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碧云天.风云变-第2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丝天光穿过鹅笼的罅隙透进来。拂晓前的寒意冷彻骨髓,戚少商打了个哆嗦,睡意全无,怀中人也欠了欠身。
戚少商不愧是九现神龙,虽然滴水未进,但休息了一夜,体力仍恢复了少许,搀扶着顾惜朝走出鹅笼。
城头寂静无声。昨日的血腥,杀戮,都被一场大雪掩埋。宋军的尸体,金兵的尸体,交错在圣洁的白雪下。依稀可辨几名宋军倚靠着城墙,雕塑般一动不动。整个北城,只剩下两个人。
“少商,你说过,你一直都想我二人再次回到旗亭,琴剑合鸣,把酒畅饮。”顾惜朝笑望着戚少商,“此地虽然没有酒,可你手中仍有利剑一把,你我住所中尚有残琴一具,我们权且把此处当作旗亭酒肆,但凡琴遇知音,何需净室高堂。”
松软的白雪,很快就被晨下集结的金兵踩得如砖石般坚硬。太原城外旌旗招展,号角连天;而白雪覆盖下的太原,仿佛一头遍体鳞伤,疲惫不堪的猛兽,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宗翰带马向前,在城头寻找那个老对手的身影。
城头没有守兵,却有隐隐琴声飘来。一名男子的身影端坐城头,十指按弹吟猱,琴音便从那双手下流淌出来;身旁一人随乐舞剑,动若蛟龙,身躬似月;琴声剑影,如同有了魂灵般,相互追逐缠绵。
银术可道:“将军,这肯定又是顾惜朝的什么把戏。太原已经无人把守,我们冲进去吧!”
宗翰挥手制止,“再等等。”琴声有若松风远沸,石涧流寒,并无丝毫杀机,倒象是临行惜别,凄凄瑟瑟。
琴弦绷断,琴音骤然而止。生离死别,终不可免。
戚少商收了剑招,将顾惜朝半抱在怀,眼里全是不舍。
顾惜朝伸过手,轻轻描画着戚少商的面容,安然平静:“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可惜朝竟得知音如此,爱人如此,此生尽往,无憾。”
戚少商摇了摇头,“只恨人生苦短,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太少。”
城下积雪被千百人踏得咯吱作响。金兵的喊杀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
“少商,你相信有来生吗?”
戚少商点了点头,深深地望进顾惜朝的眼眸中:“好!我们来生再聚。等我。”
顾惜朝摸索着找到戚少商的剑,将剑尖缓缓对准自己的胸膛,“我等你。”
(写到这儿结束,就是后妈。)
“将军,”银术可期待的眼光望着宗翰,“不知将军还在等什么?”银术可心里明白,宗翰早就起了惜才之心。
此时琴声已绝,宗翰缓缓举起令旗,“攻城!”
“得令!”银术可早就迫不及待,正待催马而出,却又被宗翰唤住。“对顾将军,要以礼相待。。。不论是死是活。”
银术可率众而去。宗翰摆手,接过手下递上的一坛烈酒,望着城头道:“顾将军,这坛酒,特为城破之时,与君共饮。”
金兵的喊杀声中,云梯架满了太原城头。北城头转眼便被攻占,封闭了数月的城门,颤抖着开启。金兵欢呼如潮,纷涌而入。
突然一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石裂土崩,宗翰胯下战马惊得嘶鸣不止,连连后退,一坛酒尽洒于地。
北门下埋藏的炸药,随着城门大开引爆。
十日后。
一匹快马风一样卷过兴庆府的大道,驰向大夏皇宫。马上之人风尘仆仆,在皇城前滚鞍落地,高声道:“战报——”
“皇上,太原战报!”
听到内侍通报,龙桌案后的李乾顺猛然抬起头来,“快报上来!”
