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2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西湖诂经精舍,见着俞曲园太史,住在精舍第一楼中,专靠着画梅自遣,奇古挺拔,傲兀不群。而且满树着花,纷披纸上,缤纷萦拂,如在香雪海中。至今楼侧还有梅碑,正是雪琴手笔。曲园所谓“一楼甘让元龙卧,数点梅花万古香”,才算是西湖的佳话。雪琴在三潭印月,造了退省盦,以便往来休憩。曲园替他经营一切,到了病殁湘寓,这盦便改作专祠。曲园题一联道:伟哉!斯真河岳精灵手?自壮年请缨投笔,佐曾文正创建师船,青幡一片,直下长江。向敌巢夺转小孤出去,东防歙婺,西漳湓浔,日日争命于锋镝丛中。百战功高,仍是秀才本色,外授疆臣辞,内授廷里又辞。强林泉猿鹤,作霄汉夔龙。尚书到履,回翔上应星辰。少保旌旗,飞舞远临海澨,虎门开绝壁,岩崖突兀。力扼重洋,千载后过大角炮台,寻求遗迹,见者犹肃然动容,谓规模闳闹,布置谨严,中国诚知有人在。
  悲夫!今已旗常俎豆矣!忆畴昔倾盖班荆,借阮太傅留遗讲舍,明镜三潭,动营别墅。从河里移将退省盦来,南访云栖,北游花坞,岁岁追陪到烟霞深处。两翁契合,遂联儿辈因缘,吾家童孙幼,君家女孙亦幼。对桃李秾华,感桑榆暮景。粤峤初还,举步早怜蹩躄。吴阊七至,发言益觉顄餬。鸳水遇归桡,饿顷流连,便成永诀。数月前于右舍仙馆,传报噩音,闻之为潸焉出涕。念风物不殊,琴歌顿杳,老夫何忍拜公祠。
  看到这副祠联,小姑山这番争战,却写得有声有色。那雪琴辞官筹防的大略,也都包括在内。抵得雪琴一篇小传,一篇大事记。雪琴画的梅花,从前西湖上庙宇里,祠堂里,左一幅,右一幅,他的押脚图章,不是儿女心肠、英雄肝胆,即是古之伤心人。如此看来,方美人的事,不过偶尔游戏;梅仙的事,倒有一点影响了。
  雪琴夺回小姑山以后,长江形势,当然一变。江苏巡抚薛焕,同着藩司吴煦,道员应宝时,驻扎在上海堵守。那太平天国已经进逼县城,只留着通商租界,不敢相犯。曾钦差知道此地关系交涉,忙派李观察鸿章,带着部下程学启、郭松林诸将,前来商议。到得上海,英法诸国,早经同吴、应两人,订定先设会防局,帮助消灭太平军。英国的提督何伯,法国的水师提督卜罗德,英将戈登,美人华尔,都与鸿章接洽。其中华尔专练洋枪队,戈登为副。左自南汇县周浦镇起,右自松江府金山卫起,兵舰帅旗,联绵不断,将黄歇浦保护得同铜墙铁壁一般。
  江浙难民,纷纷向租界迁避。弄得租界上茶楼酒肆,剧馆歌场,真是夜夜元宵,朝朝寒食,不知道外面有连天的烽火,有匝地的刀枪。吴藩司、应道员,都是浙江人,所以浙人的官眷宦囊,强半存在上海。却有一个龚同知龚竹屿,在杭州认过定盦本家,捐了小小典史,指分江苏候补,几年工夫,挂名保案。赶到知府衔的同知,靠着定盦的儿子孝拱,认识吴、应,异常趋奉。称哥道弟,居然拜了金兰。这却吴、应垂念同乡,推情世好。那龚同知东奔西走,竟敢恃为奥援,不知恁样门路钻通,委署了松防司马。
