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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于市-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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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不许嬉皮笑脸的……我一笑,他马上就脸红了。
  “你再倒点热水进来!”
  有人已经乐哉的钻在浴桶里,对着屏风外在忙碌的我叫嚣着。
  看人挑水不吃力!
  我唰得拎起整桶水,就朝桶里哗然浇下。
  半透明的丝衣贴着肌肤,渗透着小白的姿态优美的体型。
  水珠顺着他如玉般的肌理淌了下来,所流之处,都好似从珏玉上清泄而下的泉流,轻快的沿着衣褶与肌体的交接处流下,竟散发着一种致命的魅力。
  我楞了一下,狠咽了一口口水。
  他也楞了一下,
  “谁叫你倒的那么重的!!”小白湿漉漉转头,大叫,说着便生气的把桶边的一块滑溜溜的东西向我扔来,“我要洗,出去!”
  “你扔的是什么?”我好奇的拣起那滑溜溜的东西。
  “皂角。”他腮帮子一鼓,透明的皮肤在月光下吹弹即破,还微微泛着水气,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
  “洗头的?”我抬起头,看着他的长发已散落而下,顺着水珠绕过颈前,披散在胸前直浮于水面,而月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扰乱着暧昧而潮湿的空气。
  大学那会也是去过公共浴室的,大家彼此赤裸相对早已看的生烦,一边擦着身体一边说着不堪笑话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但只要见过白暮离洗澡,此生再入不了眼,别的男人,甚至是女人。
  我微微一笑,捏起手里的皂角向他走去。
  “你要干嘛?”——他回过头,目光如芙蕖。
  空气很安静……唯有水气于月光里如桂枝般攀生,我对他”嘘——”了一声,整个世界普渡一切生灵,如红莲灼灼,柳叶窈窈。将皂角轻轻放在他的头发上,由上至下,替他慢慢的滑拭而下。他背对着我,任我的手顺着发末直触到那月白色的肩胛,然后听着水流淌落的声音。
  “长相思,在长安。”
  我慢慢的念着,慢慢的抚着小白的青丝,替他擦着:“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的脸萌起一丝羞红,对我微微别过头去。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月光如水,发丝如瀑。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他闭上眼睛,依旧默默听。
  “长相思,摧心肝。”
  一诗念毕,小白的头发已经都给我上好皂膏了。
  “万子浪,”他的声音慢慢响起来,”你是不是早已有意中人?”
  我没有作声。
  “可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他冷冷的道。
  忽然他转过身,反手勾住我的脖子,只觉得湿滑的头发贴向自己的脸颊,而随后那双清澈灼人的眸子向我的注视撩起一眼无奈,唇却已是坚定无比的吻上我的嘴角。
  这不是一个捕捉的吻,也没有平日调情的成分。
  而是很慢很柔情的,细细的诉说的吻。我们彼此闭起了眼睛,任气息于安静的空气间暧昧的游走。
  长相思……
  在长安。
  温度与香味在唇边残留着寸字成灰。
  月华如水的温柔里,他松开了我,冷冷的说:“今天累了。”

  有酒不饮奈明何

  第十章 
  阳光温暖的书房,
  白暮离正在写字。
  我站他身旁碾墨。
  来白府已经好几日了,被白暮离粘在身边,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你看现在不是——又被他拖到书房来陪他练字。
  “换支笔。”他把一支毛笔丢向我。
  “哪支?”毛笔架上由细到粗一字排开的琳琅满目。
  “右边那支?”
  “再左边。”
  “这支吗?!”
  “后面那支!”
  “到底哪支嘛?!”我大嚷着,抬头埋怨看他,他也正好看着我。
  四目交接。
  漂亮的美目,平静的目光,却突然吹起一波涟漪。
  觉得耳根发烫。
  “是……”手指在毛笔架上轻划,不禁低下头觉得有些尴尬的问,“是,这支吗?”
  “恩。”他也略显不自然的瞅了我一眼,伸手过来接我递去的毛笔。
  指尖相触。
  骤然浑身穿过一阵麻酥。
  “啊……呵呵……”好奇怪的感觉。
  我尴尬得收回手,“口渴吗?我去沏茶给你。”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反拢入他怀里。
  “又想逃!”
  小白怨恨的声音,在耳鬓斯磨。
  我挣扎脱开说:“哪有,明明你自己眼神奇怪!”
