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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陌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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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值得。”
“我……”
“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有两面性的。”
戚少商笑了起来,那一瞬间,顾惜朝好像听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出来。
他看着眼前清亮的眸子,还有那两个小小的酒窝。
戚少商却忽然话锋一转。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瞒我,顾惜朝,告诉我,耶律南音的药方中,到底说了什么?”

16
很多时候,我们缺少的其实并不是幸福的机会。
而是抓住幸福的勇气。

很多年后,戚少商一直在想,如果一切可以从头,他还会不会,让他离开。

崇宁三年 秋。

霸州城外,两军对峙。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着盔甲哗哗地震动声,如轰轰闷雷般在广袤无垠的旷野上滚动。肆虐的山风卷动着队伍脚下的尘土,吹散从坚甲利锐里蔓延出来的腾腾热气。
可是深秋清冷的风却冷却不了空气中弥漫的腾腾杀气,数以千计的旌旗在冷风中翻卷飞扬,发出猎猎的声响。士兵们击鼓鸣金,一阵号角声悠悠响起,刹那间寒光涌动,明晃晃的的长枪齐刷刷立起,朔风野大,乾坤肃杀。
高高的城墙上,戚少商迎风而立,浓浓的眉尖蹙在一起。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连年战争,受苦的都是百姓。”
他的手握着城墙的一角,力道大的似乎要将那块巨石捏碎。
同样立于城墙上观望的,还有宋军的参军顾惜朝,他闻言冷冷一笑,不以为然。
“戚少商何时竟如此伤春悲秋起来,你莫要忘了,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戚少商的眉头又紧了几分,双唇颤动了几下,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这一仗,你有几成把握?”
他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低声问道。
在他的身边,顾惜朝目光闪动,看着身下的千军万马,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他青色的袍子在风中摇摆鼓荡,微卷的长发沿着风的轨迹丝丝缕缕的扬起。
“十成。”

霸州城外十五里。

一列骑兵飞驰而过,掀起滚滚烟尘,隆隆的马蹄声夹杂着铿锵的刀剑声,惊飞了山林间栖息的大群飞鸟,树木中穿梭的山风飞旋而下,如刀锋般掠过马背上一张张模糊的脸。
“将军,前方就是河川谷了。”
一名将领扬鞭在马背上一甩,快步驶到定远将军韩镇的身边。
“好。”
韩镇低低“吁”了一声,收紧马缰停下来。
“找地方掩护,按计划行事!”
“是。”

河川谷地势狭小,两边的丘陵只有中间一条通道可以行走,山中草木繁茂,隐隐可闻猿啼鸟鸣的声音。
韩镇压下心中莫明的不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
昨日耶律南音召他入营,告诉他据探子回报,宋军粮草会趁两军交战之时送达霸州,途径此地,命令他来此埋伏,定要拦截住这批粮草。
截粮?
韩镇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截粮乃兵家常事,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探子回报”的消息,韩镇事前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更何况郝连春水的大军才刚至霸州没半个月,粮草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接到命令时他就向耶律南音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奈何耶律南音态度强硬,多说两句竟说自己是不是想违抗军令!这叫他从何说起?
韩镇越想越觉得奇怪,在他的印象里,耶律南音很少如此,他为人随和谦逊,虽是大将军,但遇到事情大都会和军师以及其他将军商量再作决定,像这样一意孤行,实属少见。
更奇怪的是,自己受命时,竟然只有耶律南音一个人在场。
思及此,韩镇不禁心中一抖。莫非……
就在这时,远方隐约传来马蹄声以及车轮滚动的声音,一队粮车快步驶来,虽然收起了旌旗,但为首的几名官兵都穿着宋的盔甲,辽宋的盔甲虽然在样式上大致相同,但辽的腿裙却明显比宋代的短,胸前正中还有个大型圆护,这是辽所特有的。
韩镇仔细的观察了片刻,这队人马无论从规模还是押运粮草的人的神态,都和普通的粮队无异,一行人轻车简行,策马急奔。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韩镇这样安慰自己。
“将军,我们是不是该上了?”
隐蔽在一旁的副官见将军半天不下命令,不由有些疑惑和着急。
韩镇听了,眼神不由闪烁了几下,眼看押运粮草的马队就要走远了,终于咬牙道:“传令下去,各队按计划行事。”
“是!”

