名黑衣卫和诸位侍从相随,很快没了身影。

桐烟又支开剩下的两名黑衣卫,亲自拿着画像检查。

很快,就到羸弱少年了!

欧阳仁珊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发现了,他发现了,他刚刚的那个眼神……

怎么办,怎么办……

桐烟伸手解开她脸上的布巾,她想要阻止,可是太紧张了,双手颤抖得居然没有一点力气,恍惚中,手中被塞了一团卷纸之类的东西,她下意识地握紧。

耳边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保重!”

脸上被布巾重新蒙了起来,她全身一震,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面前的少年高喝:“下一个!”

这就出城了吗?仁珊直到走出城门依然不敢置信,这竟是出来了!她想起刚看到的那少年脸上的神情,是痛惜吗?是在为自己痛惜吗?他是那个绝情人的小厮,可是,仆竟比主人还要有情,有心……

仁珊苦笑,她这个侯府嫡女竟然有一天会被奴才怜惜,从什么时候她变得这样可怜卑微……

想起刚听到的那些话,反贼,她是反贼之后,所以活该被人唾弃,活该被……抛弃……就连最疼她的父兄都可以无情地将她推出去……

欧阳仁珊,不要再想了,你已经出了那个牢笼了,你一定会活得很好!离开那些吃肉不吐骨头的人你没有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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