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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见红尘应识我03(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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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泠泠一笑,坐到我身边:“跟你合作真是件开心的事。” 
我见他秀眉微锁,道:“既然担心,怎么不去看看?”他轻叹一声,摇头道:“他那个性子…如果要去,我就是把他锁在屋里也要去的。”我一笑,道:“你这算不算纵容?”他也一笑,道:“其实杀了垂云堡个把护卫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他查来,死不承认就是,小小利用一下江湖局势,一个垂云堡我还是当的起的。” 
说到这,他又轻叹道:“我就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叫人怎么不担心呢,遇到硬角色,还不吃了亏去。” 
天水泠泠说的是,那个绿衣也不知怎么,磨成这副狠烈性子。 
两人坐了会儿,天水泠泠突然淡淡道:“蓝思归,你难道一开始就猜到我抓你来的目的?” 
我淡淡笑道:“不,我又不是神仙。” 
他看向我,笑道:“那你居然一点都不紧张?我这些天一直试探你…要我觉得你不适合当那台阶,你就活不出天水宫。” 
他的话里,隐隐的杀气,是实话。 
我微微的笑,道:“那结果呢?”他挑眉笑道:“你不但很适合,还是个绝品。”我点头,道:“这是其一。” 
见他看着我,我微笑道:“这其二就是…宫主,你难道不觉得,这两天运功时有些脉络不顺?” 
他脸色变了。 
我自顾自的道:“别那么看着我,不是我下的,你忘了在吕应城时,头旁绕过的飞棱?这毒是慢性,它能让你一天比一天丧失功力。” 
温文雅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敌众我寡,我很可能会被掠走,于是在第一时间里下了“浮光掠影”,是极不易发现的慢性毒药,这样我就算到了天水宫,也可以威胁宫主,不至于丢了命。 
回过头看着他,微笑道:“我那一身东西,都给你收起来了罢?什么时候想解,什么时候还给我。” 
“要我觉得你是个不值得说服的人,你也活不出这里。” 

69温柔渐渐 

晚上我回到房间,仍然是天水泠泠的,没办法,他很死皮赖脸。刚推开门,我就晕了。 
蓝回正对门口跪在地上,双拳紧握在身侧,头也不抬。看他僵硬程度,估计已经跪了一下午。屋里本来有地毯的,他却偏偏要跪在门口露出的光滑石块上。夏天想必不会热,但硬是免不了的,如果他没用功力,一双膝盖非青了不可。 

我看了他良久,真的无语。 

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扶起,道:“你起来吧。” 

他不动。 

我又道:“就算你冒犯我,现在我觉得惩罚够了。” 

他一动,却有些挣扎不起。我一把按住他,道:“别急,坐着。”他低低的道:“主人不应如此对待属下。”我又气又好笑,啪的往他头上敲了下,道:“叫你坐就坐!”然后又蹲下去,卷起他的裤腿来。 

果然不出所料,触地的膝盖淤着青紫。我毫不客气的狠狠揉了两下,感到他微乎极微的一颤。我哼道:“痛不痛?痛就别干傻事!”头也不回,道:“天水泠泠给我进来,别在那看戏,我不喜欢演!” 

“你这个侍卫可忠心呢,我们送他都不走,一定要跪在房间里等你。”天水泠泠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一手拿着我原来衣服做的包裹,一手拿着安弦。我哼道:“有时间耍嘴皮不如关心你身上的毒。”一手把包裹接了过来,摸出散淤药,往他膝盖上细细的揉。 

“我身上的毒反正有思归嘛……”他拖长了语音,咯咯的笑了几声。我懒的理他,自顾自的揉搓,然后给他拉好裤脚,道:“现在跪也跪过了,你出去找师父和安宁。” 

他低下头,冷冷的道:“属下不能擅离。”我叹一声,道:“现在我谈妥了,需要熟悉的人通知他们,你不是我的手下么?” 

