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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贤妃唐宫日常-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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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地走近,缓缓俯下身。见她在读《古镜记》,不由“咦”了一声。
  此时太宗离她极近,陡然一出声,吓了徐慧一大跳,身体本能地往后退。
  在她撞上背后的屏风之前,太宗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拦截住,半搂在怀里。
  徐慧抬眸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就要起身见礼,被太宗按住手臂坐回原处。
  太宗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地说:“你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想不到还看这种志怪小说呢?”
  徐慧有点不好意思,在家里的时候,她是从来不看这种民间野传的书籍的。要是被父亲知道了,非得教训死她不可。
  太宗见她红着脸不说话,也不见怪,“怎么不到书房里看?”不及她回答,太宗便点头道:“也是,这样的杂书虽然有趣,但到底登不上大雅之堂。”
  徐慧轻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书无谓好坏,更不分高低贵贱,只有个人喜好不同罢了。父亲过去不许我读这类小说,徐慧却觉得,没有什么书是读不得的。”
  她没有说,她在正殿读书,是在等甘露殿的消息。今日吴庸突然过来,告诉她下午不用去甘露殿了。徐慧不好多问,心里却多少有几分疑虑。
  太宗却不知情,他还在回味徐慧方才的话。
  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的想法总是很独特,让人情不自禁地欣赏起她的气度。
  他回忆起徐慧八岁时写的那首《拟小山篇》①。
  小诗虽短,却在寥寥数句之内让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才女形象跃然纸上。字里行间,还透露出女子无法实现心志的孤寂。
  若再是反复品味,还能隐隐窥出,在诗人的内心深处,有一份强烈的渴望。
  她想与一位伟人建立起一份千古奇遇,万世美谈。她在等待,并且从未停止等待。
  太宗头一次读那首诗时就在想,他会不会就是徐慧渴望的那个人呢?
  “陛下生气了吗?”
  她温软的声音拉回他的心神,太宗摇摇头,含笑道:“朕为什么要生气?哦——因为你反驳了朕的话?当然不是。”
  他在她身边坐下,还是比她高出很多,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姑娘,朕岂是那等说翻脸就翻脸的暴君?”他低低地,温柔地添了句,“你放心,朕不会生你的气的。”
  徐慧忙着抬手整理好自己被他揉乱的头发,直接无视了某人的承诺,颇有几分不满地说:“陛下,徐慧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不可以再这样了。”
  太宗看着她那张尚未完全长开的小脸儿,摇头道:“好笑,别说现在还没过年,就算过了年,你才几岁?”
  “十二了。”徐慧很认真地回答他,“过了年,徐慧就虚岁十二了。”
  “说的好像你有二十似的。”太宗抬手就想摸她的头,见徐慧身子往后仰,他怕她撞到哪里,磕着碰着,只得作罢。
  他收回了手,颇有几分怅惘地说:“十二岁,真的还小呢。朕十二的时候,可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老,回忆及时打住,太宗转移话题,“哪像你呀,又聪明又可爱。”
  徐慧被他夸的不好意思了,微微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排小刷子一样,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小声说:“陛下骗人,昨天还说人家不可爱。”
  趁她看不见,太宗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脸,笑吟吟道:“你呀,还说自己不是孩子,这么爱撒娇,要人哄的。你看哪个大人要人哄?”
  徐慧默默地抬眸看了太宗一眼。
  太宗轻咳一声,有种戏弄她不成反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
  于是他再次转移话题,“朕差点忘了,朕今天过来是想亲自告诉你,这几天不用去甘露殿了。”?


