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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人生 by 亦凝-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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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人生 BY 亦凝
楔子
我的爱人,要回来了!——这念头无时不刻的翻滚在心间。
从一个月前他订好机票打电话回来起,心里就一刻没有平静过。
相识的最初他就明了,彼此性格的差异、世俗对于同性恋情的偏见、还有两人间互相猜疑的心思,一早就注定了这条路走得不会轻松。
幸好,他们都没松手,哪怕在最痛苦的时刻,也舍不得抛下对方。所以,终于迎来了两心相通、十指紧扣的一刻。
还有二十四个小时,他就会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早就打定主意,今生牵住了他的手,就不会再松手。
是的,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注视着车窗外的茫茫夜色,心湖一片澄澈宁静,微甜的涟漪荡漾开。
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时,剧痛沿神经贯穿脑际——此刻,那人有点别扭的微笑在眼前无比清晰……
亲爱的,我知道你不想听——可我只能轻轻的对你说:对不起。
第一章
——“小家伙,你是叫什么……‘千帆’对吧?”
——“……我不是小家伙!”
逃!快逃!逃得越快越好!
呼吸几近窒息,胸口疼得下一秒心就要蹦出来似的,一股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头。即便如此,郑真依然不敢停下脚步。
拼了命的狂奔之下,渐渐和追砍的人群拉开了距离。慌乱中他跑到了一片住宅区,在拐了几个弯后,终于甩开了身后追赶的人群。
但他晓得这不过是一时脱身,等他们分头搜过来,自己还是如同落网之鱼般束手就擒。
心急中,就着昏暗的路灯,突然瞥见某座两层带阁楼的房子,车库铁门露出了三指宽的隙缝。想来是房主粗心,停完车随手拉下铁门后忘了上锁。
顾不得那么多,他尽量小声的将铁门抬至半米高,匍匐着钻进去后立刻将车库门拉上。
屏住呼吸不敢动,一会就听见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臭小子死哪去了!?”
“我××的,今天不砍死这小兔崽子,老子不姓李!”
粗鲁流气的叫骂声,在夜半宁静的街区格外刺耳,但制造噪音的人丝毫没有顾忌。许是太过凶神恶煞,没有居民敢推窗抗议。
郑真一额头密布的汗珠,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贴在藏身的车库门边,死死压住门。呼吸起伏间,地上飞起的灰尘呛得他差点打喷嚏,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憋住,而打喷嚏的欲望则化作一股鼻酸直冲门面。含泪睁开眼,郑真不由在心中暗骂——靠,什么人家啊,这么好的房子,居然这么糟蹋。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了,他才敢坐起了上半身。
又等了一会,确定外头真没动静后,他才走动了起来。心情刚一松懈,肩膀上立刻一阵火辣辣的痛。
担心外面有人守着,他不敢直接从车库门出去。沿着墙摸了一圈,还真给他摸到了突起的电灯开关。
这个车库就在主屋一楼客厅的背后,停好车,可以直接从车库进入主屋,不必再绕回前门。只不过,这个车库空空如也,就停着辆看似骑了不少年的电单车。
郑真心下恍然,难怪房主如此不经意,连车库门也不锁。换作他是强盗的话,也看不上这辆半人力车。
糟糕,说不定这通大厅的门给锁起来了,那他势必得从原路返回。抱着试试再说的念头,他握上了门把,轻轻一转——
在门开的瞬间他简直无法置信,这、这、这——难道说如今社会治安已经好到夜不闭户了?貌似半年前,这附近才出过入室抢劫撞上房主一家,以致灭门凶杀的大案子,当时可是轰动了全城的大新闻。
只能说这户人家真是幸运,碰上的只是像他这样躲避仇家追杀的小混混,而非真正穷凶极恶的歹徒。
怕惊动人,郑真关了灯走进大厅。鞋底在接触到大理石地面,发出清短的声响,即便努力放轻脚步,还是无可避免的发出声响。
看来是没有人醒来的迹象,他略略安心,朝着大门走去。
就在越过长沙发的一瞬,他被突然对上的那道视线吓了一大跳——侧睡在沙发上的那人,听见他的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就在此际,那人突然漾出了笑容。
月光和路灯的辉映下,那笑容犹如三春暖阳。眼神虽然迷蒙不清,但那发自内心深处的笑意,却让郑真移不开目光,甚至忘了紧张恐惧。
然后,那人开口:“你回来啦!”
