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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错 by 红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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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你总该跟我透露一下,红线要还的劫报,到底是什么吧?”
  月老翻了翻眼睛,翻得命格心中一颤。
  “不 可 说!”月老吐气如兰。
  比窥知天命更可怕的,就是只窥知了一半的天命,命格深吸口气,端起架子道:“月老仙君,莫要忘了,本星君是你上司……”
  月老见他如此,也不禁敛了笑意,慢慢坐正。
  宝蓝的缎子随着身体的起伏,一寸寸向下滑,逐渐露出里面薄如蝉翼的亵衣来。
  天界的夜色即将到来,但在第三重云天却不那么明显,天空只浅浅泛了层藕紫的颜色,浅得刚好能看到漫天的星子,以及,亵衣里面的内容。
  月老眉尖轻蹙,目中婉转着说不尽的委屈。
  命格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他想起自己在天地之间奔走,即使面对最凶恶的妖孽,也不曾如此激动过。
  “我不和星君说是因为,星君你……我最了解,典型的面冷心热,你若知道了,必定要透露出去……那样反而害了他。”月老幽幽解释道。
  命格白若冰雪的一张脸竟红了:“本……本星君明白了……不,不必解释。”
  连句话都说不利落,真是糗!
  他负气的别过脑袋,看夜色。
  月老混没察觉,依旧为难说道:“那么那只黑猫……”
  命格赶忙接道:“啊,那孩子这世也挺有出息,本星君已经点拨过了,他那桩事,这一两天,应该就有了结。”
  月老点点头:“真是辛苦星君了。”说罢,又朝池中探探脖子:“呀……人间已经下午了,星君该回了。”
  又被那老小子给忽悠了,想我堂堂命格星君竟要照顾小崽子!
  命格越想越气,驾着云往人间飘时,还在打自己的手:“好歹摸一下啊!摸一下会死啊!让你胆小!”
  闭上眼睛都是月老散着银发,只着一件丝薄亵衣的样子。越想,越痒,最后痒到心里好像有万蚁奔腾。
  命格想起初见月老时,他站在一众新晋的小仙里,并未显得出众,堪堪算是眉目秀美。
  那时他的头发是乌黑乌黑的,后来……和纯阳下了一趟凡间,回来后,头发就变了银色……再后来,他管自己叫月老,月下老人的意思。
  似乎这种痒痒的感觉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看着他顶着年轻秀美的容颜,挽着银白的发髻,自称月下老人的时候……
  想到此,命格忽然怀疑,月老在这段孽缘里,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为什么拼了一刻白头也要助红线得道?为什么从那以后从骨子里都玩世不恭起来……难道……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他脑中成形。
  栖霞村已在脚下,他轻轻跃下云端,村西头两个年轻人正嬉闹着,其中一个,因为额心那点红痣,越发俊美。
  夕阳正好,红光漫天,映得那红痣深如泣血。命格心里有了主意,似乎……传说中与纯阳帝君结下孽缘的女子白牡丹,也是额心有疤的……
  三十二 入春
  春季,是个多事的季节,万物复苏,潜流暗涌。
  ……
  夕文果真只用了几天便潜进了皇宫,而且还不断为他带来边关的消息。
  无论官方的还是民间的,都是令人雀跃的喜讯。
  红线便索性揉在一起听了。
  “贺宝所在的军队出发后没多久便遇到了西疆派出的先遣军。”
  “大苏皇朝的兵士训练有素,不惊不馁,很快便将敌方的先遣部队打了个落花流水,并降了一个小头头。”
  “我朝皇土受上天庇护,往西疆进发的路上,连天公都在做美,一路风和日丽。”
  “尤其咱们平燕大将军瑞栋的二子,更是如狼似虎,一人英勇歼敌数百,颇有其父之风。”
  “……”
  这几日红线连做梦都是贺宝身穿银甲,挥舞大刀的样子,每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先擦掉嘴边的口水。
  “你啊,就睡我隔壁,能不能稍微收敛点!”一大清早,夕文嫌恶的看着他。
  红线脸红了,因为他昨天又梦见贺宝了,只是内容和前几日不太一样,颇有些少儿不宜。
  “怎,怎么了?”
