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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榕]变奏-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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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惬意的事吗?”
男生轻松愉悦地说著,促狭地看著男人愈发苍白的面孔。

“这里没有皮鞭,就劳烦借用你的皮带将就一下吧,至於刀子,我带有一把美工刀,应该没问题的,我的技术向来很好……”
男生还没说完,男人就叫了起来。

“够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再对你做什麽了!”

“为什麽?我现在正想对你做什麽耶!”
男生故作惊讶地道。

“不要!我不要被虐待!快放开我!”
男人的气势如庐山瀑布一落千丈,顿时成了待宰猪般地鬼叫个不停。

男生微微一笑,松了手,男人立刻跳起来飞也似的逃了。他也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嘴上还喃喃道:
“真可惜,难得有这个兴致。”

随即目光凌厉地一扫,射向另一边的树丛。
“看够了没有?”



被发现了?
江夜也不尴尬,还大方地把狄健人也拉了出来。


“天天,你的方式好像变了喔。”
他嬉皮笑脸地道。

仇逆天冷眼睨著他。
“你想试试吗?”

“呃?不……算了,多谢厚爱。”
江夜忙打哈哈著过去,不禁为方才那落荒而逃的可怜男人默哀。

事情可不是这麽简单就完了的,接下来的报复才是最可怕的。
玫瑰花尚有毒刺,何况这位危险的女王大人?
碰一碰可能就尸骨无存了。

狄健人这时才看清了仇逆天的模样,说实话,他有些惊豔,因为仇逆天过分的美丽,也因为这过分的美丽长在一个男人身上。

什麽叫漂亮?
这才叫做漂亮,以往那些什麽XX花的完全可以回苏州卖鸭蛋去了!

尤其仇逆天那轻灵的气质更是非一般人所有,实在很难想象刚才从他嘴里说出了那麽一大串可怕的话来。尽管美丽,但却没有丁点柔弱之感。不仅没有削去他的气势,反而还增添了一丝妩媚的威胁,犹如月光下清冷的溪流,承载了月夜的光辉,又宛如一条戴著皇冠的蛇,洁白如玉,一尘不染。


直到仇逆天的目光对上他的,他才惊觉自己的唐突。
好在江夜适时地充当了引见人。

“啊,你们是第一次见面。这位是狄健人,医学院一年级的,他刚刚还想去救你呢,要谢谢人家喔。”

说著江夜又转头对狄健人道:
“这位是仇逆天,逆天而行的逆天,”
他刻意地强调著。
“他是我的学弟,这个学期才转过来的。”

仇逆天嫌他罗嗦地给了他一眼,望向狄健人。
“我见过你,你的手机铃声很特别。”


铃声?!
狄健人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窘得半天说不出话。
不要跟他说是维拉那小子的什麽“老鼠爱大米”!

偏偏还有一个不识趣的家夥好奇地追问道:
“什麽铃声?拿来我听听!”

狄健人瞪了他一眼。
“删了!”
闭嘴啦!少在这跟他提那麽丢人的事情!

江夜哦了一声,似乎还为听不到特别的铃声感到惋惜。


仇逆天看看手表道:
“没事我走了。”

“才见面就走?不聊一会吗?好无情喔。”
江夜在後面怪叫道。

仇逆天看也没看他,径自潇洒地离去,秀颀的背影依然动人心扉。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後,江夜突然问向狄健人:
“怎麽样?是不是很漂亮?”

狄健人不期然地接此一问,尽管有些意外,但还是实话实说:
“是很美。”

不分男女,仇逆天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之中长得最为美丽的一个,不过名字倒也特别,叫什麽逆天,好像要他造反似的。


“美虽美矣,可惜却碰不得。”
江夜说唱俱佳地叹道。

狄健人眉头皱了一下,怀疑地看向他。
他不会也……
这个学校的同性恋未免太多了吧?而且怎麽尽让他给遇上?

“说笑而已,”江夜笑道,“他不是,我也不是,只不过以他的长相,常常招来那一类的人。”

漂亮的东西谁不爱,在不知道女王大人的厉害之前,总是有不怕死的家夥去当他的免费练习对象。以那遮也遮不住的绝世姿容,想必不久就会传遍整个A大,到那个时候,女王陛下是不是又要转学了呢?

才说著,江夜“呀”地一声,一拍脑袋。
“我怎麽忘了,他还欠我酒钱没还!”

