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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天下(第二部)九星+番外 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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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冷酷地眯了眼,平静的面上泛起毫不在意的笑,“尽管让他们去闹,我不给个机会,还怕他们不敢动手。”
封三一惊,“七哥,难道你真想要……”难道这次你真想要夺取那个至高至尊之位了吗。虽然早知这不过是迟早之事,但来得如此之快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十三,你看这个。”沐云掌中放了块长形的纯金打造的令牌,虽不大,但上面那只虎头却雕得异常生动,一须一触仿若活物生临,雕工精致。
“不管何时何地,这黄金虎头符一出,燕鹄三军尽皆俯首,天子之令又奈何!它已经跟了我四年了。”
沐云擒着这块牌子,高高举起,缓缓抚着上面的刻纹,忽而一把抓进掌中,眼神倏利,“可我现在想换个位子坐坐了。”
64
前情提要:七皇子潜因随王大婚之事与昭帝父子闹翻,被投下狱;沐云得知江远即将大婚,伤心之下心灰意冷。
江羽跟在狱官之后静静走着,昏暗沉寂的窄道里,狱官身上的钥匙串碰撞声越发地清脆可辩。狱官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带路,唯恐让大牢里某些不堪入目的场景污了这位娇公子的眼怠慢了他。“羽公子这边请。”
狱官谨慎的态度让江羽觉得好笑,他并非第一次来大牢。自小跟在江远身边天南地北地跑,什么事又没见过。只是此刻牢里那个人恐怕才是真的生来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吧,而且还是以……“就这间了。”
狱官停住脚。江羽道;“你先下去吧。”
狱官的脚步声消失在走道尽头,江羽缓缓走到这间比寻常要大上几倍的牢房前,站定。宽阔柔软的床铺,崭新的沉香木制书桌,摆设整齐的书橱,甚至笔墨纸砚香炉一应俱全,看此间布置,不输平日居室,绝不似牢房,然,不管布置如何舒服豪华,牢房就是牢房。
江羽也不再走近,隔着几步远看着牢内的人。牢里的人本不想理睬,见他站着不动不由得抬起头来,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冰冷的目光并未如往常一般让江羽无措,他看着劳内的人缓缓地道,“你明知结果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又何苦和你父皇闹翻。”
牢里的潜冷冷一笑,“他要大婚了,他身边就要时刻站着一个女人了,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妃,如你一般一个人偷偷躲在无人的山上哭?如狄长清一般不仅不能露出伤心痛苦的表情还得跪在地上何他三呼恭喜?或者,干脆就如我那个无用的父皇一般,把心一横,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哈哈,看看身边这群人,真是笑死人了!”
潜张扬地笑着,脸上尽是轻蔑。
江羽静静垂下头,黯然低声道,“七皇子,你太贪心了!”
潜倏地止住笑声,看向江羽,目光灼亮,仿佛此刻才真正地看到他这个人,然而江羽并未看他,头依旧微垂,“王爷那样的人物,谁又能抓住他独占他呢。此时我并非不伤心,只是心中早已想到那天总会到来。平日里只要能得到他几许关怀我便欣喜不能自已,不管今后如何,若能如现在这般永远陪在他身边,那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江羽抬起头来朝着牢内的潜幽幽一笑。清秀雅致的容颜仿佛让暗色的走道里骤然一亮,潜有些怔然地望着眼前的人。在他眼内,这容貌俊秀的年龄比自己稍大的少年总是温和而软弱的,即使是在他恶意占有他的那一夜,他始终只是因无力反抗自己而哭泣着。然而,就在方才,那双仿佛只会盈泪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亮色与光芒……潜移开目光,笑了起来,“我太贪心?我父皇手握天下做了十多年皇帝,却放任那个人躲避,他一心只想守着那个人,他不贪心,他又得到了什么?”