蓝回沉默良久,道:“遵命。” 

衣服打开,我看了看里面的瓶瓶罐罐,包包纸纸,掏出三四种来鼓捣。天水泠泠靠在丝绸柔软的床上,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调好了。”我挥了挥手,把一个小瓶子递给他。他接了过,笑道:“里面真的不是毒药?”我翻个白眼道:“你可以选择不喝。” 

两人都心知肚明。 

见他蹙着眉一口喝了下去,我道:“马上运功,把所有经脉打通才算。”见那人盘起膝来,在床上坐定了。我知道旁边绝对有人监视,也懒得管他,自己把大床上的被子扯下来,卷到地毯上睡了。 
一醒来就发现身边有人。 

几天下来已经熟悉的水香味,软软的抱着自己。我有些想笑,团的这么紧,他怎么钻进来的?用手肘推推后面,只听得轻嗯一声,一双雪臂环过来,箍在我腰上。我大叹,用力转过身去,在他脸上拍了拍,道:“起床!” 

他不满又勉强的的睁开眼,水汪汪的,嘟着嘴嗔道:“天天只许你睡懒觉,就不许我睡?”我笑道:“我是闲人一个,你却是一宫之主,早就决定了的。”他瞪了我一眼,哼了声,努力往卷成筒的被子外钻。我有种暴笑的冲动,他发觉我的笑意,又横了我一眼,怒道:“我不出去了,你先出!” 
不知当天水宫众来伺候时,看见他们的宫主和客人像日本寿司里的火腿和黄瓜般卷在被子里有何感想,而且这两个火腿和黄瓜还在较劲。 

伸手努力的到下面扯,想把压在下面的被子扯开。他可能也想挣开,往旁边一滚,被子瞬间松开,他倒好,滚在被子上,我给啪的滚到地上,还是脸朝下的那种。还没爬起来,只听见他在旁边大笑,直指着我道:“哈哈哈…哈哈哈…蓝思归,今天可算看到你吃亏的样子了,哈哈……” 
我好气又好笑,地毯上没有枕头,拿起被子直往他头上罩去。他吃吃笑着躲开,两人扭打在地上。最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挣扎着一头凌乱长发起来,笑道:“今天先放过你,明天要再敢来,小心我再揍!” 

忙忙把衣衫整好,门外已经传来声音:“禀告宫主,绿衣护法带回了三十六护卫之一的头颅,正在门外领罪。” 

天水泠泠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快步走了出去。我随着走了两步,斜斜看到绿衣单膝跪在门前石地上,右手抓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那人头双目睁的要跳出来,极度扭曲的表情布满了血丝,绿衣身上和手上也沾了不少鲜血,低头道:“属下违反禁令出宫,愿去天刑殿领罪!” 
天水泠泠冷冷道:“知罪仍犯,刑杖加倍!”绿衣低头道:“属下遵命!”一闪没了踪影。我瞥向旁边,来通报的却是黄颜,见他眉头蹙着,扫我一眼也退下了,只是不见了当初的针对。 
天水泠泠面无表情,返身回到房里。我正拿着安弦细细调拭,久不弹不行,不但会生手,而且会失去原有的流畅音色。 

他沉默着,我也没说话,只是弹着几个不成调的音符。 

我们起的本就不早,后来我调调药弹弹弦,他处理处理事务,转眼也就是晚上。 
望望窗外夜中月色,他站起身来,拉着我正在擦琴底的手,笑道:“跟我走。” 