  夕文一手支着头,一手在脑顶慢慢揉捏,道:“你知道我这些日子都睡不好,夜里要去皇宫踩道,回来还要听你在那边吆喝,烦都烦死了!”
  “吆喝?怎么会是吆喝呢?”红线纳闷,尤其昨天那个梦,梦里贺宝把他搂在怀里吻着,他也激烈的回应……若真发出梦呓,也应该是低声浅吟,怎么会和吆喝挂上钩呢?
  “是啊!这些天你老喊,喊着什么……”说到这里,夕文忽然现出迷惑的神情,使劲敲敲脑袋,努力回想了一会,道:“忘记了,反正就是很凄厉的那种……奇怪,刚刚还记得呢。”
  “凄厉?不是吧,那岂不是噩梦?”
  “什么梦就只有你最清楚了!声嘶力竭的,下次我要找只笔记下来。”夕文白他一眼。
  红线默默收拾碗筷,想到自己说了梦话,心里虽紧张得要命,但贺宝打胜仗这件事带来的兴奋,绝对远远要高过这一时的尴尬,因此即使刷碗时,他的嘴角也是上扬的。
  接下来的几日,红线都没敢招惹夕文,睡觉前也没敢多想,生怕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惊扰了隔壁这位。
  夕文正鼓足了劲打算潜进暖金阁,夜以继日的暗访,从栖霞村到皇宫这段路,比到茅厕还熟。
  成败就在今晚一举。
  晚饭,一菜,一汤,两碗米饭。
  “又剩这么多!”红线收拾碗筷时瞥见夕文的碗里,竟剩了十粒米饭。
  夕文皱着眉道:“没胃口……”
  这是紧张,红线了解,他郑重的点点头,把夕文的碗收过来,又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不吃啦?”
  夕文不理他,红线舀了勺汤,将那十粒米饭囫囵吞下。
  夕文扭头看天色,将将擦黑,小脸绷得更紧了。
  红线有些不忍:“要不你再准备准备?也不急在这两日不是?”
  夕文摇摇头,咬牙切齿道:“不能等了,你没见那日命格回来,知道我还没能进去……那表情,跟吃了大便似的。”
  红线赶忙捂住他的嘴,又贼贼的往外看:“说什么呢!那可是命格星君啊,咱们的命数可都在他那簿子上记着呢,教他知道你说他坏话,都给你划拉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他是针对你,我倒觉得……他是看我不顺眼呢。”
  夕文横他一眼,扭头甩开他的手:“这有什么!我小时……还往他鞋子里洒过尿呢……”
  “那……那鞋……命格后来如何处置了?”红线生怕命格就在左近,却仍忍不住问道。
  “如何处置?当然是穿上啦,只是自己嘀咕了两句,有点潮什么的。”夕文说完,自己也哈哈笑了。
  这么一闹,原本紧张的气氛反倒冲淡了,两个人如孩子般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夜色降临时,红线趴在窗台上,向夕文招手:“快去快回!一切小心……别忘了先去军情处……”
  夕文扭脸,得意的笑笑,便展开双臂,如小鸟般,向着月色飞去。
  红线又在窗框上趴了许久,忽然发现窗下已不知何时爬了满墙的红色小花。
  许是野花吧,每一朵都小小的,但聚在一起,却透出蓬勃的美。盛开的半数,如一张张小女孩的嘴,散着清淡的香气;而那些没开的,也正努力着胀成饱满的形状。
  直到很久以后,红线仍会想起那个夜晚,那些红茸茸的小花。
  “我看到他了,他很年轻。”第二天早上,不,确切的说是凌晨,红线看到夕文站在自己床前,这样说道。
  窗外雾蒙蒙一片,红线往被窝里缩了缩。
  夕文的眼睛格外晶亮:“他不但很年轻,还很好看。”说着,他扯下面罩,毫不客气地蹭进红线被窝里。
  冬天特别冷时,两人就是这么头挨头的睡,红线翻个身继续睡,夕文却一直在他耳边叨咕:“原来见你躲他跟躲老虎似的,还以为他很坏……”
  “他就是很坏……”红线低声说道。
  夕文不再出声,过了一会,红线以为他已睡着,便转头看他,发现后者眼睛睁得极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线也没了困意,天就要亮了,房上传来动物利爪扑又下翻起的声音,间或有几嗓子高昂的猫叫。
  红线觉得不妙,春天也是个多事的季节,各种情绪都在绽放,似乎有什么即将要发生了。