“……”江羽又缓缓垂下了头。
潜见状冷笑一声,转过身去,缓缓握紧拳头,“我父皇并非庸碌之人,只是在情这一字上尤其软弱。他本想要用至高的权力得到想要的人,到头来这‘权’反而成了他的制肘。我,绝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前方的人转过来身来,江羽看到的是无比傲然的笑。“江羽,你等着看,我一定会得到我想要的。不管是什么。”
江羽呆呆地看着,觉得此刻这个笑容才是属于这个平日里总以欺负他为乐的七皇子的真正笑容。
这大理寺宗室大牢里的狱官已经里衣湿透了。这小小的地牢里,先是莫名其妙地迎来了备受圣眷的七皇子,昨日上午来了又悄悄来了位随王府娇滴滴的小公子,今日就更好了……狱官在身后悄悄抹了把汗。平常就算当今皇上来了他也不会如此激动和害怕,皇上嘛逢着这大理寺里御审案子时总有见着的时候,可眼前这位主儿,他不自己走到你跟前来那是绝对见不着的呀。别说是他这小小狱官,据说就是京中重臣,真正见过他的也恐怕不多。
其实眼前这人并未明说自己是谁,大概是不想惊动一干人等。也不知他是如何绕过大理寺内外戒备森严的禁军防守来到他这个小小典狱官的面前来的。
“不要声张。”随后在他面前拿出了一个东西。一块玉佩,上面雕琢“君临四方”,他知道还有同样一块雕刻着“圣德永昌”的玉佩,据说这是宁朝建国之初和传国玉玺一同出自一代名匠古封之手,为历代天子至高无上的信物,原本是一块,却被先祖仁宗皇帝命巧匠一分为二,当今圣上与随王各持一佩。只一个呆愣,手持玉佩又长成如此等姿容气度的人,眼前这人的身份便不言自明了。
潜看到缓步走到近前来的人心中跳了跳,随即哼了声,“都快作新郎了,还有空大驾光临这小小地牢……”
“潜,你这次逾矩了。要知道那个人不仅仅是你的父亲,更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潜默默听着,保持沉默,突然抬起头来,愤怒又不脱稚气地道,“我就是恨他为什么逼你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
“潜,除非我自愿,这世上没人能逼我作任何事。”江远轻声叹着,有种自信,有种傲然。
潜闻言抬头看向他,恨恨道,“是了,我错了,父皇哪能逼得了你,根本没人能逼你,是你自己逼你自己。”是你的身份逼你,是这个朝廷逼你,是数年前那道传告天下的封王圣旨逼你。
愤怒而稚气未脱的少年冷笑着,“远,我的九皇叔,原来你也一样残忍,明明不爱那女人,却要娶她。”
“我会试着去爱她。”
“你会爱人?”
带着利刺的话只是让江远无奈的叹了叹,“潜,我只是长年在外奔波,少有静下来的时候,你又如何能说我不会去爱人。”
这世上又有多少你情我愿的良缘,即便是有,又有多少能举案齐眉到白头?多情如他母亲,情深如他母亲,
少年抬起晶亮的眼,仿佛是怒仿佛是怨,说,“连自己都不会爱的人,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他会去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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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着喜帕,坐在轿中的华灵儿,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真的是傻了,竟然真的会坐上这顶花轿!明知……
“落轿——”外面侍官的大声喝唱打断她的思路。到了,华灵儿在喜娘的掺扶下在厚重富贵的红地毯上一步步走着。
灵儿姑娘,我想你在答应这件婚事之前有权知道你本应知道的事……是的,她有权知道,但那不包括……她还记得那个那日下午,那个名震天下的男子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浅笑之外的表情,说不上是怎样的感觉,好像有点萧索有点无奈又有点忧伤,在那一刻,华灵儿知道她一定是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不属于随王的表情。
那个男子就用那种表情对她说:其实沐云他……
掺扶手臂的手膀突然轻轻碰了她一下,这是要她抬脚的意思。
