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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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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覃爷出事了。” 

“出事?出什麽事了?别战战兢兢的,天又没塌下来,有话说清楚。”数年磨练卢若铭不怒自威的气度已经不是温和神态能够掩饰住的。 

“爷,我们刚刚从东厢出来的时候看见前院有人拿刀抵著覃爷的脖子呢。”挣了半天还是南筠先开得了口。 

“做什麽动不动就下跪,我又没怪你们。”见他俩人俯身跪倒,南筇更是全身打颤,卢若铭以为自己吓著他们了连忙安抚,“我过去看看,你们忙你们的。” 

“叫姑娘到书房来一下,我有事找她。”来到前院卢若铭吩咐暗影里的守卫,堂屋中应该是音都城中安保工作的头脑,以他的地位不是不可以见,但他向来主动回避,秘密工作中有些秘密不去探知对人对己都不是坏事。 

“什麽事?要不要一起过来听一听?”孜莱一开口便邀他去堂屋。 

摇摇头卢若铭开门见山:“覃朗现在是司藏旬给事,对我非常重要,他犯了什麽事?” 

“五天前他赴司察旬知事郤顺杰的家宴你知道吗?” 

“不知道。”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跟郤顺杰单独接触事前事後都没有报备。而郤顺杰,你知道他一向热衷清肃外来奸细。” 

安槐谍探规矩中确是有这样一条,凡事尽量不要单独行事,若不可避免则必须在事前事後向相关人员报备,这的确是一条行之有效的秘密工作安全条例,卢若铭记得他当初受训时还颇惊讶了一下,因没想到这时代的情侦系统已经如此严谨。 

“你们打算怎样处置他?” 

“杀。”孜莱做了个阻止动作不让卢若铭开口,“我知道他很能干,但是他知道得太多,我们不能冒险,而且应该杀一儆百。” 

“知道得太多?”看著孜莱惯有的义不容情的神色卢若铭气往上撞,“我记得他通过的是算师会试。” 

“是,但因为他家传武功不弱,尤擅轻功,所以我们还安排了他一部分情侦和安全职责。” 

“也就是说是你们让他知道了太多?”卢若铭微眯了眯眼睛。 

孜莱习惯性地挺了挺背脊,那是她在面临强大压力时才有的动作:“这一点我们以後会注意,但事已至此这个人留不得。” 

“他怎麽解释这几次会面?” 

“他说是郤顺杰想把女儿嫁给他,他想在顺利推托之後再做通告。” 

“不,我不同意杀他。”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想越权,但是我也不希望因为某种不确定的危险就轻易杀掉一个已知的人才,那样的损失我怀疑是否是你所谓的安全能够抵偿得了的。” 

“卢姑娘,卢大人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两位不妨过这边来大家一起商议再定。”堂屋与书房相通的内门边传出的一个声音打破了俩人的僵持,看来他们的对话已经发生作用。 

“不了,我不想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对於此事,我的建议是对音都所有相关人事做个大范围调整,不仅要将覃朗可能的叛卖损失降至最低还要杜绝类似情况再度发生。人不过血肉之躯,你们怎麽可以将那麽多人事的安全责任硬加给某个个人承担?!这种依赖实在太不可靠太危险。卢若曦,我说过很多次,制度,行之有效的制度才是安全与公正的可靠保障。我会就此事往国内申请议案,也请你们慎重行事,戴罪立功另调他职都不失为解决方法。单纯的杀一儆百不仅不负责任而且非常愚蠢!” 

不再多做停留卢若铭说完便返身回到後院,看见南筇南筠惨白著面孔倚门而立。 

“他死不了,你们不用担心。”卢若铭有些奇怪他们的过激反应,尤其南筇反常得厉害,但脑中正思虑著其它事情也没太在意,只信口安慰道,“好了,乖乖去睡,我会安排好的。” 


隔了几日请了数天病假的覃朗再度出现在司藏旬衙门里。 

“这是干嘛?男儿膝下有黄金,真受不了你们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快起来!听见没!”趁著午後无人覃朗进到卢若铭的书房纳头拜倒,任他怎麽叫仍是磕足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 

“卢大人,大恩不言谢,今後任何差遣覃朗万死不辞。” 

卢若铭摇头轻笑,这可真是个讲血性重义气的时代啊。 

“他们决定不杀你了?” 

