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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渡 by 流水无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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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寒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远远跟在后面的楚行云,小小的步子已经跟不上父亲的节奏,时刻都有跌倒的危险。
冷于秋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楚行云在后面跟着?只不过懒得理他而已。现在为儿子的膝盖着想,不理恐怕不行了。
“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只希望你能跟我回去。”
“如果我不肯呢?你又想以武力相逼不成?”
“当然不会,就算我想也不大可能,我已经输给你了。”楚行云笑了笑,“不过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改变心意为止。”
“你为何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又是为了武林公义?”
“不错。”
“很好。” 冷于秋要尽力控制自己才能忍住不一脚踢飞他,“你就跟吧,我看你跟到什么时候!” 冷寒看了眼怒气冲冲的父亲,又看看微笑着的楚行云,忽然跑到他身边,说道:“叔叔,你是好人,我爹爹也是好人,好人不要打好人,好不好?”
楚行云曾经多方回护他们父子,在冷寒小小的心中,对这个叔叔还是很有好感的。
听他口齿伶俐,说的跟绕口令似的,楚行云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头:“我是要帮你爹,可不是要害他。”
冷于秋哼了一声:“寒儿,过来。他这种榆木脑袋若是也能说通的话,黄河水都要倒流了。”
楚行云笑而不语,仍在后面不即不离地跟着。
树林尽处,是一条河,蜿蜿蜒蜒地流过,拦住了去路。河面上成片地苇丛随着风向起伏,犹如波浪一般。苇丛中,三两只渡船荡来荡去。
冷于秋叫了一条船,看向楚行云:“你会不会划船?”
“略通一二。”
“很好。”手臂在船夫腰间轻轻一托,也未见使力,那船夫便从船头飞起,稳稳地落在岸上。倒是他自己吓坏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随即一锭银子落到他身边,冷于秋的声音远远传来,“银子给你,你的船我们包了。”
被抓的时候,冷于秋身上的东西都已被搜走,后来忙着逃命,也没工夫取回。银子是楚行云的。他不仅要出钱,还要出力,现在正在辛苦地划着船。而冷于秋父子则悠闲地欣赏起江上景色,冷寒更是趴在船头玩起水来。
“你不会划船么?”楚行云随口一问,倒不是抱怨。
“会呀。”
“那……”
“有你在嘛!”
也就是说,楚行云被当作免费劳力使了。
冷于秋看着江面,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冷于秋笑道:“我忽然在想,罗刹教若是懂得把握机会,只需在这船上打个洞,到时候沉到水里面,你我武功再高还不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他只是随口说说,不料船底竟真的有个洞,正汩汩地往上面灌水。大概这洞早就打好了,起先是用泥丸塞住,渐渐的船到江心,泥丸也终于遇水化开。
“怎么办?你会水吗?”楚行云是旱鸭子,侥是他遇事镇定,见这情形也不由慌了。
“会倒是会,可我不喜欢弄湿身体。还好有这个。”冷于秋抓起船桨,将一支远远地扔了出去。 船桨没入水中,很快又浮了起来。 “水上飘,怎样?”
楚行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赞道:“好应变!”
冷于秋淡淡地道:“你出道也算不短,可有多少次面临生死边缘?”
楚行云一呆,他曾经做过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每件都可说艰险无比,但若说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细想下来却是没有。
“没有吧。我却已经历过无数次了。”也只有这样的经历,才能有这般的应变。冷于秋淡淡说来,却没有丝毫骄色,甚至眉宇间飘过一丝淡淡的悲哀,可惜楚行云没看到。他抱起儿子,飞身跃上船桨,身形未稳,又一支船桨也扔了出去。
楚行云与他并肩而行,眼见江边已然在望,冷于秋笑道:“我忽然在想,若是对方趁咱们身在半空之时发难,可就糟了。”
话音未落,无数支羽箭已从岸边射了过来。
楚行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昊天堡少堡主可不是浪得虚名,长剑在手,羽箭纷纷被斩为两断。冷于秋随手接过一支箭,反手射回去,正中一名魔教徒的胸口。
为首的魔教徒眼见无法得逞,呼啸一声,瞬间带着部下撤入林中。
水路走不了,只得仍在林中穿行。冷于秋踩在柔软的落叶上,象是又想起了什么,竟又笑了:“我忽然在想……”
楚行云现在就怕他这句话,一听先皱起了眉头。冷寒扯住父亲衣襟:“爹爹,别再说了,再说又应验了。”
冷于秋笑道:“傻孩子,我就是不说,该来的也会来的。我只是想,这里如果忽然罩下一张网来……”
“哗”的一声,一张大网果然从空中罩落下来!
