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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众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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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拉喜欢和别人分享她喜爱的食物。
那天晚上,他和她互道晚安,吻别。她嘴唇上带着草莓台克利鸡尾酒的甜味。从此他再也不想吻其他女人。
一个女人走过来,告诉他开始登机了,他待机的那排是最先被通知的。他坐在黑暗的机舱内,旁边是一个空座位。外面的大雨击打着飞机外壳:他想象那是无数小孩子正从天上往下撒干豌豆。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睡着了。
在梦中,影子来到一个黑暗的地方,一个长着毛茸茸水牛头的生物静静地看着他。他有一双湿漉漉的巨眼,但身体却是人类的身体,肌肤顺滑,油光光的。
“变革即将来临。”水牛头嘴唇不动地说,“必须作出抉择。”
潮湿的洞穴岩壁上闪烁着点点火光。
“我在哪里?”影子问它。
“在大地上,也在大地之下。”水牛人说,“你在被遗忘者的等待之处。”他的眼睛仿佛流动的黑色大理石,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世界深渊的隆隆雷鸣,他的身上散发出潮湿的牛的味道。“相信。”隆隆的低沉声音继续说,“想幸存下去,你必须相信。”
“相信什么?”影子追问道,“我必须相信什么?”
水牛人凝视着影子,他的身体迅速增大,眼睛中燃烧着火焰。他张开喷出火焰的水牛嘴巴,影子看到某种红色的东西正在他身体深处的烈焰中熊熊燃烧。
“一切。”水牛人咆哮着。
周围的世界开始倾斜、旋转。影子发现自己又回到机舱内,但倾斜的感觉却没有消失。机舱前部,一个女人正在尖叫。
外面,闪电正在机身旁边炸开。机长通过麦克风安慰大家,说飞机正在拉高飞行高度,脱离风暴云层。
飞机开始摇晃颠簸。影子在思考,既冷静,又傻乎乎地。他在想自己是否就要死了。他觉得虽然很有可能,但并不现实。他看着机窗外面,看见闪电在天空中灿烂绽放。
然后他又开始打瞌睡,梦见自己又回到监狱里,洛基在排队打饭的时候对他悄悄耳语,说有人开了个价,想要他的命。但影子无法知道谁要想他的命,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再次醒来时,飞机正准备着陆。
他跌跌撞撞地走下飞机舷梯,眨巴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所有机场看上去都差不多,他想,你在哪里无所谓,反正在机场。同样的地砖、走廊和休息室,同样的登机口、报纸架和荧光指示灯。这个机场的模样倒像个机场,但麻烦的是,这并不是他要到达的机场!这一个规模更大,有更多的旅客,更多的登机口。
“对不起,太太。”
女人从带纸夹的记事板上抬起头。“什么事?”
“这是什么机场?”
她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想搞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最后她还是回答了:“圣·路易斯。”
“可我的飞机应该飞到鹰角镇的。”
“本来是的,因为风暴,飞机在这里迫降。他们没有通知你吗?”
“也许有,可是我睡着了。”
“你应该找那边那个男人,就是穿红色外套的那个。”
那人几乎和影子一样高,长相活脱脱是从一部70年代的连续剧里走出来的父亲形象。他把信息敲进电脑,然后告诉影子赶紧跑,快跑,赶到机场尽头的一个登机口。
影子穿过整个侯机大厅,一路狂奔。等他终于到达登机口时,机舱门已经关闭。他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飞机驶离登机口。
乘客服务柜台的那位女人(这是一个身材矮小、棕发、鼻翼上有一块胎记的女人)和另一个女人商量片刻,然后打了个电话。(不,那一班不行,已经取消了。)接着她打印出另外一张登机牌。“拿着它去那边,”她告诉他,“我们会通知登机口,说你正在赶过去。”
影子觉得自己仿佛是一颗豌豆,正被人在三个杯子之间倒来倒去,或者是牌桌上洗牌掉出来的一张扑克牌。他再次跑着穿越候机大厅,来到他最初出发的地方。
登机口处,一个小个子男人检查他的登机牌。“我们正等着你呢。”他说着,撕下登机牌的存根,上面有影子的座位号码,17D。影子匆忙走进机舱,他们在他身后关上舱门。
他穿过头等舱,这里只有四个座位,已经坐满三个。前排空座位旁边就座的一个穿浅色西服、留胡须的男人冲他一笑。影子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抬起手腕,敲敲手表。
知道,知道,我耽误你的时间了。影子心想。但愿你此生最大的担心不过是迟到而已。
前往机舱后部的一路上,他发现这班飞机似乎坐得很满。事实上,普通舱完全坐满了。17D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影子给她看他的登机牌存根,她也把自己的给他看:两张票一模一样!