70月下白衣 
他拉着我的手,两人不断沿着楼梯向上。我诧异他要带我去那,他却摇头不语。踏上几阶白玉石台,居然来到了楼顶。 
一圈楼顶衔接,中间正对应昨天游泳的湖。屋角飞檐旁隔两丈就有一个小圆平台,一圈平台都对着中心。与寻常楼房有些不同。 
居高临下,向下面的湖看去,一轮半弯月影映在正中。波光粼粼,清新自然,夜风吹的十分舒爽。天水泠泠蓦的放脱了我的手,掠上了一个平台。我静静凝视着他的背影,只听得那声音,蓦有些萧瑟。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他淡淡的道。 
我看着他脚下的平台,磨的光滑了:“练功的地方?” 
他微微一笑,道:“天水宫众练功的地方。” 
我不语,他又道:“你可知为何楼房要围起来?” 
我淡笑,道:“轻功和水性一起练?” 
他微笑道:“没错。”霜雪般的右掌一竖一翻,一道冰丝白练瞬间缠住了对面的平台,随之整个人踩了上去,滑到中间,嘎然而止。 
他动作如此流畅,看似简单,不知要练过多少遍。单单是白练在圆平台上绕稳了,已是极不容易。 
“初进宫来每个人都得如此,不行就掉下去。你看过了,湖里不是那么太平的。” 
我心里一凛,那湖中怪石高耸却又隐于水下,若是从上面掉下去,非得把握好落点不可,否则砸在石头上,却是回天乏术。 
“活着的,就得自己游上来,游不上的,死了的……”天水泠泠缓缓回过头来,月光下苍白的一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游出范围了?” 
因为那八根石柱外,湖底下,都埋着尸体! 
他微笑着,继续话语:“那些银鱼,其实是最嗜血又最聪明的,当你毫发无伤精神充沛时,自然能和他们戏耍,一旦你遍体鳞伤时,它们就没那么客气了。” 
我突然觉得身周都寒了一分,他淡笑着,从怀里摸出两张纸抖开来,却正是我画着圈圈叉叉,记录天水宫杀人记录的纸:“你真的很聪明…我第一次看见这样总观全局的方法。你不但画图,还跑了很多地方。” 
我看着他,他只是笑着,道:“凭你的聪明,应该早就明了?” 
我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淡淡道:“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要揭露?” 
“天水宫的宫众,大概全都是小倌或者男宠罢?” 
天水泠泠的微笑,却有那么一种月色的寒白,他纤指一收一张,两张纸顿成齑粉。 
“我的身世是查不到了,也不妨由我来说。” 
“我家是祖上为官,当时朝廷分王李两派争斗,我祖父和李家有些亲戚关系,就被卷了进去,每天兢兢业业。谁知我八岁的时候,李派莫名其妙的成了谋反,我祖父也被牵连在内,然后又牵连到我家。” 
他的声音蓦的尖锐了起来,冷笑道:“谋反?我祖父上朝不敢多说,回府不敢多作,成天握着我的手,教我读书写字,能谋什么反?” 
我不语,朝廷上,本是个随时会掉脑袋的地方。 
“然后查抄我家的,正是对方那派,祖父自是不免一死。我爹充军流放,我娘和我姐沦为官妓,而他们想的好法子,不让我去边塞,居然把我充到男妓楼内,好给他们想怎么玩怎么玩!” 
天水泠泠一绾白衣,目含杀气:“你不知道,那些平时对我祖父恭恭敬敬的官员是什么嘴脸,他们压根不会因为什么情谊关照我,只会比别人更多的来玩弄我,因为那让他们高高在上,他们会想,平时高过自己的人今天给踩在脚下了!” 
我凝望着他,他突然一笑,柔声道:“后来我娘和姐姐都死了,只有我活着,终于有一天,我等到了。” 
“一个被追杀的武林人躲到我房间里,因为他身上的秘籍。我装做不敢反抗,把他藏起来,天天送饭送水,然后找了个机会,把他给杀了。” 
他指拈雪发,翩然而笑:“他死的时候非常惊讶,真是太惊讶了,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死在一个不谙武功的男妓手里。我不会武功,那些追查来的人无一怀疑到我,同时为了保命,我也付出了相应的东西。” 
那些武林人虽然不怀疑他,但杀人却比拔根草还简单。这身体,是免不了要出卖的。 
“然后我就暗地里修炼,从开始起,头发就一根一根的变白。我怕别人发现,一直偷偷的染黑,后来久了,那些官员对我没兴趣了,也不管了,那何家就把我买了下来。一家人鄙视我,又争相接近我,男人目光一旦流连,我就要遭那些夫人小姐的打,女人心思细腻,什么毒辣法子都想的出。他们的少爷又生性有些怪癖,喜欢玩玩鞭子,开开堂会什么的。” 
月光下雪发披洒下来,苍白的肩头露出,然后垂下的衣裳滑到腰间。我走近几步,凝目而视,那雪背上纵横交错的旧伤,仍然隐隐欲出。天水泠泠轻笑一声,双手一拢,衣裳便上了身去:“到我功力初成的那一天,就把他们全家都杀了,鸡犬不留。” 
他望着我,道:“你大概知道绿衣是谁了?” 
我颔首。 
天水宫众的衣袂上,都绣着一个字,大概是记住一部分的屈辱。黄颜绣的是“颜”,如此我那天才能说的他闭了嘴。 
而绿衣的衣袂上,绣的是“翠”。 
“我从吕应城过来,第一眼就见到他被村民殴打的情况,那些人又垂涎他的美貌,又要唾骂他的美貌,他家人觉得他是个妖物,管也不管。” 
于是他就顺手救走了绿衣,顺手把欺辱绿衣的人全杀了。 
然后天水宫建立。 
天水泠泠绾了长袖,悠悠的道:“他们身上的伤,没一个会比我少。” 
“而真正洁身自好的人,我们绝不为难。” 
我遥望月下白衣,道:“所以?” 
他眉间浅浅,垂下三千雪丝,半分淡笑:“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我仍然看他,他微笑续下:“想要什么代价?” 
我也笑了,道:“可以啊。” 
他等待着下文,我笑道:“以后如果带朋友来喝茶,你客气点免了那三关吧。” 
他对上我的眼睛,里面神情莫名。 
天水泠泠,他给自己取的名字。 
天:至上之巅。水:纯净之最。泠泠:清澈,凉爽。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其实第一眼看到他时,我想到的是这句诗。 
倔强的让人不忍心多说一个字。 