'墨'
七
“哗”的一声,一张大网果然从空中罩落下来!
网很大,出现的也确实突兀,一般人猝不提防一定躲闪不开,还好经冷于秋一说,大家都有了防备。冷于秋抱起儿子飞身跃出,楚行云躲过的同时抄起几枚石子,向树上弹去!
惊叫过后,两名魔教徒应声落地。
“还有多少人,一并出来吧,你们那些旁门左道的伎俩起不了什么作用!”
对方显然也已经察觉到这一点,楚行云一声喊罢,二十几名魔教徒缓缓自林中走出,成合围之势慢慢向三人靠拢。
“交给你了。”冷于秋拍拍楚行云的肩膀,如是说。
“你呢?”
冷于秋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拉起儿子,找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坐下,叮嘱道:“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明明是他惹的麻烦,别人为他拼命,他却坐在那里纳凉……楚行云看着冷于秋那事不关己的样子,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了。
一名魔教徒看出便宜,喝道:“我们要找的只是冷于秋一人,不相干的人速速退开,免得枉送了性命!”
“我的确是不想枉送性命。”楚行云一边说一边抽出宝剑,随即双目一抬,精光爆射,“只是你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的人也已迎了上去!剑光如练,化身成一条银龙,奔腾飞舞,所到之处,魔教徒纷纷后退。
冷寒坐在父亲的腿上,双手托腮,全神贯注地关注战局,忽然说道:“爹爹,这个楚叔叔又会划船,又肯帮咱们出银子、打架,不如带上他,以后会很方便。”
冷于秋赞同地点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二十几名魔教徒的武功居然还都不错,若在中原武林,勉强也可算得一流高手。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楚行云,绝顶的高手!
同样是高手,这其间的分别却不是以毫厘去计算的,三个臭皮匠能赛过诸葛亮都是人们自我安慰胡说的,二十一个魔教徒,二十一柄剑,挥舞开来,却连楚行云的衣角也没沾上。
不过,即使如此,放倒这些人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当楚行云擦着额头的微微汗水转过身去看的时候,冷于秋父子已经睡着了。
确切地说,是冷寒睡着了,冷于秋正在给儿子擦流出来的口水,见到楚行云埋怨道:“怎么这么慢?”
“啊……”无语问苍天!
几天的接触之中,楚行云发现冷于秋这人确实不大容易相处,出身魔教的人,大概都有几分怪僻。但除了性格怪一些,嘴毒一些,他的心地还不算太坏,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相救自己。
也许许多恶事并非是他所为,他这又臭又硬的脾气,得罪的人应该不会少,就是有人暗中怀恨陷害于他也未可知。
所以留在他身边保护他是很有必要的,既然想伸张正义,首先一点就要查清事实,勿枉勿纵——每当被指使做事时,楚行云就这么对自己说。至于是否保护冷于秋就得出钱出力,服务周到,他倒没有想这么多。
总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在林中又行了三、四里,眼前仍然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冷寒被他父亲抱在怀里,睡得正香,楚行云跟在后面,用心观察着四下的动静,以防魔教再耍花招。——不用冷于秋提醒,他已经自动自发有了保镖的意识。
忽然,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传入楚行云的耳中。自然,冷于秋也听到了。两人对望一眼,楚行云握紧宝剑,飞身上前查看究竟。
声音是从前方不远处发出的,然而楚行云上下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又一声呻吟响起,他凝神细听,这一声竟象是从地面上发出的!
地面上仍然覆盖着厚厚的黄叶,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一处略略突起,拨开落叶,底下赫然是一个人!
见到这人的脸,楚行云几乎要叫起来。
向铁龙!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向铁龙的气息很弱,身上有好几处伤,血已经凝固了,但他的神志还不大清醒,躺在这里也似乎很久了。
“向堂主,醒醒!”