到了,终于到了,平安无事!虽然未见到心中期待的人多少有点失望,但接下来将要身处的环境已让她来不及思索任何东西,心就忽然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她深呼一口气,头上盖着厚厚的喜帕,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看着她,但不管此刻有多少人,她相信这一刻,她会是这世上最受瞩目的女人,走过这一道门,她便是随王妃了。华灵儿垂头笑了一笑,随王妃啊,她绝对可以相信,即使母仪天下贵冠后宫的皇后也不会比她更夺目。
所以,江远,不管今后我的命运如何,都真心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按自己的意愿活下去,而不是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华灵儿用任何人也看不到的骄傲笑容迈过了随王府的大门。
随王大婚,不同往日,虽然早有明令如未得昭百官不得造访随王府,但礼单还是一叠叠递到了王府总管的手中,甚至连远在边疆的封疆大吏也赶在吉时之前送上了自己的一份礼单。新娘进得大堂来,猛然间觉得这静谧的正厅与外间那喧嚣的人群是两个世界。这厅中此刻坐了很多人,她知道,都是些皇族亲戚,或许还有她认识的公主皇子,说不定当今圣上也正在上座看着她,想着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心内不由得一阵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一个很好听的男人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一路辛苦了,先到内堂休息会儿,还有一会儿。”
听到这抹声音,华灵儿不由自主地在盖头下面弯起了嘴角,这声音此时仿佛有魔力似的,迅速平息了她心中的不安。
她知道,不管发生了任何事,就算天塌了,这抹清凉透彻的声音的主人都会保护她的。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未娶妃的原因吗——
当一个人身处漩涡中心时,他连自己也无暇顾及,又何来旁暇去顾及其他,以你的聪慧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但是,灵儿姑娘,我会尽我之力地保护你。
正厅中的人都正襟而坐,几无声息,只有仕女们来来回回地给他们添上些瓜果酒菜之类的小吃。在所有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时,新郎倌江远一身喜服,悠悠闲闲地坐在中堂的一张椅上,手里居然还捧着一杯茶。
吉时快到,而作为主婚人的昭帝却迟迟不来。厅中在坐多是皇亲,对于这其间一些过于隐秘的蹊跷不由得越想越疑惑越猜越不心安。看过太多大场面的他们都心知肚明,在这场盛大的婚礼场面下或许正酝酿着一场大的不可预测的风暴……过了些时候,门口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太监,没人拦他,因为他头上高举着象征皇权的九鸾玉佩,这太监一路急跑到正厅,江远的面前,扑通跪下,第一句话是“王爷恕罪。”
江远和颜悦色地扶他起来,“常公公想必皇命在身,无须多礼。”
“陛下……陛下有口谕传来……”
“怎样?”
“陛下说他今日身体不适,无法前来主婚。”
“嗯,还有呢?”
“没,陛下就说了这些。”
江远望了常公公一眼,满堂的皇族一时呆住。昭帝既不来自己主婚也未指定其他人来主婚,只说了句身体不适无法前来主婚的话语便无下文。遍观在坐人,几十来人,可真正身份尊贵有资格主婚的人除了当今太子宁洛外不做他人想,但太子乃是随王侄辈,便无可能主婚。这不是摆明想让这桩婚礼开天窗吗。
众人无声,准新郎倌看着一旁常公公高举的玉佩笑笑,“此物乃是先皇钦赐当今圣上,见佩如见君,烦请公公将这圣上之物摆于香案之上,以代君位。”
留下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常公公愣在当地,江远施施然走回椅畔,坐好,继续闭目养神。
无人知晓,他在等一个人,怀着一种极其复杂之情。尽管他不希望,但他知道,今日,这大堂有个人会来。他甚至没有安排任何阻拦,如果那个人想来,这世上又有什么人什么东西能阻止他。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在这大堂之上静静地等,只能等。