顾不上狄健人,他急匆匆地往仇逆天走的方向追去。
“天天!等我!你赊的帐还没还!天天……”


莫名其妙的一幕,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树林里总算恢复了一片平静。
狄健人抓抓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算了,不关他事。
不过那个叫什麽仇逆天的倒挺有个性。


“狄健人同学!”
在走廊上突然被人叫住,狄健人停住脚步回转头,只见一个女生面色绯红地向他跑来。

“有事?”
那就快说!他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谈事情。

“我……我叫杨可可!”
女孩红著脸报出自己的名字。

谁呀?没印象。班上有这号人吗?
狄健人想半天想不出来,索性直接道:
“我不认识你。”

女孩的脸更红了,甚至紧张得额头都泌出了细小的汗珠。
“你……你上次……在理科大楼外的树林里压倒过我!”


压倒?!
这两个爆炸性的字眼一出,走廊上像是电影定格似的,人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目光一致射向他们。

狄健人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他又撞的哪门子邪?!这女的是不是神经有问题?还是大脑出了差错?他见都没见过她,怎麽把她压倒?


“喂!没凭没据你不要胡说八道!”
否则他要告她诽谤!

震惊一过,便是冲天的怒气。狄健人向来最痛恨的就是无缘无故成为谣言中心,尤其是与女人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所以该骂则骂,绝对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而口软。

“有……有证人!”
女孩急急地道。
“是高彬会长!”


高彬?!
狄健人这下记起来了。
她就是上次跟高彬那变态告白的女生嘛。
那见鬼的叫什麽压倒!分明是高彬故意推了他一把,一时站不住脚才跌下去的,她想找他算帐不成?!

“拜托你,小姐!你的大脑是长著好看的吗?那是有人推我,又不是我故意的!你当时在场应该看得一清二楚才对!”
他十分没有好气地说,同时以更凶狠的目光杀向周围看热闹的闲人。

这个白痴女人!说得好像他俩有一腿似的,弄得所有人都用看色狼的眼光看他,说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可是……可是那是我第一次和男生这麽亲密地接触……”
女孩细声细气地说著,一双迷醉的眼眸反射出痴迷的光芒,直直指向狄健人。

“你不要乱说!哪有什麽亲密接触?!充其量不过是一起跌倒罢了!你少信口雌黄!”
狄健人气得大吼起来,样子就像不良少年在欺负弱质女子,因而更招惹来了不少谴责的目光。

有没搞错!干他什麽事?这群人是怎麽想的?吃饱了撑著吗?干嘛全拿那种有色眼光看他?这女的有毛病耶!

极其重视面子的狄健人恨得咬牙切齿。


女孩被这麽凶恶地一吼,吓得缩了缩身子,眼中泛出委屈的泪光。
“我……我没有……”

狄健人杀人般地瞪著她,一字一句从牙尖里挤出:
“你他妈的想怎麽样?!”

这个三八女人!胆敢害他清誉尽毁,他要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在某种程度上,狄健人是相当恶毒的。


女孩再三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正要提出请狄健人与她交往的要求,却忽地感受到两道夹杂著杀气的冰寒目光向她扫来,不由得抖了一下,忙抬眼望去,发现杀气来自狄健人的身後,约十米处,有一名黑衣男子站在那里,距离不算近,但仍能感觉到强烈的冻气与杀气。
他在瞪著她!

好冷!
随著寒气的逐渐加重,女孩越来越害怕,忙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没……没什麽!我不想怎麽样了!”


事情又再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去,像阵风似的,什麽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狄健人空瞪了半天,一肚子怨气干脆向无辜的路人开炮:
“看什麽看?滚!”

他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众人这才纷纷作鸟兽散。
谁也不想被怒火中的冷面虎当作出气筒。


下课的时候,狄健人被叫到办公室。
他才一进门,柯卿远就感觉到室内的温度下降了不少。

不是已经春天了吗?怎麽还能冷成这样?
看著眼前那一张比千年棺材还要阴沈的脸,柯卿远就直想叫妈。


“你的心情不好吗?”
他尽量作出一副和蔼的表情。

“好,怎麽不好?”
狄健人在他对面坐下,方才在走廊上的气还没有完全消解。
“好得足以找你姥姥喝茶!”

