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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奇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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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别不信我,你要是没有及时通知到,才真的很不妥当啊!”喜薇掩嘴打了个哈欠:“难得主子们都不在,我可要好好睡上一觉。晚些八成有好戏看,没有精神可不行。”
一边说一边走进了门去。
总管想了一想,还是招了人过来,说:“你速速赶进宫去,通知主上,说君家的家眷来了京城,大少爷随他们回了城东君家商行。”
“大哥,你为什麽不愿意和我们立刻动身回青田去呢?”
稍後,在君家商铺的里间花厅里,君怀忧和君莫舞面对面地坐著,君莫舞正焦急地追问著他。
“莫舞,你也太轻率了。我不是说了我自有主张吗?你倒好,带了这麽多人直冲到京城来。不是明摆著叫我为难吗?为什麽不问过我的意思再做决定呢?”君怀忧也急了,难得用著严厉的口气和君莫舞说话。
“这是大家的意见,我们怎麽能把大哥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不管怎麽样,要麽大家一起回青田,要麽一起留在京城,君家一定要和大哥共同进退。”
他说得正义凛然,让君怀忧既是感动又觉得好笑。
“什麽共同进退?清遥是怎麽和你说的?我现在又不是身在险境,离尘他也认了我这个大哥,用得著这麽紧张吗?”君怀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留下是自己的决定,你们跑来搅什麽局啊?还把素言离尘他们都带了来,是不是嫌我还不够烦啊?”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事情扯到了二哥头上,我才这麽不放心。他现在是足以翻云覆雨的人物,君家和他有芥蒂在先,说句难听的,他出了名的手段残忍,你难道真相信他对君家如此不记仇嫌?”君莫舞紧锁著眉头:“他若对你冷淡无视才是常理,偏偏现在会待你如同亲友,不是很奇怪吗?就因为这样,我才会放不下心。”
“你想得太多了,莫舞。”君怀忧不以为意:“为什麽都要把离尘想像得冷血无情的?也许他真的是心胸宽广也不一定啊!”
“大哥!”君莫舞被他的天真打败了:“总之,我们以你马首是瞻,你一天不会青田,我们也不回去。你说没有什麽好担心的,也就不要急著赶我们回去。”
“对!”
君怀忧还没有回话,花厅的隔窗外传来附和之声。
“怡琳?离尘?”他一眼就逮到了那三个鬼祟的人头:“素言,你怎麽也和他们一起掺和?”
“爹,我们也是关心你啊!”君清遥不满地说:“那个二叔性格多古怪啊!你孤身一人留在京城,万一吃了他的亏,那怎麽行?”
“我还没说你呢?我让你回青田,不是让你回去找大家一起来京城的,你忘了答应过我什麽吗?”
“我可没答应乖乖回家以後不再回京城。”君清遥耸耸肩。
“怀郎,你可别想再抛下我了。”宋怡琳扁著嘴。
“相公,我们也是担心你……”周素言半低著头,绞著袖子。
“算了!”来都来了,责怪他们也已经无济於事。“既然来了,就住上两天,尽早赶回去就是。”
“不行!”四个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唉──!”君怀忧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哥,要是我们不来,你准备什麽时候回青田?”君莫舞问。
“也就这段时间了。”君怀忧略显为难:“我原本准备这几天请辞,离开京城。可你们这麽一来,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那有什麽关系?反正要走,一起离开不是正好?”
“你不明白。”不知为什麽,他总觉得君离尘对君家未必会像对自己这样轻易接纳。“我们这一来一走如此迅速急促,外人总会揣测我们是不是和离尘有什麽矛盾间隙,要是对他的声名有损,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大哥,都什麽时候了,你还在顾虑这个?”
“莫舞,他是你二哥,我们都是亲兄弟,怎麽能不顾虑?”