“没用的。”冷于秋也跟了过来,“他跟你一样,喝了溪水,中了罗刹教的迷|药,头脑不清。”
“那你快救醒他!”既然冷于秋能解他的毒,也一样救得了向铁龙,不过,他愿不愿意相救就另说了。
果然,冷于秋瞪起眼睛:“我为什么要救他?”
楚行云叹了口气,知道“晓之以理”是没用的,只问:“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如何逃出来?”
冷于秋哼了一声,手一招,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粒药丸给向铁龙服下。先前的搜身,竟没把这搜了去。
“他为何还不醒?”楚行云注视着向铁龙的反应,许久,露出怀疑之色,心里不禁想难道冷于秋给的解药是假的,要趁机杀了他以抱羞辱之仇?
“欠揍吧。”冷于秋上前一步,手掌举起,反反复复搂了向铁龙几个耳光。
楚行云惊道:“你要做什么?”正想阻止,只听向铁龙“噫”的一声,竟悠悠转醒。
“如果我想杀他,自然会光明正大的下手,犯不上用这种伎俩,你当我跟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一样么?”冷于秋竟是看穿了楚行云的心思,满脸不屑之色。
楚行云心知是自己多疑,无言以对。
两人说话之间,向铁龙也醒来。看清眼前的楚行云先是一呆,再看见冷于秋,又是一惊,警觉地想要站起,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禁不住闷哼一声。
“向堂主莫惊,我们不会对你不利。”一指冷于秋,“是他救你起来的。我只想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向铁龙惊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终于镇定下来,长叹一声:“死了,都死了。”
发现中毒之后,他马上想到是魔教捣的鬼,他心念转得很快,趁着慌乱,就地一滚,躲到一旁的草丛当中。后来魔教出现,将一干人杀戮殆尽,但他们的目标似乎只在冷于秋,对其余的人都不在意,没发现冷于秋的身影,立刻追了出去,竟没留意到他。
他怕这些人去而复回,一路逃将出来,不时以匕首刺自己的身体来保持清醒,逃到这里,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故事不长,但向铁龙分两次才说完。说完了,就靠在树上不住喘气,忽然他拉住楚行云的手:“楚少堡主,念在大家都是侠义道上的人,你可不要丢下我不管!”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没有遇到魔教,也决计走不出这片树林的。
楚行云委实看不起向铁龙的为人,对同行的这些人也并无好感,但相处多天,听到他们惨死,也觉得有些伤感,又见了向铁龙这副模样,不觉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看向冷于秋。
冷于秋哼了一声,抱起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好吧。”楚行云叹息着,点了点头。
生死面前,有些人的骨头可以软到什么地步,楚行云总算是见识到了。
向铁龙不愧是个聪明人,“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知道必须要仰仗别人才有活路,向铁龙对楚行云和冷于秋的态度简直是肉麻得刺骨。楚行云简直不能明白他怎能够对不久前还肆意折辱的人陪着笑脸,卑躬谄媚。
晚上在林间露宿,最忙的人要算向铁龙。他的岁数最大,又有伤,却很勤快的拾柴、生火,又堆起落叶铺好三人的床铺。
楚行云看着他忙里忙外的身影,又是不屑,又忍不住可怜他。堂堂和风堂的主人,何等身份,却为了保命,连起码的尊严都不要了。
冷于秋也在看向铁龙,冷冷的道:“这种人突然献起殷勤才可怕呢。”
冷寒靠在父亲怀里,嘟起小嘴:“爹爹,我不喜欢那个满脸坏笑的叔叔。”
谁喜欢他才怪!冷于秋向天翻了个白眼。说实话,他自认不是个心软的人,死在他手下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若让他狠下心将向铁龙扔在林中,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尽管那张脸让人恶心。
火苗烧得极旺,可向铁龙还在不断向火堆里添加枯枝。在火堆前坐着其实并不舒服,伴随着浓浓的黑烟,还有难闻的烧焦味道。可是明明离火堆最近的向铁龙竟似不受影响,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只是,隔着一层烟雾,他的笑容竟有些诡异。
烟越来越浓,烟呛味里隐隐还夹杂着一丝奇异香气。
“不好!”冷于秋忽然叫了一声,伸手掩住儿子的鼻息。楚行云的脸色也变了。
烟里有毒! '墨'
八
烟里有毒!