“请您坐到座位上,谢谢。”空姐跑过来。
“恐怕我没有座位。”影子说。
她检查他们的登机牌,啧啧连声,然后把他领回飞机前舱,让他坐在头等舱空着的那个位置上。“看来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她开玩笑说,“需要喝点什么?距离起飞还有一
点时间,您肯定需要来点儿什么。”
“请给我拿杯啤酒,谢谢,什么牌子的都好。”影子客气地说。
空姐转身走开了。
坐在影子身旁、穿浅色西服的男人又冲着他用手指敲敲手表。那是一只昂贵的黑色劳力士。“你来晚了。”男人说着,冲他一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却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
“你说什么?”
“我说你来晚了。”
这时空姐递给他一杯啤酒。
有那么一阵子,他怀疑这个男人有些神经不正常,然后才明白他一定是指全飞机
的人都在等他这最后一位乘客。“抱歉我耽搁你了。”他礼貌地说,“你赶时间?”
飞机驶离登机口。空姐过来拿走影子的啤酒。穿浅色西装的男人冲她笑笑,说:
“别担心,我会抓紧杯子的。”她只好让他继续保留他手中的那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同时
软弱地抗议说这种做法违反飞行规则。(“我会把握好的,亲爱的。”)
“时间当然很重要,”那人说,“但我在乎的不是时间。我在乎的只是你能不能
赶上这班飞机。”
“你真是太好心了。”
飞机停在跑道上,发动机颤抖着,准备起飞。
“我就是这种好心人。”穿浅色西装的人接着说,“我有份工作给你,影子。”
发动机轰鸣起来,他们搭乘的这架小飞机猛地向前冲去,影子被惯性猛压在座椅上。瞬间之后,他们升空了,把机场的灯光远远甩在下面。影子仔细看着他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的头发是微带红色的灰白,胡须只比胡茬长一点点,也是灰红色的,一张满是皱纹的长方脸上长着一双灰眼睛。他穿的那身西装看起来似乎很昂贵,是融化后的香草冰淇淋的颜色。他的领带是深灰色的丝质领带,银质领带夹是一棵树,有树干、树枝、树根,栩栩如
生。
起飞的时候,他手中稳稳地拿着那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没有溅出一滴。
“不打算问问我向你提供的是什么工作吗?”他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那人吃吃地笑起来。“哦,一个人怎么称呼自己,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打听这个更简单的了。只要动一点脑筋,加上一点运气,还有一点好记性,就行。问我向你提供是什么工作吧。”
“不必了。”影子回答说。这时空姐又为他送上一杯啤酒,他慢慢啜饮着。
“为什么?”
“我要回家,老家有一份工作正等着我。我不需要其他工作。”
从表面上看,那人堆满皱纹的笑容一点儿没变,但影子感到他笑得更愉快了。“你老家没有工作等着你。”他说,“那里没有任何等着你的东西了。而且,我提供给你的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合法工作,薪水高,风险不大,还有相当多的额外收益。嘿,如果你活得够长的
话,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养老金。你觉得怎么样?”