这笑颜,刹那间让郑真想起的,是那终于盼到爱人归家的喜悦。他差点乖乖的顺势回答:“我回来了。”
——呃?等下,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吧?
郑真回视着那直勾勾的目光,给钉在了原地挪不开脚步。随即,那满心喜悦的脸庞渐渐褪去了笑意,眨了眨眼,当清醒回到眼眸时,冰冷怀疑随之浮上。
“你是什么人?”
千帆皱起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郑真只觉心头一闷,对方明显的表情变化犹如木桩般刺进了他心间柔软处。感觉受辱了,他粗声粗气的从喉中滚出一声:“看什么看!”
千帆一怔,眼睁睁看着那个高大青年,故做大摇大摆的姿势向前门走去。在思维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行动了——千帆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他落在身后的手腕,阻止了开门的动作。
郑真回头瞪着他,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轻咳了声,千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还在流血的肩膀,“再不包一下,就快流光了。”
一经提醒,他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你今年几岁了?”
要不是屋子里除了他们俩没其他人的话,千帆认真包扎不抬头的样子,根本让人无从想象他是在问自己话。
“十九,还有一个月满二十了。”
“哦。”
听出他口气间的不屑,郑真不爽的哼了下。
千帆冷笑了下,在给绷带打完最后一个结后,用力在那受伤的肩头拍了一下。看着郑真一副呲牙咧嘴偏还要怒目而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时候再怎么也瞪不出气势来,还是省省吧。好了,给你包完了,早点回家上床睡觉!小朋友。”
“你——”某个大龄小朋友,忿忿的继续瞪眼睛,在接触到对方好笑的视线后,立刻犹如斗败的公鸡般馁顿下来。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下楼的途中,郑真不由好奇的张望着。虽然千帆看起来差不多该有妻有儿的年纪了,但这空落落的大屋子,也的确不像有其他人常住的样子。刚才借用洗手间时,他就注意到只有一套洗漱用品。
瞟了他一眼,千帆眼角含笑,但并未做答。开了门,他率先出屋巡视了一圈。然后回身招招手让郑真出来。
“没人了,你可以走了。”
“哦。”郑真走了两步,忍不住停住脚步回过身,“你——那个……”
头也不回就要回屋关门的千帆,顿住了脚步疑惑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感觉有股热气从脖子处往脸上冒,郑真变得不敢看千帆的眼睛,低着头闷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千帆,‘千帆过尽皆不是’的千帆。”
语毕,不再迟疑的合上了门。
郑真傻乎乎的看着紧闭的门户,直到被十月底的寒风唤醒过来。
***
“真哥!”姚又星一进教室就见郑真,正以一副浪荡邪气的模样,和围在身周几个打扮夸张的女孩子调笑着。他不耐烦的赶跑了那些妖女,然后语带担心的询问郑真:“昨天你后来没出事吧?我当时躲进了厕所,听见外面那些混蛋人多,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先忍一时。哪里知道出来就不见你人影了,手机又不通,害我提心吊胆一晚没睡。”
知道姚又星天生胆小的个性,郑真轻笑着拍拍他背安慰:“没事,我揍伤了几个后,找地方避了会风头。手机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丢了。”
姚又星一阵大呼幸好,接着又以崇拜的口气向身边的人描述昨晚他们吃夜宵,被仇家认出来后带人来堵,结果郑真以一敌众的英勇。
好像被说的人不是自己似的,郑真一片茫然的望着窗外。
这就是他的人生,每天和学校的小混混出去惹惹事,有时揍人,有时被人揍。还有半年,他们就要高中毕业了,这种生活到时就要被迫画上句号。其实对于将来的改变,他并不关心。
爹娘虽然早被他气得不抱希望,但终究舍不得放弃他这么唯一一个儿子。看样子,终究是会把他送出国念书,彻底切断和过去的一切联系。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怎么样都行。只要不在毕业前给人砍死,去哪里都随便。他对生活没有任何不满,或许正是找不出任何不满,才会空虚若此。
“真哥!我们下次……”姚又星说着一掌拍在郑真的左肩上,结果就见他呲牙咧嘴的倒向桌面。
“怎么了?难道你昨天……”
抬手让大惊小怪的姚又星安静下来,郑真等撕裂般的疼痛过去后,开口解释:“一点小伤,没什么问题,只要你小子别再下毒手就好。”
“是!是!是!”