“姑娘已经呈文请示,说是等国内指令再行定夺,这期间我的行为将在制控中。” 

“那麽你做好调任回国的准备。”卢若铭神情严肃,“这个情我不会帮你求,事关重大,我不可以感情用事,你的确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此地工作。” 

“属下明白。” 

“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你照规矩将手头工作做个总束随时交接。” 


但是,他们先接到的并不是关於覃朗的处置意见,而是南王遇刺身亡的噩耗。 

四十四 
“不可能!” 
这是卢若铭接到消息以後的第一个反应,但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明了整件事的发生过程。 
东园悦的长子成|人,南王受命进宫司礼道贺,晚间的舞乐宴饮尽是宫眷近臣,据说气氛和乐,东园悦甚至提出要将长公主嫁予世子。却不料席间变生肘腋,刺客出自舞姬目标是东园悦。 
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好像是南王离得最近,挺身救驾时与东园悦各挨了一剑,就在众人忙著捉拿刺客检视伤情时再度有暗器偷袭,这一次竟然是宫廷近侍,东园悦被利器穿额南王则是中了见血封喉的毒蒺藜。 
眼见宫中大乱绶王引御林军前来救驾,手脚到处直接导致东园悦额崩毙命南王不治而亡,跟著他又以剿杀刺客为名大开杀戒血洗王宫。 
东园怀悍然发动政变踏著血亲重臣的尸骨不顾一切登上王位的结果是安槐天下大乱。 
接获消息之後整整三天卢若铭都处在一种梦游状态,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都是停滞的,他依然按时进出衙门,依然从容理事,然而吃不下喝不进睡不著不知所云不知所闻不知所谓。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修真的会死。 
他曾经担心过修的结局,害怕他会为自己的理想遭人误解被人陷害血溅史册,但那个过程应该是轰轰烈烈震古烁今悲壮惨烈扼腕发指的,怎麽会这样安静怎麽能如此突然怎麽可以那麽仓猝,他的消失。 
不,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一觉醒来他会发现他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下一只鸷鸢南飞便会带来纠错的讯息,修怎麽可以死,修怎麽能够死,他的理想他的抱负该怎麽办,他的百姓该怎麽办,他的他又该怎麽办,这个世界如此陌生如此怪异他要怎样才能面对没有他的将来。 
“铭儿,” 
愣愣盯牢眼前的邸报,那是甘棠官方发出的关於安槐国变的通告,整整一晚卢若铭不言不动,连日来南筇南筠哭喊拍抚出尽百宝始终也拉不回他的神智,不料孜莱一声浅淡忧伤的呼唤却教他醒悟现实恸哭失声。 
听著那呕心沥血已有著成年人低沈嘶哑的绝望嚎啕,孜莱止不住泪流满面,而南筇南筠更是把持不住哭倒在地。 
“世子”,“复仇”,“杀死东园怀”,…… 
卢若铭哭得昏天黑地,然而孜莱口中这些断续的言词却在蒙昧恍惚中深深锲入了脑海。 
是的,复仇,不仅东园怀,他要灭了东园全族为修殉葬。 
陡然失重架空的世界因为一种相同强度名为仇恨的情感出现而免於了坍塌的危险,如同回魂般他再度振作起来,投入政务的热情更甚从前,忙得日理万机废寝忘食,人却沈静得怕人。 
“铭儿,” 
“什麽事?”自卷宗里抬起头卢若铭有些不耐地看著孜莱,他有许多事要做,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夜深了,你该注意身子。” 