看皇上焦急神色,内侍舌头发沉,微微语滞:“皇上,太原失守。。。举城殉国。”
“啪嗒”,手上狼毫滑落。李乾顺一手扶案,转到桌前,“那,戚将军和顾将军。。。”
那侍卫摇了摇头,“完颜将军说,城破之时,城楼被炸,后来只见到这两把剑。”侍卫说着,将手中宝剑举过头顶。
终于还是这样的结局!李乾顺指尖一阵发麻。半晌,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这两柄大夏宝剑,滚滚往事尽现脑海。承天,卧川,自己当日亲手相赠;如今却只有剑归,不见了持剑的英雄。
——不见了朕仅有的两个朋友。
一阵眩晕袭来,李乾顺合上双眼,身躯摇晃了两下。早知今日结局,当初无论如何,也应该阻止两人离开大夏!
“皇上,战报里还提到。。。一些金兵私下里议论说,城楼爆炸之前,一朵紫色霞光飘落城头,将戚顾两位将军,带走了。”
“紫、色、霞、光?”李乾顺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
●50 尾声
江南春早,草长鸢飞。西子湖畔,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随着东京城里的高官巨宦纷纷迁居临安,这座秀美的城市朝夕之间便多了许多奢华。大街上纨绔阔少,华衣锦服,招摇过市,更为临安添了一笔迷醉安乐之色。
两个白衣男子停在闹市一座茶楼前,二人身材高大,在江南颇显得出众。
“两位客官,楼上请!”店小二忙着上前招呼,心里琢磨着,今天店里来贵人了。这二位公子的衣饰虽然平朴简单,但神形俊逸,风姿清朗,眉宇间更是英气逼人。
二人落座品茶。邻座三五个书生模样的人七嘴八舌,议论正酣。只听一人说道:“圣上总算开恩,六扇门的诸葛大人今日终于官复原职了。”
另一个道:“哼!诸葛大人背的这‘专主战议,丧师费财’之罪名,本就是虚妄。太原陷落,根本就是。。。”
“嘘——勿谈国事,勿谈国事。”一人忙拦住话题。
“为什么不能说?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太原城抗战二百五十多天,最后全城殉国,根本是因为皇上瞻前顾后,救援迟缓,最后又收回兵权。诸葛大人为了筹兵买马,殚精竭虑,末了却要替他人顶罪。”
“说这话是要被灭门的!别说太原,如今大半个江山都没了。。。还是罢了吧。。。”这人说着面现神秘,“不过,前些日子,我听到府中下人们议论,有传闻说,坚守太原城的顾将军和戚大侠,得神仙庇佑,没有死。”
“我也听说了。说是有人亲眼看见,一团紫色霞光,将二人带走了。”
听到此,那两名白衣男子不禁相视莞尔。
却听一人接着道:“我却听说,那紫色霞光,其实是一位紫衣白发、发如飞瀑的世外高人。我觉得这个说法听起来更可信。”
旁边倾听的两男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竟还有人能猜得个大致不差。
没想到邻座其余几位闻言却面露疑色,并大摇其头。
“算了吧,怎么可能。”
“锁城数里,除了神仙,还有谁能够得进去救人。”
。。。
月明灯黄,鸟鹊归巢。
迁都不久,诸事繁忙。皇室宗庙尚未来得及筹建,祖宗牌位便供奉在临时的一个偏殿中。赵构早早便禀退手下,独自一人迈步走到殿中,望着一个个错落叠置的牌位,恭声肃容道:“不肖子赵构,拜见列祖列宗。”说完撩衣下跪。
“半壁江山丧在你手,确是大大的不肖!”
赵构惊惶中起身,后退半步,“什么人?”
林森牌位后,走出两个人。见到其中一人容颜,赵构双目大睁,又伸手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一次不是在梦里。
“顾惜朝!”