  夕文的任务好像永远也完不成了,天天往宫里跑,每次都是夜行的打扮,但黑衣却换了好几套,每一套都一尘不染。
  命格对他的这种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准确的说,是放任自流。
  而令红线烦恼的则是,夕文每次回来,除去带来边关的战情外,还会说起苏离。
  “今天他换了身玄色的衣服,很好看。”夕文又开始寻找当夜的行头。
  红线应付的“哦”了一声,脑中便开始浮现出苏离穿深红色长袍的样子。
  想必头发是绾成髻的,配红衣若再披着发就显得有些轻佻了。
  果然,夕文又道:“我从没见过男人也可以梳成那样的发式!就好像……好像……”
  红线不禁接口:“就好像乌雀的雀尾吗?”
  夕文眼睛一亮,道:“对,就是那样!像鹊尾,高高的,乌黑乌黑的,中间还衔了乌木的簪子。”
  红线笑笑,不再接口,夕文出神的小样,让他很担心。
  又是几日过去,白天的夕文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了。
  他蹲在石凳上盯了红线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知道吗?他的寝宫里到处都挂满了画!”
  红线正在剔鱼骨,剔鱼用的小刀很锋利,不小心就会划破手指,鱼骨又要剔得很干净,不小心就会卖不上价钱。
  他只得淡淡应道:“哦,我不懂画,你懂吗?”
  夕文摇摇头,道:“我也不懂,可是我能看出来,画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些画装裱成很昂贵的样子,有画那个人趴着打瞌睡的,也有画那个人坐着发呆的……正面侧面的都有,也有微微笑着的,也有瞪眼睛的……”夕文说得很细,就好像他正站在暖金阁里,对着画像品头论足似的。
  “知道为什么我一眼就能认出那些画画的是同一个人吗?”
  红线手下慢了慢,不由得想往下听。
  “因为画上的人,额心都长着一枚红痣!”
  “呲”的一声,剔刀剐过拇指,殷红的血留进盆里,剔好的鱼骨和清澈的水,很快便被染红。
  “你……你还喜欢他吧?”夕文走到近前,扯了一块雪白的内襟。
  红线看着盆里鲜红的一片,头有点发晕,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仰脸对夕文笑道:“糟蹋了这么好的鱼骨,我去洗洗,兴许还能用。”
  “他还念着你,你呢?你若也……”夕文在他身后大声道。
  红线端着木盆刚走出一半,听到这话立时转身瞪他,手上的血仍然汩汩冒着,夕文心里有些发毛,剩下的话便没敢再继续。
  当天夜里,夕文又整装待发了,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不安分的蹦跶着,出得院子,就看到红线在那杵着,夕文的脸立马红了。
  红线背着手看月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淡淡道:“起初叫你帮我打探贺宝的消息,是我欠考虑了,你任务若完成了,就不要再去了,我相信宝儿,一定会平安回来。”
  夕文见那月亮既不完满也不明亮,哪有观赏的价值?心知他是特地等了自己嘱咐这两句的,便含糊应了,正要往上蹿时又瞥见他手上缠裹的白布,小声道:“若不在意,为何会弄伤自己?这几日不要沾水了。”
  当夜,夕文自然是凌晨回来的,又一头扎进红线的被窝,跟他蹭这点暖和劲。
  红线却觉出他的身子高热得不同寻常,翻开被头一看,果然,夕文面上隐隐泛着潮红,目光也有些迷离。
  红线推他,他就胡乱应了几声,眼睛依旧紧紧合着。
  红线暗惊,心想,这孩子自打见了苏离后就神色古怪,别是吃了什么暗亏。
  这样一想,又更加用力的推搡他,夕文这才张开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为何这么热?又见到他了?” 红线赶忙问道。
  夕文的脸更红了,不但如此,还把脑袋往被窝里藏。
  红线吓得不轻,苏离你个王八蛋!怎么见一个上一个!