风仿佛吹得更大了,飞掠过树叶间的间隙,发出哗哗的声响,辽兵们纷纷离开隐蔽的山包,大喝一声向宋军厮杀过去。韩镇一马当先,只盼早早完成任务,千万别生什么变节,可待他冲到阵前,却见领头的宋军面色镇定,嘴角甚至还泛起一丝冷笑。
“不好,上当了!”
韩镇心中一沉,思绪早转了几百道弯。
“快撤!”
他调转马头,朝身边的士兵们高喊道。然而哪里还来得及,原本应该装满粮草的马车忽然跳出十数名官兵,个个手持兵刃,煞气冲天。
“杀!”
一时间,刀、剑和盾牌碰击的声音不绝于耳。领头的宋军一夹马肚,尖锐的长矛直向韩镇刺去。
韩镇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见势很快镇定下来,他出手如电,一把抓住那只长矛,右手的战刀顺势向宋人劈去,那宋人反应也是极快,手中的盾牌迅速向前一挺,而右手放弃长矛,转而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离手挥向韩镇胯下的战马。
剑“嗖”的一声刺中了马头,战马一声长嘶,前蹄高扬,伤口处血流如注。韩镇拽着缰绳,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希望能够保持平衡,无奈那马左右晃了晃,身子一歪,竟就此倒地不起。韩镇自然也就摔了下去。
主将落马,辽兵立刻就乱了阵脚。此次韩镇来截粮,本就带的人不多,宋人不仅在人数上占了优势,更看得出是一支精锐部队,何况出其不意,辽兵从一开始就失了气焰,也失了先机。
“宋人奸险!”
韩镇的副将见状大怒,双目圆瞪,提刀就是一阵不要命的乱砍,一时竟无人敢近其身,被他硬生生的杀出条血路来。
“将军,快走!”
“拦住他!”
宋军将领大喝道。
“瓮中之鳖,还想哪里去!”
那副将冷笑一声,道:“尔等不过是我大辽的手下败将,如今走了狗屎运,竟忘了幽云十六州了吗?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第二个澶渊之盟吧!”
宋将闻言怒极反笑,道:“将军多虑了,依本将看,将军还是多替自己想想吧,否则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将军怕是也无缘一见了!”
仿佛验证他的话一般,一支长枪破空而出,直直的插进了那副将的胸膛。
宋将轻笑一声。
“啊,不好意思,看来将军已经无缘一见了。”
血迅速流了下来,那副将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他转过身,双眼似乎有些茫然,却瞬间清醒过来。
“将军,保重!”
他雪白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亮白的光,生生刺痛了韩镇的眼。身边的辽兵越来越少,自己又受制于人……
韩镇不由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更糟的事情发生了。天空中响起沉重的脚步声,绣着“郝连”的暗黑旌旗铺天盖地涌了过来,浇灭韩镇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难道自己今日真要命丧于此吗?
不甘心,他好不甘心!
更何况……更何况!
韩镇大吼一声,飞身扑向离他最近的一名的宋军,他力气奇大,卯足劲就把那宋军拽了下来,而后跃上马背。
“突围!”
血肉横飞,血花飞溅,韩镇手持大刀杀红了眼,天地间仿佛都寂静下来,每一个动作,抵挡的每一刀,刺出的每一刀,都似乎只是反射动作,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身体仿佛已经麻木,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马蹄声渐进,混着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震的大地似乎都在晃动。远远地,一道声音朗朗传来。
“韩将军,多日不见,可好?”

17
七日前。

“你确定耶律南音的药方中,说的是这个意思?”
躺在病床上,戚少商不确定的问顾惜朝。
顾惜朝翻了个白眼,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是自然,白纸黑字写的,我又不是不识字。”
“可那封信上不是只有药方吗?”
“表面看是这样。”
顾惜朝淡淡喝了口茶。
“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耶律南音既然要放我们走,又何必在箭上涂毒,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未免太过了,可若是他真想杀了我,为何又要给我解药的处方,这实在太奇怪了。”
“没错。”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辽国的探子在传递情报时,会使用一种神奇的药水,用这种药水写的字,一般状况下是看不见的,只有使用相应的药水,纸上的字才会显现出来,于是我想到你中的毒。”