时间在众人忐忑下静静流失,很快,大堂外便响起了主司仪的高声宣读:“吉时已到,恭请新人——”
到此时,几乎所有人都稍微松了口气,基本上算是这个喜酒让他们顺顺利利地喝了一半了。未来的随王妃在众多侍婢的搀扶下窈窈窕窕地步进堂来。
在所有事情都在众人期待下顺利进行着时,有个极不协调的声音插了进来。其实这响亮的送礼吆喝声在今日众人已是听得惯了,此时虽时机有点不当,但也不算特别突兀。只是,这送礼人的名号却无法不让人心生疑窦。
“燕鹄大将军贺随王殿下大婚之喜——”报喜声一声连着一声,从府外响至中堂。显然府外并未受到任何阻拦。有谁能对前来向自己主子祝贺的他国朝臣说上个“阻拦”二字呢。江远似是无奈地笑了下,他都差点忘了,那个男人做事向来嚣张招摇。
念头才转,便对上了八个着鲜艳袍服的仆从抬着四口大红色的礼箱不紧不慢地走上堂来,还有,随之走进来的一个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这个随着豪华礼箱走进堂来的男人——燕鹄大将军的贺使。
当然,这个男人有着足够让人侧目的俊美英挺,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凌厉气度,但,这并非让在场众人侧目于他的原因,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一身大红的正式礼袍,夺目的紫金云冠,虽然不得不让人承认这身鲜艳的袍服衬着他那张万里挑一的英俊脸孔确实很是令人瞩目,但无法让人理解,一个前来祝贺的使臣穿着这身新郎专属的大红袍服前来参加婚礼究竟是出于何等心态……
这红衣男人毫无顾忌地走到堂中,对周遭注视着的千百双眼视若无睹,一双眸只是盯着前方的人,默然少许,众人才听到他的声音。低缓的,沉冷的,与他身上那火红的袍服极不相称。
“随王殿下,敝国大将军听闻王爷您今日大婚,特派属下前来贺喜。”随即提声喝道,“来,礼单呈上。”
早已准备好的唱礼官受命随即大声唱出礼单:燕鹄大将军贺礼——东海如意瓶一对——四仙五彩琉璃盏两对——南海明玉珠一百颗……
待念完长长的礼单唱礼官擦了擦额头的汗退至一旁。不是没念过大礼,但分量如此重的礼单他还是头次念到。
来人一直未曾移开过自己的眼眸,盯着江远道,“王爷大婚,普天同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贵国大将军如此客气多礼,本王在此谢过。”江远以主人之礼对之。
红衣男人冷然一笑,“王爷无需多礼,除此之外,敝上还有一物相赠,但不宜众人之前,请允许在下上前细说。”
作为使臣,这个要求已是完全逾矩,却见江远微微点头。一时间众人心中疑窦惊诧更甚。
红衣男子大步上前,独自走到准备好的拜堂香案前站定等着江远跟上。
“你不该来的。”江远在身后低声道。
男人盯着他半晌,突然朝前一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同时将江远的身形挡在了众人视线之外。
江远试着退开,却被封住了退路,男人继续上前,握住了他长袖下的手掌,闭眼半晌方轻声叹息,“江远,你知道吗,我曾经幻想过能握住你的手如此刻般站在这种地方,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在我决定放弃你之后。真是讽刺!”
江远垂于身侧的手微微一动,男人的头又低了几许,用一种已全不在意的冷淡口气轻声道,“你果然够狠,竟然可让我下定决心放弃你。”
近在咫尺的深邃凝视,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江远默然无语。突然身体微微一颤,一个带着凉意的吻划过耳边,便如冬天一滴冷露滴进心中,清凉,寒透。
一吻之后,人便如青鸿般滑过一旁,提声道,“殿下,这便是敝上特别交待要带给您的礼物。”
宾客观礼席距堂前的香案还有段距离,而且,整个阔大的主厅基本上被前方一排精心布置的,垂得细细密密的彩球丝带分割成不明显的两部分,拜堂的香案便在前堂,所以,众人从后面只能隐约看到里面两人站得很近地小声谈话,然后那个燕鹄使者拿出什么东西交给了随王。
那使者走出珠帘翠绕的帷幕,忽然停步,朝一旁站了许久的那个窈窕身影走了过去。
红盖头下的手忍不住微微抖动,不知是喜悦还是紧张,他终于还是来了。她想掀开喜帕让他看清她却发现自己只能紧张地站着不能做任何动作。
