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幸福-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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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幸福　

　　　　作者：sukisusi　　　　





序　
北国冬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个孩子在纷飞的大雪中急匆匆的赶路，怀里的是个漂亮的男孩儿，带着红色的毛线帽，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黑亮灵动，粉嫩的小脸和微翘的鼻尖儿被冻得有些发红，可他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寒冷，兴奋的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接那些飘落的雪花，菱形的小嘴微张着，惊奇着看着雪花在他手里迅速的融掉。　
‘爸爸，爸爸，’稚嫩的童声兴奋的叫着，‘你快看！他们都不见了！’　
‘傻儿子，’男人搂紧孩子，想让他暖和一点，‘他们并非不见，它们是变成水了。’　
‘并非？’小人儿吸了吸鼻子，‘那是什么？’　
‘就是不是。’男人忘了那个小家伙今年刚满三岁，‘非就是不的意思。记住了吗？’　
‘哦！’小人儿点头，‘可为什么雪会成了水，还是不懂。’　
这孩子还真是好奇心旺盛，‘是因为冷啊！在常温下，他们就是水。’　
‘常温？’侧着头，眨眨眼睛，爸爸今天好奇怪，总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就是正常的温度啊！常，就是正常，温，就是温度。’男人继续他的初等文字教育。　
小人儿安静了，他继续玩儿着雪变水的游戏，心里默默记着刚刚学会的那些新词儿。非，不；常，正常；温，温度。所以爸爸说常温，是正常温度，那样的话，转动着黑亮的眼珠，非温就是不温度，这好像没什么意思，那非常，就是不正常！啊，这个有趣！得意的咯咯笑了起来，非常，不正常，妈妈总说我是聪明的小孩儿，果然没错呢！　
就这样小小的曲航在他爸爸第一次的文字教学中，独自地掌握了一个词汇。这件事，在他大的足够了解非常真正意义的时候，成了曲航的秘密，以确保他在人前建立的聪慧形象，可在更久的将来，他却发现，也许三岁那年的自己才是正确的……　





1．　
这个世界如果单从人的相貌和性格来区分的话，大概有三种人。第一种人的外表和性格一致，这样的人多半很容易相处，也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因为这种直白透彻，可以让人卸下防备。赵衡就是这样的人。　
第二种人的外表与个性极端的不符，而他们也非常享受这种与生俱来的欺骗性，持续的在人前伪装，以戏弄天真的人们为乐，这种人大部分都有轻微的自闭，害怕受伤，所以掩盖真实。张小舒就是这样的人。　
第三种人是个矛盾的存在，他们外表不同于性格，但他们却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在人前表露真实的自己，这些人多半会因这种特立独行遭遇挫折，但与此同时他们又总是人们注视和宠爱的中心。这其中，曲航是代表中的代表。　
以上的这一切出自一位极具爱心的照顾祖国最娇嫩的花骨朵儿的园丁口中，此人是享誉盛名的蓝天幼儿园苹果小班老师黄薇薇小姐。而以上三人，是黄大小姐来上班的最大动力，她班上的骄傲，她的心尖儿。注：此女有严重的恋童癖，尤其是长相粉嫩可爱的小男生，严正警告家有宝贝的各位，且勿接近此女半径100米范围内，以防稚嫩童心对女生产生阴影。　
不过苹果小班的孩子们是避无可避了。而他们当中，受毒害最深的当然是那三个。　