☆、第二十一话
  “这几天?”终于说到了徐慧感兴趣的内容,她抬起头来。
  太宗颔首道:“大朝会就要到了,朕这几天都要忙于准备,大宴群臣。上元节之前,你都不必去甘露殿当值了。”
  徐慧也说不清为什么,听到太宗特意过来跟她解释,心里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能如薛婕妤所说,遇到陛下之后,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心如止水的徐慧了吧。
  太宗口中的大朝会,是大唐一年里最隆重的朝会之一。每年元正之日,有一定品级的官员都要进宫去给皇帝百年。
  这一天,不仅身在长安的文武大臣必须上朝,各地的地方官也会派朝集使进京汇报地方情况。甚至连远方的羁縻州、各个附属国也都要派来使者,送礼朝贺……①
  新年这几天,太宗必然会非常非常忙碌。徐慧通情达理,自然不会怪罪他没有时间同自己相处。
  太宗能亲自过来一趟,已经实属不易。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想想,他有那么多天下大事要忙。与这天下相比,后宫的一个小女子实在是太渺小了。
  “可惜大朝会和大陈设上,朕都无法带你出席。”太宗惋惜地说:“你若身为男子,朕就可以时时将你带在身边了。”
  徐慧闻言轻挑唇角,好笑道:“陛下说笑了,徐慧若是男儿身,又岂能身居后廷?”
  太宗一想也是,拉起她软软的手握在手心,凝视着她说:“是朕糊涂了。那还是现今这样好,朕想见你,随时都能见到。”
  他见徐慧笑了笑,没有接话,却比说了更多。
  她那一双杏眸圆润透彻,像是温润的小鹿,含着一汪秋水。
  他突然想躲避她的视线,向下看去,又见那樱唇粉嫩,只看了一眼他便口干舌燥起来,不敢再看。
  太宗只好看向远处,他极目远眺,似是要看到这重重楼宇的尽头,“你若为男子,定是个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大隐士,如嵇中散一般的风流人物,清贵难言。”
  他突然有几分怅惘地说:“到时候,你一定不会陪在朕身边了吧。”
  徐慧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触到了太宗的脆弱之心,他怎么会突然感伤起来?
  相比于陷入到莫名情绪里的太宗,徐慧非常冷静地告诉他,“陛下不必多想,徐慧不可能变为男儿身。”
  太宗默了一默,竟然无言以对。
  他刚才是……在干嘛呢?
  一定是要过年了,压力太大了,忙糊涂了,他才会这样多愁善感,情绪起伏不定。
  他拍拍徐慧的手,承诺道:“那就这样,元旦晚上,后宫会有家宴,到时候咱们再见。”
  其实徐慧自打知道自己不是因为被嫌弃,所以才不用去甘露殿当值之后,已经没这么在乎能不能天天看见他了。见太宗这样依依惜别期待下次见面的样子,徐慧有些不解风情地点了点头,只是应了一声。
  太宗走后,在旁憋得快要吐血的何怜终于忍不住爆发,拉着王掌史和杜掌膳一起,给徐慧恶补甜言蜜语九百句。
  王掌史摇摇头说:“婕妤这样确实不大行,说话干巴巴的,太不贴心了。”
  杜掌膳也道:“婕妤要主动一点才行呀,要是您觉着不好开口,可以熬个什么粥,煮个什么汤的给陛下送去,陛下一定会很感动的。”
  她们俩都是后宫的老人儿了,虽然没亲身承过宠,但跟过好几任主子,争宠的技能早已不陌生。
  “这样不好吧……”徐慧小声说:“会很奇怪。”
  王掌史是个高瘦女人,平日里行事风风火火,说话颇为直白,闻言直接反问她,“哪里奇怪了?婕妤是陛下的妃子,让陛下开心,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徐慧硬着头皮,隐隐将自己的心事透露出来,“可他们都说,陛下是把我当女儿看待的……”
  杜掌膳与王掌史截然相反,又矮又胖,身材圆润,脸上素来带着三分笑,这个时候却一脸的怒容,“哪个天杀的敢胡说八道?!”