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下,华灵儿头上的喜帕悄然落下。喜娘甚至来不及拾起突然落下的盖头。突然的变故下,凤冠彩帔环绕中的少女只是瞪大眼愣愣地看着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尽管那个男人的眼神几乎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是他。第二次的相见,华灵儿却丝毫不觉得陌生。
明知他永远不可能喜欢自己,明知他爱着自己未来的夫婿。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本就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若能留下一丝痕迹于他,已知足。
“未来的随王妃?”铁般冷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男人离去前瞬间射向她的那抹幽黑无底的眼神让她身体发寒。
婚宴酒席依旧进行中,就算每人敬上一杯,作为新郎的江远也已经喝得够多了。太子宁洛不得不在一旁照看,“九叔,此时已入夜,想必王婶也正等您,您先入内歇息吧,外间由侄儿负责照看。”
江远又喝下一杯,点点头,起身,朝席间皇室诸人微一举杯,“诸位慢饮,本王先告退了。”
众人齐笑道,“春宵一刻千金,王爷请自便。”
江远微微一笑,慢步走进内堂。尽管头有点轻微晕眩,但眼神清明无比。几个平日的贴身侍女想要过来相扶,被他挥袖阻止。走过长长的组廊,微风拂来,让轻微的酒意更加清醒。他仰面迎风轻轻呼气,手却不经意碰到了袖中的一物,拿出来看看,忽地自己哂笑一番。
记得这幅画轴曾有人把它视若珍宝日日枕在脸侧。今日却终被弃之如履。对着组廊明亮的纱灯展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貌现于眼前,下方是新题的一行小楷:君即无情,弃之如履,我何多情,甘之如饴。叹之,惜之,舍之,忘之,念念之意,终归于尘。
终归于尘,这样也好,这种结果便是自己想要的。再好不过。
明亮的夜色里,江远掌风微扬,手中那幅卷轴瞬间如烟尘般片片碎落。夜色中的人依旧吟起一抹仿佛永远毫不在意的淡笑踏入中庭。
当夜,随王府外竹箫之声一夜未歇,低沉悠远,飘渺轻忽,仿若缠绵于梦中,听音便似弄箫之人就在府外不远处,府内侍卫分批查探,却始终未见人影,然当夜除了这诧异的箫声,一切平静如常。
自然,也无人知晓,他们的主人也倚窗听箫一夜天明。
65
虽未完全天黑,
御书房内,已是烛火通明。太监总管常胜走到门口,看着那从早膳过后便一直独自一人呆在书房伏案批奏折的天子身影,微微叹了一声,轻声禀道:“皇上,王爷带着新王妃已于晚膳后回转王府……”
一直未停的朱笔顿了顿。常胜走到案前,将袖中留书呈上。
“这封信是王爷临走前托老奴呈交给陛下您亲启的。”
昭帝看着桌上那熟悉的笔迹,默然而坐,良久都不曾动上一动。展开信笺,熟到不能再熟的字迹,昭帝只见着开头两字便双手微微颤了起来。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称呼自己了。自从坐上这皇位后,听他称呼自己最多便是“陛下”、“皇上”这些冰凉的君臣之称。“三哥”这称呼便只有梦里才能听见了。
三哥御启:
自兄登位始,虽未有过失,却也不曾有何让民赞叹之大绩,如今,诸国之心难测,势力盘根错节,使得天下之势晦暗不明,加之最近边界贼寇又有猖狂之势,臣弟心中甚忧,恐有心之人乘势而作乱。近日臣弟即将远行,本欲带新婚妻子前来与兄见礼,顺道告别,却不料适逢兄身体不适,只得憾然回转。临别之际,有一言以表:在远心中,三哥永远是那个牵着自己的手走过长长暗道的三哥。
昭帝用力将薄薄的纸笺揉进手中,顷刻,又松开来,目光停在最后那一行字上,脸色惨然,一语不发。
“陛下,您已批了一天的奏折,该休息了。”忠心的老奴不得不出声提醒。昭帝闻言,回过神来,将那封留书拿在手里来回摩挲,忽而问:“常胜,你是否觉得朕是个无用之君?”
“不,老奴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从小智慧过人,重情而仁义。”常胜躬身而答,一字一言,句句恳切。
“难道你不觉得因为不想见他而躲在御书房一整天的朕实在很愚蠢吗?”