霸州城外十五里。

“韩将军,多日不见,可好?”
“顾惜朝!”
韩镇身子一僵,转过头去,雪白的高头大马上骑着一个青衣书生,似笑非笑的笑容,不是故惜朝是谁。
“是你!”
“不才正是在下。”
顾惜朝抿唇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无耻小人,我那天真该杀了你!”
韩镇的双眼布满血丝,咬牙切齿道。
顾惜朝的笑容却更深了,幽黑的瞳孔像月下寒潭般清冷而深沉。
“可惜你没有;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我顾惜朝虽不自认为君子,可要说无耻……”
他的眼睛闪了闪,露出一丝不屑。
“韩将军身为辽将,却通敌卖国,这无耻二字,我想韩将军当之无愧。”
“你!”
“好了,多说无益。如果韩将军日后有幸得见西夏国君,麻烦代在下问一声好。当然,如果你还有日后的话……”
顾惜朝扬起手,青色的袖袍在空中一摆,身后的弓箭手立刻齐齐拉弓满弦,直指向韩镇。
“放箭!”
“嗖”的一声,数箭齐发,狠狠地刺穿了韩镇的身体,力道重的他止不住倒退几步。他闭上眼,把刀深深的插入泥土中,努力让自己站立着。
时间仿佛被无限制的拉长了,他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通敌卖国?
韩镇在心中冷冷一笑。韩门一门忠烈,世代为将,对大辽忠心耿耿,又怎会作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
他想起那天在朝堂上,他极力进谏天祚帝出师南下,却在天子意尽阑珊的眼神中一次次的失望。
难道我大辽子民就必须永远呆在这苦寒之地吗?
他愤然想。
所以在西夏使节第一次和他说明意图后,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自己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死在战场上,他绝对不要日后,自己像个糟老头子一样死在病床上。
他心心念念的,永远是大辽的子民,他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大辽一统天下。
通敌卖国?简直笑话!
若不是天祚帝那么软弱,如果……
然而已经没有如果了,韩镇那双充满不甘的双眼,永远的闭上了,并且再也没有睁开。他的一腔热血,也再也无法传到耶律延禧和辽国百姓心中。
顾惜朝冷冷地看着他倒下,半晌,朝身边的士兵挥了挥手。
“去,检查一下。”
“是!”
那将领领命翻身下马,仔细察看了一番韩镇的尸体,方拱手道:“禀参军,已经死了。”
“很好。”
顾惜朝点了点头,调转马头。
“回营。”
“参军,那剩下的辽兵……”
“杀了。”
他淡淡道,策马而去。

辽史记载,乾统四年,辽宋于霸州一战,定远将军殒,辽宋议和,进战马五百,绢千余匹。

“这下……你不是很不好交差?”
宋辽边境,郝连春水和耶律南音在议和文书上盖上帅印,进行交换仪式。顾惜朝将文书仔细卷起,双手呈给耶律南音。
耶律南音微微笑了笑,接过文书,转身交给一旁的文官收好。
“这个,相信陛下自会有安排。”
“是吗?
顾惜朝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远的笑容。
“在下还以为……会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呢。”
“顾公子所言何意?”
耶律南音微笑不变,只看着顾惜朝,顾惜朝也不说话,同样微笑着回视他。
“哈哈哈哈!”
忽然,两个人齐齐大笑起来,耶律南音无奈的摇头叹言道:“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你。”
“愿闻其详。”
“我想,你大概猜到了,韩将军并不是奸细,他只是被人利用了。”
“确实如此。”
“韩将军一门忠烈,向来将为大辽一统天下视为己任,可你也知道,我国国君更加希望大辽子民能够休养生息,安居乐业,而不是年年征战。说实话,同为武将,我很能理解韩将军的心思。”
耶律南音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的死,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皇上已经知道他的事情了,虽然陛下并不打算让大臣们知道此事,但总归还是会心生间隙,日后韩将军的处境就会更艰难。死在这里,到底还算能保住他的名声。至于谁是奸细……”
“将军不必多说,我明白了。”
不等耶律南音说完,顾惜朝忽然出声打断他。
“将军若是再说下去,今在下怕是就回不去了。”
“顾公子言重了。”
耶律南音笑得呵呵呵。
“不过既然顾公子不愿意听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本将军就此告辞。”
“告辞。”

辽军的队伍渐渐走远,顾惜朝望着渐渐消散的尘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自己知道的,看来真的太多了……
两眼猛地一黑,最后的画面,是戚少商惊慌的脸。
“顾惜朝——!”