  徐慧低声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杜掌膳仿佛被食物噎住,瞪大了眼睛,用一种“好吧你赢了”的眼神看着徐慧。
  一旁的王掌史忽然一拍手,双眼发亮地说:“女儿也好啊!女儿最贴心了!婕妤可以利用先天优势走这个路线,攻占陛下的心嘛。”
  “你是说……”杜掌膳曾是服侍过高阳公主生母的,她脑中瞬间浮现出了徐慧像高阳公主那样,窝在太宗怀里撒娇,甜甜地唤上一句“耶耶”的场面……
  清宁宫茶话会的发展方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徐慧扶额,及时打断她们,“别闹了。”
  三人看向她。
  “如陛下所说,大朝会在即,后宫亦会举行家宴。你们还是操心一下过年的事情吧。”
  见徐慧是认真的,几人满心不甘,却还是乖乖地去各忙各的正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清宁宫上下十几个宫人,果然渐渐有人冒出了头。
  几个普通宫女都是“玉”字辈的,其中一个叫玉藻的,乌发漆黑光亮,肤色白皙,身材修长,比徐慧年长三岁,处事最为妥帖,常被徐慧带在身边。
  余下的徐慧还在观察,至于接触最多的这两个女官,徐慧发觉她们就像左右手一样,还真是分不出一个高低来。
  王掌史为人较为精明,在尚仪局有人脉,常能帮徐慧搜罗些上好的笔墨纸砚。
  杜掌膳憨厚一些,整日笑呵呵的,亲切随和,让人想起邻家婶婶。
  徐慧想不出要偏向谁多一些,有回问皇帝,这该怎么办,太宗笑着告诉她,分不出来就不必分了啊。她们若能和平共处,自然是最好,若是争个你死我活,徐慧只要在旁边坐着看就能看出她们的为人了。
  总之太宗的原则就是,对待下人,根本不用那么上心的。
  徐慧的心便放的越来越宽了。
  转眼就到了元旦那一天。大朝会虽与后妃无关,徐慧还是一早起来,梳洗打扮,由着宫人们折腾了一番,赶往乾祥宫去。
  后宫妃嫔们集合完毕之后,先是叩拜了已逝的长孙皇后,再是向四妃问安。
  四妃都颇为大方,自掏腰包,赏了她们不少东西。
  与此同时,聚集了天下目光的大朝会正在太极宫正殿举行。
  大朝会说是天下权贵名流汇集一堂,实则并无实际的功能,商量不了什么国家大事。大朝会更多的是一种礼仪性质的活动,目的在于昭显大唐皇帝威加四海,泽被九州。
  各地方官也不会在大朝会上找死,禀报个什么冤情,大家都非常一致地汇报当地出现的祥瑞之兆。
  后妃们虽然见不到大朝会的盛景,但在后廷,人人都在议论着大朝会。
  听韦昭容说,大朝会入朝时人数众多,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丝混乱。朝堂上钟鼓齐鸣,陛下要头戴垂着十二串白珠的衮冕,接受万国拜贺,场面壮观。
  徐慧听之神往,不由想象起了这个画面。
  若有选择,她的确更想做一个男儿,不过她不会如太宗所说的一样隐居山林。她会入朝为官,倾尽所能,襄助他延续大唐的盛世传奇。


☆、第22话 
  晌午的时候,妃嫔们各自散去。临走前徐慧和武媚娘被贤灵宫的人拦住,道是淑妃娘娘有请。
  两人对视一眼,武媚娘的眼中明显已然有了心动的意味。
  如果可以选择,徐慧真不大想去。现在和当初她遇到陛下之前,境况已大不相同了。她想起薛婕妤的话,有些不想掺和到这趟浑水中去。
  可她人身在后廷,又如何能够置身其外。杨淑妃地位尊崇,她一个小小的婕妤,若是刚得了两天宠爱就不肯去贤灵宫……
  杨淑妃大度,倒不至于明面上罚她。可那样的话,她只能躲去一时的烦恼,反而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想起刚入宫时杨淑妃的照拂,徐慧没有办法,还是和武媚娘一起去了贤灵宫。
  贤灵宫里,杨淑妃和燕贤妃都在。
  淑妃留她们用膳,徐慧道了谢坐下。
  她忽然发觉来的这一趟还算轻松,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