影子说:“你一定是看见我背包上面的名字了。”
那人没有回答。
“不管你是谁,”影子说,“你不可能知道我会搭乘这架飞机。如果我原来乘坐的飞机没有转飞圣·路易斯,我自己都不会知道我会搭乘这架飞机。我猜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或许想玩什么坑蒙拐骗的花招。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我们俩都会过得更愉快。”
那人耸耸肩膀。
影子拿起飞机上的飞行杂志翻看。小飞机在空中颠簸着飞行,让人很难集中精神看东西。他看到的字像肥皂泡一样在眼前飘来飘去,眼睛在看,但字句转眼间就不知上哪儿去
了。
那人安静地坐在旁边的位子上,小口啜饮他的杰克·丹尼尔威士忌,眼睛安详地闭着。
影子读了一会儿杂志上的国内航班上播放的音乐节目单,又看了一会儿世界地图,上面用红线标出飞机的航线。最后,他结束了阅读,不太情愿地合上杂志,把它塞回到椅背
的袋子里。
那人突然睁开眼睛。影子觉得他的眼睛有点古怪,其中一只比另一只颜色更深一点。他注视着影子。“顺便说一句,”他说,“很遗憾听到你妻子的事,影子,真是巨大的不
幸。”
影子几乎想揍那人一拳。但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记住我的话,千万别惹机场里的那些婊子。”尊尼·拉什的话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要不然,你还没来得及啐一口,你的屁股已经回到牢里蹲着了。”)影子默默地从一数到五。
“我也很遗憾。”他说。
那人摇摇头。“如果可能,真希望不是这种结局。”
“她是出车祸死的,比这更不幸的死法多着呢。”影子说。
那人又慢慢摇摇脑袋。片刻间,影子觉得那人仿佛并不是真实存在的,飞机本身似乎变得更加具有真实感,而那人却变得虚无飘渺起来。
“影子,”他开口说,“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什么花招。我为你提供的工作比你自己能找到的任何工作待遇强得多。你是有前科的人,不会有人排队争着要雇佣你的。”
“先生,不管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影子抬高嗓门,压过飞机发动机的声音,“
给我世界上再高的薪水,我也不愿为你做事。”
那人脸上的微笑慢慢扩大。影子想起了自己在美国公共广播公司电视节目上看到的黑猩猩。那个节目说,猿猴和猩猩只会因为仇恨、进攻或恐吓对方等原因,才扭曲面孔露出牙齿。猩猩的笑其实是一种威胁。
“为我工作,当然会有一点危险。但只要你侥幸活下来,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甚至可以成为美国的下一任国王。”那人说,“想想看,谁会给你提供这么好的条件?呃?”
“你是谁?”影子问。
“是啊,现在是信息时代——啊,年轻的小姐,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少加点冰块——当然,除了信息时代,世上从来不曾有过别的什么时代。信息和知识,这是两大潮流,从来没有过时。”
“我在问,你到底是谁?”
“让咱们瞧瞧,哦,既然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为什么不称呼我为星期三呢 ?星期三先生。尽管加上时区计算,今天可能已经是星期四了,是不是?”
“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为我工作的时间足够长,而且做得好的话,”穿浅色西装的男人说,“我也许会告诉你。现在,我提供一份工作给你,好好想想。没人期望你马上同意,毕竟你还没搞清状况,连前面是食人鱼聚居的水塘还是熊窝都不知道。慢慢考虑吧。”他闭上眼睛,躺回座位里。
“我看还是算了吧。”影子说,“我不喜欢你,我不想为你工作。”
“我刚说过,”那人闭着眼睛说,“别急着决定。好好考虑一下。”
飞机猛地颠簸一下,着陆了。一些乘客下了飞机。影子望向机窗外,这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小机场。在抵达鹰角镇之前,途中还要经停两个小机场。影子把目光转到身
边那个穿浅色西装的男人——是叫星期三先生吗?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仿佛有什么在推动着他,影子突然踮着脚尖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包,踩着舷梯走下飞机,来到外面光滑、湿漉漉的停机坪上。他向着机场候机大厅的灯光走去,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他脸上。
正要走进机场候机楼时,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下飞机。地勤人员正收起舷梯,关上舱门,然后飞机就起飞了。影子走进机场大厅,租了一辆车,来到停车场找车时才发现那是一辆很小的红色丰田车。
影子打开租车公司的人给他的地图,摊开放在助手席上。鹰角镇距离这里还有250
英里。
暴风雨已经过去,也可能它压根儿没覆盖这么远。这里的天气晴朗而寒冷,一朵朵浮云在月亮下飞快飘过,有那么一瞬,影子说不清移动的到底是云还是月亮。
他开车向北,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已经很晚了。他开始觉得饿起来。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饥饿时,他在道路的下一个出口转出去,驶进诺他姆镇。他在加油站加满汽油,然后向收银台后面那个一脸厌烦表情的女人询问哪里可以找到吃的。
“杰克的鳄鱼酒吧,就在镇公路的西边。”她告诉他。
“鳄鱼酒吧?”
“没错。杰克说鳄鱼能给酒吧增添色彩。”她抽出一张紫红色的传单——上面是为一个需要换肾的小女孩义卖烤鸡的捐款广告——在背面给他画了张如何过去的地图。“他了几条鳄鱼,一条蛇,还有一条蜥蜴什么的。”
“是鬣蜥吗?”