冷于秋失声叫道:“蚀骨销魂散!”
他的神色显得很惊慌,自从相遇以来,即使是危难之时,楚行云所以见到的冷于秋也始终是镇定自若的,从未见过他有大惊失色的时候,这蚀骨销魂散到底是什么剧毒,竟能让他变了颜色?
“不错,正是蚀骨销魂散。”向铁龙的声音阴恻恻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在他的脸上,尤显诡异狰狞。“你久在魔教,应该对这种毒的毒性十分清楚。中毒之后千万不可运气,一旦运气,就会气血逆冲而亡,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你莫非投入深入了魔教?”
楚行云对向铁龙多少也有些了解,虽然知道他有些无耻,但却没想到居然无耻到这种地步,堂堂一方之主,居然为了保命投身人所不齿的魔教。
向铁龙的脸上露出一丝愧色,但很快就敛去:“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识时务者为俊杰,魔教妖人心狠手辣,他们给我下了毒,若是不丛,就会毒发溃烂而死!”大概是想到了毒发时的惨状,他脸上的肌肉一阵纠结。
提起宝剑,向铁龙来到冷于秋父子和楚行云身前,阴冷的目光依次在三人脸上扫过,狞笑道:“魔教只要冷于秋一人,其余的随我处置,如果你们求我的话,我或许会考虑放过其他人。怎样,冷护法,楚少堡主?”
其实即使冷于秋和楚行云求饶,他也万万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不然他又怎能安心的回去作他人人敬仰的和风堂主?他这么说,只是希望这两人也能露出贪生怕死的模样;就好像他当时一般,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平衡一些。
楚行云本已经闭上眼睛不再理他,这时忽然说道:“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
楚行云淡淡的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把这条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不要因为你自己怕死,就认为所有人跟你一样。”
冷于秋接口道:“我再补充一句,被再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把戏;不要因为你自己是傻瓜,就认为别人也一样是笨蛋!”
他的话向来犀利泼辣,毫不留情。
向铁龙辱人不成反自辱,不由老羞成怒,一把提起冷寒,冷笑道:“很好,你们都是聪明人,都很有骨气不怕死,就不知这小鬼是否也跟你们一样!”
如果这两人表现的胆怯些,他的火气或许还小一些,他们越是视死如归,他就越恼怒。只因他知道这样才是对的,偏偏他自己做不到。
“放开我儿子!”冷于秋的脸色一变,挣扎着想要站起,无奈提不起一丝力气。
“姓冷的,你不是很硬气么?我杀了这小子,看你可还硬气得起来!”
“不要!”
眼见向铁龙的手掌就要落在冷寒的头顶,这一掌下去,这个伶俐乖巧的孩子就会脑浆崩裂而死,楚行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一声暴喝,紧接着掌击声、惨呼声接连响起,而这惨呼声是竟是向铁龙发出的!
楚行云诧异地张开眼,正看见向铁龙的身体倒飞出去,越过火堆,结结实实地撞在一棵树上。他吐出几口鲜血,双目圆睁,满脸惊骇之色,已然气绝了。
这几下变故实在太快,楚行云一时间竟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回过头来,见同样应该是动弹不得的冷于秋此刻竟站了起来,不觉脱口道:“原来你没中毒。”
冷于秋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一丝血却从紧闭的嘴角慢慢沁出。而他的力气也象是随着这丝血流光了,整个人就象是风吹落的一片叶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冷于秋!”
“爹爹,你怎么了?”
冷于秋闭目调息了很久,才缓缓张开眼睛,看见儿子急得流出泪来,微微一笑:“爹没事,把这个药丸给叔叔吃了。”声音微弱,全不似平时清亮。
楚行云知道一定是解药,张口吃了。“你呢?”
“我若不吃,还能站得起来?”
“可你……”
冷于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忽然笑了笑:“我在离开罗刹教时,便已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预先留了些解药以备不时之需。这些解药果然派上了用场……咳咳!”
他咳嗽几声,“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冷寒惊得呆了。“爹——”
楚行云挣扎着想要站起,冷于秋叫道:“别动!你的解药还没有奏效,现在一动,血脉就会逆行!”