“不,不论你怎麽说,在我心里,真正的兄弟只有大哥你一个人。他不过就是个有著血缘关系的外人,从小到大,只是知道有这麽个人,我没有办法把他和大哥同样来看待。”
“唉──!”君怀忧再一次地叹气,拿这些榆木脑袋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少爷,三少爷。”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王管事吗?进来吧!”君怀忧挥挥手,示意素言她们进里间去。
“大少爷,三少爷,小少爷。”王管事推门进来,作了个揖:“辅国左相府上送来了请柬。”
“请柬?”君怀忧和君莫舞互看了一眼。
君怀忧伸手取了过来,展开看了。
君莫舞和君清遥也凑过来看。
“君离尘要请我们过府叙旧?”君莫舞讶异地问:“还要阖府同请?”
“爹,这二叔他……为什麽要请我们?还就在今晚?”
“我也没底。”君怀忧咬了咬下唇:“王管事,你送封回函,说我们会准时到的。”
王管事应了声退了下去。
“大哥,我怕宴无好宴,一定要去吗?”
“不去也不行啊!何况这是在京城,辅国左相宴请远来亲友,也是很正常的。”君怀忧笑了笑:“既然阖府同请,大家就各自准备一下吧!可不要失了礼数。”
“怀郎,那我们呢?”怡琳从里间窜了出来,兴致勃勃地问。
“说好了是阖府,自然是一同去了。”君莫舞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过,麻烦你多吃东西少说话。万一说错了什麽惹怒了君大人,我们可没人救得了你。”
“怀郎,你看二少爷又在吓唬我了!”
“怡琳,莫舞这回可不是瞎说,离尘过惯了一呼万应,无人违逆的日子。你还是不要多说什麽,要是真的激怒了他,可不太好!”宋怡琳的口无遮拦倒是令人不放心。
“既然怀郎都这麽说了,我不讲话总行了吧!”她一把拉起素言:“我们回房梳洗去,今晚可要好好地打扮一下,省得失了怀郎的面子。”
“大哥……”
“你别多说了,等今夜过後,我再另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吧!”君怀忧揉了揉眉心:“希望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节外生枝了吗?
那是当然的了。
从一进门开始,君怀忧就觉得不大对劲。虽然君离尘亲自到大门前来迎接,对众人的态度也算亲切,可他就是感觉到这样的君离尘十分陌生,至少和他最近觉得渐渐熟悉的君离尘有点不同。
在这种不知原因的感觉下,他也只好尽量沈默地应对。
另一个枝节是源於右丞相韩赤叶的到来。
巧得很,在他们到达府门的那一刻,另一辆马车也到了,门帘撩开,韩赤叶那斯文优雅常带笑容的脸露了出来。
他和君离尘都没有在意,反正这韩赤叶做事向来爱出人意表,叫他意外的反倒是君莫舞的反应。
看见韩赤叶的一瞬间,君莫舞的脸色明显地发了白。
当他向韩赤叶介绍到君莫舞的时候,韩赤叶居然笑著说了一声:“三少爷,别来无恙啊!”
君莫舞的脸色刹那间更加难看,别别扭扭拱了拱手,说:“多谢韩丞相关心。”
君离尘看著他们,挑了眉问:“你们认识?”
韩赤叶答了,他说:“先前听怀忧兄说到青田君家,我就在想,兴许倒是认识的。不过,也不敢冒冒失失就这麽提起。巧的是,今天居然真在这京城里遇上了。君莫舞君三少爷,和我可是多年的同窗旧友呢!”
和韩赤叶像是兴高采烈的表情相比,君莫舞的表情只能用冷峻来形容。
或许……用紧张来形容会更贴切……
宴请设在了君离尘府里最开阔的宴厅里,这宴厅位处湖畔,就像是一个巨型的凉亭。四周垂著薄纱挡去微风,更有乐师在纱外的回廊上奏著乐曲。在月色宫灯里,轻纱飘扬,丝竹声声,完全营造出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入席的时候,韩赤叶不顾君莫舞的意见,硬拖著像是不太情愿的他坐到了身边。
君离尘坐在主位上,左手坐著韩赤叶和君莫舞,右手边是君怀忧一家。
入席後,菜点一道道地送了上来,都是精致的各地美味。
只可惜,席间气氛分外沈闷。连一向喜欢说话的韩赤叶也像吃错了药一样,只是慢慢喝著酒,笑著在众人间看来看去,似乎在观察著什麽。
君离尘坐下以後,一反刚才的热络,只是面无表情地喝著酒。
除了丝竹管乐,席间几乎没有人声。
怎麽就成了一场鸿门宴啊?