  想起自己那时的惨相,他更心疼夕文,于是小心问道:“那里……很痛吧?”
  夕文红着脸点点头,眼中泛起一层水汽。
  “这个畜生!!”红线一腔怒火熊熊燃起,眼下照顾夕文才是正经,骂了一通又起身跳下床,要去烧热水。
  夕文一把拉住他,奇道:“大半夜的,你去哪里?”
  红线耳垂有点发烫,道:“给你烧热水啊,那个……以后,要好好洗洗的……”
  “哪个以后?”夕文瞪大眼睛。
  “那个……就是你痛的那里啊……”
  “我这里很痛,难道烧了热水就好了?”夕文指指自己心口,一脸委屈。
  “啊?你不是被他欺侮了吗?”红线有些摸不到头脑。
  夕文瞥他一眼,悠悠道:“要是欺侮了倒好……他连见都没见过我,每日不是批折子就是画画……画完就往那墙上一挂,能看上半宿……”说着,又狠狠剜了红线一眼。
  “这么说,你每天都只是去偷看他?他……还没发现你?”红线尽量忽略那记眼刀。
  夕文的轻身功夫他是晓得的,只是没想到苏离竟有如此能耐,能够让人光是偷看就惦记上了。
  夕文脸又红了,咬牙切齿的点头。
  红线还是觉得不对,只是偷看,那就是暗恋,为啥脸这么红,身子这么热?
  夕文见红线仍是不信的样子,索性豁了出去,大声道:“好吧好吧!我今天……是……偷看他洗澡了!”
  “啊?!”红线心里扑哧一下乐了,夕文翻了个身,直直的趴在床上,嘴巴撅得老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他泡在池水里的样子,我……我就……险些掉下来,他肯定是听到了的,何况,我逃跑时还碰到了那些该死的帷幔!”
  房上的野猫又开始鼓噪,一嗓子赛一嗓子的嘹亮,浅吟低唱,如勾栏里传出的曲调。
  夕文捶捶床,又拾了只鞋向上砸去,棒打鸳鸯。
  红线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真是没救了,看男人洗澡都能看出这么大火气。
  三十四 扑火
  情爱一事,如飞蛾扑火,死亦纠葛。
  ……
  这天,红线打了满满一桶水,二十几公斤的重量累得他几乎吐血,正一步一停的往回蹭时,夕文颠颠的跑了过来,看了眼红线的手,便笑嘻嘻道:“你手上伤还没好,我帮你拎。”说着一把接过那水桶,自然而然的与红线并排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
  “他好像比咱们大三岁,可是看那样子……三岁可不止,很成熟的感觉呐……”
  红线不禁瞅他,夕文像初尝爱恋的小姑娘,眼中充满了柔情蜜意,提着满满的一桶水依旧健步如飞。
  红线背着手跟在他后头慢慢踱着,心里想着,爱情的力量还真伟大……
  夕文走了几步就停下来等他,待与红线并排了,又道:“……那个,苏离寝宫里有股香味,真好闻……他身上是不是也有这个味儿啊?”