那人冷哼了一声,“皇上。”反转手腕,一柄冷森的利剑搭在了赵构肩头。
赵构被剑的寒气一激,浑身僵硬了一下,叹了口气,道:“顾惜朝,朕当初用你逼宫之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赵构面色一凛,咬牙道:“来吧,杀了我,你好取而代之。”
顾惜朝挑了一下眉毛,蔑然道:“还是这般多疑,宋朝几乎毁在你手中,你依然毫无长进!放心,你的江山,我懒得要;你的命,我更懒得要。”将剑身向赵构的脖颈移近了几分,“杀你,有如探囊取物。但是你想求死,还没那么容易。”
“那。。。你想升官封爵,良田豪宅,只要你开口,朕都答应。”赵构心中却在思忖如何先稳住这两人,再把殿外的侍卫叫近来。
顾惜朝笑了。“赵构,你不是真地以为我蠢到会相信你。”剑尖对准了赵构心窝,“我大宋先祖马上得的天下,在你手中遭此奇耻大辱。你的罪过,虽万死未可偿;这一剑插在你的心上,只能使天下更加动荡,让百姓徒遭离乱之苦。”
赵构垂下头,“朕自来到临安,无一餐知味,无一夜安枕。。。每每思及太原之失,都痛心疾首。”这话倒真的是发自肺腑。
顾惜朝将剑放了下来。戚少商上前道:“赵构,你须在此发个重誓。若是你日后忘了你今日所说的话,贪图享乐,废弛国政,我二人随时可以取你的性命!”
“好!我发誓。”赵构转向祖宗牌位跪下,郑重道:“不肖子赵构,今在列祖列宗面前起此重誓,定当励精图治,富国强兵,收复我大宋河山,一雪丧国之耻。。。”
赵构念罢多时,不闻身后响动。转过身来,人早已不见了。
晨曦初现,临安城北的官道上空“呼”的惊起一群飞鸟。两匹骏马一前一后轻快驰着,一匹马背上却空无一人。
戚少商从身后抱紧顾惜朝,四只手共握着缰绳。
久违了,天水之路。
惜朝,从今后,任凭风云变色,我们两个在一起,一生一世,不,三生三世也不分离。
傻瓜,三生三世之后呢?
——永不分离
(全文完)
七宗梦:骄傲、贪婪、迷色、忿怒、嫉妒、饕餮、懒惰
碧云天第13-14章
番外一 幻梦之骄傲
左肩的疼痛远没有震惊来得让他麻木,分不清是不是因为苦毒的关系。浑身没有一个部分仿佛再属于自己,失去最后一丝清醒前,他给双脚的指令是“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视线开始迷离昏暗,终于眼前一黑,他开始下坠……
这是个什么地方?好像幻境一样。比起先前自己和母亲居住的小屋,精致素雅,人气稀至,这里的一切都……很丰富。颜色、声音、香氛、身影,在他怯怯地跟在母亲身后迈进门栏的一刹,扑面而来。一下子,很不习惯。 吸了一口冲鼻的脂粉气,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是母亲浅淡如兰的好些,他想。但这里的东西对一个六岁的孩子,全是好奇兴奋。
他向四下张望,突然感到一只肥厚的手掌抚过他的脸颊,并在下巴处轻捏了一把。“这惹眼的娃娃多少价?”一个同样肥硕的身躯挡在面前。他突然感到脸上发烫好似热烧,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叔叔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在先前的几年他只记得的男性是学堂里严厉的夫子,除此外只有母亲。但他的身体有点发僵,他不敢抬头,满目是这个胖男人身上亮棕色镶金边缀金钱图案锦缎晃眼的光亮。
“不,不,他不是……”母亲的声音在抖,抓紧他的手冰凉,想把他藏在身后。
“田员外如果另有兴致,下次请移驾别处找人伺候。”一个冷冷的暗藏尖锐的女声响起,他觉得有点害怕。但这句话竟然让满目的金钱消失了。“怎么会呢?慕柳姑娘尔等可是芳名久慕,只等今晚一亲……芳泽了。呵呵。”
他的胸顿时一轻,不禁松了口气。“这个孩子倒是眼目清俊。”另一个清朗的男声。他仍低着的头,觉得有双眼睛定在他身上,令他不由一颤,好在那眼光很快移走了。
刻花的八仙桌,绮丽的芙蓉帐。母亲叫他坐在床上,床有点高,青绿缎面的被子锈着鸳鸯戏水,他以前见母亲刺绣过相似的图案。没母亲的手工好,他不由撇了一下嘴角,这地方不见得都比自家的小居强。