“是、是吗?”
好像不是时候耶,为什麽每次找他谈正事都在他心情最恶劣的时候?
柯卿远欲哭无泪地想。在细数三声阿门之後,他神色一正道:
“是这样的,我找你来,主要为了解剖课的事情。”

话音方落,狄健人就霍地站起来要往门外走去,急得柯卿远忘了该有的稳重,不顾形象地隔著办公桌扑上去抓住他。


“喂!话还没说完不要走啊!”
这小子向来都是这麽没耐心的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才长狄健人3岁的柯卿远可悲地发觉自己已经老了。

“如果你接下来准备说的是要我去上那魔头的课,那麽大可以省了。”
狄健人的脸色比刚才又阴沈了几分。

开玩笑!要他屈尊去上陶宇桓的课,不如要他去死比较快!
凭什麽他非要看那臭男人的脸色不可?!



柯卿远翻翻白眼,差点虚脱。
“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拜托你把话听完再发表意见好不好?”

确定狄健人不会马上离开後,他才松开手。这个姿势实在难看,教育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柯卿远坐回椅子道:
“你可以去上二班的课,那是由另外一位老师教的,我已经帮你说好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狄健人微微一怔。
“……你是说,我可以跟著另一个班上课?”
也就说他可以避开那个魔头了?

“当然只限於解剖课,否则你这麽一直旷课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著柯卿远从抽屉里取出好几大本书籍和笔记,还有光碟磁盘之类的。
“这些你也拿去,缺了这麽多节课,也该恶补一下吧?”

狄健人看看推到他面前的这一大摞资料,不单有解剖学的,连其他课的笔记讲义也有。
“这是……”

“不要不识好歹喔,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其他老师和高年级的学生那里借来的,有了这些,你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柯卿远说。

知道他是个好老师了吧?以後还要不要动辄对他大吼大叫?
看他心胸多麽宽广啊,多少也说个谢字呀!

狄健人的目光从资料上转移到对面,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著。
柯卿远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忙又道:
“你是我班上的学生,如果你被退学的话,我也就评不上优秀辅导员了。”
那可是一大笔奖金耶!


“我没有课本。”
狄健人突然说。

“啊?”
柯卿远睁大眼。

“解剖课本,”他重复道,“我丢了。”

“啊!说到这个,我差点忘了!”
柯卿远忙又抽出一本课本递给他。
“这是我找以往的毕业生借来的解剖课本,上面有很多重要的笔记,你拿去用吧。”


怎麽这麽好?
狄健人接过课本翻了翻,发现从头到尾都详细地记有注释和分析,甚至还画有简图,可见这本书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常刻苦的好学生。虽然表面没有显现出来,但狄健人的心里确实泛著一层如获珍宝的喜悦。

这是否表示,他的解剖课还有希望了?
只要有了这些讲义和笔记,他看起书来就方便许多了。
并且,还可以不用上那个魔头的课……


“喂喂,多少也表示一下呀!现在离期中考试还早,你赶紧补一补吧。”
柯卿远唤回了他的心神。

狄健人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两三秒锺,忽道:
“你的下一个女朋友一定可以维持得久一些。”


说啥?!
维持得久一些是什麽意思?
也就是说他被甩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这就是他给他的感谢与祝福?摆明了了看不起他嘛!
这个死小鬼!好过分~~~~~~~~~~

柯卿远还在捶胸顿足,狄健人就已带著资料先行离开了。他才踏出房门不久,办公室的另一道门就被扭开了。
柯卿远忙回过头去:
“陶老师!”


出来的正是陶宇桓。
他一言不发,只注视著狄健人离去的方向,看不出是什麽样的表情。

见此情景,柯卿远忍不住暗下叹道:
果真不愧为狄健人!竟能让这位冷血大夫为之黯然销魂,任劳任怨,还亲自整理出一堆的宝贵资料拱手相送,看一页都比上十堂课受益许多,考试再不过那就是脑子的问题了。


“阿健,这条血管画错了,应该是这边才对……阿健!”
维拉抬头,发现狄健人正咬著笔杆发呆。

“狄健人!”
艾里看不过去地大吼一声,他才惊醒过来。

“啊?没、没事!继续吧。”
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狄健人笑得有些勉强。

“继续什麽?我和维拉二对一地教你,你却给我神游太虚,学生不专心,老师再努力也没有用!”
艾里很不满地说。
要不是维拉吵著要给狄健人补课,他才不会跟著来呢。

维拉生气地踩了他一脚,并以眼神警告:不准骂我的阿健!
转过头面对狄健人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
“阿健你是不是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狄健人点了点头,心思却又飘到方才的事情上去了。