“那你岂不……”
“不错。”冷于秋苦笑道,“我虽服了解药,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将毒全部逼出,所以现在毒血已经流遍全身。也就是说,我没有多久好活了。”
“怎么会?爹——”
冷于秋手指点出,戳在冷寒的睡|穴上。——现在儿子的哭声只会让他心乱难过。
他直直的盯着楚行云,“我也算曾经救过你,现在如果求你一件事,你也不会推辞,是不是?”
见楚行云面露迟疑之色,笑着补充:“放心,我不会叫你杀人放火的。”
“你说。”心里其实隐隐已经猜到了。
“照顾我儿子。”
冷于秋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却象燃烧着一团火。
从他的眼中,楚行云看到了热切的期盼和由衷的恳求——只有涉及到冷寒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深沉关爱!
实在无法拒绝这样的一双眼睛,楚行云直觉地点头:“你放心。”
冷于秋笑了:“你这人虽然有点迂腐,但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榆木脑袋的好处就在这一点——寒儿交给你,我也放心。等你毒一解,就带着他快走,他们要的既然是我,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不会为难你们。反正我也无药可救了。”
“其实我是很怕死的,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我就怕极了死去。可是,越不想死的人,死得越快,老天就是这样,喜欢做弄人……”
他轻抚冷寒的额头,目中流露出无限爱恋不舍,还有深深的、痛入骨髓的无奈。
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渐渐的消失在凄冷的夜色之中。
今天本来不想发贴的,上班第一天就被上头找去“谈话”,心情超郁闷,狂吼~~~~~~我变态~~~~~~~~~~'墨'
九
大名府的酒楼;大多是集酒馆、客栈为一体的,福星楼就是其中之一。它的规模在大名府虽不能说是数一数二,数三数四还是有的,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天刚蒙蒙亮,一辆大车从薄雾轻笼的远处急驰而来,行至福星楼前时,赶车人一勒缰绳,两匹马长嘶一声,堪堪停下。
赶车的是个身穿宝蓝色衫子的青年,一身英气,怎么看也不似一名车夫。他跳下车,上去拍打紧闭的店门。
“谁呀?”
一般酒楼这种地方,开门都不会太早。大清早来敲门,简直就象是恶作剧。试想,谁一早就来喝酒、投店?伙计阿齐美美的春梦正做到紧要时刻,却被这一通不识相的敲门声惊起,憋足了一肚子的火,正想臭骂这不识好歹的家伙,一开门见了这青年,竟骂不出了。
“客官有什么吩咐?”
一锭银子塞入阿齐的手中。“准备一间上房,要快!”
青年说着走回马车前,一拉帘子,一个红衣小孩从车厢中跳出来。青年探身进去,抱出一个人来。
这人的全身上下被棉被裹了个严严实实,只有一绺头发散落在外面,丝光华亮。青年抱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小心,阿齐心想:这人莫非是个女子?莫非是一家三口出门在外,妻子不幸染了病?
这样的情形他其实也见过不少,只是从来他见到的丈夫都没有这青年英俊,孩子也没有这红衣小孩伶俐可爱。
不知这妻子又是怎生模样?他实在好奇的很。可是他踮起了脚,伸长了脖子,除了那绺头发,却连一片肌肤也看不见。
“你还不快去准备?”看他直发愣,青年不禁皱起了眉头。
“唔……唔……”
阿齐赶紧叫出掌柜的登记,又领着他们到了后院最僻静的一间上房——这当然也是他们要求的。本来他也想跟着进去伺候着,结果红衣小孩冲他嘻嘻一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若不是他退得快,鼻子都要被撞歪了。
红衣小孩关上门,神色立时变了,快步来到床前,紧张的看向青年。
“叔叔,我爹爹怎么样了?”