不再理会一个劲道歉不休的姚又星,郑真面无表情的起身站了起来。走出教室时,正好上课铃响起,头也没回的和任课老师擦身而过。
郑真躲进了厕所,小心翼翼的脱下外衣,就见在姚又星摧残下,肩上绑得好好的绷带浸染了红色。
靠!这死小子还真是下了狠劲。用衣角沾了水,慢慢擦去些溢出的血渍,冰凉的感觉沁入肌肤。按压了会确定血已止住后,才缓缓穿回了衣服。
在视线最后一次接触到绷带的时候,郑真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过了会他回过神,安静的将衣服整理好。
靠着窗框,凝视窗外有些萧索的风景,过去二十四小时内的一些经历渐渐浮上了脑际。
***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千帆就收拾好了东西走人。去超市买了些食品原料,提着大大小小塑料袋高高兴兴的一路回家。今天星期五,也是好友杭晨微例行拜访的日子。
所谓“例行拜访”,就是生Xing爱干净且家事万能的杭晨微同志,一周一次来帮千帆整理家务,改善改善伙食,顺便联络下感情。为此,千帆曾无数次眼含感动的热泪,深情款款的执起杭晨微的手道:“微,嫁给我吧!”
刚进车库将他的小破电单车停好,手机就响起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的铃声。
“喂?晨微啊?哦……嗯嗯……来不了?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好了,正好今天有人约我出去吃饭,刚想打电话跟你说。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啦,同事!是同事!好好好,就这样,你也别熬太晚,肚子饿先吃点东西,别又把胃搞坏了,看你都瘦得一把骨头了。就这样吧,嗯,再见!”
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盖,千帆垂头丧气的看着手中的塑料袋。饿了两天,就盼着今天能吃好料的了,结果希望落空,看来只能亲自动手,祭出千家厨艺之一百零一式——方便面煮蛋!
蔫蔫的走进客厅,就在左脚刚伸进客厅的那瞬间,千帆的身形凝固了。他的视线越过玻璃鱼缸,落在了沙发上的那个人影上。
郑真摆出潇洒的微笑,打了招呼:“你好!”
“好你个头!”千帆一回过神,狂没形象的破口大骂,“你这算啥?闯空门?”
果然是这种反应啊……虽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而来,不过在面对最坏的状况时,郑真同学天真纯洁相信人间美好的心灵依然被小小的刺伤了。
“我……我是想来看看……”在千帆高压的视线威逼下,到最后自动消音。
“看什么看!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没锁车库门,昨天晚上也是这样。连后门也没锁,我就直接进来了,看你还没回家,我就在这里先等等了。”
“不会吧?我怎么会没锁门?”听到这里,千帆小小的心虚了一下。
郑真肯定的点了下头,“绝对没锁。”
死……看来以后这空城计唱不成了。
“不过,就算我没锁门,也不是说你就有道理了!不经同意就随便闯进别人家,没把你当小偷是因为我为人善良,给你回头是岸的机会。”
“我是来找你的么,既然发现门没锁,干嘛还在外面枯等。”郑真委屈的为自己辩护。
千帆瞪了他一眼,“哼,你还没和我熟到可以随便进出的程度。说吧,你来这是干什么?没事就快点走吧。”
懒得理他,千帆走到冰箱旁,将买好的那堆食料,乱七八糟的塞进冰箱。
“啊……昨天……不对,是今天早上的事谢谢你!”郑真跟在他身后,语气诚恳的道谢。
“哦,没事,举手之劳。”千帆一边敷衍着,站起身走到食品柜前,开了柜门翻了半天翻出一碗“红烧牛肉面”,叹息一声,为飞走的大餐默哀一秒钟。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从不平白无故受人帮助,所以有什么我能做的事,你尽管开口!”
“哈?”千帆呆愣愣的看着这小子一会,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的眼泪都出来。眼睁睁看着郑真的面色涨得一片通红,千帆终于收住了笑,“那么,你就以身相许吧。”
“呃?这……这个……我、我……”
“哎呀呀,人家才一说,你就满脸的嫌弃,真是令人伤心那!”终于决定不再调戏他了,千帆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好了,小老弟,早点回家去吧。你的江湖义气我已经充分领教了,内心非常之感动。我现在过得很好,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让我清静点,就是帮了大忙。好了好了,快点回家去吧,以后少和人打架了。”
千帆一边赶人,一边撕开方面盒盖,往里注了热水,放好调料,将盒盖重新盖回去,再过十分钟就能开饭了。
一回头,只见郑真目光炯炯的瞪着自己手上,吓得千帆心里突得一跳,“你、你要干嘛……”
“有一件事,我能帮你做!”