原来是南筇南筠见劝他不住去搬了救兵来。 
“我不困。”随意敷衍一句卢若铭再度埋首文案。 
“铭儿,世子来信要我送你回国。” 
“噢?那你怎样打算?”静静抬头,烛火掩映间卢若铭的眼色深浅难辨。 
“我也认为回家对你好一些。但是很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你有什麽好建议?”孜莱的表情是少见的柔和。 
“卢若曦,我已经20岁了,而且现任甘棠国司藏知事。”淡淡说完卢若铭重又拿起笔。 
“那又如何?你是不是以为我便没办法送你回去了?”孜莱的话说得慢条斯理,然而动作却迅捷如闪电。 
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卢若铭霍然抬眸,眼见纤纤素手已然触及他的脉门,力道却被一柄横飞而至的利器生生截断。 
看著没入书案的小刀孜莱的声音里透著不可置信:“影子?” 
“两位夫人不用惊慌,阿隗只是不想爷被人胁迫。”门边暗处一道倾斜的身形冲著吓白了脸的南筇南筠颔首致意。 
“你的一条腿呢?”侧身凝目孜莱冷冷发问。 
“若非卢爷,何止一条腿,隗某这条命也已交待在大牢里了。” 
“所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猎手隗影竟然甘愿隐匿奴市卖身做了别人的厨子?” 
“哼。姑娘,没了一条腿如影附形或许要打折扣,不过杀人用的从来都不是轻功。” 
“杀人?你也不问问你这位恩人的真实身份就打算如此维护了?” 
“隗某猎人一向只问赏金,不问黑白。” 
“阿隗,劳烦你备车送我去司藏旬衙门。”已将案头一摞文牍整理停当,卢若铭起身移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你敢!”卢若铭这句话将孜莱的注意力从突然出现的独腿厨子身上移回,她的语气神情变得异常凌厉,“想想自己的身份!你真的以为一个隗影就挡得下我?!” 
驻足转身卢若铭沈沈开口:“姊姊,没了王爷我有足够的理由消灭你,千万不要给我借口和机会。” 
气势受挫孜莱若有所悟,眼前的青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助的孱弱少年,此刻他一向内敛深邃的双眸熠熠如火,仿佛天上地下前世今生所有身受的委屈伤痛都在里面熊熊燃烧。 
被灼痛般眯了眯眼孜莱放缓腔调:“铭儿,没有我配制的药水你根本无法隔著易容材料沐浴清洁,而且这次易容也就快到期,如果不及时清除更换你会非常难受。” 
“我亲爱的姊姊,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会比被囚在他二人的床上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相信我。”想起往昔种种卢若铭咬著牙笑得悲喜难辨。 
“卢爷,车已备好。”是隗影再度现身惊醒了他。 
“爷,您要去哪儿?”一直瑟缩一旁的南筇南筠眼见卢若铭走得义无反顾,语音凄恻地奔上前。 
“卢若铭本是孤魂野鬼,这些年承蒙两位照拂,感激不尽。”深深一躬,卢若铭挺腰拍了拍两婢的肩头,虽说身形仍是比他们纤瘦但总算身高长过了他们,曾经一度他还以为他们能够拥有一个共同的家。破灭的真快呀。 
看来上苍就是容不得他身心安泰,以南王的死再次颠覆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世界。 
何以言勇呀,这一次,他只但愿复仇这根浮木能够教他免於灭顶。 