  却不料他箍的更紧了,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竟有点疼痛似吻过我的发际。
  “我就是奇怪,就是奇怪!连我自己都奇怪,为什么看到你,会克制不住……”
  “克制不住什么?”我转仰他正低垂微敛的眼帘。
  骤然被他堵住了口。
  温软的舌头,窜了进来,掠夺我的呼吸。
  “啊……”我拼命吸着稀释的空气,在他强烈的冲击中,越来越晕旋。
  “你是我的!”片刻光景,他已经篡夺走了我的外衣。
  在书房墙角的几案上,蹂躏着我的颈边。
  阳光从窗栏雕刻的框口倾斜而下。
  正好勾勒出他清澄的美貌。
  空气,被搅动成温暖的拥抱。
  我紧抚着他已经散漫开的发丝,竟觉眼角溢出疼痛。
  或许就象是小动物一样,
  会认定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
  而我,
  来到这世界,
  第一个印入眼底的,
  就是黄昏中这个绝丽的背影。
  “把脚抬高点。”
  小白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哄着怂恿。
  “不要。”我已经被他搞的到崩溃边缘了,顶着嘴说,“不要再搞过来啦……啊……”
  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丝诡秘的笑容。
  “你的这里……”指尖顶向我的后庭。
  我皱着眉头挺起身子,拒绝他手指的侵入。
  却欲发激起他的欲望。
  “再扭,就不客气了!”他俯下身体,直穿进我的瞳孔深处。
  “不行!”我一把握住他兴风作浪的手,“放手!”
  他皱了皱眉,停下动作。
  “反正你不怕疼,”我反按他,长骑直上,卧视他若隐若现的优美身材,边咽口水边想——纵横女人堆十数年,怎么能用那样的姿势被你给**了,“你肯定不象我这样怕疼,我在上面效果都一样……”
  说着就去扒他身上残留的衣服。
  “想的美!”他又来压我。
  两人的身体缠在一快儿,几次换来换去,已经气喘吁吁。
  “搞什么嘛……”白暮离终于还是成功得压到我身上,眯起的眼睛全是不满,“你实在怕疼,用点滑的东西,你就不会疼了。”
  说着,掭起案边砚台上的墨汁,对我邪笑一下。
  妈呀……
  毛骨悚然。
  用这个东西?白暮离,你脑子没被烧坏吧?
  你当我是你要写字的纸啊?!
  别说,被这东西搞的脏兮兮的,象你写的字一样扭扭捏捏,螃蟹乱爬的。
  最主要是这个墨是我辛苦磨的,怎么可以被你糟蹋,要糟蹋也是我糟蹋,轮不到你来。
  突然,
  门外似乎是小翠的声音叩拜:“门外有位叫周昉的公子拜访,说来找万公子。”
  “叫他滚回去!”白暮离不爽的说。
  “可是他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汗……每次都是小翠。
  小白楞了一下,满脸不情不愿。
  我乘他不注意,用墨往他鼻子上点去,跳下几案说:“可别怠慢了客人。”
  说罢,便撩起衣服,拂门出去了。
  “周大哥,几日不见了。”我走进厅堂,仰面而笑。
  “万弟也正是容光焕发,身体康复了吧?”周昉站起身,对我尴尬的笑了笑。
  容光焕发?
  我向着椅子上一坐,笑着跷起二郎腿:“可不是?承蒙你前几日关照了。”
  “我找了你好几天,就猜到你回白府来了,”周昉满脸都是歉意,“那天,真是对不起,我真的很担心……”
  “奇怪了,周大哥你担心什么呀?”——凑身向周昉无辜的口气说,”你又道歉什么?真是奇怪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你知道?”
  周昉脸上突然闪过一阵难看。
  “万弟,周某去了次江南回来才得知你出事了……赶紧回来看看万弟,这下看到万弟好好的,周某就放心了。”
  “呵呵呵呵呵呵,大哥尽管放心,”我寒声一笑,”万子浪很好,只叹遇人不淑。下毒倒也罢了,偏偏挑这么好的酒,万子浪一条命没什么,只可惜了这一坛子酒,恐怕只有下次归西才喝的着了。”
  周昉见风使舵的快说:“万弟对谁下毒可有眉目了?”
  眼波一转,我向他一挑眉,瞟去一个眼色:“眉和目不都在这里了吗?”
