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哇风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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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分成两队，四十岁以下的去找所有的锅子出来烧水，把所有能够用的布煮一下，没有经过烧煮的布不能用来包扎伤口；四十岁以上的负责给每个伤者抱扎伤口，怎么包扎等下我会教，药我也会给。”

　　　　“男人分成两队，四十岁以下的归杨瑞河你调度，守住大顶峰的入口，严密监视辽军动向；四十岁以上的把寨子里所有的兵器都拿出来分配给大家，张胯子，你带他们去拿兵器。”

　　　　被赶上山的老百姓乱哄哄的本来毫无头绪，只等着辽军攻上大顶峰大伙儿一起去死，可是现在出来一个大声发号施令的人，据说还是，至少曾经中过举的探花郎，顿时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任教听话。这时候谁还管他是谁，反正能够救大家的，总归不是坏人。

　　　　各自有了分工，每个人都迅速地动了起来。

　　　　小哇想了想，一把又拉住杨瑞河，“本来寨子里的兄弟，叫两个忠诚可信的过来。”

　　　　杨瑞河从拿到望远镜然后又亲眼看见小哇救了张胯子的儿子，对他简直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就算从前顾惜朝杀过连云寨的子弟，现在在杨瑞河看来，这其中也一定有很大的误会。

　　　　不管怎么样，这么漂亮的探花郎，绝对，不是坏人！嗯，理论上应该的吧！

　

正文　第四章2

　　　　“大当家，辽狗这是搞什么鬼？”一路风尘从连云寨下来赶到甜水镇，谁知道并没有看见预料中的血腥屠杀。不，不要说血腥屠杀了，就连人影都一个没有，穆鸠平手里不住挥着丈八长枪，颇有一种一拳打空的难受感觉。

　　　　“是啊！”郑桓拍马上来，“人都到哪里去了？”

　　　　戚少商心里沉甸甸地压紧着，明明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却总是不知道错在哪里。

　　　　“大当家，大当家！”焦急的惨呼声从背后传来，戚少商转过马头看去，那是派往甘草村的斥候兄弟。

　　　　“发生了什么事情？辽军现在哪里？此地百姓又去了哪里？”

　　　　“辽狗……”斥候一路疾驰着，跑到跟前的时候，连马的嘴里都喷出了白沫，“辽狗驱赶着百姓们都上了连云寨了！”

　　　　“什么？”戚少商瞪大的眼睛显得更圆了，“怎么会这样？”

　　　　“应该是辽狗先劫了周围各个村落，才逼着村民们点狼烟求救，我们一路过来的没有看见百姓，是因为他们已经被驱赶上了连云寨。”郑桓惨白着脸道，“大当家我们中计了，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是！”戚少商咬着牙点点头，捏着逆水寒剑的手青筋暴起，“现在，他们就可以守在连云寨下，等着我们回去来个全歼了。这是……”

　　　　***

　　　　“这是围城打援！”小哇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大致比画了一下连云寨目前的状况，“这里是连云寨大顶峰，这里是甜水镇，甘草村，辽军定然是先派人劫了周围的各村各镇，然后才逼着他们烧狼烟求助。等到戚少商他们下山去救人了，又把原先劫掳的百姓驱赶上了连云寨。”

　　　　“但是辽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安排好了防务杨瑞河很快就进来了。

　　　　“八百里连云山水都是连云寨的地盘，而连云寨之所以能够抗击辽兵那么多年，靠的就是对周围环境的熟悉把握，还有，随时随地化整为零的本事，因为连云子弟本来就各村各镇的人。所以，要彻底消灭连云寨，只有一个办法！”小哇慢慢地蹙起眉头，“那就是逼得连云寨的主力聚集于某一处，分散不得，又退兵不得！”

　　　　杨瑞河看着桌子上的水渍，只觉得头皮发麻，“那，那我们怎么办才好？”

　　　　小哇同样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水渍，“现在我们的主力已经被他们调开，山下的包围圈也已经完成，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优势，除非……”