45 
“大人,您的议文我已经面交喻大人。他只匆匆翻阅了一遍便连声说精辟呢。只是覃朗有些不明白大人您选择此刻公开剖析天下情势用意何在?” 
“阿朗,对将来你有什麽打算?听说因为南王的事情你的议案暂被搁置了呢。” 

“是的,我已经接到通告──鉴於查无实证暂时解除制禁。” 

“那麽说你打算接著为国效力?” 

“那要看是哪一家的国,您呢,大人?” 

“今天就到这儿吧,阿朗,你可以回去了。”作势收拾纸笔,卢若铭结束了对话。 

欲言又止,覃朗面带疑惑起身告辞。目送他离去後,卢若铭披衣廊下负手而立,正是秋雨黄昏後,空气中弥漫著说不尽的湿冷凄凉意。 

“大人,安隆钱庄的锺子墨锺爷求见。” 

“请他进来。”曼声应道,卢若铭依旧伫立在清寒暮色中一动不动。 

“卢大人。” 

如梦初醒,卢若铭回身看见景侯章离已至近前,正目注自己眸色深凝。孜莱算很沈得住气了,自他那晚独自搬到旬衙居住已经过去十多天,今日才有此动静。不过既然请来的是景侯章离,想必有些斤两,从未跟此人正面交过锋,卢若铭所了解的仅仅是此人的化名、易容、团队合作意识以及深入浅出的领悟能力。 

“锺爷,请进。”举手礼让,卢若铭率先进屋。 

“世子已反,一呼百应。”奉茶落座景侯章离谈起了安槐情势。 

东园怀自立为王,举国沸腾,南刻南制的反应异常迅猛,几乎是同时宣布了不奉新王起兵平乱。虽然国中尚未陷入内战,然而京城内效忠东园怀的御林军同声援南王世子的近卫军已是一触即发,而国内各处军据也是各拥其主剑拔弩张。 

听他此言卢若铭没做表示,只是轻轻啜饮杯中热茶静候下文。 

“世子自己也未曾想到会有那麽多人提议他们自立为王入主斯达。如今国内虽然情势未定,然而大体上分晓已现,绶王嫡系主要在北边,而世子兵力则在西和南。” 

“现在谁在主持朝政?”其实安槐目前的情形卢若铭也很清楚,但他仍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那里毕竟是修的家国,国泰民安的政绩中也有著他的心血智慧。 

“吴效。东园怀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在兵戈环伺中专心政务。只是没想到吴效那厮身受南王大恩却甘愿附逆,真是枉担了一个清高正直的声名。”学著卢若铭捧杯在手景侯章离切入正题,“硬拼武力的话世子或者未必能够一战而定天下,然而国中各级官吏赞成王爷新政的却占著绝大多数,日前御部首侍衮蒙寄书世子将是中厉害层层剖析,言世子若能承继王爷薪火并将之发扬光大的话,坐拥安槐当指日可待。其实我们都清楚,单废奴一项便足以将东园怀锉骨扬灰。”抬头捕捉住卢若铭的眼光景侯章离一鼓作气,“铭哥儿,王爷生前对您可算是知遇之恩,辅佐世子也是报答的一种方式,您也想告慰亡灵不是吗?” 

是的,但问题是他们对辅佐的理解太不一样。 

避开景侯章离的注视卢若铭看向烛火後的虚无,声调低沈而清晰:“想要薪火相传?想要王爷的精神不朽?那就重用吴效。安槐国内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王爷,他们本是同一类人,不计礼义廉耻忠孝节悌,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收回眼神他正视景侯章离,“这番话劳烦锺爷转告世子。” 

“一定。”报以同样的严肃景侯章离停了停接道,“只是,铭哥儿又何必要假手他人,报恩也罢复仇也好世子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至少你们的利益比较一致。这不也正是您在钱庄里常常教诲大家的吗?在下深以为然,铭记在心。此刻愿与铭哥儿共勉。” 

本来是的,如果修还在的话,又或者南刻南制不是对他的身体那麽感兴趣的话。如今他又何必再去忍受那种侮辱,没了修安槐的兴亡与他又有什麽关系。 

现在他想做的只是报仇,不仅为了修,更为了他自己,为了能够忘记这一切忘记修,那是他今後幸福的基础,如果带著这样的回忆去渡过此世今生余下的岁月,他无法保证不重蹈母亲的覆辙,他要活下去,他还年轻他依旧有机会实现前生的梦想──娶妻生子安乐到老。 

“不错,我的确要消灭东园一氏为王爷报仇,但是我同南刻南制的立场有一个本质的区别,”微微抬起头卢若铭对上景侯章离的双眼,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很重,“我并不是安槐人,没了修我便不用再顾忌安槐的存亡。” 

被他眸中的锋芒灼伤景侯章离窒息般深吸了口气垂下眼帘:“铭哥儿,我同世子相交多年,本来率性任侠豁达大度才是他们一向的为人,如此长久而不问青红皂白地执著於一人不仅是我头一次见到,也根本是前所未有,值此风云突变之际,他们会做出什麽举动很难逆料。在下言尽於此,盼您好自为之。” 