维拉以助理辅导员的身份,以关心学生为由,从各教授口中得知他目前的成绩很不理想,便自告奋勇地缠著要给他补课,艾里听说後大表反对,当然,反对无效,便也跟著来了,美其名曰双管齐下,实则防止他和维拉共处一室(也不想想危险的是谁)。而他因为刚从柯卿远那里得到各科的资料,学习信心刚刚竖立起来,高兴之余又捱不住维拉的纠缠便轻易地答应下来。

结果今天下午才答应,晚上艾里和维拉就跑来了,开门的是敬辉。原以为又要爆发一场争吵,谁知敬辉听说他们是来给他补习之後,只愣了一下,随即沈默。在他以为他就要哭出来的时候,敬辉居然笑了,只是笑得很虚幻。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著就主动收拾好书本出门上自习去了,把寝室的空间留给他们。但那临出门的一抹带著点点伤痛的薄笑看在狄健人眼里,竟格外的刺眼,接下来再没法全神贯注地学习。

敬辉哭了,他不舒服,敬辉不哭,他也不舒服。
这个……该说好笑还是怎的……?


此时的严敬辉正躲在学校树林子的最深处偷偷地落泪不止。
在看到维拉的那一刻,他真的好伤心,好难过,好不甘……


为什麽阿健可以答应维拉给他补习,却拒绝了他的要求?
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不是吗?
他虽然不像维拉那样17岁就可以念到博士,但是对於课本上的东西,他也完全可以游刃有余,而现在……连这唯一的优点也被维拉占去了。

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是气愤,於是忍了好多天的眼泪终於忍不住一泄而出,在狄健人看不到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呜呜~~~~~~呜呜呜……”
好像一个受伤的精灵,严敬辉窝在一棵大树下边哭边抹眼泪,隐隐地,还搀杂有某种小动物的哀鸣。

“小白……你告诉我,阿健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
他抽泣著,问向抱在怀中的小狗──就是生命科学院与农学院里养的那只最得他欢心的动物。

小狗睁著一双无邪的大眼睛,耳朵很不舒服地抖动了一下,不明白头顶上为什麽会落下这麽多的雨点。
而严敬辉纯洁程度不亚於它的眼中注满了泪水,仿佛水晶玻璃,於雾色氤氲中更能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月光下,晶莹的泪珠闪闪发光,好似爱琴海上人鱼的项链。


“阿健他……都不理我了,他宁愿和那个维拉在一起……呜呜……我该怎麽办?小白……我不要被抛弃……我不要……”
敬辉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

“他明明答应过我的,要永远守在我身边……他说过的啊,就在妈妈变成天使的那一天……”


记忆之门缓缓开启,往昔的童言童语清清楚楚地响在耳畔……

妈妈为什麽不回来?呜呜……我要妈妈……

敬辉别哭啦,严妈妈变成天使了。

天使?什麽是天使……?

天使啊,就是书上长著翅膀会飞的人嘛,他们都住在天上。

那妈妈为什麽要飞到天上去?她不回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会代替严妈妈陪著你的。

真的?不骗人?如果阿健也变成天使飞走怎麽办?

唔……就算变成天使我也带你一起去。

那,打勾勾,要一辈子喔。

没问题!


“呜呜~~~阿健骗人!他明明说好了的……”
严敬辉的哭声几近沙哑,眼泪源源不断。

六岁那年,他的母亲因病去世,年幼的他尚不明白死亡的含义,一天到晚哭著要妈妈,而多亏了狄健人的陪伴,才使他慢慢走出了悲伤的角落,也就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狄健人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唯一……


正哭得起劲,小狗突然竖起耳朵,警戒地朝著某处吠了起来。
“汪汪!”

“啊?!”
严敬辉赶忙擦擦眼泪,惊惧地望过去。
是谁在那里?

一个黑影闪了出来,但由於背著月光,朦朦胧胧,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

不怕!不怕!这里是学校,不会有坏人的,而且有小白在!
敬辉拼命地给自己壮胆,但还是有些害怕。刚才因为太伤心的缘故,竟胡乱跑到了树林里,现在想想才觉得後怕。


“你是……”
司马鸿飞很讶异地在这里发现严敬辉。他记得他就是经常跟在狄健人身边的男孩,至於叫什麽名字没记住。今晚上他的心情极其之差,便想寻一处僻静的地方散散心,却听到一阵一阵低低的呜咽,美如天籁,比任何一曲音乐都要扣人心弦,尤其符合他此时的心境。