  龚同知原系后房多宠,在这上海居住,苏帮、扬帮、杭帮、京帮各妓馆,随处皆有,他独合意粤帮一类。其实粤帮宽衣广袖,靸着拖鞋,一点说不出美丽。他却笙歌筵宴,乐此不疲,同一个名叫亚梅的,最为相得。起先他不谙粤语,都要托人翻译。渐渐一咻众传,粤语也十分娴熟了。亚梅知道龚同知素来悭吝,只为要骗他脱籍,所以说一允一,说二允二,金珠钻石,无不咄嗟立办。并且三日碰和,五日清酒,亚梅的假母,把龚同知当做聚宝盆,掇屁捧臀,都来不及。倒是亚梅轻描淡写,不肯捐躯报效,不是说有病,即是说有客。龚同知究竟是个官,不无有点公事,偶然停止不至,假母便埋怨亚梅开罪,一趟再一趟叫人去请。请到亚梅房里,不过一碗清茶,一筒水烟,并没有体己甜蜜的话。坐得久了迟了,从妓院回到公馆,风寒露重,并不道备张干铺。龚同知揣度不出,将这事告诉孝拱。孝拱正在洋员公署里办理文牍,连洋员都仰他鼻息。他说道:“这是欺你是现任官,不能同他打话。古语说得好,黄金买身不买心。如今你花了许多钱,买不动他的身,真太过分了。但我同你说句亮话,这种人便勉强弄了回家,他或者爽爽快快,下堂求去,或者卷了金银首饰,逃避无踪。你若是管得严,收得紧,他竟姘个家人小子,故意露在你眼睛里,你是杀呀剐呀?
  还是发卖呀?还是送官呀?不但你这同知无法可使,使你两位老把兄,也不能替你做主。我看算了罢,哪里没有女人。“
  龚同知道:“我在上海,一年多了,看过多少女人脸蛋儿没个如他,身条儿没个如他,皮肤儿没个如他,我总舍不掉他。老弟我花了三万金,怕就此歇手吗?”
  孝拱道:“是了,你等我几天,给你回话。你仍旧每日去打个照面。”
  龚同知唯唯答应。
  孝拱叫了几个广东同事,到亚梅那面去寻闹,今朝说酒菜不好,明朝说应酬不好,盘踞妆阁,不许客人进来。亚梅左右为难,只是以泪洗面。这假母更加胆怯,没有人同他商量。客人都赶得干净了,只有龚同知风雨无阻,总来一转。有时大房间里有客,将就在假母房里谈谈。假母当龚同知是好人,说道:“外面这班耗星,声声外国官司外国监牢,吃呢喝呢,不曾见过一个钱,还要想落亚梅的局,亚梅已经长成呢。你老爷这样的待他,他也不曾陪过你一夜。这班人亚梅当然不肯了。
  他们又吵又闹,又喊又骂,说亚梅除非嫁了人,才肯干休。若调到那里,他跟到那里,躲到那里,他寻到那里。我处原没有好客人,如今都散往他家了。只有你是爱惜亚梅的,还来看看他。说不得,赵五娘头发,卖把张大公,亚梅只好嫁给你了。
  不论多少身价,你领了他去,省得我同他受罪。“
  正在彼此谈话,亚梅又姗姗进房,对假母道:“今日的话,益发凶了,说道今晚放我不过了。”
  呜呜咽咽,哭将起来。假母道:“我同龚爷商量,没有定。你急到这样,你跟龚爷回公馆里,余话将来再说。”
  龚同知道:“不是呀,我同亚梅,不过玩玩罢了。
  我公馆里姨娘多,保不住要吃醋。我也没有整千整万的银子,来买姨娘。亚梅若跟我归去,如何安插呢?亚梅逼得这样紧,我不能置之不顾。我有个兄弟现在上海,他是洋员公署里的办事人,住在他家里,没人敢侵犯的。至于嫁我的一层,等风潮平一平,你们俩还得斟酌斟酌。“
  亚梅道:“不论那一家,我只跟着龚爷走是了。”
  亚梅缠住龚同知,龚同知带他见了孝拱。