母亲在床前蹲下身子,仰面看着他,好象有话说。同样的场景总共在他一生对母亲浅薄又深刻的记忆中发生过没几次,但每次他都感到不安。突然他看见母亲眼中涌出晶莹的液体,她掩面背过去。他唯有看见她抽动的双肩,无声的抽泣。他觉得应该要说什么,张开口,却没出声。
门外传来人声,脚步渐近。母亲反射般地站起来,转过头,眼中已经没有泪水。“朝儿,你先藏在床下,等母亲叫你再出来。”他点点头,由母亲把自己塞在锦缎床沿里面。床下挺干净,虽然有点暗,灯光透过床沿上的芙蓉射过来,他却觉得这个藏身的小角落比较在外边莫名的安全。
隔着床沿,外边一阵嘈杂,拌着母亲的轻呼,他头顶的床板猛地咚咚作响,好像重物滚落。他本能地感到一阵厌恶,双手紧紧掩住耳朵,闭紧双眼,不让他们钻进来。
许久,头上安静了下来。他的双手也捂酸了,睁眼一看,房间暗了,心想也许火烛灭了。虽然还没有等到母亲的吩咐,他犹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探身钻出床底。眼前是两双鞋摆在床边,一双是母亲的,他很熟悉,另外一双,大了很多。是黑色官靴,这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不少来找母亲的男人都有穿,款式虽然相似,但每次他都能从细节出分辨出它们属于不同的男人,和他从其他姑娘口中知道的官衔。
他站起来,摸索着进来时门的方向,可仍不小心创上八仙凳,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想把疼吞下去。“谁?”床上一个身影飞起来,挡住去路。他直直面对是赤裸的男人的跨部,一个Rou棍带着二个肉球。“哦,是你啊。真是个尤物。”他认识这个声音,不用抬头,是先前那个清朗的声音。他一时不知所措。突然,面前的Rou棍奇异般的膨胀了起来,他惊讶着盯了瞬间。然后,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
他冲出门去,如同受惊的小兔子,本能地寻找逃脱威胁的出口。他认得来路,转几个弯就是厅堂。一个弯后,冒出一对迎面而来的男女,他跑的太急,只能撞了上去。女子的惊呼和男子的怒骂让他一时慌不择路,改了奔跑的方向。这是个什么地方?
猛然,他觉得脚下一空。他继续着下坠,不过这次浑身顿时被冰凉浸透。是荷花池,水涌进肺部,压抑地他不能呼吸。他手脚猛烈地挣扎,头晃动着,眼睛在夜晚的池水里什么也看不见,四围只有,一片漆黑。他上望,蒙胧见看见红红的灯笼发出的亮光,我要浮上去!浮上去!可他努力地挣扎只不过让他离那幻影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他继续着下坠,意识迷离, 他放弃了挣扎, 突然间,想笑。一股力量托住了他下坠的趋势。是一个男人的双臂,箍住了他,把他拽离那一片绝望的冰凉。
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醒,眼皮曾努力开启了一条隙缝,红红的灯笼,跳跃的烛光。他无力地又把眼睛合上,任人摆布。很熟悉的感觉,就象多年前的那场溺水,他感到有人轻缓地褪去了自己的外衣。左肩梦地一疼,他呻吟一声,痛楚好像让他明白时空的存在,梦中回访的是六岁的影像,自己告诉自己,是在做梦。
他感到一对温柔却充满热力的唇在轻吮那处伤口,很舒服,很安心。象儿时生病被母亲照顾的感觉,久违的让人留恋。是被人爱么?什么时候这成了一种奢侈的东西,你无力负担,却又极度渴望。
一双手包扎着那伤口,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醒了,但他想知道那温柔的唇和手属于谁,但隐隐间又似知道答案。“庆平,还没有睡吗?”一个声音打破了他似幻又真的梦,他被轻放在了床上。
碧云天第17章
番外二 长梦之忿怒