老天搞不定,命运我自己摆平 
善解人意,百无禁忌 

冰冷的弦上滑过,贯内力于指尖,我愿为他一歌。 

云淡风也轻,花飞花落花满天 
色不迷人人自迷 

上面是天,下面是水,上面的月色照下来,下面的月色映上去,泠泠立在当中,雪发白衣,一身清丽。 

天不灵,地不灵,天下大乱谁能明 
你太入迷我太清醒,十万八千里 

天不灵,地不灵。我低低的吟唱,他一双眸子偏过来,倔强的不可逼视。 

我干杯,你随意,管它野火烧不尽 
今夕何夕随心所遇,无事一身轻 

夜色朦胧,风似乎大了,刮的我的衣袂都卷起来,他垂睫而笑,伸手绾了长发,抬眼时,作了个倾杯的动作。 

雾里看风景,爱与恨分明 
风里来浪里去,别在意 


71翠色染血 
“好了,下这里。” 
我指点着棋盘上的棋子,悠悠的道。天水泠泠细细看了一会,啊的一声,把棋盘一推怒道:“不下了,次次都是你赢!”我笑道:“你自己要我教你下跳棋,到头又要赖皮?”他哼道:“反正我不干!”两脚一推,高高的秋千便荡了开去。 
他的卧室中,倒有一处极好的地方。外面突出了个露台,台上有张雕花小几,两边是两架秋千。如今他坐一架,我坐一架,悠闲的在这等人。蓝回通知温文雅和安宁,现在也该到了。 
“不干怎么办呢?我让你一盘?”我暗笑道。如预料中,天水泠泠一双勾魂眼瞪过来,道:“不干不干不干!思归是混账!”我忍笑靠在秋千上,缓缓的晃荡,向旁边望去,瞳孔里映入干净的蓝天湖水,不由得熏熏欲醉了。 
突然衣袂风起,对面的人蓦的站起,向远方望去。我也扬眉,只见遥遥的湖岸上树林中,一缕绿烟腾起,悠悠的扭转缠绕,良久不散。 
“宫主,绿衣护法所辖位置遭袭!”黄颜一掠而入,肃然而立。天水泠泠冷冷道:“传令下去,你们三个分守三方,不可令人入内!另调六散花随我来!”衣袖一拂,另手一勾,拉着我从露台上直接掠了下去。 
那个方向最靠近甜水镇,也最容易招来窥探的武林人士,但从他们的表情看,绿烟应不会轻易点燃。 
我仍然是借力,对他不会有很大影响,不过他的轻功,他的轻功恐怕是我见过最好的,那些凸出湖面的岛屿石块都是借力点,从水面上一掠而过,真真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是给普通人见到,怕是要以为洛神出游了。 
匍一脚踏实地,他便松了手,闪身消失在我身前。我则缓缓的从树林里绕了过去,谁叫他们武功都比我高?还好这个树林来过,不至于搞不清方向。 
不久,我嗅到了…血腥味。 
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和血迹,发现自己似乎绕到太前面了。沿着痕迹一步步的走,瞥见四周树枝折断,上面还挂着衣衫的碎片,绿色的缎子。 
枯枝踩在脚下卡嚓一声,前面那个白衣的人影巍然不动,我静静的停下。 
视线移到他身前的一棵树上,沾血的长发垂下来看不见脸,绿色的衣衫给扯的七零八落,撕裂惨不忍睹的下身还残留着男人白浊,三根形式古怪的长箭,竟是将他当胸死死钉在了树上。 
没有声息。 
旁边天水宫众齐齐跪了一地,天水泠泠缓缓的走了过去,抓起绿衣垂在右侧的手,我见那食中两指深深掐入树干中,一时竟抽之不出,而沿血迹而上,树皮支离破碎,大都成了暗红,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刻在木质上:箭,小心。 
轻轻将他的右掌翻过来,指尖血肉模糊,生生的,露出了白骨。 