  周昉被一冷,然后哈哈一声大笑:“万弟真会开玩笑。”
  我便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嘛,冷笑话听多了,对别人下毒也都麻木了。”
  我们便嘻嘻哈哈,完全当下毒这回事没发生过。事已如此,若想知道事情原委必不在现在口舌之快,亦或刀剑相向。纵他下毒如斯,却亦敌亦友。恨是恨,心也冷,只有知道他挨下来的蛊后,才能把他掏个底朝天。
  他此行找我,一定不那么简单。
  周昉低头继续说:“薛涛姑娘这几日要回蜀地了,我们以流饮会饯别,想万弟前来。”
  “薛姑娘的意思?”我淡淡的问道。
  周昉道:“是想请万弟前来送别。”
  “当然了,“我点头道,”是她,自然会去。“
  我的心里——竟是很怀念,在水边的那段日子,虽然有假有真,可毕竟心存情谊。即使知道没那么单纯,却也必须亲入虎|穴才可。
  但,如今我还能信谁?
  抬起头,看着轮廓分明,貌样稳实的周昉,
  其险也若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李白也同我感慨。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

  第十一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正要踩出白府的门槛,身后就传来某种清脆响亮的声音。
  “呀呀,子浪快来,茶碗摔破了!“
  我一回头,小白正站在门口,面前一滩碎瓷片。
  “快来扫!”小白对我眯着眼睛笑,
  “自己弄破的自己捡,”转头不睬他,想绕开他走。
  “难道你忍心看我捡瓷片,戳破手指吗?”白暮离得意的仰在门口,捂着手腕做出一副淌血的表情,“会流血哦……好疼啊……流血疼哦。”
  你的血值钱,我的血不值钱嘛?!
  额角青筋突起,转头大喊:“白暮离,这已经是你摔破的第三个碗了!”
  “不扫完不许走!反正我家碗多,摔光了,再去买,卖完了,就请皇上赐,你只管扫你的。而且你是我的人,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一声长叹,俯身扫。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拂袖间,笑的一脸纯真:“你真的要去那个啥流饮会?你一个人去该不会很孤独寂寞无聊黯然吗?要不要人陪?”
  我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还不就是这个目的,直说会死吗?非得摔碗,哪学的来的鬼脾气。
  饮流会——“水且流,诗且流,流饮谈欢,比谁风流!”
  匾上题的这几字好象武林大会一样招摇于市。
  船头晚风几许,轻波扬的人沉醉。
  任岸景摇曳退去,竟是异彩流遍的岸影,随夜月融化。
  薛涛姑娘纤纤从竹筒中抽签道:“就以‘凤’字为题,七言。”
  手罢,便将手中长签丢至水中,河波轻含。
  转身笑容满面:“长安才子怎可不吟几句?”
  满目含情看的当然是小白!
  我暗哼一声……
  不就是长的好嘛!我承认他长的好,长的好就是出来欺骗女生哇?哪门子才子,我看是豺狼才对。
  假正经!(要是我不应允让他陪我来,搞不好被他砸第七个碗。)
  白暮离轻撩发丝,眼中闪过一阵狡黠,有模有样的扫过来一眼。
  袅袅饮酒间,便吐珠成玉。
  马上“好”字赞声不绝。
  星星也好,
  月亮也好,
  什么堪比日月,
  我看是恨不得把这位才子捧上冥王星去。
  怎么,整个长安城也都有追星情结不成?
  睁眼睛听瞎话——我……连忙低头,啜上几口小菜。不错不错。
  “万弟,轮到你啦。”周昉推了我一下。
  喷酒……啊?大家都对过了?……
  搜空肚肠,搔搔头批,突然蹦出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哪知道,在座几个都惊呆了。
  有个不知是谁的——肉都从筷子上惊落下来。
  哎呀……表浪费啊。
  我眼尖手快的,去接住那块飞落的淆肉塞进自己口中。
  “好诗!‘周昉先反应过来,拍起了手。
  在座更是赞叹不绝。
  呵呵呵呵,那当然!大爷我比你们先进多少个世纪,李商隐现在还没生出来呢。不存在版权问题!这就叫作时为我用啊,哈哈。
  我大大得意,向小白使劲吊眉,甩了个眼色示意——怎样,就是比你强!