棉被已经拉开,哪里是什么红颜女子?那人满脸须发,分明是个落拓汉子。他双目禁闭,面色苍白,脸上隐隐罩着一层黑气,就算没死也是病入膏荒了。阿齐若是看见,只怕要失望得紧。
这三人当然就是楚行云及冷于秋父子。
楚行云掏出一粒丹药来,塞入冷于秋口中。随即将他身子扶起,自己则盘膝坐在他的身后,慢慢地将内力渡入冷于秋的身体,以助药力尽快发挥作用。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头顶冒起白烟,一滴一滴的细汗从冷于秋的额头冒出来,他的面色却开始有了些微红晕。紧接着轻“噫”一声,缓缓张开了眼睛。
“爹爹,你醒了。”小脸满是喜色。
冷于秋笑的依然虚弱,抬起手来轻抚儿子的头。“你给我吃的什么药?”这句话却是问楚行云的。
“天心大还丹。”
“难怪。”冷于秋点点头,随即露出一丝苦笑,“如此珍贵的东西给我吃了不嫌浪费么?”
提到天心大还丹,武林中人大都会露出艳羡的神色来,那可是疗伤补气的圣药,能得上一粒已是极难,实是珍品中的珍品。但尽管如此,也只能吊得冷于秋一时之命,是以他有此一问。
“我已经想到救你的法子了。”
“唔。”冷于秋的反应极为平淡,只是眼角间飞快的闪过一丝异彩。倒是冷寒心急地催促:“叔叔,你快说呀。”
“你可听说过‘山中子’?”
冷于秋一怔:“就是那个神机妙算无双、医术超绝无双、神功独步无双、脾气古怪无双的山中子?”
“正是。”
冷于秋长长吁了口气:“这人或许救得了我,但他脾气乖僻,又精通玄学,常说人的生老病死自有定数,对于求医者多半闭门不纳;何况他隐居多年,谁也不知道他的居所,即便是他肯医,找到他之前,我已经毒发而死了。”说罢凄然一笑,哎!早知道不能抱以希望,果然……
被这一笑的凄凉刺痛了眼,楚行云只觉热血沸腾,抓住他的肩膀:“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找到我就有办法说服他!”
直到冷于秋闷哼一声,他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放开了手。
“若是找不到呢?”
“那就再接着找!我手上还有七粒大还丹,足够你支撑一段时间,我们不停地找,总会找到的!”
很少能看见温和沉稳的楚行云露出这样急切的神情,而那坚定的目光,更是让人不自觉的感到他所说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冷于秋与他对视半晌,眼中渐渐有了光彩,他偏过头去,过了良久,才道:“为什么这么帮我?”
“因为我不能看着你死,因为……”因为什么呢?怎么也忘不了看他闭上眼睛时心里的那分恐惧,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要他活下去!
可是,这话要怎么说呢?“因为我不忍看着寒儿这么小就失去父亲。”
他顿了顿,接着道:“只要力所能及,我绝不会见死不救。不光是你,任何人都一样。”
的确,换了是别人,他也会倾力相救,义无返顾。不同的只是那份感觉——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
如果冷于秋是他的亲人,他可以解释为亲情;如果冷于秋是个女子,他可以解释为爱慕。
可,冷于秋什么都不是!
他简直没有办法去判断那溢在心里满满的东西是什么!
“是呀。”将他变换不定的表情收入眼中,又过了许久,冷于秋才吐出这两个字。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是叹息,又似是松了口气。
“爹爹,你说楚叔叔能找到大夫么?”
“不知道,话倒是说的很漂亮,这几天也不见他人影,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一定是自己出去打听了,带着咱们不方便嘛!”
“你这小鬼倒是很相信他!就因为这些小东西?”
在冷寒的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玩具,有弹弓、有泥人、有风车……只要市面上见得到的玩意,这里一应俱全。
这自然都是楚行云买给他的,正如冷寒所说,为了方便,他将这父子两人安置在客栈里,又叮嘱冷寒不要出去,以免被魔教发现。这些都是买来给他解闷的。冷寒自小长在山中,倒有一半未曾见过。小孩子哪能不爱这些?正玩得不亦乐乎。
“楚叔叔很好呀,又照顾我,还救了爹爹你的命,是个大好人。”几天下来,冷寒对楚行云的好感成倍数上增。他对他们父子的好自不用说,这些玩具更是功不可没。
说得冷于秋心里怪不是滋味,喃喃地道:“这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你,你还是我儿子么?”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酸酸地问:“我问你,是爹好,还是你的楚叔叔好?”
“都好。”
“谁更好些?”
“这个……”冷寒侧着脑袋想了想——看得冷于秋牙痒痒,心想这还用想吗——终于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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