“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他的声音轻轻的传来。一个浅绿衣衫的少年咬牙道:“当时…当时他们突然闯入,原本是可以守住的,岂知,岂知他们居然有一种十分奇异的长箭,发射速度…锐不可挡,眼见多有折损,绿护法便要大家先退,去点燃信烟,结果…结果属下再赶来时……” 
“好个垂云堡,当真明目张胆来犯事了!”天水泠泠声音愈寒,杀气愈重,那段树木咔的应手而断,他环臂将绿衣的尸身接入怀中,一双冰目扫看过来,满是狠色:“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林中,回音袅袅。 
绿衣的墓地,就是在湖里。 
天水宫众,都是水葬,干净的死去,期待着干净的重生。 
两日后,我坐在秋千上看下面的湖,有些茫然。 
一缕箫声响起,清越悲凉,渐渐的旋转了几圈后,乏不可闻。云绣衣袂翩然而入,一壶热茶放在桌子上,然后纤纤素手端起来,轻斟一盏,放在旁边等凉。 
我这人有个怪癖,从来也不喜欢热茶,而要等到半温不冷时。所以安宁若是泡茶,永远记得给我斟出一盏。 
所以安宁,永远是那么妥帖人心。 
“你不会武功。” 
头上传来的声音,我坐的歪七扭八,天水泠泠更胜一筹,直接用冰丝绸带挂在架上,整一个吊床。他那双勾人的眼睛,看的是安宁。 
安宁抬眸微笑,道:“宫主看的很准。”天水泠泠又翻了个身,看向他手里的箫:“那是小楼一夜听春雨。”安宁颔首,低低道:“宫主好眼力。” 
“此箫名扬江湖时,主人是万籁女子。”天水泠泠继续道,“不知你可认识?”安宁的声音低下去,却又悠悠的响起来,道:“是我娘。” 
昔日名扬江湖,少年意气,鲜衣怒马,最后也不过英雄白头,美人迟暮。 
“一声勾魂,二曲夺命,三奏惊天地。你如果不会与之匹配的内功,顶多只到第一层。”天水泠泠盯着他,目光灼灼,“可有意成为我宫弟子?” 
安宁微微扬起了眉,秀目对上他,微笑道:“宫主惊才绝艳,安宁愿与之为友。” 
天水泠泠垂下一只雪白的足来,笑道:“你不想学武?”安宁微微摇首,笑道:“不,安宁恳请宫主传授。” 
我差点跳起来,行了,安宁学出来了。 
天水泠泠一只足在那摇啊摇,笑似非笑的道:“凭什么?”安宁十指沾箫,言笑晏晏:“不知宫主是否有把握,日后不用向安宁请教?” 
天水泠泠微一挑眉,安宁仍然笑颜浅浅:“既然宫主不敢保证,那是否日后,宫主又要入我门呢?” 
我差点爆笑,安宁这招多损啊。换了别人,天水泠泠断不会信,但他是万籁女子的后代,并且和我结识已久,手里持的又是一代名箫,加上他从容不迫的语气,估计天水泠泠也不能轻看了。 
正暗笑,突然架子一摇,我啊的一声又差点趴地上去,头上啪的丢下本小书,天水泠泠怒气冲冲的声音远去:“离宫前必须还给我,蓝思归,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物以类聚了,你身边的人和你一样,都是满肚子坏水!” 
“我说安宁啊。”我抬起眼睛看着他,他浅浅一笑,在秋千上坐了下来,道:“甚么?”可以看的出,他并不习惯坐在秋千上,却仍然安静秀气,噙着笑,把那本书拿了过去。 
“你之前如果遇到天水宫,会加入么?”我歪着头,一只脚搭拉在秋千架上。安宁想了想,轻浅的笑了起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狡猾的回答!”我用右足大拇指去搔他的腰,他最怕那个地方,一边笑着喘气,一边认真的道:“我说的…是真的!” 
脚给他轻轻捉住,放到一边,安宁浅笑道:“如果在遇到思归之前,我会加入,如果之后,就不会了。”我微微的怔着,看着他,本来是想随便问问的。 
“因为,思归,在所有人的眼里,你就像希望。” 