  几人分桌而食,徐慧只要负责默默地吃就好。祝酒逗乐,自有燕贤妃和武才人冲在前头。
  新年第一天,贤灵宫的菜色极好,徐慧足足吃了个九分饱才放下食箸。
  等到她撑的小肚子圆鼓鼓的,淑妃她们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大家干了这杯酒,宾主尽欢,各自回宫。
  徐慧有些吃撑了,从贤灵宫告退出来后没有乘步辇,扶着玉藻的手慢慢地走着。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武才人。
  徐慧转过头对玉藻摇了摇头,玉藻会意,主仆二人没有出声,转过身就要走。
  身后却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有人追了过来。
  徐慧反而不动了。她知道自己跑不过别人,若是提裙逃跑,反倒出丑。
  不如好整以暇,以逸待劳。
  事实上她也是看出了那人是谁,方会如此淡定。
  刚才和武媚娘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晋王,那个被陛下养在甘露殿的九皇子李治。
  也是薛婕妤的爱徒。
  徐慧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隐约明白过来,薛婕妤为何独独跟她提起武媚娘……
  在此之前杨淑妃,韦贵妃,都是与她有过几分往来的,可薛婕妤从未从中干涉。
  可她偏偏为了武才人而来,当时徐慧就该想到的,这武才人肯定是有哪里让薛婕妤看不过眼了。
  原来根儿出在晋王这里。
  武才人早已躲远了。
  徐慧和晋王相互见了礼,两个人差不多高,差不多大,倒像是一辈的人。
  同龄的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早熟一些,此时的徐慧正处于向少女的过渡期,李治却还全然是孩子心性。
  见了徐慧,他讨好地笑,“你就是徐婕妤吧?我认得你,有好几次在甘露殿远远瞧过姐姐的身影,还总听兕子提起你。”
  他无缘无故地套近乎,为了什么并不难猜。
  徐慧浅浅地笑,“晋王放心,徐慧不会多嘴。”
  晋王不过小孩子一个,武才人同他说几句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想来就算陛下知道,也不会当回事儿吧。
  晋王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兕子说的没错,徐姐姐果然十分聪慧。”
  徐慧笑了笑,寒风掠过她的面颊,吹起一绺调皮的发丝,为清丽的面容更添一抹妩媚。
  晋王不敢多看,道过谢后,匆匆告退。
  徐慧看他走远,收回视线,心中若有所思。
  人在这宫里,很多事情,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比如今天这场偶遇。
  徐慧想起方才晋王称赞她聪慧。
  她真的聪慧吗?
  徐慧突然开始质疑自己。
  与其说是聪慧,倒不如说是自负。她毕竟还太年轻,深宫复杂,人心难测,很多事情她想的太简单了。
  她过去以为薛婕妤是为了她好,才会专程过来提点她,现在看来,还是她太天真。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和坏呢……
  徐慧所料不错,不过此时想利用她的人不止薛婕妤,还有刚刚宴请过她们的杨淑妃。
  年底的时候,杨淑妃的儿子吴王李恪,因狩猎过度而被弹劾罢官。不过知情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皇帝给儿子找了个好听的由头罢了。吴王被罢官,说到底是因为他与乳母之子赌钱赌过了头。
  杨淑妃这几日都在为这事闹心。可这件事,她又不好亲自开口向陛下求情。一旦陛下还在气头上,一并迁怒于她可怎么办?