七日前。

“那么,谁是西夏的奸细?”
戚少商问。
顾惜朝放下手中的茶杯,耸了耸肩。
“不知道,耶律南音没说。他只是叫我们除掉来截粮的人。”
“啊?”
戚少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妖答应了?”
“没错。”
顾惜朝笑眯眯地看着他。
“辽主答应永不犯境。”
“他答应了?”
“是的。”
“所以说,他故意输给我们,然后在和西夏……嗯……谈判。”
“没错。”
“耶律南音也同意?他打了败仗……即使是假装……而辽主打算秘密解决此事,那他……”
“我想,这并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问题,更何况耶律延禧也不是那么愚蠢的人,耶律南音是他的大将,也是他的亲信,他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
说到这里,顾惜朝眨了眨眼,笑得很狡黠。
“当然,如果他真削了耶律南音的军权,我们会更高兴。”

耶律南音当然不会有任何事,也许会罚俸一年或着面壁思过,可绝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更何况让他明贬实升的方法多不胜数,当耶律延禧带着辽宋的议和书——当然,还有奸细——去见辽太后和西夏国主时,他所得到的,将远远超过马匹和绢布。

至于那个奸细,他……

自己知道的,似乎真的太多了……

18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哪些辽兵?”
“不杀,难道放了他们?”
“自然不是。”
“那么你以为,他们甘愿当俘虏吗?戚少商,设身处地,你愿意吗?”
“可我们的目标,毕竟只是韩镇。”
“无论目标如何,既然上了战场,就该有死亡的觉悟。”
“……”
“更何况,就因为我们的目标只是韩镇,他们才更不能留。”
“……顾惜朝……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没有变?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晚晴死了,我失去了自己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我唯一的亲人和爱人。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她,只有她!
我的世界,早就不一样了!
戚少商,你凭什么质问我,凭什么怀疑我,你不是说信任我吗?你说过我值得的!那些辽兵即使回到辽国,也必定会被耶律南音灭口,与其让他们被自己的国家背叛,我宁愿自己动手!你为什么不明白!你还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是你唯一的知音,可你从来不肯相信我!
又或许……你其实,是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他怎么样了!”
戚少商心急如焚,待军医一从军帐中出来就立刻冲上去问道。
那军医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什……么……?”
戚少商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双腿一软,他不禁倒退几步,脸色“刷”的煞白。
“没有办法了吗?”
“他中的是辽皇室的独门毒药,我解不了。”
“那谁!谁可以!”
戚少商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孙云,我想也许他可以。”
“他在哪里?”
“邢州。”
军医话音未落,就见戚少商身影一晃,二话不说向马棚掠去。
“我马上去找他。”
“少商!”
息红泪在一旁站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我和你一起去。”
她的脸很动人,声音很悦耳,可是戚少商却只是淡淡转过身,对郝连春水说:“好好照顾她。”然后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他的话,尖锐的刺痛了息红泪的心。眼前的人,是自己倾注一生去爱恋的人,她一直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然而现在,当戚少商跨上马背的那一瞬间,她觉得他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郝连春水也愣住了。那句“好好照顾她”,是托付,是安慰,也许,更是一种告别。 
“大当家,你什么意思啊?把我老八和息大娘丢下!”
穆鸠平气得直跳脚,当即就要追过去,却被郝连小妖拉了下来。
“你不是和他恩断义绝了吗?”
“我……我收回还不成吗,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当然不能把你怎么样。”
郝连春水微微叹了口气,双眼却十分有神,他漆黑的瞳孔变得很暗很复杂,穆鸠平看不懂。
“但是我希望,你能让他自己去。”