忠心的老太监脸上显出几许怜惜的神色来,“并非如此,陛下对王爷用情之深,日月可昭,实乃多情之人。”
“日月可昭?”昭帝面上露出几许讽刺的笑意,“可他却不了解。”
“或许……王爷已经了解,只是与陛下……兄弟情深,一时难于接受。”
砰地一声,昭帝握断了手中朱笔,冷冷地笑,“朕与他身为兄弟,朕与他名为君臣,朕与他同为男人,他不接受,朕不逼他。埋下快要发疯的欲望,认真地做他的兄长,做他的君主,可到头来,哈哈——他却接受了别的男人!这让我该如何该如何!难道就因为我是他兄长所以注定一生痛苦吗?”
“陛下……请保重龙体……”
昭帝走回御案前重又坐下,无力而疲惫地摆摆手,“你退下吧,朕再呆会儿。”
烛花已燃尽了好大截,却因无人剪而长长垂下,一时火光摇曳不定。伏案而枕的昭帝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眸光一利,对着门外道,“进来。”
本来静寂的御书房门口悄然闪进一黑衣男子,眼神精亮步履轻盈,显然是一少见的武功高手。
“查得怎样?”
“禀陛下:王爷大婚当天,燕鹄大将军曾派人前来道贺,贺礼异常丰厚,且据传之后那使者曾与王爷私下交谈行止隐秘。”
“即日前往燕鹄大将军府,就近监视。先退下吧”
“是。”
适才那名黑衣男子又轻烟般消失在门外。
“燕鹄大将军?”昭帝握紧双拳,搜索着脑中印象。一个可以说被燕鹄一族称为战神的男人,年轻狂妄却又心机深沉。也曾是震慑宁朝朝野让人闻风丧胆的飞云阁主……是的,他心爱的那人就曾自隐身份藏身于飞云阁两年有余,他的九弟是何等人物自是不必说,那个男人也是个傲绝天下的人物,两人日日相对心生惺惺相惜的情愫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被那样的男人尽力纠缠,就算冷情如九弟,恐怕也未尝不会动心……
心中只如此一想,昭帝的双目已泛上了血红,那嫉妒之心便如万千条蛇蝎蜿蜒而爬,腐心蚀骨。
朕永远是他的兄长,而你,燕鹄的大将军,朕又要看你如何摆脱注定只能是他对手敌人的命运!
哈哈,昭帝笑意疯狂。
*************
“我等你数月了。本以为你不会再来。”
“呵,原来齐公子已等不及要见那人了。十多年都过来了,还怕迟这一会儿?”
齐无玉淡然一笑,“说的是,十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上这一会儿。哪怕,等到的,也不再是他……”
男人没有答话,沉默顷刻,拿出一物,交到齐无玉手上。
“天缠蛊,无色无形,入体初半年内毫无所觉,专为他所制。唯一一点,需要引蛊之人对受蛊之人无一丝情意,否则蛊虫发生异变。”
“我想问,你究竟想拿他怎样?”齐无玉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让他依附于你成为你的附属?”
男人脸上泛出一个冰冷的笑,薄唇轻吐,缓慢而优雅,“要他的一切都成为我的———对于师父,你不也如此想吗。”
齐无玉默然。
“不要试图用什么方法瞒过我,这蛊乃是融合我与他之血而成,与我血脉相连,蛊只有在他体内我才会感应到。自你引蛊之日起,半年内若无感应,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你想见之人,哪怕是一座坟。”
终年积雪的明玉山头,有人玄衣如墨,在常人决不敢靠近的雪地冰封里御风而行。黑白映照下,线条凌厉的脸孔越发显得犹如寒冰雕成,透明而冰冷,毫无任何色彩的变化。数月前,他曾踏入这里。失败的怒被背叛的痛被欺骗的伤,让那时的他确有毁了他的冲动。却终因踌躇不忍而一再拖延,最后不了了之。
之后,他伤了他,又救了他,然后……在那个碧草如茵的谷里,他得到了他,一段梦幻般的日子。现在,他已经不再思考对于那个人自己究竟算什么样的存在。即便真有那么点特殊,那点特殊在那人的理智与冷情之前,也薄弱如同蝉翼不堪一触。当他还沉浸在与他梦幻般的结合如何与他相厮守的美梦时,转眼等来的却是他大婚的消息。本以为得到回馈的爱情,转瞬即被抛弃,如同施舍,没人能真正明了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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