“啊?”
“啊啊啊——”千帆满足的轻声嗷叫着,脸差点埋进碗里,“好吃!太好吃了!”
“那就多吃点。”
“嗯嗯!”忙着埋头吃饭的千帆,只能简单的哼几声作为应答。
终于,一抹嘴,往椅背一靠,心满意足的叹了声:“嗯——不错”他这才注意到,郑真一直看着他,手上的筷子没动过。
“怎么了?你干嘛不动筷。”
“哦……”郑真低下头,拿起碗筷,猛扒了两口饭掩饰自己的尴尬。
“唉唉,说起来你这小孩还真是奇怪。像你这个年纪的,我看连烧开水都没几人会吧?”
郑真忍不住腹诽了下:那种人是你自己吧?
“我原来念的是旅游职中的烹饪班,后来家里为了安排我出国念书,找了门路把我转进了普高再念一年。说起来,我还是中级厨师呢!”
郑真语气里不免带上了小小的骄傲。而千帆也配合的发出称赞:“哇!这么厉害!还真是看不出来。”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郑真,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以后我来帮你做家务报恩吧!”
心满意足正剔着牙的千帆听闻此言,一个手滑,牙签硬生生差点把上嘴皮戳个对穿。
***
“千帆?”杭晨微捏着钥匙,结果发现大门没锁。
结果,他在客厅和那个趴在地板上的人,互瞪了半分钟才回过神。
看清对方是在给地板上腊后,杭晨微恍然大悟道:“哦!你是家政公司的?哎呀哎呀……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呵呵!”
郑真微微一咳,从地板上爬起来站直了身,解释道:“那个……不好意思,我……”
等到千帆气鼓鼓的在外面兜了一圈回到家,发现郑真和杭晨微正在阳台上合力晾被单。
“你、你们……”眼前的组合,让他一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周末一大清早的,姓郑的小子就信守承诺的出现在他面前,不顾他抗议,开始进行大扫除。本想再睡个回笼觉的千帆,给吸尘器的轰鸣声吵得神经根根断裂,愤怒下床抗议无果后,气冲冲的摔门离家而去。谁晓得,一回家就看见杭晨微和死小子正有说有笑,不知道还当他们是老熟人了。
“真是难得,我那些小孩挺大了的同事,一个个成天抱怨自家宝贝连双袜子都不会洗。现在像你这么勤劳懂事的小孩不多了。”杭晨微两眼星星状的赞扬着郑真同学。
千帆嘴角抽搐着,考虑是否该告诉他,前天这个勤劳懂事的小子因为被人追砍而躲来这里。
“那我先走了,公司要加班,我是顺道来看看的。”杭晨微心情大好的起身告辞。
“慢走!”郑真摆出淳朴温厚的笑容,以一副主人的架势送杭晨微出门,让千帆有一脚将他踹出门去的冲动。
杭晨微刚迈出两步,想起什么又折回头,和郑真交换手机号码后,方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郑真满面微笑的合上门,一回身, 被千帆一脸冻得死人的表情,给吓了一大跳。
“什么‘熟人的小孩介绍来补课,顺便帮忙下家务’……哼哼,你还真能掰!”更绝的是,某人居然毫不怀疑的全盘相信了!
越看这小子的笑容越是不爽,千帆口气恶劣的问:“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用拇指蹭了蹭下巴,郑真昂起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千帆开口:“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趣。”
“啥?”还真是新鲜的评价,“什么地方有趣了?”
“生气的样子很有趣,脱线起来也很有趣。”
“……”
“所以我决定亲手照顾你。”
“……啥?”千帆目瞪口呆,毕竟是第一次碰比他小了十岁的男生说什么要照顾他,适应不良也属正常的。
“不是你说的嘛,要我以身相许。我回去后,想来想去想了半天,发现真只有这个办法了。所以呢,我准备满足你的要求——以身相许。”
“我是在开玩笑!”千帆气得差点揪头发。
郑真笑了起来,挥挥手道,“我也是在开玩笑。”
“……”这家伙……
“就算不是以身相许,我还偏偏赖定在你身边了。今天开始,我宣布不当混混了!反正学校本来就是可去可不去,我时间空得很,以后会天天来报到。”
“你……你……谁要你多管闲事啊!!”听到这里,千某人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抓狂。
郑真依然笑眯眯的开口:“你早饭还没吃吧,饿不饿?我给你煮了桂花汤圆。乘热快吃了吧!”