  杨淑妃的心腹杨掌史,就把主意打在了徐慧身上。
  徐慧进宫这小半年,先是得封婕妤,又是甘露殿当值,再是父亲升官,可谓大出风头。
  看到徐慧这样风光,淑妃倒没说什么,她身边的杨掌史可不高兴了。
  听说韦贵妃给徐慧送了礼,还投其所好送的古籍,杨掌史当时就不满道:“这徐婕妤还真是会左右逢源,明明是先到咱们宫里来的,最后反倒和乾祥宫那位成了知音。”
  相比之下,倒是杨淑妃能容人。她摇了摇头,不缓不急地说:“徐慧这么做并没有错,她毕竟还年幼,如今羽翼未丰,谁都不得罪才能走的长远。咱们和她结善缘总是没错的。只要她不助韦妃威胁本宫就好。”
  如今杨掌史提起徐慧,想让徐慧帮吴王求情的时候,杨淑妃又当即否认了这个提议。
  “徐慧和恪儿并无交情,她若贸然向陛下求情,不仅帮不上忙,反倒会适得其反。本宫只要猜中陛下的心思,对徐慧示好,陛下高兴了,自然会念及本宫的好处。”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宴请。
  至于武媚娘……杨淑妃还真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怕徐慧一个人不肯过来,才找个人给她搭伴罢了。再加上燕贤妃不知道收了武才人什么好处,在她面前说了好几句武才人的好话,杨淑妃这才松了口,让武才人一起过来。
  且说徐慧回到清宁宫中,换了身干净衣裳,又为晚上的宴会准备起来。
  冬日天黑的早,未免迟到,天色刚刚擦黑,徐慧主仆便出发了。
  到了地方,徐慧坐在韦昭容下首。韦昭容和那些年纪轻轻就被选进宫的小姑娘不同,她和韦贵妃都是再嫁之身,人生阅历丰富许多。她为人率性,颇为健谈。
  徐慧听她说话,收获不少。可不知怎的,总是心不在焉的,情不自禁地望向门口。
  她想起那日太宗笑吟吟地望着她,对她许诺,说是元正那日再见。

☆、第23话 
  韦昭容早就看出她的心思,却故意不点破,只是一个劲儿地拉徐慧说话,好笑地看着她一心二用、两边都牵挂着的样子。
  太宗驾到的时候,毫无疑问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以韦贵妃为首,众人依礼叩拜,迎接圣驾。
  徐慧的品阶不高不低,夹杂在人群之中。莺莺燕燕汇集一堂,她并不是打扮的最扎眼的那一个,可自有一种别样的气质,一下子便将太宗的目光吸引过去。
  他微微一笑,免了众人的礼。
  太宗落座后,宫人呈上元日专用的饮品。一种叫“屠苏酒”,另一种叫“椒柏酒”。
  屠苏酒是由七种中药混合制成的,据说元旦那天只要喝了这两种酒,就能驱邪解毒,延年益寿。
  唐朝人喝这两种酒,还有一个十分有趣的习惯,就是要从全家最小的孩子开始喝。原因据说是“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饮酒”。①
  今日的家宴上,皇子公主们都在。最小的孩子,自然是长孙皇后留下的新城公主。她还太小了,只由太宗拿着筷子沾了滴“屠苏”,在她小小的嘴唇上轻轻一点。
  接下来就见皇子公主们按照排序,一个一个的饮酒。年纪太小的可以少喝一些,比如晋阳公主,只是轻轻一抿。
  到了高阳公主这个年纪就算是大孩子了,可不能再推脱。
  高阳公主是个性情中人,说喝就喝,一饮而尽,十分痛快,众人不禁道好。太宗见了,也是面露喜悦,这孩子很像他年轻的时候。
  等高阳公主喝完了,下一位公主正要端起酒杯,却听杨淑妃突然笑道:“本宫若没记错的话,高阳公主和徐婕妤是同岁吧?”