  孝拱交与姨娘,陪在一起。孝拱这个姨娘,是孝拱形影不离的。
  孝拱住在上海,别号“半伦”,因为他君臣父子。兄弟朋友都勘破了,只有夫妇里剩得“半伦”。孝拱弄得亚梅到手,亲自替龚知同说价,连吓带骗,总算二千元定议。所有金珠钻石,亚梅一概带过来了。
  龚同知租了一间洋房,安顿亚梅。房中用的红木家具,锦衾罗帐,棐几牙床。内外雇了一媪一婢,草草摆了几桌酒,连两位金兰旧好,也微服来看新人。白发红颜,稳栖玳瑁,龚同知算如愿了。这里面的闷葫芦,亚梅母女,始终不曾打破。龚同知尚代理半年松江知府,此后便做上海寓公了。
  上海既已平定,苏浙也靠着李、左两公,同着部将程学启、蒋益澧,洋将戈登、德克碑,次第收复。偏是河南一带的捻军,陕西一带的回民,又乘机起事了。咸丰因为曾钦差专剿秀全,将西北镇压农民起义的事交付郡王僧格林沁。想起杨忠武、杨勤勇的战绩,着四川、贵州两省督抚,查报后人。贵州松桃县,呈送杨勤勇侯次子入都引见,不知咸丰如何擢用?正是:能答升平思战绩,却因咫尺近天颜。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五十回 杨侯服夫人计安反侧 朱婿袭统领智换雌雄
  上回说到杨勤勇次子,奉召入觐。咸丰问他:“家中尚有何人?所为何事?”
  杨便回奏道:“臣系武生。臣嫡母龙氏尚在,年七十八岁。嫡兄遗侄一,尚未及岁。庶弟二,皆务农自给。”
  咸丰道:“汝父乃一寒至此耶!汝母夙有智略,何不令尔等出山,世爵应俟尔侄承袭。尔姑赴江南大营,交曾国藩差遣。尔母当传谕地方官颁赐粟帛银两。”
  杨便磕头谢恩,出京到曾营来了。
  杨勤勇这个次子,名叫国泰,是勤勇二夫人余氏所出。余氏本龙氏侍婢。勤勇生平最敬服的是龙夫人。龙夫人系华阳县籍,广东佛山同知廷泰的女儿。杨勤勇在宁陕总兵任上,才娶这位龙夫人。夫人果决明干,勤勇都奉为谋主。余氏亦善于因应,连夫人也赞他机警。勤勇新婚三日,知道终南匪炽,带兵即行。直到次年升署固原提督,还不曾来带家眷。这时夫人怀妊将蓐,总说弥月后再行就道。谁知宁陕镇兵,停饷两月,镇将不善驾驭,各军渐渐有了叛志。这些官绅眷属,来劝夫人逃难。夫人期期不可,不到几时,居然戕营官,掠富户,只有总镇旧署,未损一草一木。官绅眷属至此,靠着夫人,希图苟免。
  夫人叫余氏妥为招待。这班未叛的部下说:“夫人勿死,我辈受思深重,誓御外敌以卫夫人。便是不敌死了,主将也见我辈的良心了。”
  那班已叛的部下,亦说:“夫人勿惊,我辈受恩深重,情急才叛,不与夫人相干。恐怕有外寇来惊动夫人,主将知道,怎样表明我辈的良心呢!”
  夫人料定这班叛兵,并非通同教众,要与国家为难,趁叛众求见的时候,启门出堂,只随着一个余氏。叛首数十人血臂淋沥,伏地痛哭,请送夫人出城。夫人道:“那个戕官杀人的,应该抵命,与汝等毫无关系。
  只要擒首逆,绝妄念,主将申奏朝廷,还有一条生路呢!“
  叛首道:“我等都是誓同生死的,这却不能遵夫人命。我等已经整备舆马了。”
  夫人方要答话,后面官绅眷属,只听见一片哭声,说道:“夫人早行,我辈夕死矣!”