曲航和赵衡在同一天，而且在同一产房出生，但他们的缘分远不只如此，他们的父母都在设计院工作，因此他们还住在同一栋职工宿舍里，既然从出生的一刻就已然相识了，那之后玩儿在一处，成为朋友，形影不离也再自然不过。那再后来进同一所幼稚园，同样的被分进苹果小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黄薇薇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们报道的那一天，先叫到的是曲航。曲妈妈牵着他走到黄薇薇的小桌前，虽然桌子不高，可还是完完全全的遮挡了还不到四岁的小豆子。黄薇薇正努力摆出温柔的笑脸和曲妈妈进行例行谈话的时候，就看到一双白白的小胖手搭到了桌沿儿上，然后就是一个有着黑黑软软头发的小圆脑袋一跳一跳的忽隐忽现，黄薇薇下意识的探了下身，想看看这个闲不住的小鬼究竟是什么样子。曲妈妈立刻注意到了，将扒着桌子的小嫩手拉下来，‘说了不许没礼貌的，小航，不可以这样看老师哦！’‘嗯！我知道了！’声音虽然很嫩但挺脆的吗！黄薇薇心想，不错，就是不喜欢吐字不清的小孩儿。　
还没想完，声音的正主已经来到她面前了，仰起头看着她，黄薇薇觉得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这孩子太漂亮了吧！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圆圆的大眼睛又黑又亮，长长的睫毛不是很翘密密的垂着，毛嘟嘟的护着那俩粒黑葡，微张着嫩红的小嘴，可爱！可爱！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爱的孩子吗？可马上黄薇薇就知道她犯了第一个错误，至于第二个那是张小舒来了以后才发现的。　
曲航头仰的好象有些累了，转向他妈妈，‘妈妈，我可不可以不把手绢借给老师，我最讨厌别人的口水啦！’黄薇薇粉红少女心被这一句话搞得跟茧蛹差不多，缠满了黑线啊！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个赵衡，足以让她破茧而出了。　
赵衡有张微方的脸，虽然没曲航那么漂亮，可五官也非常端正，尤其是鼻子很挺，才三岁多的小孩儿很少有那样高高的鼻梁，眉毛好像总是皱着，看人的时候总是直视对方的眼睛，感觉又勇敢又认真。当赵妈妈要他向老师问好时，他踮起脚伸出手拉了拉黄薇薇的手指，一本正经的语气搭配着稚嫩的童声，‘老师好！我是赵衡，可不可以让我和航航在一起，航航只有和我一块儿时才会乖乖的，让我们在一起吧！’这个航航当然除了那个有着天使面孔，可不知有颗什么心的曲航外，不做第二人想。　
黄薇薇作了她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相信了赵衡的话，把这两个小家伙排在了一起，午睡的床是连着的，上课时的座位是挨着的，做值日也是两人一拨。事实证明赵衡是诚实的孩子，非常的诚实，总是诡计百出，花样不断的曲航好像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稍微的节约一下他的脑细胞，退化成普通的天真儿童。黄薇薇不止一次感谢了自己当时的直觉，让她平安又快乐的度过了那几年时间。　
张小舒是在苹果小班全体小朋友（赵衡除外）受曲航迫害半年后出现的，他的父母都是建筑工程师，由于工作原因，刚刚转来C市。张小舒是一个精致的像瓷娃娃一样的男孩儿，他的头发是栗色的，眼睛不同于曲航的黑亮，是一种琥珀色的清澈，抬起头看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嘴角边还有个小小的酒窝，纯真无害的像是刚出生的小鹿。黄薇薇第一眼见到就立刻将他提升到和曲航，赵衡同等的地位，蹲下去拉着他的小手猛吃嫩豆腐，‘告诉老师喜不喜欢这里？’张小舒甜甜的加深着自己的酒窝，‘喜欢，老师您好年轻，好漂亮！我好喜欢这里！’只一句话黄薇薇就彻底抛弃了曲航和赵衡，张小舒从此大摇大摆的坐在了NO。1的位子上。这是第二个错误，无可指责，因为人毕竟是视觉系的动物。　