看着千帆一边瞪着自己,一边抵抗不住诱惑的咽咽口水,最后放弃威严选择食物捧起了碗,郑真心情非常好。既然已经决定,他坚信自己总有办法打动这个丢三拉四的大叔。
看着他幸福的吃相,郑真情不自禁的想起前天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千帆半梦半醒间说出的那句“你回来啦”,一直盘旋在他脑际。
眼前时而冷若冰山,时而暴跳如雷的人,很难将他和那夜的人重叠在一起……那么温柔缠绵的表情,真的属于同一个人吗?
而现在,他只想离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第二章
——“回去了别忘了给我写写信、打打电话!”
——“哼!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忘记你!”
“你今天又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临走锁好了门。”一进门,就闻到诱人的饭菜香味,千帆勉力克制住叫嚣的肠胃,摆出冷冰冰的态度开口质问。
“你阁楼窗子没锁,我爬阳台从那进来的。”郑真同学据实以告,“还有,你该擦窗了。”
千帆眯起眼恶狠狠的盯着他,没开口就把郑真唬得全身一颤。
“那……那……那个,你先吃饭吧。啊,对了,饭前先洗手。”
像这种时候,就该冷面无情起手掀了桌子——千帆内心这么想着。同样是这个时候,他真恨给自己配眼镜的师傅,一眼就瞟到——栗子烧鸡、红烧鲫鱼、还有一大锅热腾腾的白菜杂煮,连汤里半浮着的鱼皮饺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是简单的家常菜,偏偏全对他胃口。
“哼……别以为……我原谅你了……我、我只是有点饿了,才不是默许你这种行为!”哼哼唧唧没说服力的教训着郑真,同时别别扭扭接住塞到了手里的碗筷,千帆带着颇为悲壮的情怀,开动了晚饭。
明天——明天开始再也不能理这小子了!
恶狠狠的一戳筷子,戳烂了鱼头。
第二天。
“你今天回来挺早的嘛!”郑真一米八几的个头,穿着带花边的粉红围裙,怎么看都让人有抽搐的欲望。
等下……“你你你这次又是怎么进来的!?我可是把门窗都锁好了才出门的!”千帆差点疯掉,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到门口的时候,杭大哥在,就帮我开了门。听口气他工作挺忙的,我就让他先回去了。喏,那边桌上是他买给你的东西,还有一只卖场特价的童子鸡,我给你炖了鸡汤。唉,菜多得冰箱都塞不下了。”
“你——”
“鸡汤还要半小时,我过来路上买了油炸臭豆腐干,你当点心先吃起来吧。”
“你——你——”千帆抽了抽鼻子,最后委屈的问:“在哪里?我说臭豆腐干。”
第三天。
……
……
“这是什么?”郑真眨眨眼,纯洁的望着眼前的钞票。
“菜——钱。总不能让你白贴钱吧。”恨恨的咬牙,“别客气了,收着吧,不够了记得再问我要。”
“呜哇!太好了!我终于能见光,不用当地下情人了。”
暴——“我后悔了!钱拿回来!”
已经很久很久,千帆没有体会到 “被打败”的感觉。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只不过每次都败在了食物的诱惑下。尽管事后极度鄙视自我,但历史仍被不断重复。
真是个奇怪的小子,有这么多时间干嘛不去泡妹妹,来纠缠他这个大男人。千帆不是没往敏感方向猜测过,但是观察了段时间,这小子的确不像是安了什么奇怪心思。
就如他所表示的,郑真勤劳的操持家务,煮饭做菜、洗衣打扫,连钟点清洁工都不用了。即便如此,就因为那句“我决定亲手照顾你”的宣告,死活让千帆放不下心来。
“唉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吃饱喝足,千帆懒洋洋的躺在他的超大沙发上,四肢舒坦得像只心满意足的猫。
“报恩。”
“切!少鬼扯了。”
“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翻了个身,千帆继续询问:“你上次说高中毕业就要出国,什么时候走?”