  夫人叫余氏进去安慰,却问众叛首道:“官绅眷属,俱是我的故旧,必须随我同行,尔等弗许伤损。”
  便把各眷结束停当,同了余氏先走,自己乘舆押在后面。叛首还要发号传队,夫人力阻不准。各叛首送到涧沟,夫人叫他回去。
  夫人先到石泉,住了六天。及至兴安,产了一子。幸亏兴安知府龙燮堂,是夫人从兄,一切调理,自然安稳。这过旬日,外面报称杨侯派部将蒲大芳,前来迎接夫人。龙燮堂恐怕夫人车马劳顿,坚请缓行。余氏密启夫人,也为着大芳叛首,又没有主人手谕,防得其中有诈。夫人道:“你真呆了!大芳果欲害我,何必等到今日?大芳是得众心的。主人是得大芳心的。
  主人遣他接我,主人必有一番作用。他况带着军队,我若押往他走,或者不至变动。否则他说我疑他了,便不在兴安动手,沿途怕不要骚扰吗?你保护各眷,跟着舅爷暂住,我只一人去罢!“
  燮堂知道妹子心决,只好听他去了。
  偏是连日雨雪交作,夫人略不畏缩。大芳无计可使,借着同行王奉,在汉阴厅大哄。夫人讯知曲直,将大芳棍责四十,械系随行。大芳见夫人这样威严,这样公正,也就俯首听命了。
  部众代他求宥,请夫人弗告主将,夫人也允许他的。所以夫人见了勤勇,并不提起大芳。倒是各将放心不下,派部属来探望勤勇,谈起夫人途责大芳情形。勤勇人问夫人,夫人道:“大芳料我不行,我居然冒雪行了。大芳一计不成,再试二计。不过彼此相关,我何必这样重究?若那时我不责他,我不械他,他反侧的心肯死吗?途中有这样安静吗?后来求我不言,他有畏心了。他真正降服了,我何必多事呢?况且你知道了,不治他的罪,你便废法。你知道了,竟治他的罪,我便失信。我若见不到底,我也不敢动了。你传谕各将放心罢!倒是余氏带着各眷在兴安,赶快去叫她回来才好。”
  勤勇拱手道:“好计好计,佩服佩服!”
  勤勇招抚叛将叛兵,仍归本镇。将大概奏了上去,廷议说他驭兵不严,削职遣戍。夫人道:“卒伍为逆,镇帅无罪,国家没有这等法律。国家方倚重主人,这出戍也不久的。我自回到故乡去整理整理。余氏跟了主人出关罢。”
  勤勇从此收了余氏,生了三子。后来勤勇赐环,拜将封侯,都是余氏代理内政。夫人在松桃原籍,小营别墅,茅亭竹屋,潇洒出尘。每遇明月清风,辄以弹琴自遣。晴窗早起,还画著了十本兰花,一角朱铃,镌着游龙小篆。
  勤勇从湖南提督归去,总说半生戎马,博得个封妻荫子。
  那皇上黜陟的不测,主帅喜怒的不测,部曲叛服的不测,真是危险得很。交代子孙,从事耕读,不必再干这刀锋上的功绩。