三人的第一次见面，曲航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当时他正在专心致志的将前座李婷婷的辫子绑在椅子靠背上，赵衡记得那天早上把自己的香蕉分给孙静美后，曲航就不理他了。航航应该是生气了，可他最讨厌吃香蕉的啊，正在心里奇怪，就见笑的一脸花痴的黄老师，不对不对，他是好小孩儿，这是航航说的，不是自己说的。就见笑的一脸和蔼的黄老师领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男孩进来，那人穿着件粉蓝的，绣着小兔的上衣，站在教室前向大家自我介绍说他叫张小舒。赵衡当时想的是，这件衣服上的小兔子要是换成小熊仔那就和航航的那件一样了，小兔子虽然也挺好，不过自己还是喜欢小熊。　





2．　
第一次的冲突发生在午饭时间，那天吃的是曲航最喜欢的烧排骨。刚坐下等着老师分菜时，曲航就开始偷笑，笑得和他围在一个小圆桌前的那几个小孩儿，当然还是除了赵衡，齐齐的打了个寒颤。菜盛好了，大家刚要开动，就见曲航突然站起来，瞪着一双大眼睛一指窗外，‘啊！机器猫在天上飞！！’包括黄薇薇在内几乎餐厅里所有人都转头望向外面，但既然说几乎，那就存在异数，一个是赵衡，一个是张小舒。一个一脸的无可奈何，一个满目的兴味盎然。　
结果可想而知，不幸和航航同桌的小朋友们又一次被洗劫，看了看航航碗里堆的像小山似的排骨，杨志强第一个反抗，‘曲航，把我的排骨还给我！’‘你的？’曲航笑眯眯吃得香甜，‘哪个是？杨志强你学会写名字啦！可我都没有见到耶！哪个哪个？’边说边翻，顺便将每一块都舔了个遍，‘没有名字只有我的口水，你还要不要？’　
曲航转着黑黑圆圆的眼珠得意的边啃排骨边看同桌的孩子又愤怒又无计可施的脸，要不是这时候隔壁桌上李婷婷的一句话，事情就会这样过去。‘张小舒，这块给你，谢谢你上午帮我画画！’‘不用客气了。’张小舒甜甜笑着，真的不用，不帮你画画就会被老师叫去抬水擦桌椅嘛，‘我也不像别人那么大胃口，吃不了那么多。’是啊，谁知道你那块儿上有没有你的口水。　
曲航转过身，他记得这个叫张小舒的，上午衡衡还夸他画的小房子好漂亮，很了不起吗？曲航拿起碗，站起来走到张小舒身边，‘我的胃口是苹果小班，不，是蓝天幼稚园最大的！你吃不下，排骨给我好了！’　
张小舒依然笑咪咪，‘吃不下我也会吃光的，老师说好小孩不可以挑食，浪费。还有哦，’他天真的闪了闪长长的睫毛，‘好小孩也不可以说谎骗人。’　
曲航虽说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但在赵衡的潜移默化下也知道说谎骗人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刚刚做过就被人说，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我就是要你碗里排骨！你吃不下强吃进去才是浪费呢！’说完就要动手去抢，却被赵衡从后面拉住了。　
‘航航，别闹了。我们回去坐吧！你喜欢排骨，吃我的好了。’赵衡刚才看见几位老师已经开始注意这边了，急忙想把曲航叫走，免得他过会儿受罚。　
曲航有些吃惊，少见的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赵衡，又望了望张小舒，然后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安静的回到了座位上，只是后来将赵衡夹给他的排骨拨了回去。　
之后的几天里，黄薇薇发现她的苹果三宝有了好大的变化，赵衡变得不安，每天一半儿的时间都在找人，张小舒变得好动，每天全部时间都跟着赵衡跑来跑去，最奇怪的是曲航，那个原本连三秒锺都安静不下来的小家伙变得沉默了，不喜欢说话，尤其是不喜欢和赵衡，张小舒说话。那些平日里被曲航欺负的小朋友们也有些奇怪，似乎被曲航传染了一样，都无精打采。　