“阿隗?”景侯章离离去时袖风带熄了烛火,卢若铭在黑暗中静坐了良久方才注意到斜倚门边的人影。 

“是我。按大人吩咐书房周围并无闲杂人等靠近。”人如其名,这个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人物样貌平平,连年龄都教人无从分辨。 

“阿隗,你真的能保我脱身?我是说我不想你白白送了性命。你已经死过一回,当知道生命可贵。” 

“卢爷,我们几个也跟了您两年了,怎麽您仍然信不过吗?” 

“我信的是世事无常,跟你一样,我不大在意是非曲直忠奸黑白,这世上多得是身不由己情非得已,” 

“所以卢爷大可不必替我们担心。大家都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等您功成身退自然会各奔前程。” 

看著在夜色中淡去的阴影,卢若铭轻嘘一口气,除了仕途党羽他还专门在暗中集结了一批属於自己的护卫力量,为此他曾颇下过一番功夫,此人是他两年多以前经过反复筛选自音都大牢里救出的。当时此人因为猎人失手重伤被擒正等著杀头,为著示恩他并没有立即提出什麽要求,而此人也只是稽首一揖自行离去,不过半年以後他们就在奴市重逢了。虽然颇得意自己的眼光手段,虽然此人两年来忠心耿耿更为他招揽了一批所谓死士,但卢若铭并没有天真地确信面对真正的生死关头这些人会如何争先恐後挺身而出,不过好在他的要求并不算高难度,多事之秋,南刻南制应该不会有太大余裕对他施行什麽大动作,而甘棠这里,这些人的力量应该足够了。 

等屠灭东园他便可以远走高飞,这些年的经营所得足够他隐居疗伤开始新生活了。 


46 
“卢爱卿,朕已命人将你的《诸国情势论》付印邸报,著众卿家研读,今日的廷议你也听了,朕想听听你的综述。” 

“启禀陛下,微臣才疏学浅不敢以综述自居,然诚如喻大人所见,安槐之乱,甘棠实应加以利用。如今大簇已在调兵遣将蠢蠢欲动,若让角里符圭占得先机率先挺进安槐内陆,则我甘棠便会坐失攻守的倚据。” 

“不错!”!虞棼继位以来一直努力维持著少年老成的沈稳形象,但是面对掌权以来的第一个重大挑战这位年轻的国主终是难掩好大喜功的天性跃跃欲试,“安槐内乱已是势所难免,大簇也已摆明趁火打劫的立场,刚刚列位爱卿各抒己见已将个中厉害呈清,然而朕想知道的是如此情势下甘棠应该怎样做才能成为最大的赢家。” 

听到最後一句喻汉勋会心一笑,这个问题是卢若铭那篇政论文章的结尾,被王上搬来连用词都一模一样,足见其重视程度。好在答案他同卢若铭已经商讨多次,这一问他可是等候多时了,当下按兵不动静候最佳发言时机。 

“启奏大王,臣以为应该帮助安槐平乱。” 

“却不知牧爱卿以为哪一方是乱?身为兵部尚书你以为朕应该支持哪一方?” 

“大王,臣以为应当力保东园怀。” 

“启奏大王,臣以为应该出兵支持南王世子。虽然东园是安槐国姓,然而东园怀弑君篡位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加之南王早已是功高盖主的声望,所以南王世子更改国号入主安槐大有成功的可能,那时候我们的支持必将获得数倍的回报。而倘若南王世子仅仅想进京平叛也无妨,因为东园怀清除异己血洗王宫致使东园遗孤已净剩老弱妇孺,身为护国元勋南王世子势必摄政掌权,那样一来我们的支持同样可以在他们身上讨回本钱。” 

“那如果他们达不成心愿呢?自立为王意即谋反,即便千般理由万种无奈也未见得尽获民心。” 

“芮大人想必不曾细细研读卢大人的文章。” 

“他的文章也未必就是十全十美。” 

“文章未必,然而事实具在,但凡有些眼光头脑之人都该知道安槐南王生前励精图治救民水火,若非威望震主盖世又怎能迫得安槐的绶王铤而走险自绝门户?民心所向即可化为大势所趋,只要南王世子承继乃父衣钵,我甘棠国只需略加推波助澜便可助其一登大统。” 

“什麽叫推波助澜?怎样的帮助可谓推波助澜?” 