  他长子虽则袭爵,也不曾做得一官半职。次子学点弓马,补了武生,从未晋省乡试。夫人尤其恬淡,只要家门团聚;那桑麻鸡犬,尽是一片生机,还弄什么武器呢!此番被地方官催逼不过,叫国泰出来应诏。国泰到得曾营,给予五品翎顶,暂充哨官。
  这时江苏、浙江,都是匪窟。李鸿章拔署江苏巡抚,带着程学启、戈登,由无锡夹攻苏州。悍敌郜云官愿为内应,联络八王投降。鸿章得了苏州,派李鹤章、刘铭传等,进攻常州一路。那程学启早从平湖、乍浦、海盐、激浦,直抵嘉兴。刘秉璋、潘鼎新、李朝斌,四面驻扎,接应浙江蒋益澧军队。浙江巡抚左宗棠,自从衢州下来,先命蒋益澧,取道诸暨,打通临浦、义桥,渡钱塘江,直逼杭州;一面洋将德克碑,取道宁波,打开上虞,进薄绍兴,分屯萧山,同蒋军会合。李、左先后奏捷。哨官杨国泰,分隶左军麾下,已保到花翎游击。刚从义桥开船,将渡钱江,统领陈必胜,忽然飞禀大营请假。宗棠察阅来禀,大加惊异,便传慕僚商议。那幕僚揭开禀帖,看道:确勇巴图鲁记名提督统领胜字军沐恩陈必胜,谨禀钦差大帅麾下:窃必胜一弱女子耳!往年大军由湘入陕,道出荆子关,军中雇募长夫,藉供输运。沐恩父亲年逾四十,县役逼令应卯。
  其时母亲病危卧榻,家无次丁,全恃父亲耕田负薪,供给家食。
  一旦随军西去,生还何日,殊难预料。沐恩年仅十五,默念古来木兰代父,似可仿行。不得已潜易男装,隶名夫役,嗣困沐恩硕大多力,拔升步兵,幸建微劳。幸历帅保升令职,复蒙大帅委任统领。沐恩转战十载,自问以责任为重未敢留心情欲;不意上年与书记朱玉相识,遂至有身。现在分娩伊迩,万难再厕行阵,至误戎机,惟有叩请大帅据实奏闻,或许注销职官,将功赎罪,固感大德!否则荷戈绝塞,亦不敢辞。惟此事全系沐恩自取其咎,与书记朱玉无涉。合并附陈,不胜屏营之至。
  幕僚道:“这件事颇涉欺罔,不便措词。即是奏出去,朝廷也要见罪的。不知这朱玉有能耐没有?若是还充得过,便叫朱玉顶了陈必胜的名罢!”
  宗棠亦以为然,檄传朱玉来营问话。
  朱玉一个营记,如何配见钦差?陈必胜有点胆寒,陪了朱玉同走。朱玉虽则是穷途末路,勉强佣书,他却面目绝妍,有玉树亭亭的丰致;近来得侍统领,丰衣足食,脱尽酸寒,见了宗棠,照例唱名叩首。宗棠问他颠末,他道:“文童朱玉,是安徽婺源县人。幼年应试数次,未曾入学,才从军充当书记。去年随度关陇,辗转入浙,改隶统领陈必胜部下。荷蒙陈统领倚重,凡遇重要函件,都由书记发稿。这晚统领召书记夜饮,并留同宿,书记以关系军纪,不敢应允。统领拔刀相向,书记胆怯,只能勉从。不意解履登床,统领竟是女体。相处一载,有孕数月,统领以腹大难掩,又不便轻易堕胎,书记嘱其据实禀闻,静候处分。那禀稿还是书记拟的。”
  宗棠道:“你文学还过得去。你会骑射吗?”