“没错,就是那个。”
穿过镇子,过了桥,又开了几英里,他在一个矮矮的、带有一个醒目的酒吧标志的长方形建筑前停了下来。
停车场的车位一半空着。
他走进酒吧,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烟草味道,自动唱片点唱机正播放着《午夜漫步》的歌曲。影子环视四周,想看看鳄鱼在哪里,结果没有找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加油站的那个女人在骗他。
“想来点什么?”酒保问他。
“家酿啤酒,全料的汉堡包,还有炸薯条。”
“要不要先来一碗墨西哥辣味牛肉末?本州味道最好的辣味牛肉。”
“听上去不错。”影子说,“洗手间在哪儿?”
酒保指指酒吧角落的一个门。门上挂着美洲鳄鱼头标本。影子从那个门出去。
洗手间很干净。影子先习惯性地环顾一圈(“记住,影子,撒尿的时候你没办法还手。”洛基对他这么说过。洛基说过的话总会出现在他脑子中),然后挑了左边那个小便池,解开裤子开始撒尿,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他看着挂在小便池上方视线高度的黄色剪报,上面是杰克本人和两条鳄鱼的合影。
右边的小便池方向传来一声礼貌的咕哝,可他没听到有其他人走进来。
穿浅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他旁边,感觉比在飞机上坐在身旁时高大些。影子自己就是个大块头,而他居然和影子几乎一样高。他目视前方,小便之后晃了晃,拉上拉链。
然后,他像只从荆棘铁网里偷到美味的狐狸一样得意地笑起来。“嘿,”他开心地打着招呼,“这么长时间,应该考虑好了,影子。你想要工作吗?”
美国某处
洛杉矶。晚上11:26分
这是一间暗红色的房间,墙壁是近似肝脏的颜色。一个高个子女人,穿着颇为卡通化的紧身丝绸短裤,胸部被黄色束胸内衣挤得高高耸立。她的黑发束着,在头顶打了一个马
尾。她身边站着一个矮个子男人,穿着橄榄绿T恤和昂贵的名牌牛仔裤。他右手拿着钱包,还有一个红白蓝三色面板的诺基亚手机。
这间红色房间里有一张床,床上铺着白色绸缎床单和深红色被罩。床角有一张小小的木头桌子,上面摆着一尊小小的大屁股女人的石头雕像,还有一个烛台。
女人递给男人一只小红蜡烛。“接着,”她吩咐道,“点上。”
“我?”
“当然是你,”她说,“如果你想要我的话。”
“我真该在车上就干了你。”
“也许吧。”她挑逗地说,“难道你不想要我?”她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从大腿抚摩到胸部,摆出诱惑的姿势,仿佛正向别人展示一件新产品。
房间角落里的灯罩着红色的丝灯罩,灯光也成了红色。
男人用饥渴的眼光盯着她,然后从她手中接过蜡烛,插到烛台上。“你有火吗?”
她递给他一盒纸板火柴。他撕下一根,点燃烛芯。火苗闪烁了一下,然后平稳地燃烧起来。烛光照在旁边那尊没有面孔的雕像上,摇曳的烛光中,它的胸部和臀部仿佛动了起来。 [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把钱压在雕像下面。”
“50块。”
“没错。”她说,“现在,来和我亲热吧。”
他解开自己的蓝色牛仔裤,脱下橄榄绿色T恤。她站在他背后,用棕色的手指轻轻按摩他的白肤色肩膀,然后把他的身体转过来,用自己的手、手指和舌头和他做爱。
他觉得这间红色房间里的灯光似乎黯淡下来,那只蜡烛仿佛成了唯一的光源。蜡烛的火苗燃得正旺。
“你叫什么名字?”
“比奇丝。”她抬高脑袋告诉他,“奇异的‘奇’。”
“什么?”
“没什么。”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让我和你干吧,我要和你做爱。”
“好的,亲爱的。”她说,“我们可以做。不过,在你做的时候,可不可以为我
额外做点事?”
“喂!”他突然发脾气了,“要知道,是我付钱给你。”
她跨骑到他身上,动作轻柔流畅,同时悄声低语:“我知道,宝贝儿。我知道是你付钱给我。我是说,和你做爱,我真是太幸运了,真该由我付钱给你才是……”
他一撇嘴,想表明这套妓女的把戏骗不了他,他可不是那么好蒙的。她不过是个站街的妓女,而他则是一名电影制片人,对她们这些女人的伎俩一清二楚。但她的要求却出乎意料,并不是钱。她对他说:“亲爱的,和我做爱时,你会不会崇拜我?”