“陛下,臣以为可以屯兵益关。大簇出兵旨在攻城掠地开疆拓土,若我国趁虚而入牵制住他的部分兵力,一来可以缓解南王世子燃眉之急,二来可以伺机收回丹灵国属权。安槐国力日盛致使数年前大簇未能鱼熊兼得失了奚仰国旧地,为此角里符圭一直视那南慎初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终於可以毁了他一手积淀的基业大簇绝不会轻易放手。既然大簇可以趁火打劫,甘棠为何不能争取渔翁之利?!” 

“说得好!”吏正旬知事浦道成话音刚落,喻汉勋不失时机地抢出一句将各人的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身上,“但是我们首先要弄清楚什麽才是甘棠的渔翁之利?仅仅是收回丹灵国属权吗?” 

“众卿家稍安勿躁,汉勋所言极是,卢爱卿你且说说看什麽才是甘棠的渔翁之利?” 

!虞棼的话不仅让争论吩杂的朝堂安静下来,也打断了喻汉勋酝酿许久的一番陈词。众朝臣的目光因之不约而同望向了静立一旁的卢若铭,这个甘棠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司藏知事先是以其超卓的经商能力独到的税收制度盘活了甘棠国连年亏空奄奄滞重的国库,如今又以一篇视角全面鞭辟入里的时政论文显示出了不凡的议政能力,加之他性格低调锋芒内蕴用人得法,其无量的前程不仅有当朝大王的赏识重视做保障,还会因为日积月累的威信声名成为众望所归。看著他沈实冷静的面容喻汉勋的心情很是复杂,这个成就了喻氏中兴将他推上了国之栋梁位置的年轻人毕竟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 

“陛下,臣以为各位大人说的都很有道理。”留意到喻汉勋眼中的波澜卢若铭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表态。 

“诶,卢卿家,难道说朕的朝堂不值得让你畅所欲言吗?”!虞棼对他谦让推诿的态度十分不满意,自诩知人善任他自然要求朝臣鞠躬尽瘁精忠报效。 

如果南王还活著卢若铭自然不会争抢喻汉勋的风头,但如今他已经没有来日方长的必要不如来一番直抒己见。打定主意他借坡下驴上前拱手奏道:“微臣不敢。微臣写文的本意便是想抛砖引玉,如今众位大人的真知灼见的确令微臣茅塞顿开。正如喻大人所言,当前最要紧的便是弄清楚甘棠的利益所在。 

“大簇与安槐积怨极深,蓄势火并由来已久,为此安槐南王苦心孤诣富国强兵,短短几年间便使得稍逊大簇的国力有了长足进展,但角里符圭却盲目自大不思研习一直以来只是秉持穷兵黩武内镇外压的国策,而东园怀同样是一叶障目不知审时度势一味专心篡权倒行逆施。大王圣明,我甘棠断断不可步其後尘。 

“臣以为大簇引兵西进可能出现截然相反的两个结果。一个是加深安槐内乱,令其国其民陷於水深火热之中。或者有人会说如此情形正好教甘棠随心所欲从中渔利,然而臣却不以为然。试问我甘棠水沃田肥民殷国富多年来一直是大簇垂涎三尺虎视眈眈的目标,但为何至今未曾引发其南下染指的烽烟?就因为有安槐的钳制!如果这势均力敌的平衡突然倾覆,臣请问安槐的沦陷是否能够填饱大簇虎狼般的贪欲? 