究竟是什麽人,竟和他一样,在月夜下独自伤怀?
他哭不出,而那人却适时地为他流了眼泪。

莫名的情绪浮起,他忍不住踏著月光觅去。在那大树下,月光披离之中,他以为发现了一个落凡的天使。那闪亮的泪珠是如此的美丽,那张苍白的泪颜又是如此的悲伤,竟令他感到心上仿佛被什麽刺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便如潮水般涨了起来。他冲动地想要上前去,质问是谁会令这个脆弱的人儿如此伤心,走近一看,却赫然发现天使的面孔有些熟悉。

待司马鸿飞走近,敬辉也看清了是谁,他随手抹抹眼泪,一声不吭地抱起小狗站起来转身跑掉了。

“喂,你……”
司马鸿飞下意识地想叫住他,却见那身影一晃,消失在月下迷蒙的林间。

一切迅速得好似幻觉,只一眨眼,就什麽都不见了。



未完 

大刀鸣奏(二十六三十)
更新时间: 10/30 2002










敬辉出去这麽久了怎麽还不见回来?
狄健人瞄瞄墙上的锺,离楼下关铁门只有十五分锺了,外面的教室也应该陆续关门了才对。


“阿健,我今天住这里好不好?”
已经给狄健人上完课的维拉死赖著不走,艾里拿他没办法,只得也留下来与狄健人大眼瞪小眼,蓝眼瞪黑眼。

“那张床是敬辉的。”
狄健人已经开始後悔他为什麽要答应维拉给他补习的事了,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所谓补习只是一个幌子,认真学习的时间也不过两个小时,其余时候都是维拉缠著他扯东拉西,磨到快十一点半了还不肯回去。


“维拉,楼下快关门了,你和艾里该回去了。”
他又一次提醒道。

“既然快关门了,那严敬辉肯定是不回来了嘛。”
维拉撇撇嘴,挨著狄健人坐下,害他又招来艾里一阵嫉妒的白眼。
“要不,我和你一起睡。”

“不行!”
没等狄健人反对,艾里就第一个吼了起来。

“你好烦喔,艾里!”
维拉恼怒地叫著,为艾里的专制相当反感,即使面对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他仍觉得无比之厌烦。


狄健人已无心去听他们兄弟吵架了,一心只放在尚未归来的严敬辉身上。看著指针一点一点地挪动,他的心也渐渐不安起来。

这个自习上得也太久了吧?
而且敬辉向来不晚归的……
还是打个电话吧。

他站起来拿起电话准备拨号,却瞥见敬辉的手机放在枕头旁边根本没有带出去。

粗心大意的家夥!
出去不带手机出了事怎麽联系?!
这个认识令狄健人心头一揪。
莫非……又在什麽地方迷了路?


“阿健!你怎麽了?”
维拉慌张地看著狄健人神色焦急地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冲去。
“阿健!阿健!你要去哪里?阿健……”


树林里。
月光被乌云隐去了一大半,抱著一只小狗的严敬辉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行走著,毫无目标。

呜呜~~~~~好黑,好可怕……
这是哪里啊?为什麽都走不出去?
他还一再告戒自己一定要记得怎麽进来怎麽出去的,结果突然冒出个司马鸿飞,吓得他乱跑一气,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小白,怎麽办?我们好像迷路了……”
严敬辉急得又快哭出来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却还在这里乱逛逛不出去,阿健在家一定把他骂惨了。可是他刚才摸了口袋才发现没有带手机,都因为出来时太匆忙,他不敢多做片刻的停留,因为那可能会使他在下一刻就哭出来。
现在……却回不去了……

书上说,迷路的时候可以看北斗七星,可是……头顶上黑漆漆的,除了半边月亮,哪有星星?因为环境污染的缘故,城市里根本看不到一颗星星……

如果是树林,还可以依靠树叶的疏密程度推测南北方,可是……月光这麽暗,还是什麽都看不清楚……


想到极有可能要在树林里独自一人过上一夜,敬辉就害怕得直掉眼泪。
好可怕……他不要待在这里……
他的脚已经好累了,不想走了,可是……


夜色似乎又浓了一些,仿佛加进了墨汁的海水,一切生命都进入熟睡之中,惟有迷途的天使,彷徨四顾。

严敬辉不敢再走,他靠著一棵大树坐下,紧紧地抱著小白。

“呜呜~~阿健……”
一般这种时候,阿健都会马上像天神一样出现的啊……
就像那时……


原本安静的小白挣了挣身子,似乎想要下来走路。

“小白,不可以乱跑的,我会找不到你。”
严敬辉对目前这唯一的难友可紧张得很,有小白在,他多少还能壮壮胆,万一连小白都走失了,那就只剩他一个在这里了……呜……好可怕……

望望天空,月亮似乎慢慢露出了一点儿,月光如沙漏般细细地撒下来,林中总算又多了一丝光线,但敬辉还是没敢乱走。


呆呆地,他的脑海中逐渐浮起了童年的往事。
那个时候的月亮不也和现在一样吗……?