君怀忧只能私下叹著气,硬扯著笑容维持僵局。
未几,只见君莫舞的脸色突然之间就变了,似乎是韩赤叶刚才在他耳边低声说的一番话所造成的。因为宴厅广阔,席位之间又有一定的距离,因此对席或者邻席的人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了什麽。只知道,君莫舞居然铁青著脸忽然站了起来。
“够了,我根本不想听你胡言乱语。”君莫舞怒声斥喝。
一时间,演奏的乐声停了下来,大家吃惊地看著他。
“大哥二哥,我身体不适,先失陪了。”匆匆说完,君莫舞像被什麽追著似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没想到会是一向稳重的君莫舞这麽不顾礼仪地中途退席,一时让没有心理准备的君怀忧傻了眼。他根本就来不及说上什麽话,只能眼睁睁地目送著君莫舞怒气冲冲的背影远去。
回过头,老神在在的韩赤叶倒是笑容不变地随後站了起来,朝众人拱了拱手:“是我说错了话,惹得三少爷不快起来。我一定会跟他好好陪个不是的,各位就不必在意了,继续就好。”
说完,也退下席,追著君莫舞去了。
君怀忧不知所措地看向君离尘。
“既然是这样,大家也不必介意,请吧!”君离尘抬了抬手,示意继续。
乐声立即重新奏起。
现在,席上只剩下了主客共五人。
“大哥。”君离尘於一片沈默中开了口:“要是我没有记错,大嫂已经过世多年了吧!”
君怀忧一怔,点头说:“不错,有十多年了。”
“这麽多年,大哥就没有想过再娶?”意有所指的目光滑过席间那一素雅一妖娆的面容。
再娶?这可是个好生棘手问题啊!
眼角不意瞄见两双专注的眼眸,君怀忧的心里叹了口气。
“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打算。”他淡然一笑。
“大哥不会是在找借口吧!其实大哥年岁尚轻,人品轩昂,加之家财万贯。若无妻室,岂不招人议论?”
“流言蜚语,我向来不太理会。”如果要娶妻,眼前就有两个现成的人选了,问题是,他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念头。
“不单是这个原因,其实我的意思是,只要大哥愿意。这京城之中,不,天下间不论哪一家哪一户的千金闺秀,大哥中意的话。只要我登门提亲,定可以为大哥觅得美满姻缘。”君离尘半醉半醒似的支著头,笑吟吟地提议。
“怀郎!”坐在君怀忧身边的宋怡琳闻言焦急地扯动他的衣袖。
“这个……”君怀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对著君离尘说:“我想是不用了。”
“为什麽?”君离尘半眯了眼睛:“大哥不会是为了这两个小妾吧!”
那小妾两个字,他说得带著轻蔑。别说是怡琳素言她们,连君怀忧也轻皱了下眉。
“大哥,你的妾室虽然貌美,但出身寒微,怎麽能当正室?大哥这麽多年以来都没有把她们扶作正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这回,不止宋怡琳,连周素言也惊愕地看向了君怀忧。
“离尘,你喝醉了。”君怀忧皱著眉,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说。
“这世上只有配不上大哥的女子,大哥自然得找一个举世无双的人相伴白头。这种世俗脂粉,哪里能配得上你?”君离尘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喝酒,酒喝得越多,笑意越深。
“你!”宋怡琳刚要跳起来,被周素言一把拉住。
“既然夜深了,不如散了吧!”君怀忧连忙站了起来:“你少喝点酒,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朝呢!”
“你连自己都不关心,关心我做什麽?”君离尘也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却未放下。
举目四顾,找不到半个仆人,君怀忧只能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酒杯,皱著眉说:“别喝了。”
看他连眉梢也泛著红意,想来真是醉了。
“都给我滚!”君离尘突然挑眉一喝。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丝竹之声蓦然而止,乐伶们匆忙地退了下去,四周一片死寂。
“那我们先走了。”被他吓退了一步的君怀忧叹了口气:“我会把总管叫来。”
“不行!”