为了顺利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在戚少商的一再“晓以大义”下,他换上了女儿装。中箭的苦毒令他左半身麻痹,整个人本已昏昏沉沉,而那人大侠的婆妈唠叨,更是让人忍无可忍(不是第一次了),索性,闭眼。马车的舒适,让他突然觉得二个字——“体贴”,不由心中一动。
昨夜那温柔的唇手勾起的是儿时对母亲的记忆,那零星一点的温存,教会了他如何对待自己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女人。可是,她们都走了,离开了自己。那凄离的痛,暗藏在心底,久久不散。现在,可笑的是,他成了一个被另一个男人温柔照顾的“女人”。原来这感觉,很好。我是怎么了?他嘴角一勾,是真疯了不成。
那人的大腿很温暖,旅途颠簸的睡梦中紧贴自己的脸颊,另一手轻揽在自己的肩膀,成了,倚靠。
面前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她有长长微曲的秀发,上端扎成一缕散至后腰,斜插着一支玳瑁簪子, 着月白底浅紫勾花的上衣,深紫轻纱罗裙, 说不出的雅致。母亲?他喃喃道。女子缓缓地转过身,眼中全是温柔。晚晴?
是梦,又是梦了,但愿这次别快醒。女子的面貌有些模糊,仿佛交替着母亲和晚晴的脸庞,几分象母亲,又几分象晚晴。或者,这二人根本是一体。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们的相似。
自从溺水后,母亲再没有让他走眠香楼的正门,因为那里必经荷花池。母亲没和他解释过为什么会从小居搬来此地,而这里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一切,他没有问,因为没必要,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全懂了。他仍去私塾,这次没母亲相送门口,他从眠香楼的后门小径绕去市集那头,虽然多走很久,但他情愿些,每走一步,都暗数他看到的第几双不同的官靴和那加诸母亲和自己身上的屈辱。总有一天,我要做官!天文地理人和,自己要学,而且要学得比别人更好。
看到母亲“随君阁”房门掩蔽,他郁郁地闭了闭双眼。依兰,随君。原来以为,这是个十分轻佻的名字,不想却隐藏着母亲对生母和生母对父亲的怀念。
门内传来的声音夹杂母亲的喘息和男子的亵笑。他不由得面红耳赤,身体下方一处逐渐发热。噔!他恨这样的感觉,是屈辱,是羞涩,还是渴望。身体背叛着自己的理智。他跑去荷花池,把脸浸入冰冷的池水里。 在水里,他提醒自己沉重地无法呼吸的那夜,自己和母亲同样挣扎求生的无助。我要飞,摆脱命运的枷锁。
许久,胸部在胀痛,郁闷盖过了身体的热力,令他觉得重新赢得了对生命的掌握。这即使在他和晚晴成亲之后,仍是他对自己的提醒。晚晴是纯洁的,仿佛自己对母亲儿时影像。心高人自清,即使身处青楼,母亲如是说,他也这样告诉自己。多少次,他在睡梦中想要跳上去和那些男子撕斗,维护母亲的自尊,梦醒后被现实击溃,而且身下一片湿漉漉的感觉,加深了他的羞耻愤恨。从荷花池水,到练习剑招,他用不同的方法用来提高自己的忍耐力。忍,是生存唯一的方法。
可是,那躺在床上,身体冰凉的美丽女子是谁?第一次是母亲,第二次是晚晴。她们都没有看到自己功成名就的一天。晚晴?他喃喃道,是你回来看我了么?遇到晚晴,不知道是自己的幸或不幸。相遇的那天,她也是穿着紫色的衣裳,眼带哀伤的神情,一下子就纠结了自己的心。
母亲实属绝色,他从眠香楼过往的无数达官贵人眼光中,早已证实了这点,女子眼中是妒嫉,男子眼中的贪色,即使从六岁起,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原来的母亲只属于他一个人,那美丽尽是慈爱温柔。随后,那美丽也遮掩不住的哀伤。看惯了从清丽到艳俗,他对一个女子的外表早已不再敏感。那天市集卖艺,晚晴的出现,告诉自己他有一个归属之处。青楼烟花之地,仍有一个美丽哀伤的女子是他的归属,他的倚靠,他所流连的安全和温暖。仅仅这些,对他而言已经是很够了。贫穷的人,格外珍惜,格外恐惧。