  徐慧突然被点了名,却并未惊慌。她与高阳公主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起身,回杨淑妃的话,“是。”
  燕贤妃在旁笑道:“那若是按照年纪,倒是该徐婕妤喝了。”
  韦贵妃在旁听得好笑,中午杨淑妃把徐慧截去贤灵宫的事儿她早就有所耳闻,想不到杨淑妃为了儿子竟然这样心急,一天里把徐慧搬出来两次,像是要把徐慧的名字捆绑在她贤灵宫似的。
  韦贵妃长眉微挑,不以为然道:“宫中常有年轻妃嫔入宫,若是按照年龄来排序,岂不是乱了辈分。徐婕妤年岁再小,于皇子公主们来说也是长辈。”
  燕贤妃闻言面露尴尬,倒是杨淑妃神色从容地笑道:“贵妃说的是。”
  下一位等了好一会儿的公主,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口气,饮尽了杯中“屠苏”。
  等到了妃嫔这一辈儿,徐慧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个了。
  太宗突然想起,他似乎从未见过徐慧喝酒。见她端起酒杯,不由好奇地望去。
  只见徐慧姿态优雅地抬起芊芊玉手,速度适中、不快不慢地将杯中酒饮尽。沾了几分俗世气息的酒,到了她的手里也变得文雅从容起来。
  可徐慧到底年纪小,不擅饮酒,这“屠苏”带着中药味儿,更是呛人。
  徐慧本能地感到不适,想要咳嗽。可当众咳出声来,这是非常不雅的。
  她只得强行忍住,一张小脸儿微微胀红。那白里透红的样子,好像新鲜的苹果,清新喜人。
  好在众人的视线都随着酒壶的传递转移了去,没有人注意到徐慧的处境。
  除了太宗。
  他看着她无声的哑剧,饶有兴致地猜着徐慧的心理活动,突然觉得会很有趣。
  直到该他饮酒,太宗才将视线从徐慧身上转开。
  太宗饮尽杯中酒后,按例说了几句吉祥话,接着宫人们又呈上了“五辛盘”。
  盘子里一片青青绿绿,不用尝就能感觉到辣气冲天。里面放着五种蔬菜,分别是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
  据说吃“五辛盘”是为了发散五脏的郁气,预防时疫。②
  不过这五种菜的气味,可都不大雅。吃五辛盘,每年都是妃嫔们的大难关。
  徐慧平日里也是很少吃这些东西的,今日没办法,一样拿起来一个,虚虚地咬了一口。只盼着大家各吃各的,没人瞧见。
  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徐慧没想到,自己正好被太宗的鹰眼抓个正着……
  晚上一直到宴会散去,太宗都没说要去谁那里过夜。对此四妃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但是谁都没有点破。
  毕竟如今长孙皇后不在了,这样的节日里,陛下是独宿还是找谁,她们都没有资格说什么。
  能够在节日里独占陛下,或许也是后宫妃嫔想要登上后位的动力之一吧。
  宴席宣告结束后,皇帝自然是第一个走的。可他并没有走远,就等在不远处。
  他让吴庸在路边守着,徐慧一出来,就被领到了他所在的地方。
  “陛下?”徐慧吃了一惊,本以为是吴庸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她,却没想到竟然是太宗躲在重重暗影里。
  “嘘……”太宗示意她噤声。
  徐慧听话地不出声了,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改为用眼神质问他。
  太宗好笑地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自己身前走了几步。见徐慧顺从地被他推着走,太宗一个大步上前,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在月下漫步。
  等走到远离人群喧嚣的地方,太宗握紧她的手,侧首问她,“冷不冷?”
  她摇摇头,睁着眼睛说谎,“不冷。”
  她的酒量看起来不大好,只是在席上饮了几杯,脸颊便一直泛红到现在。
  冬夜寒风瑟瑟,吹的她小小的鼻头也微微发红。
  好在清冷的月光投映在她的脸上,仿佛披上一层柔和的纱衣,淡化了那层红晕,多了一份出尘的美丽。
  太宗板起脸说:“徐慧,你竟胆敢欺君!”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另一只小手,简直像冰一样凉。
  他忽然停住脚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将自己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
  徐慧还沉浸在方才的天子之威中没有回过神来,等她表示可以自己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太宗低眸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叫徐慧瞬间打消了再挣扎一番的念头。
  她乖乖地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一动不动。
  头一回与一个男子这样亲近,徐慧不免有几分局促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我是不是太重了?”