“唔……大概六、七月份,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哦……那还有半年多嘛!”千帆高兴了起来。就算不晓得这小子准备玩这种过家家游戏到什么时候,总之再陪他玩个半年,就能既不伤害这颗纯洁幼小心灵,又获得解放。
“你是不是想着,到那时候就能摆脱我了,所以很高兴?”
——幽怨的声音传来,提醒千帆他咧到耳根的笑容,已经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他的高兴。抽了抽瞬间僵硬的面部肌肉,千帆假假的笑了起来:“哪里啊,想到你能出国深造,我是打心底为你高兴。”
“虚伪的成年人。”
暴——现在的小孩真不讨人喜欢!千帆随手一个抱枕飞过去,要不是郑真躲得块,绝对正中门面。
“真是粗暴!”走过来,轻轻的将抱枕扔回沙发,郑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对了!你是不是画家?”
“啊?”
“我打扫卫生的时候,进了你二楼的画室,那些都是你画的?很厉害呢!”
千帆胸口一窒,面无表情的说道:“是以前的涂鸦,我很久没画过了。”
“你骗人的吧,我明明看见有一副打好草稿肖像素描,旁边架子上是空白的画布,应该是刚准备要画吧,那个……你画的人是谁啊?”
郑真不由想起当时的情景。一进画室,他的目光就被这副架在画室中央的大草稿夺取了,四周散放着凌乱的画具。虽然只是简单的素描草稿,却有着强烈的神韵。带些戏谑的嘴角弧度,睿智通达的神情,画中那凝眸含笑的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出声打招呼。
回过神时,郑真的心脏跳动得异常激烈。一瞬间,他脑海中出现的是——初见时分,因为认错人而温柔的让人屏息的千帆。
是错觉吧……他努力说服自己别胡思乱想,但心情始终无法轻松起来。
所以眼下说起这事的时候,郑真以轻松的语气、无意的姿态提起了这事——“画得真是传神,是照真人画的吧?”
“郑真。”
“嗯?”
“没得到我允许前,请不要随便进入我的私人空间。”
气氛突然将到了冰点,千帆冰冷的表情,掩不住隐隐的怒火。
郑真迟疑了下,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这都是对我的极大冒犯。”
“真的很对不起!”
千帆压抑了下情绪,下逐客令:“明天我有客人,你不要来了。”
“那个……”郑真话还没说完,千帆就把他的外套扔了过来,刚接稳,鞋还没穿好,就被推出了门外。
在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的刹那,郑真才意识到自己被扫地出门了。
他真的生气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手套忘了拿,但想到千帆生气的样子,他就打消了再去敲门的念头。沮丧的跨上单车,顶着冬夜的寒风,飞快的骑行着……
这段时间和千帆关系不错,结果得意忘形太过放肆,终于触犯到了他的底线。唉,万一他一气之下,再也不理自己的话怎么办?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会想亲近千帆。只要一想起那个看似难以相处,实际为人热心的大叔,心里那股想亲近他的冲动就无法遏制。哪怕还不能读懂他神情间难以掩藏的落寞,郑真却打从心底,想去消弭这孤寂的神色。
相对于郑真离开时的惶恐不安,千帆一关上门就栽在沙发上发呆。
半晌,他悄悄的起身,犹如一抹幽灵似的飘进了二楼画室。
是的,这里的确是画室,只不过是间六年多没使用过的画室了。多少个难免的夜晚,他就呆呆的坐在地板上,望着那副未完成的画发呆。
曾经,他想用自己的双手,将那人的音容笑貌记录下来。可只要一提起画笔,手就颤抖得无法继续。即便如此,每个有月光的夜晚,他就这么呆坐在此,傻傻的凝望着那副肖像素描,直到筋疲力尽昏睡在画室地板,然后被第二天清晨的寒气催醒。
真奇怪,自己怎么没融化在那无数个漆黑幽深的夜晚中?居然还能一次次看见太阳升起。
夜凉如水。
月光像首歌。
轻轻的吟唱、吟唱。
记不起的体温,让人无从遗忘。
***
被告诫第二天不用去当免费钟点工的郑真同学,隔天放学后,上街晃了一圈,然后百无聊赖的乖乖回了家。
一踏进家门,和正要出门的父母撞了对面,彼此都吓了一跳。他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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