“我会什么?”
她在他上面前后摇动着,“你会不会叫我女神?你会不会向我祈祷?你会不会用你的身体向我礼拜?”
他笑了。她想要的就是这个?说到底,怪癖人人都有。“当然可以。”他同意说。她把手放在自己两腿间,让他进入她的身体。
“真棒,是不是,女神?”他喘息着说。
“崇拜我吧,宝贝儿。”名叫比奇丝的妓女要求说。
“好的。”他说,“我崇拜你的胸部、你的头发和你的阴道,我崇拜你的大腿、你的眼睛和你樱桃红色的嘴唇……”
“很好……”她低吟着,在他身上摇摆。
“我崇拜你的乳房,生命之乳从这里流淌。你的亲吻如蜜糖般甜美,你的触摸如火焰般灼人,我崇拜你。”随着他们身体的碰撞,他的语调变得充满节奏,“请在清晨将你的旺盛欲望带给我,请在夜晚将你的安慰和祝福带给我。让我在黑暗中无所畏惧地行走,让我再次回到你的身边,与你共眠与你做爱。我用我的全部身心崇拜你,我用我的全部思想崇拜你,无论走到何方,我都将崇拜你,在我的梦中……”他突然停了下来,气喘吁吁,“你做了什么?这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太神奇了……”他低头想看自己的下身,看两个人交合的地方。但她用拇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推回去。他的视线只能再次回到她的脸上和上面的房顶。
“接着说下去,亲爱的。”她说,“不要停。是不是感觉很棒?”
“从没有过这么棒的感觉。”他真心实意地坦白说,“你的双眸亮如明星,在夜空中璀璨闪烁;你的嘴唇如同温柔的波浪,亲吻着沙滩;我崇拜你。”他感到自己越来越深地进入她体内,感到自己仿佛充了电一般,欲仙如死,直入云端。
“请把你的礼物赐予我,”他喃喃地说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你真正、唯一的礼物,让我永远……我企求……我……”
紧接着,他达到了高潮,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无论是他的思想、意识还是身体,都变成一片空白。他只努力更深地深入她体内……
他闭着眼睛,浑身痉挛,沉溺在这幸福的一刻。突然间,他觉得周围似乎倾斜起来,仿佛他被人头朝下倒吊起来。但是,欢愉的感觉仍在继续。
他睁开眼睛,头脑重新开始运转。他仿佛正在重新经历出生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没有丝毫恐惧。他的大脑一片澄澈,但却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幻。
他所看到的是:
他的身体被她吸了进去,直到胸部。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与此同时,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把他往里塞。
一点点地,他被吸入她的体内。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在问,但问题也许仅仅出现在他头脑中。
“是你自己做到的,亲爱的。”她悄声说。他感到她的阴道紧紧包围着他的前胸,不断收缩、包围着他。如果有人看到他们俩现在的样子,不知他们会怎么想。他奇怪自己为什么还不觉得害怕。就在这时,他明白了。
“我用我的身体崇拜你。”他小声说,而她更加用力地把他推进自己体内。她的阴唇顺畅地将他的头部完全吞进去,他闭上眼睛,沉浸在黑暗中。
她摊开四肢,躺在床上,好像一只大猫。然后,她打了个哈欠。“是的,你做到了。”她满足地说。
诺基亚手机的铃声突然高亢地响起来。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贴到耳边。
她的腹部扁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前额和上唇闪着细密的汗珠。
“喂,哪位?”她对手机说,“不,亲爱的,他不在这里,他已经走了。”
她关掉电话,重新躺倒在这间暗红色房间的大床上,舒服地摊开四肢,闭上眼睛,睡了。
他们带她到墓地
乘坐一辆大卡迪拉克
他们带她到墓地
可是不再把她带回来
——摘自一首老歌
“恕我冒昧,我点了菜,让他们送到你的座位上。”在鳄鱼酒吧洗手间里洗手时,星期三先生说,“毕竟我们俩有许多事情要谈。”
“我可不这么想。”影子说。他用纸巾擦干手,把纸团成一团,丢进垃圾筒。
“你需要一份工作,”星期三说,“人们不会雇佣有前科的人。你们这种人会让大家感觉不舒服的。”
“我有份工作等着我,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在筋肉健身房?”