母亲走的那一夜,他伤心地跑到家外边一处偏僻的小公园里哭泣,急得全家人一起出动找寻他,但最後还是狄健人最先找到的他。

那个时候……
阿健就像从月光里走出来的一样,那麽的神圣和完美,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牵起他的手,像是领著一个迷失的灵魂……
所不同的,那时候,星光点点,犹如他的眼泪……
周围还有萤火虫在飞舞……
而现在,只有冰冷的月光,连阿健……也没有来……


小白在这时又不安地躁动起来,手脚拼命挣扎著。

“小白!你怎麽了?小白……”
严敬辉心一急,竟不小心让小白挣脱了他的怀抱。
小狗一著地,抖了两下,便迅速地窜入树丛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小白!你在哪里?快回来!”
无助而焦急的,带著哭腔的嗓音飘荡在月色朦胧的林子里,惊起一群栖息的夜鸟,在一阵悉悉梭梭的响声之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这个时候的狄健人也在校园里四处奔跑,心焦不已。想到敬辉很有可能躲在某处害怕地哭泣,一股郁闷就忍不住堵在他的心口。
所有的教室都关门了,那小子会去哪里呢?

正心乱如麻,忽然迎面遇上仍在外游荡的司马鸿飞。

“你怎麽还不回寝室?”
司马鸿飞本不想理睬,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老师,管教夜游晚归的学生是基本的职责,於是便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

你不也一样!
狄健人睇了他一眼,懒得回答,正准备走开,突然一个小东西冲到他的跟前,吓了他一跳。

“汪汪!”

呃?这不是敬辉最喜欢的那只笨狗吗?
这麽晚了怎麽还放出来?管理的老师真不负责任!
走开!别在这个时候烦他!

“汪!”
小狗围著他乱转,急得吠个不停,见没有反应索性便张口去咬他的裤脚。

狄健人反感得几乎想一脚踹开它。
这只笨狗是怎麽回事?!
再不走开管它是不是学校的狗他一样照踹不误!

就在小狗卯足劲扯著狄健人的时候,旁边的司马鸿飞疑惑地冒出了一句问话:
“这只狗……刚刚不是和你的那个叫什麽辉的室友在一起吗?”

对,没有错,就是那天使怀中抱的小狗。


“你说什麽?!”
正在踹与不踹间挣扎的狄健人倏地抬起头,瞪住他。
“你见过敬辉?他在哪里?”

“他还没有回去吗?”
司马鸿飞诧异地反问。
啊……原来天使的名字叫做敬辉……

狄健人激动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他。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看他著急成这样,司马鸿飞也不禁紧张起来。
“在西侧的树林里,不过那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前的事情了……”

才说到树林二字,狄健人就推开他飞快地奔跑而去,小白见状也汪汪叫著跟了上去。


不会有错的!那个笨蛋绝对是在林子里迷了路出不来!
怎麽这麽呆?连那只笨狗都比他聪明!
狄健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呜呜……阿健……”
树林里的某个角落,严敬辉正缩成一团边哭边微微发抖,虽是春天,但夜里的寒气依然很重,忘了加衣服的他被冻得手脚冰凉。

小白不见了,阿健也没来……
他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呜呜~~~~~


“敬辉!”

正埋著头哭,忽听一声熟悉的呼唤,严敬辉立刻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惊疑和惶恐。眨眨因洪水泛滥而红肿的眼睛,他不确定地竖起耳朵,心绷得紧紧的。

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吗?
他听到阿健在叫他!


“敬辉!”

没等他进行多余的思考,狄健人的身影就已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披著一身的月华,从头到脚,无一不泛著圣洁的银光,在丛林之间,犹如披甲的战神。

“阿健……?”
严敬辉不敢相信地低喊,生怕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刚刚他才在想著阿健,下一刻人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太快的惊喜令他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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