一天午睡时间，大约所有的孩子都熟睡了以后，黄薇薇看见赵衡爬到曲航的小床上，躺在曲航身边问，‘航航为什么不理我了？’曲航别扭的转身背对他，赵衡不依不饶，努力的伸着小手抱着曲航，接着问，‘航航为什么不理我？’曲航胡乱的踢了几下，忽的转过身，黄薇薇从没想过曲航也会用那么小的声音说话，害得她差点偷听不到。‘衡衡也喜欢好小孩儿吧！’赵衡笑了，不同于张小舒甜甜的笑，不同于曲航调皮的笑，是那种心满意足的，幸福的笑，只凭那一个笑容，黄薇薇当时就断定这孩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他们三个里面最帅的。　
‘是喜欢。’看曲航委屈的撅起小嘴，又忙说，‘可是航航就是航航，好小孩儿，坏小孩儿，我都喜欢，最喜欢。’曲航先是一愣，随即啊的一声摊开了胳膊腿儿仰躺着，对着天花板傻笑着自言自语，‘我就知道！’　
从此以后二人组变成了三剑客，曲航并没有如黄薇薇所想的找张小舒的麻烦，反而很快的和张小舒也要好了起来，而这对于整个幼稚园的老师和孩子都不能算是个好消息。须知两个小恶魔分开行动和两个小恶魔合作行动的杀伤力是大大不同的。但也正因此，赵衡的地位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毕竟只有他手里握着可以约束那两个孩子的小小锁链。　
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当苹果小班变成苹果中班，曲航成了蓝天幼稚园的小霸王，所到之处鸡飞狗跳，黄薇薇上班的终极目标成了锁定曲航的行动，但也只停留在了目标阶段；张小舒成了公众偶像，所有的孩子都知道苹果班的张小舒什么都懂，还会画米老鼠和花仙子；而赵衡成了小班长，在小朋友的心目中，他的地位要比园长高，因为霸王和偶像都只听他的话。当苹果中班成了苹果大班，曲航升级成了大魔头，不过却是个奇怪的受人欢迎的大魔头，总是有孩子围在他身边，就算被他欺负还是一幅玩儿得很开心的样子；张小舒继续的偶像着，更乖巧的偶像着，每个人都不自觉地照顾着他，宠着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张小舒要比曲航聪明，因为无论是玩具还是零食，曲航需要威逼利诱才能到手，而张小舒只用一个微笑就足够了，虽然结果相同，可声誉却是完全不同的。赵衡则俨然成了孩子们的领袖，完全有了一呼百应的实力。　
在这期间，他们三人之间的友谊也和小家伙们的身高一样不停的增长着。六月十号那天，是曲航和赵衡的共同的生日，那是他们上小学前的最后一个生日，两家人除了按惯例为他们合办外，还决定请一些客人。张小舒是曲航认可的唯一客人，至于黄薇薇，还有苹果班的杨志强，李婷婷，孙静美他们在他看来，完全是为了报复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跑来和自己抢蛋糕的。（suki：航航啊，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平日里惹人讨厌啊！）　





3．　
张小舒来得最早，笑眯眯的将两个大盒子分别递给赵衡和曲航。曲航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纸，里面是满满的各种贝壳造型的巧克力，心满意足的捡了一块塞在嘴里，好好吃哦！赶紧又拿出一个，含着巧克力口齿不清的叫，‘衡衡，这个给……这是什么？’　
赵衡刚刚打开他的礼物，那是一幅蜡笔画，两个孩子坐在青青柳树下，一个正拿着画板画画，另一个专心的看着。‘衡衡好可怜，张小舒对我比较好哦！’曲航眨眨眼，将手里的巧克力递到赵衡嘴边，‘不过没关系啦，我会请衡衡吃的。’赵衡笑着就着曲航的小手将那颗巧克力吞进嘴里，顺便将手指上溶掉的也舔了个干净。张小舒怯怯的望着赵衡，白皙细嫩的小脸因为紧张透着粉红，‘衡衡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张画？’　
‘当然不是。’赵衡很认真地说，‘妈妈说亲手做的礼物要比买来的珍贵。’小小的酒窝立刻的出现了，张小舒快活的指着画上的两个人，‘这个是衡衡，拿画板的是我哦！’赵衡歪着小脑袋仔细的看了看，‘航航在哪儿？’　
‘这里，’张小舒指着树上露出的一只小脚丫，‘航航在树上。’　