“差不多吧。”影子说。
“你不会得到那份工作了。罗比·伯顿死了。没有他,筋肉健身房也就不存在了。”
“你是个骗子。”
“当然,而且是个优秀的骗子,是你见过的最出色的。不过,恐怕这次我没对你说谎。”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报纸,递给影子。“在第七版。先回酒吧,你可以坐下看报纸。”
影子推开门,走回酒吧。室内烟雾缭绕,空气也变成了蓝色,迪西杯子乐队正在自动点唱机里唱着《哎哦哎哦》。影子忍不住笑了,这是一首很老的儿歌。
“看我的国王穿着一身红,
“哎哦哎哦穿了一整天,
“我赌5块钱他要处死你,
“杰克玛菲娜娜。”
影子在桌边坐下,把报纸放在一旁。“这是我作为自由人的第一顿正式晚饭,我吃完再看你说的第七版新闻。”
汉堡包的味道比监狱里的好吃,墨西哥辣味牛肉尝起来也很不错。不过他觉得,只要再过几个月,这就不是他在本州吃到的最好吃的牛肉了。
劳拉做墨西哥辣味牛肉最拿手。她用的是瘦肉、黑腰豆、切成小丁的胡萝卜,大约一瓶黑啤酒,还有切成薄片的新鲜辣椒。她会先把牛肉煮上一阵,然后加入红酒、柠檬汁和一撮新鲜莳萝,最后装盘时撒上辣椒粉。影子不止一次要求她给自己演示到底是怎么的他仔细观察她的每一个步骤,从切洋葱片到把洋葱撒进加了橄榄油的锅子里。他甚至还写下了食谱,记录下每一种材料的份量。有一个周末,劳拉出城办事的时候,他还亲手做过一次墨西哥辣味牛肉。味道尝起来还不错,但却没有劳拉做的美味。
报纸第七版的头条报道。这是影子第一次读到有关妻子死亡的报道。劳拉·莫恩 ,文章里说她27岁,还有罗比·伯顿,39岁。两人乘罗比的车,在州际公路上突然转向,撞上一辆三十二轮载重卡车。卡车把罗比的车子撞得翻滚着冲出公路。
救援人员从撞毁的车内救出了罗比和劳拉,但送抵医院时,两人已经不幸身死。
影子重新折好报纸,从桌面上推回给星期三。后者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一块血淋淋的、似乎压根儿没有烹调过的牛排。
“给你,拿回去。”影子说。
开车的是罗比。尽管报纸上没有提,他一定是喝得醉醺醺的。影子发现自己正幻想出劳拉惊恐的表情,因为她看到罗比已经醉得无法开车了。当时的场景在他的意识中缓缓展开,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劳拉冲着罗比大叫,叫他靠边停车。接着汽车猛地撞上卡车,然后方向盘开始失控……
……汽车停在公路旁边,破碎的玻璃洒满地面。在车前灯的照射下,好像闪烁的冰块或钻石。鲜血在路面上流溢,如红宝石般夺目。两人的尸体从撞毁的车里拉了出来,或者正姿势优美地躺在路面上……
“怎么样?”星期三问。他像饿痨鬼一样吞完了牛排,这会儿正大口咀嚼着炸薯条,用叉子叉着往嘴里填。
“你说得对,”影子承认说,“我没有工作了。”
影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枚25美分的硬币,背面朝上。他把硬币往高处一抛,硬币离手时手指一捻,让它晃动着,乍看上去好像在旋转。他接住硬币,倒扣在手背上。
“猜。”影子说。
“为什么?”星期三问。
“我不想为运气比我还差的人工作,猜猜哪面朝上。”
“正面。”星期三说。
“抱歉猜错了。”影子看都懒得一眼,径直说道,“是背面。我抛硬币时做了手脚。”
“作弊的游戏是最容易被击败的。”星期三冲着影子晃晃手指,“咱们还是看看结果吧。”
影子低头看了一眼,居然真是正面。
“肯定是抛的时候失手了。”他有些迷惑。
“作弊失败,”星期三微笑着说,“而我是个最最幸运的家伙。”他抬起头,“运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疯子斯维尼,过来和我们喝一杯吗?”
“桃子香甜酒加可乐,不加冰。”影子背后的一个声音说。
“我去和酒保说。”星期三说着站起来,挤开人群向吧台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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