  红线悠悠看天,心里暗骂道:小色胚!
  这个时候,无论红线如何反应,夕文都不会为怪,只怕除了暖金阁里那主儿,别人干什么说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道:“可是,我看他洗澡时也没特地往身上抹什么……就那么擦擦就完了……”
  这臭小子,竟又去偷看了!
  红线已经暗暗发誓,以后见到夕文绝对要绕道走,与陷入恋爱的小屁孩说话,是个折磨。
  现在想来,那夜是个分水岭,从那以后,夕文就越发的不要脸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问。
  当天下午,夕文藏在柴堆后面,又把他堵了个正着。
  红线正归拢了不少好柴火,打算十个一簇的扎起来,以图用到时方便,夕文这次似乎学乖了,只是抿着嘴静静坐在一边。
  既然没碍着他什么,红线就索性该干吗干吗,没再刻意回避。
  二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过了半日。
  红线干活端得是心无旁骛,捆完柴火又撅着屁股去捡散下的细柴,几乎已把坐在一边的夕文忘了个干净,可是他捡了一会就觉出不对……那股来自身后的视线……很可疑!
  他猛地转身,与夕文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后者没想到他冷不丁转身,赶忙低头假装逗弄地上的石子。
  红线可以肯定,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他绝对看到了……夕文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屁股!
  “你看什么呢!”红线大声斥责道。
  这几年来,他与夕文真算情谊深厚,他甚至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了,他怎么能允许亲弟弟变质呢?
  夕文见被他识破,慢慢抬起头来,支支唔唔了一会,才道:“我……只是想问你,和男人……行那事,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红线脑袋一懵,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夕文原本满面期许,甚至有些兴奋的等待红线的答案,现在被他这么一瞪,也傻眼了,又把头沉得低低的。
  红线很生气,这是他最不堪的一段,也是整个瑞氏家族的耻辱,与他同甘共苦的人,竟还问他:什么感受?好像在问一件新鲜事儿似的。
  红线站着,夕文坐着,一人气得胸脯鼓鼓的,一人心虚得缩成个蛋。
  红线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拔凉拔凉的,凉得他几乎要打哆嗦,连怀里的柴火也要抱不住了,一根一根往下掉,他索性一把砸了出去。
  有没有砸到夕文,他不知道,也顾不上了。
  他走远时,仿佛夕文喊了两句什么,他没听清。
  时间过得飞快,小村的傍晚已经来临,风里夹着寒气,吹得他耳颊生疼,同时心里又烧着一小团火,弄得他半冷半热的难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脑的向着西头跑去。
  命格的院子在西首,红线来时,正赶上了这屋里最辉煌的时段。
  两扇窗户都被支得老高,夕阳的余韵便顺着窗子,塞了满满一室,地面以及四壁都呈现出温暖的淡黄|色,老旧的墙壁,腐朽的房梁,生着铜斑的灯盏都新生了似的,在温暖的淡黄|色光线里,熠熠生辉。
  命格则以极随便的姿势盘坐在窗根底下,就着光晕,翻看什么。
  只见他的肚子上摞了一打宗卷,高到了一定境界,在阳光里东扭西歪的飞着。
  哎呀……影响星君办公了!
  红线很不好意思,命格连眼皮都顾不上抬,可见很忙,他觉得自己很失礼,便安静的候着。
  他本是个不爱生气的人,难得动回真怒,此时竟觉得极其疲累,静静站了一会,室内的色调柔和又舒服,那满肚子气竟消弭了大半。
  命格看书很奇怪,手指根本没碰到书页,只是凌空虚捻着,那些脆黄的纸页便哗啦哗啦的翻动起来。
  能够瞥见,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好似爬了整页的蚂蚁。
  不一会,命格肚子上那高高的一摞便减少了,“看”完的那些又不知消失去了哪里。
  这么多字,能看清吗?看画都没这么快的……倒像是晒书。
  “星君都看完了?”