  朱玉道:“书记跟着统领操练久了。”
  宗棠叫他试骑、试射,都能合格,连打靶还瞄准不差呢!宗棠不好自己发表,暗叫幕僚通知陈必胜,准由朱玉顶那官职。只因病撤了统领,慢慢再替朱玉设法。陈必胜自然易弁而钗,等待分娩了。
  朱玉不知是什么运气,从书记擢到提督,妻也有了,子也有了。偏是良心不知足,嫌这女统领色黑面瘢,另外纳了两妾。
  宗棠着实抬举他,复浙复阅,又换了清字勇号,赏了骑都尉世职;征回的时候,依旧还他胜宇营统领。朱玉志得意满,把从前得官的缘由,全不记得了,要想复姓归宗。女统领听了,大不答应,同朱玉反目几次,问他怎样从征?怎样得保?怎样杀敌?怎样带兵?只要对付得出,不但你不姓陈也得,便是我不姓陈也得。况且我们同伍的弟兄,提镇副参游,一概都有。他们还认得我,还认得你,只怕你改了姓朱,“这胜”字营都带不住了。朱玉道:“我不希罕这武官,情愿再求大帅,从文童开保、州、县、府。道,并不难的。你再出来当统领罢!”
  两面闹得厉害。宗棠总说朱玉不该私自纳妾,以至愈弄愈糟。先将朱玉委署普洱镇总兵,叫他迅速赴任;更遣幕僚去见女统领,劝他收拾细软辎重,暂回甘肃本籍,成家教子,不必与朱玉为难了。女统领遵了钦差的命,在兰州买所大厦,将一身本领,传授长子,后来也点到二等侍卫。
  那朱玉镇守普洱,虽然夷汉悦服,毕竟为着强娶民女,被人告发,连钦差都无法庇护,照例革去“勇”号世职,以都司在军前效力。朱玉曾有感事诗道:虮虫得失苦相争,又出重关第一程。张禄几曾猜姓氏,灌婴何事急功名?十年旧梦谈投笔,两字虚声盗请缨。沿路乱山应笑我,剑花蘦落马蹄轻。
  记曾决策换雌雄,赢得天颜一笑中。龙舞大旗酣落日,鲸翻列舰驭长风。烟硝雨弹沙场外,花鸟蛮花瀚海东。我为红颜应洒泪,胭脂是否者般红?
  朱玉跟着钦差,总算在肃清案内,开复原官原街。他也无意宦游了,几个姬妾,陪他在普洱住着,同女统领罕通闻问。
  还是他长子点了侍卫,到普洱去寻着父亲,两面都不肯迁就,两面终不曾晤见。这般巧姻缘变做恶姻缘了。那朱玉在左营袭职的时候,却是撤去了统领,派他在文案上学习,与这班幕僚分庭抗礼,朱玉已出意料。到得浙江十复八九,那保案都带着一笔,自然不次升赏了。宗棠定了浙江,李鸿章又定了江苏,只剩得江宁一城。偏是捻军、回军,鸱张日甚。僧郡王竭力的抵御,也不过东平西窜,并没有肃清的希望。那敌首任住张总愚,何等厉害,便是回首杜文秀,也连陷二十余城,直犯省会。
  僧郡王以外,又特简钦差大臣胜保,由豫入皖,由皖趋陕。胜保专信皖人苗沛霖,这沛霖却结怨寿州巨绅孙家泰,仗着团练的势力,将家泰一门老幼良贱,概行屠戮,并放火尽毁房屋,竟捏称家泰通敌。家泰受了这个惨劫,胜保并不曾加罪沛霖,还将沛霖保到布政使衔四川川北道。沛霖靠着胜保,渐渐无所不为。胜保却解了颍州的围,格外骄横无比。沛霖还打听家泰有一遗姬,寄身别墅,撺掇胜保劫纳为妾,未识胜保能否从他?