  对着我凝滞于空中的电波,他竟不理我,秀眉轻展——从筒里取出一竹签,看一眼,便丢入水中任沉浮,笑着来考我:“万公子长情卓绝,请以‘春蚕’作句。”
  挠眉,鼓嘴……
  终于憋出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果然又是惊震四座。
  活活活活。
  看来李商隐,我是盗定你了。
  (李大诗人,我回去一定拜你灵魂安息,哦不对,应该是早早顺产,然后名扬四海才对。)
  “好诗虽然是好诗,但公子莫非是有深愁苦恨不成。”
  一声洪钟般,从船房里传出。
  谁?!
  我树起耳朵……
  (通常此刻按武侠小说的安排,该不是会从船舱里飞出一个高人,站在船桅上大笑三声:”你们全中毒了,我在酒菜里下了寒食散,快点把钱叫出来。”)
  一个横步撩开幕布,跨出一个气宇轩昂的长汉,凤眼阔眉。
  “此句大悲哉。”
  身边的周昉和白暮离都突然脸色大变。
  那人干笑几声说:“此等美景,风流快事,周爱卿怎可不通知朕?!”
  “叩见皇上……”
  群人拜倒。
  我还摸不着头脑间,
  只见他走来,一把携过我手说:“朕就不信,考不倒你!定要挖干你肚子里的句子。”
  ?!
  我又不是语言复读机……专背唐诗宋词。
  再转星眉,周昉正颇有深意的笑着……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

  第十二章 多
  “朕就不信,考不倒你!”
  “请皇上出题。”这得欠身一躬,低头,拂见月光四溢于夜悠浮。
  “便以悲来考你,以悲评诗。”皇上抿笑眼角俯着我说,“若答朕不出,可是要罚酒的。”
  “遵命。”起身,长月当空。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此句‘怆悲‘。”
  “高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
  “此句‘愤悲’。”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此句‘戚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此句‘遥悲’。”
  “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
  “此句‘惜悲’。”
  “地悲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
  “‘慎悲’!”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壮悲’。”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萧悲’……”
  席间众人屏气而站,竖耳旁听,不敢泄声。
  皇上突然轻敲记桌面,顿向我恻目引笑:“哀哉王孙慎勿疏,五陵佳气无时无。”
  我凝眉片刻,答:“‘丧悲’。”
  静……
  皇上骤然拍案而起,威严怒喝:“大胆!!!!!”
  “五陵乃是先皇唐玄宗的陵墓,企容你等鼠辈在此兴口开河?!”
  王者横眉冷扫,金光毕现。
  “污蔑先皇,信不信朕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台边众人立马软了腿,气氛顿降到冰点,各个紧张的满脸冷汗。
  “别以为自己会做几首诗就敢乱大唐朝纲,跪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看着周昉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只觉得脊背上一阵发凉。
  他自比我更了解唐德宗的性格,他定是知道皇上会来才特邀我来,而我向来口无遮拦,百密一疏,惹恼皇上更是常理。偏我没有提防,再次栽他手中——周昉啊周昉,难道你非得见我死才甘心不成?我并非怕死,笑,是怕疼而已。
  不如现在跳河自尽算了——只要够传奇,还能混个屈原之类的名声,每年不愁吃粽子,又千古留名。
  只是,这里的水质看起来也不太好,黑漆漆的。
  屈原都还挑个干净的河跳——那我我我,就将就将就吧。反正只要是河,都流海里的,条条道路通罗马,管不了那么多了。
  要死——就干脆点,反正也不是死第一次了。
  好吧,老子认了。
  狠闭眼,长咽口水,吸气——大海啊……我的母亲……我的祖国……妈妈……
  “皇上息怒!”
  飘来轻灵的一句——温润了耳朵。
  我眨了眨眼——
  薄衫飞动间,白衣少年一步挡我面前,已先我伏在皇上面前。
  “万子浪乃白府一下人,出言不逊全因暮离平日疏于管教,罪在暮离,暮离愿代其受罚,只恳请皇上饶恕过他。”
  白暮离……单薄的身子。
  黛眉挺展,目光绝然——直面伏地。
  是他,替我跪了。
  “请皇上降暮离罪!”