　　　　****

　　　　“除非有人能够在我们回援之前把打开包围圈，把百姓送下山！否则，我们就算全力回援也只是赶过去送死而已。”戚少商狠狠地一捶胸口，心里的郁闷让他恨不得吐出血来才能舒坦一些，“可惜，就算明知我们回去也是送死，现在的情况却逼得我们还是必须回去！”

　　　　“都是那该死的边关守将木子泳！老子若见了他，一定一枪刺过去给他一个透心凉！”穆鸠平暴躁地吼道，“要是他出兵援助我们，我们就根本不用担心连云各村各镇的老百姓了！我们这到底是为了谁啊？”

　　　　“啊！”身后连云寨子弟兵的队伍中突然传来哭喊声，戚少商心里一紧，拨转马头，“怎么回事？”

　　　　“大当家！我们快回去救人吧，啊？”就连身边的子弟也说了，“我们都是连云子弟啊，被赶上连云寨的那些，可都是我们的父母叔伯，乡亲好友啊！”

　　　　“呸！你懂什么？若我们回去了，岂不是让辽狗的奸计得逞？他们都张好口袋了，难道我们还要往里跳？”郑桓大怒，一巴掌拍在那个子弟兵的头上，“大仗的事情大当家说了算，你别在这里给我们点炮……”

　　　　“好了郑桓！”戚少商狠狠咬了咬牙，“回援连云寨！”

　　　　“大当家！”这次，更多的人一起叫了起来。

　　　　“那些都是连云山水的父老乡亲，倘若连他们都不能救下来，连云寨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戚少商一挥手，“回去！”

　　　　“……要不然这样？”郑桓一把拉住戚少商的马缰，“大当家你无论如何都还是京城金风细雨楼的当家，你带一队人马去找木子泳将军借兵，他总要给你一点面子，而我们则拉大队回援连云寨……”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种时候，难道我戚少商还在乎生死吗？”戚少商挥开他的手，“让兄弟们去送死我却一个人逃亡……这种日子我绝对不要再过一日一时一刻！”

　　　　“大当家，大当家！”郑桓却迅速地再度抓住了他的马缰，“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想为我们连云寨留点底子吗？”

　　　　“不！”戚少商沉声道，“倘若我们不分散兵力一起回援连云寨的话，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但是分了兵力，那就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大当家的意思是，”郑桓喜出望外地叫起来，“这场仗我们还可以赢？”

　　　　遥遥望着连云寨大顶峰的方向，戚少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奇怪，“也许……”

　　　　因为，那个曾千里追杀的人，此刻就在连云寨大顶峰。如果这场仗还有赢的可能，那么战机就一定在那个人的手里。

　　　　在那个眉眼清俊，青衫黄衣，惊才绝艳又傲气冲天的人手里。

　　　　“回去！”

　　　　***

　　　　“戚少商一定会回来！”小哇狠狠一捶桌子，但是随即捧起自己的手掌呼呼两下，这该死的桌子怎么那么硬？

　　　　“大当家是回来救我们的吗？”

　　　　嘴角往右边方向提起，同时轻柔地眨一眨眼睛，这是一个标准的顾惜照的嘲讽表情，“他是回来送死的！”

　　　　“……”刚才还很高兴的连云子弟说不出话来。

　　　　“不过不怕。”得意洋洋地展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是一个准确的追命的自恋招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命好，遇到了我，我有办法！”

　　　　这个，顾大当家的表情，变化起来还真是多啊！自杨瑞河而下，挑选出来的忠诚可信的连云子弟脑中同时闪过了这个想法。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不仅要大家好好活着等到戚少商过来，还要好好准备送辽兵一场大礼！”一撩袍袖，在连云寨大当家的交椅上稳稳坐下来，小哇再度恢复成运筹帷幄的顾惜朝。

　　　　“趁着现在辽兵也在等戚少商他们杀回来，我们要把所有的百姓统统藏起来。”