他极尽保护她,如同爱护一尊上等瓷器。洞房的那夜和之后,她几番明示暗示,对于他怎么会不懂。那几年,青楼女子或欲擒故纵,或秋波频送,种种姿态见得多了。可是,这瓷器,就象是偷来的,仿佛从来不真正属于自己。就象母亲的身体,也不属于自己。这如履薄冰的感觉,终于在那天听到晚晴和铁手对话的片刻,破碎。自己内心冷热交替的信任和背叛在交战,直到晚晴金殿救己。晚晴啊,这情晚了。
如今晚晴出现在他梦里,他带着惊喜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双唇和发鬓。晚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此刻温柔只愿多留一分。
风云变第2章
番外三 惘梦之懒惰
终于回到了连云寨。说这个“终于”不是因为为了那人在京城和天水忙碌了几个月迟迟不归,也不是因为路途奔波,归心似箭。这个“终于”是因为他再也没有了符合大侠身份的理由流连在外,大侠,终究有大侠的责任。而他是大侠,生来就仿佛是。而他现在的责任,是连云寨,还有一个叫做息红泪的武林第一美人。
他不是害怕责任,相反他很爱揽肩膀。这是他的个性,凭这个性他少年闯荡,就意满江湖,朋友无数。见过他的人都很难忘他,人见人爱的招牌酒涡,和响当当九现神龙的名头,老少男女,一律通杀。哪怕是境外交战数年的辽国大将,也是尊敬连连。他怎么会害怕?
可是,好几年了,这就是他常常豪饮想要浇灭的心底的那种感觉,是懒惰吧,年纪大了,人就懒点的,老人常这么说,他也对自己说。 连云寨是他的责任,可他并没在乎,有一个息红泪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真要走,随时可以走的。但他拖拖拉拉,五年了,都没走成。因为他知道,连云寨,可以说放真放,可离了连云寨,就只剩下息红泪这个责任了,这责任可不是说担就担,能放则放了,五十年都不一定够。 他害怕的不是责任,是羁绊,这远比要他的脑袋都来的恐怖。
娶息红泪,第一美人陪九现神龙,郎才女貌,神仙侠侣,整个武林都要称羡。他自己都没个像样的理由说不娶,疯了不成。就连这求亲用的“晨昏三叩首,早晚一柱香”,不知道烂熟于胸默念多次了。哎,要来的总要来的,何况红颜易逝,已经辜负了人家五年,这大侠还是要继续做的。
回来了?迎来的是美人的含嗔带怨,老八的劈头盖脸。我累了,想睡觉。他回到大帐后久别的卧榻,倒头便睡。
自己在和别人动手,这回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两缕发辫从俏生生的鹅蛋脸侧垂下,姿色不凡。而更不凡的,则是这少女手中的两柄银叉。让他感到,有趣。平生和别人动手不少,尽管他也只有十八岁,身上的每个伤疤背后都是一场打斗和一个朋友。这数不过来的伤疤里面也有女人留下的,有些是她们投怀送抱,春宵一度时留在他身上的,也有些是事后,她们哭哭啼啼逼他许诺终身时候留下的。因为,他不说谎,没必要,也不想。再有些干脆就是姿色平平但仍想引起他注意时的手段。哎——
女人是难缠的动物,但越难就越勾起他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少年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次也不例外,而且特别的是,她很漂亮,是漂亮的让所有人眩目的那种。所以,他想逗逗她,多过几招,她脸皮红了,围观的人也聚得越多,其中有不少是配剑的青年侠士,不时发出一阵阵啧叹。他从没输过,每次不是赢仗,就是赢人,这次,他更是两样都想赢。
银叉飞向空中,他扬手一接,回递给美少女。她一怔,注目看了他几眼,眼光一下子柔了下来,然后转头就走。他反倒一楞,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安痒痒地爬上他的心口。