72垂云红衣 
我和温文雅,安宁,天水泠泠坐在桌子旁商量。 
原本我只需做个表面工夫,现在却要研究内里。因为武林门派真正要的是势力,他们不会因为一个保证就放过天水宫。 
摊开武林势力分布图来看,天水这家伙,看到我列图,就非得死皮赖脸的也列个。 
“翩跹山庄,垂云堡,青门派……”一路细细数过来,唯今之计,就是挑起内乱,让他们自己打去。 
“翩跹山庄透露出要垂云堡联姻,但最近又没了消息。”天水泠泠趴在桌子上道,一双眼睛水溜溜的转。我噗嗤一笑,连忙禁了声,翩跹家正在萧墙之内忙呢,那还管的了联姻。 
脑子一转,敲敲桌子道:“师父,安宁,你们记得翩跹飞鸿么?”温文雅含了笑,安宁微微颔首。我笑道:“不如,我们去和他做个交易?” 
“先破坏他们的联姻!”天水泠泠啪的把凳子踹跑了一只脚。他说的不错,我们得先孤立了翩跹家,才有条件和他们谈。围攻天水宫本是由翩跹而起,更确切是由翩跹星辰而起,一旦翩跹家改变态度,其余的也站不太稳了。 
“所以……”天水泠泠微笑,“我会好好挑拨的。” 
丫的想公报私仇,无所谓。 
五日后,江湖大哗,天水宫主亲自驾临垂云堡。 
垂云堡高大坚固,青石所筑,建在飞云山之上,山腰内里处。地势险峻,悬崖陡峭。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易守难攻。 
面上蒙着黄纱,我和天水宫众一起,缓缓的向前迈步。身前是八人抬的白纱垂流苏大帐,里面隐隐约约的窈窕身影,是天水泠泠。身后则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人未到,早已有人通报。天水宫来到堡前时,垂云堡面上似平静无波,暗里早已严阵以待。两扇铜门大开,一长须中年人立在外,目光盯在白色大帐上转也不转,大概是管家一流。身后是排列有序的护卫,兵器随时都能出手。 
“我亲自前来拜访,贵堡居然如视毒蛇猛兽,可有点大家风范没有?”天水泠泠的声音悠悠从帐中传出,带点慵懒,带点嘲笑。那长须人向前迈一步,不卑不亢的道:“宫主此言差矣,堡主知道宫主大驾光临,特命属下前来迎接。” 
“你来迎接,你知道我干什么来的?”天水泠泠带着面纱,摆弄着纤纤十指,淡淡道:“你是什么人?堡主?堡中长老?血卫?” 
“我天水宫,不是什么名垂千古的帮派,我也不是什么流芳百世的人物,只是你心里掂量掂量,够不够和你们堡主平起平坐!”天水泠泠斜靠在织纱软枕上,冷冷道,“我也不进去,先把贵堡主叫出来,否则一切免谈!” 
那长须人微有动容,一时却说不出话来。论身份,天水泠泠也是一宫之主,论实力,不强他也不会严阵以待,和垂云堡主平起平坐是常理。此刻他无理反驳,又不能真个回去叫自家堡主出来,好不尴尬。 
“天水宫主好利的嘴,在下受教了!”铜门里步出个紫衣绣金云袍的虬须中年人,后面还跟着四个护卫。他缓缓下了台阶,拱手为礼。动作沉稳,不怒而威。 
天水泠泠微微一笑,坐起了身子,淡淡道:“久闻垂云堡主严垂纭大名,如雷贯耳,果然名不虚传。垂云堡赫赫威名,久而不坠,堡主身上可见一斑。” 