　　　　“藏起来？”藏在哪里？草里，树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用脚踢踢大交椅前面的泥地，“这里有个地道，我要百姓们统统藏到地下去，一个也不要拉下！然后给每个帐子都浇上火油，引辽军上山搜寻的时候一把火烧他个干干净净。”这可是出自金庸老爷子的巨作《倚天屠龙记》的绝户计，他就不信这样还不整到那些生番得辽兵！

　　　　“对，对！这个地道我听说过！”杨瑞河高兴地叫起来，“大当家那时候用这个地道躲过顾惜朝的追杀……呃……”

　　　　那个“顾惜朝”此刻就坐在他的眼前的大当家交椅上，微微斜着脑袋，挑着眉毛，表情好像很有趣地看着他。

　　　　“啊，对了！”另外一个老兵叫起来冲淡了生杀大帐里突如其来的尴尬，“除了火油我们还有霹雳堂的炸药！是这个月大当家回来的时候叫霹雳堂他们卖给我们的，我知道放在哪里！”

　　　　“好！”小哇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倘若这样还不能整得辽军鬼哭狼嚎，我就去跟戚少商姓！”

　　

正文　第四章3

　　　　“轰！”

　　　　“嘭……轰！”

　　　　“噫~~嘻嘻嘻嘻……”大顶峰上突然响起来的爆炸声把胯下的骏马都惊得直立起来，即便是戚少商都忍不住脸色发白地看着大顶峰上冲天而起的火光。

　　　　“连云寨！”众多子弟兵一起惊叫，“是大顶峰！”

　　　　是的，就是大顶峰！

　　　　“辽狗已经杀上大顶峰了？”

　　　　“爹……娘……”

　　　　“杀回去，救人！”

　　　　“现在杀回去还有什么用？都炸了！”

　　　　连云弟子兵顿时一片混乱。

　　　　“不，辽狗应该不会蠢到自己破坏自己的计策吧！”郑桓同样心慌意乱，几乎连马都勒不住了。

　　　　“是他，是他！他……”戚少商手足冰冷浑身乏力，“不毁掉连云寨他就这么不舒服吗？”这样决绝这样狠的手法，只有一个人可以使出来。只是这一次，他为了求胜竟然可以连那么多连云山水的父老乡亲都一起拖下水去吗？

　　　　然而最狠的，只怕还是他对他自己的狠！

　　　　只要可以胜利，只要不受制于人，他甚至可以赌上自己的性命，在他的眼里，恐怕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人命。别人的命是这样，他自己的命也是这样！

　　　　为什么他就学不会，为什么他就不懂？难道顾夫人傅晚晴的死还是没有教会他什么叫做珍惜吗？

　　　　顾惜朝！你到底顾惜什么？！到底什么才能让你懂得顾惜？！

　　　　远比任何时候都要绝望的心痛猛地撅住戚少商的全部心神，顾——惜——朝！

　　　　……

　　　　然而在另外一方面。

　　　　“轰！”

　　　　“嘭……轰！”

　　　　“呀呀~~~~呸！”小哇满脸土灰地吐掉嘴里的泥土，“这火药的分量是谁算的啊？再多一点这地道也要塌了！还送什么大礼给辽军，我们自己都要去阎罗殿报到了。”

　　　　一样土头灰脸的连云子弟一齐用痛苦的眼神看着他，“顾大当家，火药最后都是你放的！”

　　　　“……”小哇蹙起来的眉头猛地一松，黑玉般的眼睛眨了又眨，好半晌，“啊？噢！”他说，然后就转移话题。

　　　　“你们看着我干吗？还不赶快去看看父老乡亲？有没有受伤的——特别要注意一下看看地道的坑洞有没有不稳的迹象，如果有坍塌的危险赶快走。反正这个地道大得很，不用挤在一起……那个什么什么，杨瑞河！”

　　　　“在！”杨瑞河迅速地挤过来小哇身边，“顾大当家有什么吩咐？”

　　　　“那个~~你帮我去那些女孩子那里，拿些干净的布过来，要干净的哦，湿的也没有关系。”