‘让我看，让我看。’曲航挤进来，随即哈哈大笑，‘张小舒你好聪明啊！我又不喜欢画画，当时一定是爬到树上玩儿去了，这都能被你想到！’　

‘我来分！我来分蛋糕！’曲航一看到曲爸爸将蛋糕切好放在白色的小碟子里，就立刻站起来围着他爸爸边转边喊。曲爸爸被他绕得头晕，拿起一个碟子递给他，‘记得拿稳了，要是掉到地上，你今年就别想吃生日蛋糕了！’‘嗯，知道了。’曲航拼命的点着头保证。不对啊！曲爸爸心想，这臭小子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吧？想把小块的给小朋友们，不会，蛋糕是自己切的。又看了一眼儿子黑黑的眼珠，纯净的没有一丝的杂质，偶尔也该信他一次吧！也许最近和赵衡一起，变好了也说不定。（曲爸爸啊，你家航航从生下来就和人家赵衡一起吧！）　
曲航强忍着笑小心地把一块块蛋糕分给苹果班的小朋友，如果有人够细心的话就会发现，除了赵衡和张小舒之外，其它人的蛋糕上都有用奶油做成的绿色叶子。曲航缩在沙发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的那些小伙伴，要知道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吃寿司用的wasabi涂在蛋糕的叶子上，可是不能错过了他们吃下去时候的表情！　
黄薇薇在此刻的一句话打破了曲航的所有计划，也让曲航受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挫折。‘小朋友们，吃蛋糕之前是不是要先送礼物呢？’黄薇薇笑得慈眉善目，可曲航觉得她的样子从没那么可恶过。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相继放下了碟子。曲航觉得无聊，因为他也知道凭他的表现，是绝不会有人送东西给他的。可事实证明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曲航，这些变形金刚的贴纸送给你，你一直都想要的。’那是张志强。贴纸上少了几张，曲航知道那是自己强行抢走的。　
‘曲航，这本机器猫的漫画送给你。’那是李婷婷。漫画的封面用透明胶修补过，曲航知道那是自己争着看的时候撕坏的。　
‘曲航，这盒水果糖……’，‘曲航，这只彩色铅笔……’，‘曲航，……’，所有的人都在送他礼物，都是他最喜欢的。曲航抱着一大堆礼物由一开始的兴奋，慢慢变得沉默，突然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丢在了地板上，冲到了大家放蛋糕的小茶几前，埋下头，一口气吃掉了所有蛋糕上的绿叶子。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虽然曲航平常也很顽劣，但还从没像现在这样过，曲爸爸一声暴喝，走过去抬手就要给他几下，可对着儿子那张脸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当时曲航的样子让每一个人比见到他抢蛋糕吃要震惊十倍也不止。　
沾满了各色奶油的小脸上，一串串的眼泪像是绝了口的河水喷涌而出，挂着一点白色奶油的鼻头也红红的，反正整个人看起来是又委屈又狼狈。赵衡首先反应过来，跑到曲航面前，掏出自己的手绢帮他把脸擦干净。航航抢人家的东西吃，天天都有的见，可航航哭，那可是从来没见过的，要是他都没见过，那航航以前一定是从没哭过。多亏航航不喜欢哭，要不然自己一定会经常的像现在这样难过呢！　
曲爸爸正尴尬的站在那里半举着手不知如何下台的时候，张小舒蹭到他跟前，拉拉他的衣角，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有些水气，‘曲叔叔，航航知道错了，您看他都哭了呢！求求您，原谅他吧！’楚楚可怜的张小舒是无人能敌的，他的魅力不仅感化了把暴力进行了一半的曲爸爸，也感化了想要使用暴力的众位孩子。再加上曲航哭也算是百年难得一间的奇景，所有人也就乐得大方，反而围在曲航身边安慰他。　