  呆望眼前之人——
  本来再脏的水我也能跳的,反正一抹脖子就完了。
  只觉眼边因为不甘而突然被冷风吹湿,
  心口阻塞,
  揪着难受。
  “万子浪是白府中人,我理应看住他,却让他出来在此丢人现眼,扫了皇上的兴,败了皇家的名声,大错特错。暮离愿承担所有职责,毫无怨言。”
  白暮离低垂眼帘,定定然道。
  船上徒是僵然……只听夜风把衣服吹鼓吹灭的声音,间或摩擦过小白的发丝,任其撩舞空中。
  大唐的夜,大唐的天空,屈指数公卿,奈何的静。
  这位唐德宗突然干笑起来,划破寂静。
  “朕有说扫兴吗?”只见他宽敞而华丽的袖口微微拂出一片轻风,随之嘴角慢慢起了微笑,“念这首诗的是朕,又不是他,朕不过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竟都当真了?”
  我凝视见,小白沉眉吐了口气,抿起嘴角淡然一笑。
  “还不平身?”德宗前来搀扶他道,“皇侄儿,看你认真的。”
  说完便转身对我,食指对我一指说:“你过来,叫什么名字?”
  “万子浪。”我魂归似的喃道。
  “好,余月后的科举考试,朕要你参加。到时朕会亲点你卷来看。”
  “是——”我俯身而应,眼角瞥见白暮离正担忧的盯我看。
  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我应该说什么好……
  心口一阵莫名的惆怅。
  船上众人都松了口气,嘻嘻哈哈起来暖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

  第十三章 香
  “五陵年少金市东,
  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
  笑入胡姬酒肆中。”
  轻袅的言语伴着樱桃味的芬芳随风传来,薛涛向着凭船栏而眺望远的我走来,一句诗,一首词。我低头听着风声,诗声,与揉碎月光的柔波声。
  “公子,”她清脆而带着叹息的声音,“洪度原不想追究,只因离别在即,公子仍不愿向臣妾透露公子是谁?”
  “并非是不愿,只怪子浪不知从何说起。”
  薛涛轻轻笑了,转过身靠在我身边的船栏上默不作声。只听着船舱里奏出的琴瑟相协,几许欢宴里残余的笑声。
  她说:”这世间,再快乐的事也终究是短暂。”
  我慢慢的仰起头,伸出手凭栏指着天空:”比它,生死都不过一瞬,又况是快乐?”
  仰天望苍穹,结庐于人境。璀璨星眸里倒影着世界的无限,时空把我的存在湮灭在一场可有可无的玩笑间。
  “可是结识公子,是我在长安的记忆里最快乐的事。”——她却认真。
  听罢,我对着星空轻轻扬去眉尖,薛涛,唐朝长安人,生于大历五年,卒于大和六年。
  我身边的女子啊,你将在这历史的河流里也会融化为这星空中闪耀的一颗。有人爱你,也有人忘记你,可你的才情你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这大唐的时空给记录下来。
  然而,快乐,你的快乐又会有谁知道呢,又会有人在意,历史吗?今日生,他日死,且留新酒共今宵,惟这风声可与之鸣。历史,又算什么东西……不过供后人浅笑一阅的墨迹罢了。
  “洪度却不会忘了在长安与公子度过的时光,洪度再不问公子是从哪里来,往何处去,公子就是公子,是在长安救洪度,陪洪度的公子。无论公子将来身置何处,无论是登坛拜相亦或落为草莽,在洪度心目中,公子永远是今日一别的公子,谈笑风生间,一日看尽长安花。洪度永远记得这样的公子。”
  说着,薛涛的脸边突然流下了一行清泪。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然后,她的头慢慢靠向了我的肩膀,埋在我胸前哭了起来。
  那一年,西川节度使韦皋上书德宗命她为”校书郎”,德宗不准,薛涛便只得同韦皋离长安回蜀地。名为隐归,实为保全之策。
  在几千年后,我曾到过四川大学,望江楼公园东、锦江之滨,她的坟前亲手埋下了那晚她赠的薛涛笺。那是一枚粉红色的八行纸,细腻的粉色已有些不匀,而上面颇得王羲之法的行书端正的著着墨迹:“玉漏深长灯耿耿,东墙西墙时见影。月明窗外子规啼,忍使孤魂愁夜永。——薛涛赠。”
  只可惜,此情可表,往事难追,寄以情怀。
  望着那早已荒了的坟冢,我心想,人们常常说的红粉知己大多如此吧。
  “咳咳——”身后突然一阵清咳。
  薛涛赶紧擦了眼角的泪,支起身来,周昉正欠身走来:“洪度,皇上难得有雅致,请你进去弹奏一曲。”
  乘着她转头委身进舱时,周昉去拦下也要同进去的我,眼神诡谲的一笑:“恭喜万弟可要金榜提名啦,连皇上都亲点万弟的卷子看,万弟此回必中。”
  “那可不是?!”我应他复杂的神色,释眉一笑,”只要周大哥不再从中作碍,仕途坦荡,平步青云又何尝不是手到擒来之物。”
  周昉听我话中有刺,只哼哼一笑:“怪不得有闲情与薛姑娘此处共赏花好月圆。”
  “却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骤然他神色肃穆的说:”我只是奇怪——心高气傲的白暮离,竟愿为你到如此地步?想长安多少人要踏进他白家的门槛,都要掂量三份,更别提让他为一个人在皇上面前下跪求情。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我自比不过手腕高超的周大哥,”我冷冷的吊起嘴角,“你不是在收买人心上向来都有一套吗?”