严垂纭仰头笑道:“严某不才,竟得天水宫主赞誉,惭愧惭愧。”他往这边一扫,眼神微闪,继道:“不知天水宫主今日到此,可有要事?” 
天水泠泠微笑道:“正是有要事,紫烟长琴鹤唳明镜,抬上来!” 
一声是之下,四道人影飞掠而前,足下尘烟不起,将那口黑漆楠木棺材平平稳稳落在白纱大帐之前,正对着垂云堡大门,随之眨眼又退了回去。 
严垂纭自是不会容忍,脸色一沉,厉声道:“垂云堡和天水宫无冤无仇,我敬你也是一代人物,亲自出门迎接,可是失了礼?天水宫固不易与,我垂云堡也不是好欺负的,宫主若不说个所以然来,今天恐怕就要得罪了!” 
“无冤无仇?”眨眼那白衣人影掠出大帐,匍一落地,啪的一掌拍在棺木之上:“恐怕正是为了冤仇来的!” 
“我天水宫和垂云堡无冤无仇,堡主手下却先伤我弟子,再杀我护法,堡主今天若不说个所以然来,恐怕我就要得罪了!” 
严垂云一怔,那表情我看着,却不像装的。 
“莫非堡主还想护短?”天水泠泠泛起个诡异的笑,“堡主若是不信,还可开棺验尸!一切保持原样,只是恐怕污了堡主的眼。” 
“因为他是被先?奸?后?杀!” 
天水泠泠嘴里一个个吐出恶毒的字来:“想不到垂云堡赫赫威名,堡内却有如斯败类!也不知堡主侃侃而谈时,羞也不羞?”他手一挥,夺夺夺三声,三支形式奇异的长箭并排射在严垂纭脚前:“莫非看了这个,严堡主还有话要说?” 
那长箭不但奇异,还精雕花纹,篆刻:垂云。 
严垂纭听着天水泠泠的话,本来脸上一青一红,煞是好看。此刻见了那箭,脸色却蓦的大变,嘴唇微有哆嗦,说不出半个字。 
就在此时,我注意到在场所有人的反应。那些护卫包括管家都有些茫然,茫然后顿而色变,只有一个人,微微动了下,反应比严垂纭还快。 
那人站在极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身红衣,脸上也蒙着块红巾,一双眼睛,寒寒如晨星。 
刹那间,我想到之前看过的资料,垂云堡与众不同之处在于,除了堡主,堡中还有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血卫。历来此职务都独立与堡外,有自己的一套功法传承,有权力对垂云堡的发展予以矫正,义务就是守护,也不轻易于江湖露面,甚至有些血卫,从来没听提起过,因而也就是十分隐秘的了。 

73血卫殷红 

“严管家!”严垂纭袖子一挥,厉声道,“这次护送垂云箭回堡的有哪些人?”那长须人连忙上前,拱手道:“回堡主,有堡中三十六护卫。”严垂纭冷笑道:“没有了?押货的是谁?”长须人一犹豫,道:“还有少堡主。” 
严垂纭冷笑道:“哦?那告诉你天水宫半途抢夺垂云箭,三支箭被迫毁去的也是少堡主了?”那长须人呐呐,不敢再多言。 
“混账!”严垂纭啪的一掌拍碎了身侧的石狮子,天水泠泠笑道:“堡主也不必做这模样,把少堡主叫出来,咱们当面对质。”严垂纭一张脸已经沉的铁青,大声道:“请少堡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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