当戚少商终于站在孙云的家门前,已经是十四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他很累,可他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耽误。 
“你要我救顾惜朝?”
孙云听明其来意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
“你说的可是两年前灭连云寨、拆福威镖局,毁毁诺城、烧霹雳堂,最后持剑逼宫,功败垂成发疯了的顾惜朝?”
戚少商的双唇抖动了几下,终于咬牙道:“是。”
“既然如此……”
孙云双眉一挑,闲闲的躺在太师椅上。
“那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他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一次如果没有他,我们不可能这么快结束战争,更不可能和辽议和,他救了成千上万的人,使无数的百姓免受战争之苦。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顾惜朝了!”
“那好,我问你一个问题。”
孙云坐起身子,郑重地看着戚少商。
“你们不是仇人吗,为什么这么想救他?”
“我们曾经确实是仇人。”
戚少商说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那个笑容温柔至极,嘴角甚至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可是现在,他是我的朋友,一生一世的朋友。”
他的眼睛毫不畏惧的直视孙云,那里面坦坦荡荡,一片清明。
“如果我说,要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你肯不肯?”
孙云问道。
戚少商毫不犹豫。
“只要我知道他平安无事。”
孙云沉默了,良久,站起身来。
“传言果然多不可信。”
他回屋收拾了一个小包裹,里面叮叮当当的装了很多瓶瓶罐罐。
“走吧。有你的保证,我相信九现神龙戚少商的眼光。当然,不会要你的命来换的。”
“啊?”
“我只是个普通医生,仅仅比别人多看了点书而已,又不是什么武林医怪,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更何况……”
他骑上马回头一笑。
“戚少商,要知道,你可不是普通的受欢迎。”

那一天,戚少商想了很多很多,从旗亭酒肆那个月色婆娑的夜晚,到今天。
有的人,你可以恨他,却绝不会忘记他。
有的人,你宁愿伤害自己,也绝不愿他受伤害。
高兴的时候希望和他分享,痛苦的时候希望有他安慰,想要和他一起把酒言欢,仗剑江湖,想要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样的愿望,也许,就叫做永远。

站在顾惜朝的营帐外,息红泪沉默的望着戚少商,他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里,双手抱胸,逆水寒散发着薄薄的寒意。他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头发由于久未打理而有些凌乱,甚至几缕落到肩上。在人来人往一片嘈杂的军营中,他显得那么安静而镇定,就像一尊雕像,静静地等着帐内那个生死未明的人。
“少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已经三天没睡觉了。”
息红泪犹豫了一下,走到他的身边。
“再说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
可是戚少商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看息红泪一眼。
“我不回去。”
他说。
“那天的交换仪式,我本该在他身边,若不是……若不是……”
戚少商痛苦地闭上眼,紧紧握着手中的逆水寒。
“所以现在,我不回去。”
他的声音混着风声、马嘶声、军队巡逻的脚步声,还有兵刃碰撞的声音,显得遥远而模糊。
“我要站在这里,站在他的身边。”
息红泪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觉得眼眶很痛,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地要往外涌。
那一刻,她真正觉得,自己要永远失去他了。

太阳升起又落,新的夜晚又开始了,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朦胧细雨。
“大当家,快来躲雨!”
穆鸠平大声叫道。
然而戚少商没有动,他依旧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里,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的发髻,他手中的剑。可是他的眼睛却那么亮,明亮的犹如子夜星辰。
一把伞默默地遮在了他的上空,他却似乎完全没有发觉,他的视线静静地落在那道关闭的帘子上,仿佛能够穿过这道幕帘看见一切。
息红泪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帐中忽然一阵骚动,有脚步声渐渐靠近,终于,幕帘被掀了起来。
“他怎么样了?”
戚少商声音沙哑地问道。
孙云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只是微微笑着,然后点了点头。
郝连小妖顿时险些哭了出来。
“戚少商你听见了吗?戚少商……”
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已经整整四天四夜没有休息,滴米未进的戚少商,终于倒了下去。