咱们割袍断义,红泪是你的了。在梦中回到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回过身,没有年少时的那些许得意,些许失落,这次他的心沉甸甸告诉他二个字“内疚”。没想到那一时的年少轻狂成了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离开雷家堡,虽然他曾以为没什么困难,不过是凭借自己双手打江山。他确实做到了,连云寨几年内声名鹊起。可是这几年,雷卷和红泪成了他心中难言的负累,让他爱恨两难。他忙着对付辽军,忙着整顿山寨,忙着还是忙着。
也许他想等自己忙的时候,红泪会象当年, 遇上了另外一个戚少商,果断地离开雷卷一样,离开自己罢。可是当这样的念头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是,不是这样的。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戚少商,息红泪也已经不是当年的息红泪。她依旧聪明,不过化百炼钢成绕指柔,若比耐性,十个男人只怕九个都要输给女人,磨得让你拒绝不得。他不再觉得有趣了,相反,很累,很懒。
他对女人也渐渐没了兴致,起初他以为是因为劳累,山寨中也没有女子,红袍偶尔的含情脉脉,他也当作是兄弟没看见。打了胜仗,有几天舒坦的间隙,有些弟兄就“熬”不住下山,或老婆,或情人,或青楼。顶着红泪是未来山寨夫人头衔,也没人敢来请他一起去,他也就忙着对付各寨主的轮番邀酒。别人还赞叹他的专情守一,可他自己知道,当那一口烈酒“咕咚”滚下喉咙后,滑入的是惆怅,是寂寞,是苦涩。这,没人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可怎么也醉不了。
直到那人出现了。他的世界好像颠覆了,可他却觉得很久没有过的激动。他 再次被点燃了,他的血是热的,属于那个叫九现神龙的一切好像又回来了。
梦中,他不敢注视息红泪的双眼。“我等你”那是红泪的回答,却是他最怕的回答。 他的心在那个人出现后就乱了,如同他的世界。有的时候,他分明感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和那人交战的时候,非常——硬朗。为了证实自己脑袋里仍旧是个要和美人结婚的大侠,送红泪离开京城的那次,他主动吻了她。他希望自己的心,仍然能象当年一样激动,可是,这次,错了。红泪的唇依旧温柔,如同这梦里一般,可是他不再有任何感觉。
哦,不是,他的身体又热了,他看到红泪的眼睛变得充满倔强,挑衅,诱惑,温柔,掺杂一处,让他看得迷离又兴奋。那是惜朝的眼睛,没错,是惜朝。他陡然清醒,跨下潮湿一片。
他只有二个念头,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去找他。然后,就传来了英雄大会的消息,大侠不能不去。
番外四 痴梦之嫉妒
“顾惜朝,我嫉妒你!” “我嫉妒,有晚晴这么好的女人,全心全意爱着你,以性命为代价换取你的平安;有戚少商这样心意相投的挚友,诚心以待,以一代英名博你的友情。”铁手的一番话,先如炸雷,后如绵雨,进入了他的心里。
和铁手一顿对酒,先倒下的当然是自己。自己的酒量一直不行,二来也是因为自己常常勉励自己要警醒,要戒备,要准备出击,把握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所以,他从不给自己喝醉。可是奇怪的是,旗亭酒肆那夜,对着那人,还是一个自己要杀的人,他第一次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直绷紧的神经。
每次,只有在夜深人静一人独处的时候,他才能把那夜的回忆从心里掏出来,独自品味。面对晚晴也无法分享的,一种淡淡的喜悦,只属于自己的喜悦。他的嘴角上勾,这不知何时成了他夜夜温习的一幕。那回忆带来的是放松,他感到肩膀和颈椎在回忆的按摩下,松弛了下来,然后,他终于安然入睡。
他自认作为能成事的大丈夫,隐忍和懂得权衡利弊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对于别人如此,对自己更是加倍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