曲航拿起赵衡的手绢用力擤了擤鼻涕，心里暗自骂着发明了wasabi的人，又同时警告自己再也不能当好人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丢脸过，哭得像个小丫头，要知道自己可是连打架时出血也没哭过呢！这下全毁了！不过，被衡衡，张小舒，还有那么些苹果班的小朋友围着，安慰着，心里有些痒痒的，暖暖的，好像也挺快活。啊！这下糟了，自己是不是不正常，有人一边哭鼻子，一边觉得快活吗？就知道吹蜡烛许愿的时候不应该听赵衡和张小舒的，什么以后我们都要非常幸福？这么快就应验了，果然是不正常的幸福，就知道只有自己清楚非常的意思……　





4．　
那一年的九月，苹果班的孩子们都一本正经的背上了小书包，正式的和逍遥自在的日子说了拜拜，套上了上书小学生的小枷板儿，而且大部分孩子的板子上还标上了made　by　朝阳一小的字样，这里面包括了赵衡，曲航和张小舒。　
赵衡和曲航不可思议的缘分还在继续着，他们不仅都被分到了二班，而且还因为个子相近成了同桌，张小舒则到了一班，为此他着实别扭了一阵子。直到后来赵衡和曲航保证除了上课，他们都会来找他，无论干什么都三个一起，张小舒才又开心的笑了。　
两个班的班主任都是刚毕业的大小孩儿，上课的第一天，三个孩子就成功地引起了老师和同学们的注意。先是在一班的语文课上，老师说起以后每天的上课前都请一位同学背一首唐诗，又问起今天有没有哪位同学愿意第一个背，为各位同学做个榜样。张小舒怯生生的举起小手。接下来的一首《春江花月夜》让同学们听直了眼睛，让老师听亮了眼睛。一年级的孩子会背诗的不少，可会背那样的长篇，又背如此抑扬顿挫，最重要的是由那么一个玉雕娃娃背出（suki：老师啊，你确定这是最重要的｜｜｜｜｜），老师登时觉得她教育生命的春天来到了。张小舒站在讲台上闪了闪长长翘翘的睫毛，笑眯眯的看这台下的老师和同学们，知道自己首战告捷，正式树立了乖宝宝好学生的形象。　
与此同时，二班同样的语文课，同样的背诗要求，不同的老师。曲航兴奋的举手，这孩子看起来不错嘛！老师暗想，眼睛黑黑亮亮，一看就机灵聪明。对着曲航一点头，‘就你吧！来，到前面来。’曲航依言走到前面，一拉老师的手，‘阿姨，啊不对，老师，我是要告诉你，衡衡背诗很棒的！让他第一个背绝对不会错啦！’赵衡后来还是背了诗，应该是不错的，可老师完全没有心情去听，当然不要以为老师脆弱的还在为曲航刚才的演出发傻，而是现在，赵衡在台上背着‘车粼粼，马萧萧’，曲航在台下粼粼萧萧的啃开了苹果，本想出言阻止，可又实在不想打断台上认认真真的孩子，老师于是走到曲航身边咳了一声，那个小屁孩儿竟然把手指放在嫩红的小嘴上，嘘了一声，‘听人家念诗的时候要安静哦！’赵衡背到‘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时，看看站在航航身边的老师，手里的课本好像在抖耶，难道老师怕鬼？　
所以说同人不同命，两位园丁一个在春天里看天使的酒窝，一个在雨地里听小鬼嚼苹果。　
不过二班的班主任还算聪明豁达，只用了不到两个星期时间，就迅速的抓住了赵衡救命，同时也没有被曲航搞得神经衰弱，不过是有些失眠罢了，刚入行就有这样的修为，前途无量啊。　
开学一个月后，按照学校的规定，一年级的学生们要报兴趣小组，每天下午的三点到五点就是固定的活动时间。赵衡，曲航和张小舒在校门口等着家长们来接的时候无意提了起来。‘张小舒你一定是去美术组吧！’赵衡一边打开曲航的书包检查，一边问。今天还好，课本，作业本都没忘了带回去。　
‘嗯！’张小舒点头，‘衡衡呢？和我一起去美术组吧！一定很有趣的！’蹲下身，帮赵衡把曲航的东西重新装进书包。　
‘可是我已经答应数学老师参加数学组了，’赵衡皱皱眉，‘让航航报美术组好了。’　
张小舒本有些失望的脸又开心起来，‘好啊好啊！’一拉曲航，‘航航和我一起去美术组。’　