  “可却收不了他的——” 周昉突然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你可知道,为了得到他,我花了多少力气?我周昉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你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手?你靠的什么?你那些花拳绣腿的诗,三寸不烂的口舌之快?或者,还是你对床第功夫了得——”
  “哦?”信然一笑,”不愧是我的周大哥,这等见不得人的事都给你知道去了。”
  他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阵青一阵白,甚是难看。
  “我六岁作画,十四岁入宫作画,二十岁逢白暮离,德宗之命让我为之作画——可只有他,初见他,我倾慕他的美貌,我画不了!再见他,我爱慕他的才情,我画不了!三见他,他只要轻轻抬眼对我一望,那便连要去画他的手都会发抖,紧张的无法落墨。”
  ——哦,照相机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你可知道为什么?”——我用力掰开周昉掐住我肩膀的手,从容的抚去衣上的褶皱。
  “什么?”
  “那是因为你不敢去读他的心。”
  起眸,只因无论是谁,都有内心致命的黑洞。
  虽然不知道那黑洞的后面,是多少时光,多少岁月,穿梭而过的深痛。

  蓬莱宫中日月长

  第十四章 
  回到白府后的暮离一直没说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终日不理睬我。
  这不说话的寂寞实在难熬。
  在书房门前的片地不断来回踱步,思量着去与他说些什么。
  看到书房糊的纸窗透出来的柔和的光芒,不禁很想很想见他。
  用食指戳出纸上的一个洞,偷偷窥去——
  从那个小洞口看到,好认真的白暮离。
  晕亮的灯光,勾勒出他清秀的五官,美少年正蹙着眉在认真写字呢。
  睫毛好长,眼神专注而低垂,嘴巴——微微上翘着。
  心咯噔的跳了一下。
  好象我这把年纪再用情窦初开来形容,实在是……傻!
  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响起:“万公子,你处这儿做什么呢?”
  我唰的回过头——是小翠正端着香炉看着我。
  “哇……好香哦。”我绝口赞了起来,一边嘿嘿的笑着,撩着衣袖摸着头。
  “当然了,放了少爷最爱的香片了。”
  说来——小白身上一直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那个给我给我,我端进去就好了。”说着,便接过了小翠的手,突然没端好,让香炉烫到了手,便失声“哇——”的叫了出来。
  香炉骤然翻了,哐铛落地。
  “什么事了?”白暮离闻声从书房冲了出来。
  我站在香灰前,抬起头来——和他冲出门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触电!
  却只听白暮离干笑一下。
  “收拾下就好了。”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离了一番,“这种小事情不要来打扰本公子做功课。”
  哈——我抬起头,对他挑了挑双眉以示不满:“我打扰你?哈,你说我打扰你?!”
  只见他拗着清澄的眼神盯着我,却不出声。
  “谁叫你出来了?我不过在门口叫了声——冲出门的不是你自己吗?!我叫你名字了嘛?我叫你了嘛?”说完,我便气的轻轻撞了一下他,“我叫你白暮离了吗?”
  “最讨厌你这副不识大体的样子……”说完,白暮离横了我一眼,就走回书房,”烦死了。”
  他,嫌,我,烦……?
  砰——房门一关。
  石化。
  只听小翠在旁边拍着我的背:“万公子别伤心别伤心,他平时对下人都这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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