　　　　“啊？”杨瑞河吓一跳，“顾大当家你什么地方受伤了……”

　　　　“不是。”小哇“成熟理智”地笑笑，“我，我只是觉得，这个~~~顾惜朝嘛，对吧，满头满脑都是灰的顾惜朝太影响我的形象了，哈哈，你觉得呢？”

　　　　“……”杨瑞河无言。

　　　　又是同一时间！

　　　　“轰！”

　　　　“嘭……轰！”

　　　　耶律卜整个人从马上弹起来，“怎么回事？”

　　　　“报——”很快就有人匆匆忙忙地一路喊着报告，一路冲了进来，“报，报大王！左路军先锋大将安乖乖（起点女生频道作家，名字借用借用）被连云寨驻留大顶峰的人马一路诱拐上了大顶峰，结果，结果……”

　　　　耶律卜强按捺住心理的不安，焦躁地问：“结果怎么样？”

　　　　“左路军被陷大顶峰雷阵，全……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晕眩晕眩！耶律卜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安乖乖可不是一般的大将，而是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宠”将。“宠”将者，当然就是很受“宠爱”的将军，只不过这位将军常常打仗的地方不在战场而在辽帝的寝宫床上，啊，这可真是匪夷所思的战场。

　　　　而这次天祚帝之所以舍得下这位“宠将”，其实很大一个原因是希望借此给他积累一些战功以便日后升迁，所以带他出来的时候耶律卜就没有准备让他做什么正经事，安排了最安全最不会受伤的位置——杀老百姓的左路大军给他带领。谁知道，谁知道就是这样，结果，左路军还是“全军覆没”！

　　　　这，这让他回去怎么跟天祚帝交待啊？这可是比吃了败仗更加糟糕的状况啊！耶律卜几乎已经看见天祚帝满面怒火举剑追杀自己的情况了，一时间头痛欲裂！

　　　　“是谁，到底是谁？是谁把安将军引上大顶峰的？不是说戚少商已经把所有的兵力都带下山了吗？”耶律卜猛地一挥衣袖，把中军帐案几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扫落地下，咆哮着吼道，“到底是谁？”

　　　　“大王猜不到吗？”一个阴阴冷冷的声音在中军帐的阴影中慢悠悠响了起来，“这时候还能够使出这样的狠招的人，那一定，就是大王您昨日放走的，顾惜朝啊！”

　　　　“顾惜朝？”耶律卜呆呆地看着那个从阴影中慢慢踱出来的人，“唐诗百，你是说……”

　　　　“大顶峰上只剩下了连云山水的众多平头百姓，大王根本不用管他们，但他们却是连云寨这些土匪的心头肉。只要扣住了他们，大王要连云寨降就降，死就死。可惜，这世上就是有人受不了自己成为别人的肉票的，而在所有受不了自己成为肉票的人当中，又最敢对自己心狠手辣的，而且又是现在在连云寨的，大王你想想除了顾惜朝还有谁呢？”阴影里慢慢踱出来的黄衣少年赫然有一张跟昨天死掉的唐诗三几乎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只不过他的眼神却更有一种阴霾犀利的阴狠之意。

　　　　“因此我昨日就劝大王杀了他，可惜大王还是……呃，太贪爱人才了！”

　　　　“孤家……”耶律卜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孤家真是，哎！”

　　　　“不过大王也不用懊恼，无论如何，这次我们总算是把连云寨平了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不是吗？哈哈，早就听说顾惜朝惊才绝艳，学富五车，更是了不起的兵法大家，只可惜这一次恐怕就连他自己也逃不了被炸被烧的命运！”唐诗百微微笑着，意态悠闲，但眼中却闪过惋惜的神色。

　　　　——顾惜朝啊顾惜朝，你就这样死了，还真是让我觉得可惜啊！

　　　　“但是，”耶律卜迟疑地道，“安乖乖一死，天祚帝定然会治我的罪……”