19
顾惜朝并没有醒过来,他仍在昏迷中,事实上孙云说,他也不知道顾惜朝还能不能醒过来。
所以戚少商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了顾惜朝的床边。
“戚少商,你先吃点东西,我可不想再照顾你一次。”
郝连小妖掀开帐帘,端了碗面进来,没好气的说。
“嗯……”
戚少商虽然几天没吃东西,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但郝连春水的一片好意他不想拒绝,更不想因为自己再麻烦别人。
“谢谢。”
他干笑两声接过面,用筷子随意拨了几下。
“都是朋友还说什么谢谢,我明白的……”
郝连春水叹了口气,坐到戚少商的身边。
“不用担心,没事的。”
“嗯……”
戚少商拿着面,两眼却只愣愣的盯着出神。他的头低得很低,两边的发垂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
很久之后,戚少商低声说。
“若不是我,他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
“戚少商!”
郝连春水闻言厉声打断他,双手狠狠地拍打了几下他的脸颊。
“这不是你的错,耶律南音有千万种方法……”
“不,不,小妖你不明白,这是我的错!”
戚少商闭上眼,紧抿的嘴唇淡淡泛着青色。
“我问他,为什么要杀了那些辽兵,然后我对他说……“
他的双唇抖动了几下,端着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你一点也没有变。”

“顾惜朝,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看着前面疾走狂奔的身影,戚少商无奈道。
顾惜朝回过头来,秀气的眉尖蹙成一团。
“这已经是你第十三次问我这个问题了。我说过了,你来就知道了!”
“好吧,这也已经是你第十三次这样回答我了。”
戚少商苦笑了一声,暗暗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走了好久,忽然,顾惜朝惊喜的叫了声“到了!”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
“快过来看。”
他的两眼好像发现宝藏般闪闪发光,整个表情都变得明亮起来。
“什么?”
戚少商不由好奇的走到顾惜朝身边。只见众山怀中抱着一潭春水,阳光照射到水面上,游鳞般波光粼粼。丛林中云雾缭绕,温热的水气扑面而来,鸟兽流连,徘徊不去。
所谓人间仙境,莫过于此。
戚少商呆住了。
“这是……”
“温泉。”
顾惜朝得意一笑。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霸州城外遇见的那条温暖的小河,我就是顺着那条小河找到这里的。”
“就是我们被辽兵抓住时边上的那条小河?”
“你为什么非要想起这个啊?”
顾惜朝不快的皱了皱眉,但随即又开心道:“相传温泉能够治愈百病,卢雍就有诗曰‘鱼游百沸仍依藻,火厝重泉不待薪。病骨浴馀应勿药,征衣振后更无尘。’你中毒初愈,泡一泡对身体有好处。”
“啊?”
戚少商闻言愣了愣,转头惊讶的看着顾惜朝。
“你是为了我才找到这温泉的?”
“当然不是!发现那条河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了,这可是世间珍宝!”
顾惜朝别过头,耳根不知为何有些发红。
“……当然,顺便让你拣个便宜。“
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戚少商看着眼前的水光潋滟的温泉,心里不知为何乱糟糟的。
“顾惜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沉声说。
“什么?”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哪些辽兵?”
顾惜朝唇边的笑,僵住了。

“耶律南音曾经说过,奸细就在他的账中,以他那么小心谨慎的性子,一定会把那个奸细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而我和他的几次照面,几乎每次都在场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已故的定远将军韩镇,而另一个,就是那个军师。”
戚少商坐在顾惜朝的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禁不住心如刀绞。
“我被辽兵抓住后,第一次见到那个军师我就觉得眼熟,只是当时情形复杂一时也没细想,后来才记起,他是辽国丞相夏侯山的人。”
“你是说……”
郝连春水睁大双眼。
戚少商点了点头,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深吸口气,好像是为了理清自己的思路。
“耶律延禧身为一国之主。事关一国尊严,兹事体大,他怎可能将这等大事泄露给我们,更不会命令耶律南音和我们密谈,向我大宋示弱,这整件事不过是耶律南音自作主张,瞒着辽主私下进行的。”
戚少商放下手中的碗,把脸深深地埋在手里。
“我一直就觉得奇怪,耶律南音采用那么隐蔽的方法传信,一般人哪里猜得到,如果顾惜朝没有看过那本书,如果他一时没想起来,耶律南音打算怎么办?所以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想好了,假如意思传到那自然好,假如没有,他也照样有办法除掉韩镇,他只是不希望留下任何把柄,借我们的手更安全一些。所以,他必须除掉顾惜朝。”
戚少商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后悔,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你我都是朝廷的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即使知道了真相,可为了宋辽的和平,也一定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可顾惜朝不一样,他之前的事……想必耶律南音也都知道,所以万一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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