  正是:人说破巢完卵少,世知借刃杀人多。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五十一回 费恭人义陈清白书 赵个姐情贻红绿佩
  上回说到苗沛霖撺掇胜保,逼纳孙家泰遗姬。这遗姬是河南费氏,父亲系拳师出身,豫、鲁、湘、鄂一路,薄薄有点声名。费氏家传武勇,十九岁归到孙家。他却疏服练裙,不争华丽。孙家原有小小别墅,杂莳花木,分布亭池,费氏酷爱清闲,便在此间居住。所以苗沛霖在孙家,杀得天翻地倒,费氏却不曾波及,自顾年轻貌美,在这乱世里面,恐怕受人欺侮。后来为着有点膂力,倒也孑身郊外,视死如归。沛霖起初报了家泰的仇,鸡犬不留,何等爽快!偏有人告诉他别墅里有这费氏,他如今已受胜保节制,不便再蹈故辙,所以迎合胜保的心理,劝他遣人往劫。胜保虽则是侍郎放了钦差,天性是个好色的,听得沛霖称赞费氏,知道他人亡家破,独处茕茕,他若俯首屈从,不失那后房宠爱;倘要左推右让,只消三五个戈什,已经簇拥他来了。
  胜保计划已定,便暗遣仆从往告费氏,叫他轻舆深夜,悄悄入营。那费氏不待人来,早经有了消息,暗想:沛霖如此凶狠,茶毒全家,还不肯将我放过,我倒有死所了。若胜保来意和善,也不犯着得罪他;如其强劫硬夺,我与胜保拼个你死我活,也算给孙氏泄一口气。自朝至暮,倚剑而待。果然胜仆到了别墅,进见费氏,说明钦差传谕相请,叫他晚间到营相见,替他孙家复仇雪恨。费氏道:“我有一书,托你回复钦差。”
  胜仆逡巡不走。费氏道:“钦差看了书,自有话说。你且去罢!”胜仆回到营中,将书呈上,胜保展开一望,淋漓悲壮,却是一片血书。写道:苗贼之于孙氏,一跳睚怨耳!杀人放火,万目睽睽。国有常刑,似无待未亡人陈请也。伻来相告,谓欲为孙氏涤冤,孙氏仅剩未亡人,敢不九顿以谢。惟念公庭对簿,须在白日青天,昏夜乞怜,窃所不取。大营何地?费氏何人?心即无他,如舆论何?况大帅左右,岂少姬侍?何欲辱未亡人清白耶!苗贼万恶,隳未亡人之节,即以损大帅之名,请三思之。果不能免,未亡人当挟刃至前,则伏尸二人,流血五步,未亡人尚有此力也!大帅慎旃,毋为苗贼笑。此上大帅纛下。未亡人费氏沥血书。
  胜保看罢,又可怜,又可骇,说道:“算了罢!”
  便将书递把沛霖。沛霖道:“大帅不要堕他的计,他又软又硬,多可恶呢!”
  胜保道:“那里没有美妇人?希罕他什么!”
  费氏知道胜保已经歇手,这苗贼总想没法摆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将别墅私下售去,做了盘费,进京寻那燮臣翰林去了。燮臣本来慨想家难,看见费氏来依,还带着一个嗣子,替他延师课读,也中过顺天举人,考取中书,洊升侍读。费氏还请了四品封典。大众便称他费恭人。到得燮臣入阁,费恭人已是七十多岁了。侍读另立一支,算是家泰的嫡脉。沛霖在寿州已寻不着费氏,只索罢休。
  这时正值曾国荃攻破安庆,太平军陈玉成到凤阳迳投沛霖,沛霖缚献胜保,胜保杀了玉成,将其妇纳入后房,回报沛霖道:“陈妇比费氏强多了。”
  陈妇虽是杨花水性,却知道玉成的死,都是沛霖主持,靠着胜保宠爱时候,说沛霖怎样跋扈,怎样负恩,胜保自然相信。所以胜保入陕,不曾带得沛霖。胜保有了这个陈妇,还要沿路猎土妓,掳捻女,丑声四播。那各省督抚,纷纷的飞章参奏了。胜保总不服气,说什么“先皇帝曾奖臣以忠勇性成,赤心报国”;又说什么,古语有云:“阃以外将军治之,非朝廷所能遥制。”