  “哪有。”太宗笑了笑,他天生力气惊人,抱一个小女孩根本不算什么。“你轻得像只小猫儿一样。不,像是片羽毛,朕若不抱紧了,你就要飘走了似的。”
  徐慧不禁有几分害羞,默默地转过头,将脸埋进他结识宽阔的胸膛。
  王德和吴庸在二人身后跟着,满脸的不解。
  陛下这是在闹哪出啊?要是怕徐婕妤冷,直接两个人一起坐轿子不就结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趣?
  不明白啊不明白!


☆、第24话 
  太宗抱着徐慧回到清宁宫的时候,两人有些吃惊地发现,院子里头全是人,而且看起来不像是迎驾的。
  因为他们全都在忙着……挖地。
  在这么多人面前,徐慧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身子,示意太宗放她下来。
  太宗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下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徐慧看着一片混乱的院子,开口问道。
  王掌史回答道:“主子忘了?下午向您请示过的,这些都是过节的习俗。”
  徐慧有点尴尬地说:“我以为你们指的是喝屠苏酒,吃五辛盘……”
  王掌史他们还没答话,倒是太宗笑道:“民间的讲究可多着呢。”
  他指着院子里堆着的杂物说:“民间有传说,新年的时候不能往外倒垃圾,不然会流失家产。如果有用坏的扫帚之类,要在子时到来之际扔进院中的火堆里,这样可以充盈仓库。而穿破的鞋子呢,则要在院子里挖坑埋掉,这样家里就会出当大官的儿子。”①
  徐慧认真地听着,不由由衷地夸赞道:“陛下果然见多识广。”
  她虽来自民间,但毕竟是出身于世家,家中过新年时并没有这样的讲究。当代的习俗又不会在书本中出现,是以徐慧对这方面不了解并不奇怪。
  太宗笑了笑,拉着徐慧穿过一片狼藉进屋。
  往年新年,他都是与长孙皇后一同度过。立政殿规矩森严,皇后自是不会纵容他们将寝宫搞得如此狼狈。不过这并不代表太宗对这些习俗一无所知。
  若没有他的体察民情,事必躬亲,贞观盛世又哪会那么容易缔造出来。
  “你啊,就是性子太软,太好说话。”没有外人在旁,太宗捏了捏她的脸,教训道:“还好是朕看到,若是外人瞧见这院子里乱成一团,像什么样子。”
  徐慧吃痛地哼哼了一声,单手捂着脸道:“新年嘛,也让他们开心开心。”见太宗作势又要掐她,徐慧往后退了退,改口道:“那明年让他们去后院折腾,前院一定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太宗笑道:“你可说准了,朕明年可是要来检查的。”
  见徐慧点头,太宗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可转瞬间,他忽然想起一事,又板起了脸,命令道:“张嘴。”
  “嗯?”徐慧明显没跟上他的思路。
  “朕让你张嘴啊。”他用手轻轻挠她的下巴,弄得徐慧痒痒的。
  等她迟疑着张开了小嘴,太宗突然靠近,吓了徐慧一大跳,身子下意识的往后倒,被太宗一把抓住手臂拦住。
  “你躲什么?心虚了吧!”太宗一脸“我抓到你了”的表情,指着徐慧说:“今晚五辛盘的东西你根本没吃是不是?”
  她口中并无半点辛辣的味道,只是隐隐带着香甜的酒气。
  他果然没看错。太宗得意地想。
  徐慧没想到晚上的宴席上那么多人,这都能被他发现,不由低下了头,小声道:“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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