“离尘?”君怀忧不解地看著君离尘紧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我是叫他们滚,又不是叫你。”他把目光挪到了其他人的身上:“我叫你们走,听到了没有?”
“离尘,别这样。”君怀忧挣不脱他,只能放软了声调:“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不行!他们走可以,但你得留下来。”君离尘放开了他,一个人有些步履不稳地走开了。
“离尘,你做什麽?”看他往厅外延往湖中的平台走去,君怀忧觉得奇怪。
“要是你跟她们走了,我就跳下去。”君离尘已经站到了平台边的美人靠上。
“快下来!”君怀忧看他摇摇晃晃,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你别这样,我不走就是了。”
这湖水一看就知道很深,万一要是掉下去了,可不是说笑的。
“那你叫他们走!”君离尘袖子一挥,得意地笑著。
君怀忧只能回过头来,对已经目瞪口呆的大家宣布:“你们先乘车回去吧!我留下来看著离尘。”
“怀……”宋怡琳刚要说话,却被周素言一把捂住了嘴:“那我们和清遥就先回去了,相公就照顾二叔吧!”
说完,拉著宋怡琳就走了。
倒是君清遥,跟著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正望见君离尘邪魅的眉目间那种嘲讽的笑意。
心头一寒,不知为什麽十分地不安起来。
“好了!离尘,大家都散了,你下来好不好?”君怀忧走到君离尘跟前,朝他伸出了手。
君离尘出神地望著那只为他伸出的手,又把目光移回了那只手的主人身上。
琉璃宫灯下,那人眉目如画,俊美得不似真实……
……更令他失神的,是那人的眉宇之间,毫不吝啬的温柔……
他的手,好暖……
君怀忧一用力,把他从那危险的美人靠上拉了下来。不知是因为惯性或者其他,君离尘顺势撞了过来,他见状想要後退,君离尘却比他快了一步,轻巧地揽著他的腰旋了半圈,稳住了两人。
这麽灵活?他不是喝醉了吗?
这个念头只在君怀忧的脑子里停留了几秒,然後他确定君离尘是真的醉了。
因为君离尘把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还说:“好暖!”
暖什麽?明明是他的手比较凉,和君离尘的体温相比……
“离尘!”他连忙把另一只手摸上了君离尘的额头,那高热吓了他一大跳:“你在发烧啊!”
“发烧?”君离尘摇头:“我没有发烧。”
“你在发烧还宴客?还喝那麽多酒?”怪不得,总觉得他今天的言行举止有些奇怪,没想到居然是病了。“你一定是太忙碌,终於累出病来了。”
“我没生病,只是有点头晕,睡一觉就会好的。”君离尘不在意地说。
“那怎麽行?”这麽烫,烧坏了可怎麽办?“我这就去找人来。”
“不用了。”君离尘依然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那我先送你回房,你躺下来会比较舒服。”君怀忧著急起来:“我马上让人找大夫过来。”
“不要了,我没……”那边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C38D秋之屋欢迎您
“闭嘴!”君怀忧真的生气了:“跟我回房去!”
他从来没有这麽大声,这麽严厉地和君离尘讲过话,君离尘一时有些发愣。
君怀忧乘著这个机会,拉著君离尘回了房间。
等君怀忧找到总管,再让总管找来大夫,到大夫为君离尘诊治结束,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
窗外天色已经由黑转灰,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
“离尘,你睡一会吧!”他看著床上依旧神智清醒的君离尘,不由感叹。
这君离尘哪里像生病的人了?从头到尾,他除了对自己说过的那几句话以外,一点反常的迹象也没有。特别是在仆人以及大夫的面前,他条理分明地一点也不像正在发著高烧。
“你喝的药里面有安睡的成分,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会睡著了。”那大夫不是骗人的吧!明明喝了好一会了,君离尘的眼神还是清清醒醒的,哪里像是想要睡了?