　　　　“那我们不妨就先下手为强！”唐诗百眼中戾气一闪，抬手间三道红光射出，正中中军帐口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夺取兵权，杀回燕京！”

　　　　耶律卜被他吓了一跳，三步跨作两步跑到帐外，“阿纳赫？”

　　　　“大王，您帐下的这位，恐怕就是辽帝派来检视您的人吧？”唐诗百依然慢慢地走出来，“所以您看，我们现在就连一点退路也没有啊。”

　　　　恨恨握了一下拳头，耶律卜终于下定决心，“收兵！”

　　

正文　第四章4

　　　　多少是带着一种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辽军突然如退潮似的鸣金收兵，连云寨弟子在戚少商的竭力压制下才多忍耐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在不知道谁发一声喊后，全体拍马上山！

　　　　大顶峰上果然一片狼藉。

　　　　“爹啊，娘啊……”有人当场就嚎哭出来。

　　　　“兄弟……”

　　　　“媳妇！”呼唤亲人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得有如连云山水绵绵不绝的群山。

　　　　戚少商心神皆疲地挥挥手，“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活人。”

　　　　结果，没有！一个也没有，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这事奇怪了。”穆鸠平提着枪走过来走过去，“要说吧，这尸体都是被炸得看不出来是人是鬼了，但是……”

　　　　斜靠着被炸瘫的一座土墙，戚少商无力地张了张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挤不出来。

　　　　“大当家！这奇怪啊！”穆鸠平却精力旺盛得狠，他虽然心痛连云父老的遭遇，可是他毕竟没有爹娘媳妇被围困在这里，何况，他的兄弟，嗯，也叫某个人杀得只剩下眼前这个大当家了。所以经此一役，反而是他心头最平和，一点负担也没有。

　　　　此刻提着枪跑过来，脸上一片迷惘，“大当家，这奇怪啊！”

　　　　戚少商听他说了好几遍“奇怪”，终于应他要求地开口问道：“奇怪什么？”

　　　　“这些尸首看起来都不像咱们连云山水的父老乡亲啊！”穆鸠平抓抓脑袋，“反倒像辽狗。”

　　　　戚少商一愣，“你说什么，像辽狗？没有我们连云山水的父老乡亲？”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灿烂至极的光芒，“没有父老乡亲？”

　　　　“大当家，大当家！”郑桓一路大叫着跑过来，“大当家，大寨主，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咋呼？”穆鸠平没有来得及回答戚少商的话就被郑桓打断多少有点不爽。

　　　　戚少商圆眼蓦然瞪圆了，隔着还那么远他已经看清楚了郑桓手里的东西，闪身绕过穆鸠平飞快地抢上去，“那是……这是，辽军大将军的头盔！”

　　　　郑桓开心地大叫：“不错，不错！这就是辽军大将军的头盔，错不了！”

　　　　戚少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好小子，这你是从哪里找过来的？”

　　　　“就在那儿！”郑桓伸手遥遥指着远处的一堆尸体，“我一看就觉得这东西不简单，再一看那个带着这东西的尸体，哈！好一张娘儿脸，没错的，大当家，这一定就是辽军左路大将安乖乖的头盔！”话音刚落，他就不由自主地气息一滞——

　　　　青锋绝世，寒剑逆水，招来了北宋武林最大一场杀戮的逆水寒剑握在戚少商的手里，架在了他的肩头。

　　　　“以金风细雨楼的细作也才刚刚查明这次侵宋辽军主将有哪几个，我又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过这些大将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这是左路大将安乖乖的头盔的？”戚少商看着他，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木然地问道。

　　　　“大，大当家……”春寒料峭的天气，汗水却像瀑布一样从郑桓的额头上流下来，“大寨主！”

　　　　穆鸠平抱着枪走过来，一声不响地站在戚少商的身后，同样冷冷地看着郑桓。

　　　　“为了这把剑我和兄弟们逃亡千里，死伤无数，”戚少商淡淡地叹了口气，“你还打算继续骗我吗？”