  命格摇了摇头道:“堪堪看完一半。”
  红线不禁咋舌,原来真是在“看”。
  “那些是什么?那些字迹……看起来怪得很。”
  “那些是历代命格星君记下的命簿……”命格转着手腕,又捏捏太阳|穴。
  命簿?难怪……字迹与月老祠那泥塑持的婚牍是一样的!
  想到月老,红线又道:“那天我去求月老了。”
  “哦?去求什么?”
  “……求平安。”在命格面前,若坦白承认是去问姻缘了,有些跌面。
  “去月老祠求平安?能管用么?”命格挑挑眉头,刻意扮丑的马脸显得更长了。
  “不管用……月老根本没理会我。”
  说话功夫,天色便有些暗淡了,窗外吹进的风也有些凉,红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将衣襟扣紧些。
  命格扫他一眼,便去了窗栓,又将窗户合拢。
  “那你此刻又找我做什么?”关上窗后,房里很黑,更加看不出命格的表情,空气里却传来奇怪的呲呲声。
  “我……我想请教星君,请问小仙的劫报,该如何还之?”红线小心问道。
  ‘嗤’的一声,一小团红光应声燃起,映出命格的一双手。
  原来刚才的声音是他在擦火石。
  命格本不必火烛的,点灯也是为他……想到此,红线心里一暖,又想起刚才命格关窗,大概也是看出了他冷。
  一盏灯很快点亮。
  “除了这个,你还想问什么?”命格拢着那小团红光又往屋角走,亦步亦趋,小心翼翼,整个人都因此显得平实可亲起来。
  红线道:“我还想知道这世我的姻缘……我想知道,是否被月老捉弄了!”
  扑哧一声,又一盏灯燃起,好像一声嘲笑。
  红线有些羞赧。
  命格反而笑了,抖着手上那方火石,道:“不错,有长进!你终于问了。那么我便来回答你,关于劫报的事……”
  命格掐了几指盘算,只一会功夫,便道:“现在还不到时辰,再过几日,当他来求你时,你再来找我。”
  “求我?那我现在该当如何?”
  夕文会求我?会烦我还差不多!
  “现在?自然是顺其自然!”命格又原地转了半圈,看着被灯火映得影影绰绰的墙壁,道:“至于你的姻缘……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月老压根没有捉弄过你,不仅如此,他连红绳都没给你栓。”
  “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那我……那我这些……”红线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时呆住了。
  没捉弄过我,也没栓过红线……那我对苏离那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是怎么来的?还有我对贺宝……若不是因为月老,那是因为什么?情孽不也是有因便有果么?我与苏离,与宝儿,又有什么因,有什么果了?
  他们的前世是什么?我又是什么?不,不,他们的前世是凡夫俗子,我的前世是一截红线,我是修了一千五百年的红线,和他们……定然扯不上关系的!