他拿起君离尘额头上的湿帕,重新换了一块。
“你为什麽不再娶了?是因为你对亡妻用情至深吗?”君离尘目光平稳,声音更是没有一丝沙哑。
为什麽?为什麽今天晚上君离尘一直围著这个问题打转?
“你回答我啊!”看他一时没有回答,君离尘催促著。
“那倒不是。之前是怎样我不清楚,但这几年以来,我并不记得从前的那些事了。”看他不依不饶的样子,君怀忧知道是非回答他不可了:“我甚至不记得她的模样,又怎麽会扯到用情至深上去?”
“那为什麽不娶?”君离尘执意要问:“是因为牡丹白莲,难择其一?”
“你是说怡琳和素言?”君怀忧笑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已经不记得和她们之间的种种,她们对我来说,感情远甚於爱恋。”
“爱恋?”君离尘看来有些迷惘。
“是啊!相伴一生的,自然应该是倾心相爱的伴侣。”
“倾心相爱?”君离尘愈发迷惑了:“那是什麽意思?”
“我相信,一生之中只要有那麽一次,只要有那麽一个人,就足够了。”这种观点,大概很少能获得共鸣吧!“我是个有洁癖的人,对於感情也是如此。”
这一点要归功於他的姐姐们,在之前的二十四年里,她们永不放弃地想要把他培养成她们所认为的真正的“好男人”。
“所以,我至今没有娶妻。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没有给素言她们一个正式的名分。她们还很年轻,要是有一天能遇上真正锺情的对象,还是现在的这种身份比较容易变通一点。”
“你说得倒是简单。”君离尘的目光幽暗下来:“若是你这一生都遇不到那个人呢?”
“我没有奢望能够遇得上。”君怀忧对他微笑:“离尘,缘份是多麽虚无不实的东西?是多麽难以强求的东西啊?这世界何其广阔,如果遇不上,也不是什麽值得难过的事情。”
“要是真叫你遇上了呢?要是你终於找到了那个人呢?”
“那麽,一生一世,不弃不离。”君怀忧清浅地但坚定地说著。
君离尘被他这一句“一生一世,不弃不离”给镇住了。
“可是……”过了好久,君离尘又慢又轻地问:“要是那个人并不是值得爱恋的?要是那个人自私又无情,甚至……”
“离尘,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哪里顾得上那麽许多?要是能够遇上那个人,不论她是什麽样的人,不论她是不是以同样的心情爱著我。我说过了,只要她愿意留在我身边一天,那麽,一生一世,不弃不离。”
君离尘望著他,神色之间突然疲累起来。
“你可是想睡了?”君怀忧善解人意地为他拉好了被子:“不如睡一会儿吧!”
君离尘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君怀忧摸了模他的额头,高兴地发现已经退去了一些温度。
“你要去哪里?”君离尘张开眼睛,一把抓住他衣服的下摆。
刚刚站起来的君怀忧急忙说:“我只是要去换盆水过来。”
“不用了,你陪著我就好。”
君怀忧只能坐回了床边。
君离尘再次闭上了眼睛,手却改抓住君怀忧的衣袖不放。
他生病他最大,君怀忧只能由著他。
君离尘现在的样子,有些孩子气呢!
清醒的君离尘,样子有些邪气,总令人觉得难以亲近。但现在他安安稳稳地睡著了,闭上了他斜斜上挑的眼睛,连带地消除了那种拒人於千里的疏离感。
君怀忧不自觉地用手指挑开君离尘贴附在脸颊上的发丝。
“君离尘啊君离尘!”他轻声地叹气:“为什麽你会这麽看重这些好像梦一样的东西呢?掌握权力真的那麽重要吗?”