　　　　郑桓愣了许久，慢慢扔掉手里的头盔，“不错，我就算要骗也骗不下了。连云山水父老的撤退计划是我安排的，山寨的战报消息是我负责的……我就算再推卸责任也躲不过去。”他长叹一声，“只是我们这次输得实在太冤，本来已经是十拿九稳的胜仗……”

　　　　他抬起头来，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吓一刻猛地就把脖子往逆水寒剑上一递，戚少商收手不及，郑桓气管已经被割破了。

　　　　“戚少商……你的命……还真硬！”这就是辽军奸细郑桓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呆呆看着郑桓的尸体，戚少商只觉得更加心力交瘁，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比如——

　　　　既然死的都是辽军，那么被驱赶上山的连云山水的父老乡亲到哪里去了？烧光了的大顶峰为什么一个老乡的尸体都找不到，还有，顾惜朝，他，到哪里去了？

　　　　***

　　　　在一个戚少商目前没有想到的地方，小哇正面临着他人生最难堪的关头。

　　　　“顾大当家，上面的辽狗应该都已经炸死了，我们上去看看吧。”杨瑞河提议。

　　　　提议是好的，但是——因为炸药过量引起了地道的局部小塌方，深入山腹的地道通往大顶峰原生杀大帐的阶梯也塌了就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了。

　　　　小哇看看杨瑞河，指指塌掉的阶梯，“可是那里，塌掉了诶。”

　　　　杨瑞河一脸兴奋地点头，“对啊，就是塌掉了啊。”

　　　　黑线！塌掉了你那么兴奋干什么啊？不过他是成熟稳重又懂得为别人考虑的小哇，所以他委婉地向杨先生指出这点，“塌掉了，我们怎么上去呢？”

　　　　“江湖传闻，顾大当家你当年追杀我们戚大当家的时候，除了神哭小斧威力惊人以外，那轻功也是高超到人神共愤的啊！”杨瑞河搓搓手，“我们老早就想看看了，顾大当家，你就不要客气了，这点点高度，你‘嗖’一下就上去了不是吗？”

　　　　小哇右手托着要掉下来的下巴，左手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迟疑地问：“嗖？”

　　　　杨瑞河红光满面，精神亢奋而且语气坚定地回答：“嗖！”

　　　　看看地道再看看顶上入口处，心里算一算距离，小哇半痴呆地再问一下：“真的，要‘嗖’？！”

　　　　所有的连云寨弟子都聚了过来，一起充满感情地看着他们仰慕至极的探花郎顾大当家，用信心十足的口气点着头异口同声地说：“真的，要‘嗖’！”

　　　　小哇在万众期盼的目光下，慢慢伸出手，他的手指纤长，肌肤白皙，只是握一个拳头的动作就让众多连云弟子看的眼睛都直了。

　　　　“顾大当家开始运气了！”有人说。

　　　　“要发功了！”有人喊。

　　　　“看……看！看！顾大当家要‘嗖’了！”大家一起叫。

　　　　“啊！”小哇吼。

　　　　“啊！”不明所以的连云众跟着吼。

　　　　可是——

　　　　“老天啊，你给我吊一根威亚吧！”小哇要哭了，“我保证以后拍戏坚持不用替身了！”

　　　　“老天啊……呃，威……什么？”连云众面面相觑。

　　　　于是，“嗖”事件就很不名誉地降下了帷幕，不过大家还是很奇怪，这个“威亚”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啊啊，顾大当家真是城府深沉啊，一点都不愿意展露实力呢，你看！

　　　　****

　　　　戚少商觉得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疯了！

　　　　因为他竟然觉得当前目下现在的感动快乐，几乎可以跟自己以往生命中所有的感动快乐叠加在一起的量相等，不！或许还要超过！

　　　　不过当然了，当你看见你一心要守护的父老乡亲转危为安，本来还以为他们都死光光了的时候，他们却突然以叠罗汉的姿态敲开了原来连云寨的地道的门，重见阳光，想必是谁都会感觉高兴的，对不对？戚少商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为什么久久不看见那个人出现的时候，自己还是没有高兴起来，而当那个人等到所有的父老乡亲都上去以后，最后一个才拉着绳索回到地面的时候自己才那么高兴呢？