“至於另一个结果则是大簇铁蹄激起了安槐的同仇敌忾,众志成城之下将战事演变成大簇的骑虎难下。与安槐近年来的繁荣富强相比,大簇国内实已民怨深重,好比千里长堤蚁|穴横生根本经不得风狂雨骤,一旦安槐蓄力反击则长驱直入也并非痴人说梦。到那个时候,即便安槐并没有大簇那样南征北战独步天下的野心,也恐怕未见得会姑息见死不救甚或落进下石的邻邦。” 

语声微顿,卢若铭只觉上下左右鸦雀无声,为著加重效果他索性沈默下来。 

“请教卢大人,如果出现第二种情形,也就是说安槐赢了大簇,谁又能保证安槐不会再接再厉吞并哪怕是同他交好鼎立扶持的盟国呢?” 

“问得好,浦爱卿,这个问题朕来回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虞棼大声做总结,“朕希望出现第二种情势,大簇是头喂不饱的恶狼,早日剪除为上,至於如何遏制安槐,这就要靠列位爱卿的悉心谋划了。” 

“陛下圣明,臣等定将尽心竭力。” 

“有陛下的圣心裁夺,我甘棠定会无往不利。” 

这样快就得出结论了?修才不会如此急於表现自己的睿智决断,更不会容忍这种似是而非的颂扬之辞。如果是修── 

没能再往下设想,猝不及防的心痛令卢若铭再无情绪面对眼前的君臣同心图,他们不是修也比不上修,“实力决定一切”的治国理念他们不会懂他也不屑教给他们。 

黄粱 下部 非耶? 中篇 四十七 

“阿朗,你着急回去吗?” 
“不,回去也是一个人,倒是大人您该回家瞧瞧了,都这么久了,夫人一定很牵念呢,况且卢姑娘毕竟是您的姊姊,好男不跟女斗,凡事让着点,俗话说家和万事兴。” 

“说这话之前,阿朗,请先设想一下她是你的姐姐?”如愿看见覃朗做了个鬼脸卢若铭扬了扬眉,看起来孜莱的强硬作风有目共睹呢。 

“可您老是这么一个人躲在外面也不是事儿啊,您这么能干干嘛不想想办法早点把这个姊姊嫁出去呢?如今单留下两位夫人在府里也不知能不能应付得来。”看他熟不拘礼的一脸担忧卢若铭也有些怅然,孜莱的事情他才不操心,倒是南筇南筠两个人他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乱世浮萍无根无据,将来的日子里如此弱势的人如何自保? 

但是他自己的情形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顾不得这许多了,逃命要紧,生命比情义重要的信念已在动摇,午夜梦回那锥心刺骨的思念已是一波强似一波,无以排遣的威力怎不叫他心惊,他真的不想重复母亲的命运,以复仇为舟以远遁为桨,他无论如何也要割断这一切逃出生天。 

据之前的廷议以及他对甘棠大簇的了解判断,以浱虞棼的精明锐气,再加上喻汉勋浦道成一干朝臣,甘棠绝不会愚蠢到选择支持野心勃勃又曾有侵略前科的东园怀,而大簇方面,眼下任何妨碍他们吞并安槐的力量都将被列为敌手,所以东园怀的姓氏会比南氏兄弟更能成为他生存于世的障碍。照此类推东园一族的灭亡便是必然。按目前情势看南刻南制问鼎称王已是定局,虽然卢若铭十分怀疑这对兄弟能否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安守太平,比起修他们生猛有余但却太过粗率任性。不过,安槐乃至这个天下的结局他并不打算关心,既然东园覆灭已是定局那么如何成功退隐才是他目前首要的课题。 

人间蒸发,这是他经过长时间思索决定下来的脱身方式,也是他能够想到的最简单可行的办法。 

从初到甘棠开始他便一直在刻意培植属于自己的卫护力量,隗影的出现令他成功摆脱了唯雇佣关系,之后在此人的帮助下他又陆续笼络了不少所谓正邪之间的江湖人物。他并没指望这伙人会跟他到底,而这些人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报恩效劳而不用卖身,所谓快意恩仇,卢若铭的武侠小说并没有白读,他的投其所好令他行将实施的隐遁计划有了足够的武力保障。 

首先要避开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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