  “你想说什么?你想问,为何你会……情动?”命格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烛火,道:“我现在也不懂……不过,我听说,作为凡人,情之一事,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是大梦浮生一场,却还要缠得你死我活,以你的道行……大概还把持不住吧。”
  红线抬头看他,命格的话,乍听之下有道理,情爱便像飞蛾扑火,即使他也不能免俗,但仍不能解释,这前后的因果关系。
  命格见他脸上惨白,似有冷汗滑落,不禁提点道:“不必如此纠结,你不就是喜欢那个人间皇帝么?他有自己的姻缘,时辰到了,自然与你断了,不碍事的……但切记,不要再用情了。”
  命格的安慰能起到几分作用,就只有红线自己清楚了,他最后也没敢说,除了苏离,他还对自己的同胞弟弟动了情……红线痴痴的回到房里,脑中翻来覆去琢磨命格那番话,反倒把夕文的事抛在了脑后。
  夜里听到夕文外出又回来的声音,他想去看一眼,但想到命格左一句“时辰未到”右一句 “顺其自然”,便又坦然的躺下了。
  三十五 吃味
  作为年长一千五百岁的大哥哥,这种别扭闹得极其掉价。
  ……
  红线与夕文自那天以后,便生了芥蒂。
  事情是这样的,红线本很少生气,因此气完如何善后也成了问题,按理说,他只要假装忘了头天那事,和平时一样打个招呼就行了。
  但他依然觉得有些尴尬,夕文的那句话和那个眼神总在他心里打转。第二天一早他还刻意推迟了起床时间,在屋里磨蹭了好一会,直到院子里唰唰的剑气破空声停了,他才出来。
  这么过了两天,夕文也悟出了什么似的,早上雷打不动的舞剑便索性停了。
  灶房,茅房仍在一处,免不了碰上,夕文的脸会红一红,红线下意识想要说点什么,还没挤出两个字,夕文便埋着头走了。
  索性红线也把嘴巴闭得更紧了,他心里有谱,反正命格说了,他早晚要来求他的。
  按理说,作为年长一千五百岁的大哥哥,这种别扭闹得极其掉价,但他只要一想到苏离与夕文站在一起的样子,就难受得挠墙。这种想要挠墙的感觉,往轻了说,叫吃味,往重了说,叫嫉妒。
  是嫉妒苏离把夕文抢走了,还是吃夕文迷恋苏离的醋?红线自己都不清楚,时间沉淀,更隐隐添了一层恐惧,好像即将要失去他们的恐惧。
  夕文偷窥上了瘾,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有时天快亮了才回。因此每夜月过中天后,红线就睡不着了,干脆披了衣衫蹲窗根底下猫着,直到听见隔壁的门“吱嘎”一声后,他才放下心来。
  日渐疏远的两个家伙,反而不约而同的挂上了同样苦大仇深的黑眼圈。
  贺宝随军出征已有月余,据村里人从都城带回的消息推测,战事该要结束了。
  这天天不亮,红线便有种预感,贺宝要回来了!
  天蒙蒙亮时,他抱着一筐蕨菜拎着一卷席子,在村口坐下。
  不一会,村里人便或背或拉着山珍药材,开始陆陆续续的往都城进发了,见了红线都会意的笑笑。
  “行啊,小子,这才几年,把咱们山里人的手艺都学全了。”吴家大叔掸掸他的脑袋,笑道。大叔媳妇从后面推搡他一把,道:“学你们这手艺有甚用,人家要干大事的。”说完又塞给红线一张软垫,道:“仙儿,拿这个垫着,要不屁蛋子要硌出印的。”
  垫子硬被塞到怀里,还带着女人家身上特有的暖香:“谢谢婶子,这次还要劳烦婶子费心……”
  “晓得的,晓得的,回来婶子给你汇报。”一行人逐渐走远,仍可听见,吴家两口子还在争辩着什么:“手艺好有啥不对啦!”“人家是富户出来的,学手顶个肺用!你傻了啊!”“富户出来的也是爷们,你给的啥垫子!”……
  红线笑着摇摇头,从框里抓了一把蕨菜开始慢慢择,蕨菜择完又换青蒿,就这样守了一整天。
  中间似乎夕文来过,悄没声的留下一个食盒。
  有汤没有勺,有菜没有肉,是他的风格。
  在村口喝了一天的风,摸到温热的饭碗,红线吃得热泪盈眶,心里肚里都热乎乎的。
  天擦黑时,人们陆续回来了。
  尤其吴家大叔,隔了百八十米就能看到他那张笑得合不拢的大嘴。
  吴家婶子眼尖,远远看到他,紧赶两步,道:“傻孩子怎么还在这!城里可热闹啦!昨天夜里从边关来的消息,西疆王爷的免战书择日便到,咱们打了胜仗啦!”
  “那……那咱们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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