　　　　这，难道就是疯掉的症状？

　　　　但那一刻真的是，美妙！

　　　　不知不觉当中原来已近黄昏，那个人出来的时候，夕阳正好把最后一丝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弯弯的发簪卡不住的卷发在风里纷飞，然后丝丝缕缕扫过他白瓷一般的面颊，丰润且殷红的嘴唇微微抿着，黑玉般的眼睛里没有杀气，却有着松了口气似的快乐，像孩子那样单纯的快乐。

　　　　戚少商不由自主地跑过去，伸出手，然后就看见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爽快利落地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上，任由他把自己拉出那个躲了大半天的地道。

　　　　他一点顾忌都没有地信任地快乐地放心地让他拉出那个地道，就像他等他做这个动作已经等了很久一样。戚少商整个心胸突然暖和起来，紧紧握着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

　　　　直到——“戚大当家，你们果然回来了！”杨瑞河高高兴兴地冲过来，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不是有冲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迷障，这才让戚少商猛地清醒过来，放开小哇的手。

　　　　“顾大当家说得没错，你们一定会回来的！”杨瑞河开心地手舞足蹈，“这次幸亏有顾大当家主持大局，否则我们连云山水连云寨只怕要一锅端……大，大寨主，你干吗？”

　　　　“你叫这个妖孽什么？”穆鸠平脸色发黑地跟过来问。

　　　　“妖孽？”杨瑞河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睛，“你是说顾大当家？”

　　　　“……大当家？”穆鸠平一提长八长枪，“妖孽，你又来迷惑人！”

　　　　“老八！”

　　　　“大寨主！”

　　　　“你干什么？”

　　　　“呼”的一下，N多个人跳出来拦在小哇的身前，“不许伤害顾惜朝（顾大当家）！”

　　　　更有一个年方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扑上来就一口咬在穆鸠平的手臂上，“不要伤害顾哥哥！”

　　　　“哇，啊！”穆鸠平惨呼的同时暴怒，“你们竟然为一个妖孽说话，你们知不知道当初就是这个妖孽害死了我们连云寨多少兄弟？”

　　　　“才没有！”围过来的众多女子一起尖叫，“顾大哥才不会杀人的！”

　　　　“是误会吧？”连云众小心翼翼地说，“顾大当……顾惜朝一定是误会我们是土匪了。”

　　　　“会不会有人陷害？”父老乡亲们很有人生哲理地也跟过来劝架，“探花爷是被人陷害的吧！”

　　　　“……”穆鸠平提着枪，只觉得无语问苍天。

　　　　“咳！”觉得已经事不关己的小哇轻轻咳嗽了一声，很有礼貌地问戚少商，“戚大侠，有没有吃的？我这一整天快要饿死了。”

　　　　戚少商：“……还有些牛肉干……”

　　　　两个人于是走开去吃饭，让穆鸠平继续无语，问苍天。

　　

正文　第五章1

　　　　“你这一次能够为国为民，我很喜欢……”话一说出口，戚少商自己自己就先脸红了起来。真是给老八带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现在说出来都好像是那个那个的意思了。不过自己为什么会说“喜欢”呢，怎么样也应该说“高兴”或者“欣慰”又或者“放心”之类的吧。

　　　　小哇挣扎着把那个所谓的“牛肉干”吞咽下去，感觉简直就是在吞一张老牛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真的是人吃的吗？然后他就听见了那个“喜欢”的话，一时间就把刚刚那么辛苦吃下去的东西噎在了喉咙口。

　　　　戚少商慌忙解下自己的水袋递过去。

　　　　小哇毫不客气地拿过来就喝，然后，“呸，呸！你怎么总是喝这种，这种坏掉的老米汤，就没有正常一点的东西可以喝吗？”

　　　　戚少商愣住，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