  廷臣本嫌他骄蹇,经不得河南巡抚严树森一疏,说回、捻是癣疥的疾,粤寇是肢体的患,惟胜保为腹心大患。观其平日奏章,不臣的心,以可概见。至其冒功侵饷,渔色害民,犹其余事等语,朝廷更加震怒。河南、陕西两巡抚,密奏胜保擅用朱笔札文,谬称钦差大臣,视前大将军同。与督抚例用札,请查办。陕西驻防副部统高福,密奏胜保不受商议,擅杖大员,请查办。帮办陕西军务副都统德楞额,密奏胜保无罪妄劾,遽降参领,请查办。朝廷还怕胜保中变,暗叫多隆阿赍旨赴陕,代胜为钦差大臣。这却是燮臣翰林的运动,想乘此机会打倒胜保,沛霖可一网尽绝。谁知沛霖却同胜保相隔,多隆阿到得陕西,先在灞桥以南,筑营数十,然后来叫胜保接旨。胜保跪听宣毕,多便问道:“胜保遵旨否?”胜对道:“遵旨。”
  多令取出关防,交从弁捧着,即行逐一查抄。胜保再三哀恳,才允他八驼行李,随身只剩了老仆三人,圉夫二人。胜保仓猝就道,用铁索缠绕舆杠,刚刚渡过黄河,德楞额戴其侍妾,说是陈玉成之妇,不得随行。苗沛霖想路劫胜保,又被德楞额监住。沛霖便在皖北复叛,宋景诗又渡河大掠,一总罪孽,尽在胜保身上。胜保奉着严旨,交刑部详讯。
  胜保那里肯服,承审大员周祖培一干人,复奏上去,定了赐帛的罪名。那苗沛霖虽则投了秀全,封了秦王,不久也被扑灭。
  孙氏的一门血案,算是从此结束。
  胜保濒死的时候,却是刑部尚书赵光监刑。赵光号叫蓉肪,籍隶云南昆明。他从刑部主事,直到尚书,于案卷最为精核。
  胜保临刑呼冤,求赵转奏。赵说:“圣意难回。”
  竟将胜保绞死了。大众都说赵尚书严于执法,不肯徇情。其实六蓼不祀。
  皋陶早有先例。所以赵尚书也只有三女,长次两个,都是早嫁、早配了。长女嫁的是桐城光稷甫侍御。当时有这赵光之女光赵氏的绝对,在赵尚书也并不算十分刻酷。不过刑官肃杀,把这三十余万的宦囊,一概归了第三女掌管。赵尚书钟爱幼女,苛于择婿。三小姐也矜才炫貌,不肯轻下镜台。
  赵尚书临终托孤,将三小姐交与万藕龄相国。相国同尚书同年同官,自然一口承诺。不料三小姐却提出三种条件:第一是要元配,第二是要少年翰林,第三是要家世闻名海内的。相国无可报命,不免一再蹉舵。这三小姐已经三十余岁,又去催着相国。相国寻了一个仪征门生,姓胡名隆洵,却是寒儒联捷,点了吏部主事,家中并无妻室,年龄亦复相仿。相国便对三小姐道:“这胡主事是仪征大族,他不过家境寒素,乾嘉时代,科甲是不少呢!难得又系元配,又系少年,只有主事比不过翰林。论品级还是主事较大,分在吏部里一样好挂珠的。你的三件,已过其半,你将就些罢,天下哪有如意郎君?你再不愿,我从此也不能越俎了。”
  三小姐无可奈何,将胡主事赘在家里。
  胡主事原是断齑画粥的人,遇着这样香温玉软,纸醉金迷,不特自己如在九霄。便是同官同年,也都羡慕他,妒忌他。三小姐本来看不起酸丁,又不是玉堂金马出来,益发供他鱼肉。
  胡主事寄人篱下,敢不低头。况且三小姐趾高气扬,使人不可逼视。成婚未久,三小姐检出两种佩件,说是泰出弥留的纪念,叫胡主事郑重收拾。胡主事接来一看,一块是红的,一块是绿的,约莫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