曲航正在努力的将一个又一个的小石子投到一边停着的自行车车筐里，根本没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张小舒猛地一拉，他又没防备，小石子失了准头，砸在了车子横梁上发出好大的铛的一声，引得校门前的人们都向这边望了过来。张小舒看到值班室的大爷气呼呼朝着曲航走过来，知道不好。突然的伸手在曲航的额头不住的揉，‘航航，没事吧？这是谁扔的石头？是不是很痛？让我看看有没有出血？’老大爷一脸疑惑的走远了，曲航才扯下张小舒的手，深吸了口气，叫道，‘好痛啊！’　
‘怎么？你真的被打到了？’赵衡担心的仔细打量曲航的小脸，可脸上白白嫩嫩，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没什么异常啊！　
‘我是说，’曲航伸手搅住两人的肩膀，把他们拉到身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我忍笑忍得肚子好痛啊！’　

曲航最后也报了兴趣小组，二班老师为此事真的是青年悲了白发，本来曲航的第一选择是和赵衡一起，不过只去了一天就决定退出，衡衡的魅力还是抵挡不住额外的数学题目的恐怖，在曲航看来，在课外时间还要用来学习作题实在是傻瓜才会做的事。当然了，衡衡不是傻瓜，他大概喜欢吧！要不然也不会每次自己写不完作业要他帮忙时他都答应。接下来的几天里，二班老师带他去了美术组，口琴组，生物组，自然科学组，英语组，日语组，甚至手工组，插花组都去过了，可曲航没一个满意的，理由很简单，所有的这些小组都是要交课后作业的，这对于一个连正式作业都不想做的小懒虫，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最后的最后，在二班老师的耐心临界点上，曲航终于找到了最符合他条件的地方──声乐组。只要张张口就一切搞定，而且梳辫子的女生很多，那样无聊的话也会有好玩儿的事可以做。不过，曲航想，这一点不可以让衡衡知道，衡衡最讨厌自己欺负女生了。　
一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让曲家上下忙得乱了手脚，要知道曲小少爷上课的时候想的是怎么趁老师不注意在她身后贴个纸条，所有的作业一多半是赵衡代笔，半年的学他掌握的是全班同学的名字外加几首声乐组教的歌，不过幸好功课还算简单，突击之下好成绩不用想了，可在及格线上低空飞过还不成什么问题。只不过这次的经历让曲爸爸曲妈妈下了狠心，那个寒假里曲航被完全的禁足了，每天都趴在窗户边儿，嘟着小嘴儿，黑黑的圆眼睛里水蒙蒙的，看着张小舒和赵衡跑出去滑冰打雪仗。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先受不了的人竟然是赵衡。赵衡拉着曲航和张小舒向曲爸爸曲妈妈保证，下个学期航航一定会很乖的听课，他们两个也会监督和帮助他学习。在赵衡的坚持，张小舒的笑容，曲航的死缠烂打之下，曲爸爸曲妈妈终于松了口，曲航再次成了飞出笼子的小鸟。那年的除夕，三个孩子在雪地里忘形的燃放着烟火，爆竹的劈啪声和烟花的绚丽中，他们的笑声在寒冷的空气里久久的回响，那是真正纯粹的快乐。　
赵衡，曲航和张小舒升到二年级时，三人家里就不再接送了，他们相伴着上学放学。每天早晨都是曲航赵衡一起去找张小舒，下午则是先送张小舒回家，再去赵衡家边做功课边等着爸爸妈妈下班。曲航虽然还是一样的不喜欢学习，不过有了那次寒假的可怕经历，再加上一个全方位的赵衡牌监视器，他终于可以坚持自己完成作业，成绩虽说不像赵衡和张小舒那样总是名列前茅，也可以维持在中游水平了。　
三年级那一年，曲航软磨硬泡地得到了曲妈妈的一台淘汰的自行车，放了学就拉上赵衡和张小舒在设计院的大院里学着骑。第一天试骑在不到二十秒就被赵衡强行结束了。原因是曲航两个摔倒后流血不止的膝盖。赵衡背着曲航回家消毒上药，张小舒咬着嘴唇盯着曲航小腿上的血迹，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反而是小伤员没事人一样，对着张小舒笑着摆手，‘张小舒，不用担心啦！我一点也不痛！’又低下头对着刚给他上完药，正向他伤口吹气的赵衡，‘衡衡，我好了！我们再接着出去骑吧！’　
赵衡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