这样险恶的环境,暗中不知有多少的人正对他虎视眈眈,不是想除之而後快就是想取而代之,只是想想就足够令人背脊发冷了。
纵然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再怎麽绝顶聪明,君离尘也只是个凡人而已,总是在权力斗争的风浪之中生存,也不能保证绝对会是安全的。
何况,他的野心,只怕会……
叹了一口气,君怀忧感觉得到,对於这个弟弟,他可能再也放不下这份忧心了。
君离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後。
没有他的允许,从没有人敢擅自踏进他的房间,甚至连靠近都是被禁止的。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窗外阳光璀璨,一切和夜晚没有多大的分别。
他醒了过来,却没有立刻喊人进来,是因为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君怀忧。
似乎是因为自己一直拉著他的衣袖,他怕抽走会惊动自己,所以就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就算最後倚著床柱睡著了,也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君怀忧侧头睡著了的模样。黑黑的长发从脸侧垂落下来,环绕著白皙的脸庞,让向来神采飞扬的君怀忧,看起来有些荏弱。
不知道为什麽,自从上次君怀忧装扮成女人被他看见过後,他就开始觉得这个印象中以前刻板,近来洒脱的君怀忧会让人联想到纤弱秀雅之类的字眼。
君离尘的目光滑落到被自己紧紧抓住的那只衣袖上。
就算是高烧也不能解释得通,一向防心极重的自己居然能睡得这麽安稳。这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睡得这麽香甜,而且一夜无梦。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有他在身边,才会这麽沈沈地睡去了?甚至连那些恼人的恶梦也不来纠缠了?
如果,一直能够……
“离尘,你醒了啊!”
君怀忧睁开了迷朦的眼睛,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烧退了,那些药果然有效啊!”他摸著君离尘的额头,笑著说:“你觉得舒服些了吗?”
低头看见君离尘专注的目光,君怀忧误解了他的意思。“你别担心,昨晚我吩咐过总管,他会让人替你去宫中告假的。”
君离尘微微颔首,示意已经知道了。
“你觉得渴吗?不如你放开我的袖子,我去倒些水过来,好吗?”
君离尘这才发现自己依旧死死地抓著君怀忧的衣袖不放,立刻放开了那只已经被他抓得很皱的袖子。
君怀忧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揉著脖子去倒了杯水过来。
君离尘接过水,一边喝一边看著君怀忧用力揉著自己的脖子。
“怎麽了?”他跟著君怀忧皱起了眉。
“大概是不小心睡著了,姿势不太好,所以有些酸痛。”
君离尘坐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你过来些。”他对君怀忧说:“我帮你看看。”
君怀忧依言凑了过来。
君离尘拉开他的衣领,找著了|穴位,帮他揉著。
他手法力度掌握得很好,君怀忧忍不住坐到了床沿上,打起呵欠来。
“嗯!”血液通畅起来,酸痛的感觉让君怀忧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君离尘只听见自己的心“咚!”地一响,吓得他飞快地把手收了回来。
“好舒服啊!”君怀忧不以为意地揉揉不再那麽僵硬的脖子。
君离尘著了魔似的看向君怀忧指尖下白皙细长的脖子,耳边充斥著自己急如擂鼓的心跳声。
“怎麽了,离尘?”回过头,君怀忧看见他突然发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不。”君离尘急急地否认:“我……有点累……”
“那你饿吗?不饿的话再睡一下也好。”
君离尘立刻躺了下去。
君怀忧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你很累吗?”君离尘皱著眉问:“要不要也睡一会儿啊?”
“也好。”君怀忧立刻答应了,他的确累了,可又不放心留君离尘一个人。“你不舒服也正可以叫我。”
他低头脱掉鞋子,把脚抬上了床。
君离尘无意识地往後挪动,让出了位子。看著他拉过床尾的另一条被子,解开了束发,和衣躺上了床。
因为只有一个长枕头,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君怀忧又打了个呵欠,对君离尘迷迷糊糊地笑著:“不舒服要叫我啊!”
说完没多久,他就已经睡著了。
君离尘却睁大了眼睛,不知为什麽会变成了这种状况。
他是叫君怀忧睡一会儿,可是……没有叫他一起睡这张床吧!
一种淡淡的香气从君怀忧的发稍和身上飘了过来,那气味不是他所闻过的任何一种熏香或者香料的味道,倒像是在阳光的林荫里才会有的树木的香气。
若有似无,沁入人心……
喜薇眨了眨眼睛,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她只是想,都这麽晚了,怎麽还不见屋里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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