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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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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自有皇后娘娘统管,再不行,还有长公主,皇上怎好插手后宫之事!再说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何来闲功夫管我们这些琐事?”

“哦——”疏影缩回脖子,吐了吐舌头。

李眠儿轻轻一努鼻子,偏首朝南边探望,片时,转过头对疏影语道:“可闻着梅香了?”

“嗯——闻见了!不过,这梅香甚是浓郁,不似一般的梅香来!小姐,要不我扶你过去看看吧!”

“臭丫头,鼻子越来越灵了!你闻的这味儿,确不是一般梅花的香味!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一种特为名贵的梅,叫‘别角晚水’的?”

“‘别角晚水’?额,好像有印象!是不是只在金陵梅花山才生长的?”疏影蹙眉忆道。

“嗯,没错!不过不知何方高手,竟是成功从那梅花山上移植了一株过来,且还成功存活了下来,整个京都只此一株,是当年太祖皇帝特地孝敬先皇太后的!”

二人一边说,一边缓步朝着“别角晚水”走去。

远远地,疏影就开始兴奋,好一片奇花艳卉中,她却一眼就认出那株“别角晚水”来。

待走近了,二人更是惊异唏嘘不已,虽只此一株,可其花瓣之繁密,其花香之馥郁,丝毫不逊色于其她任何花丛。

之所以叫她“别角晚水”,“晚”字意指晚梅,李眠儿之前来过几次,都没有看着花开,没隔两日,这株梅竟是完全开了。

“小姐,看到梅花,我这趟来,还专门把你去年吩咐我做的梅花香囊一并带来了,之前做的那两个,不如这次这个好!也不如这个来得香!”

听疏影提及梅花香囊,李眠儿目光忽地一滞,不由想到了周昱昭!

其实自受伤后的这些日子里,她常常想到他,可是每每想到他,总有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但又想,这条路本就是自己选择的,怨他又何必来!

索性有心不去想他,待伤养好了以后,大概就会好了!

这会听疏影说起梅花香囊的事,不禁思绪千万。

她吩咐疏影做的那几个香囊里所盛的梅花,正是去年初她与他隔墙和诗时,芭蕉园里开着的几株梅花。

第一百三十一回锦帐深处重相见(上)

李眠儿正在神思飘渺之际,忽然右边袖口轻荡了荡,却是疏影扯着自己的衣袖,悄声道:“小姐,小姐,长公主也来后花园了!呶!那边!”

李眠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长公主携了一位贵妇,身后照旧跟着乔令侍等侍从,一行绫罗绸缎直往自己这处走来。

见此,李眠儿忙收拾起一地的杂思,领了疏影便迎上前去。

隔了几丈远时,李眠儿认出长公主身边的贵妇竟是武王妃,她掩住满心满脸的惊讶,暗自叹道:近来仁寿宫的后花园实有些热闹,真是贵人不断!听鸢画说过,原先便是长公主本人也是不常到这后花园来的!

在离长公主、武王妃尚有几步远的时候,李眠儿停下脚步,福了福身子:“见过长公主,见过武王妃!”

长公主温温一笑,抬手虚扶一把:“你身有不便,不必多礼!”

武王妃跟着点点头。

“谢长公主恩典!谢武王妃恩典!”李眠儿起身唱谢。

“手腕可是好些了?”长公主一行重新起步,不过话题却转到李眠儿的身上。

纵然自己心里没有底,可对长公主自然不能如此流露:“回长公主,青烟的手腕确是好多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该完全康复了!”

“嗯,那最好了!本宫原就是想接你过来作作伴的,你可得快快好起来!”长公主笑着道。

李眠儿忙接应:“是!青烟一定小心休养!”

“我瞧你主仆二人将才所立的位置,可是正在赏‘别角晚水’?”长公主微微抻了抻脖子,望向刚才李眠儿所处的方向。

“长公主明鉴,正是如此!”李眠儿轻轻一笑,她知道长公主其实并非真正的爱花之人,只是对奇花异草情有独钟,而那株‘别角晚水’。可谓得是极品之奇花了,长公主当然不会错过!

见自己猜对了,长公主抬手指着李眠儿,眉开眼笑:“嗯——算你有眼光,那株梅可是先皇兄亲自派人从南方给大老远地移过来,赠与先皇太后作寿礼的!”

长公主说着,侧头对武王妃道:“你也赶得巧,恰逢近两日‘别角晚水’开得正盛!”

“是么?那侄媳今儿可要大饱眼福了!”武王妃一路皆面含微微笑,再没有多余的神色、表情。

李眠儿缓步跟在她二人身后,眼波不时觑向武王妃的后背。将将才想到周昱昭。不想这会竟见着他的母妃了!

只是自打知晓武王妃已经知道她与周昱昭的事后,每次她看武王妃时,眼神多少露着些不同。可武王妃却从来不回以丁点儿的暗示,根本辨不出来她对自己究竟是喜是厌!

想及此,李眠儿暗暗叹了口气,还是随缘吧!

直到晚间,武王妃离开仁寿宫。李眠儿仍然没有接到她的半句私话或半个眼色,因而李眠儿颇觉有些失望。

因为要养身子,故而李眠儿近来休息得更要早些,用过晚膳,简单散了会步,消消食。便在疏影的服侍下洗漱完毕。

轻轻倚在床头的绣枕上,李眠儿看着正为她掖被角的疏影,偏头悄然一问:“你……对王家公子。那位王驸马如何看法?”

“啊?”疏影正埋头整理小姐的被褥,不想小姐忽然给她来这么一问,一时被问懵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疏影这回对李眠儿不敢再有隐瞒,连她跟王锡兰之间的点滴细节。也不敢藏着掖着,费了老大劲。吱吱唔唔地对李眠儿和盘托出了。

“你对他当真有那么反感?”在李眠儿看来,疏影对王锡兰反应这般强烈,倒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在里头。

“小姐——你是不知道他!若让你同他打上几次交道,保管你也没法喜欢他!到时你就该知道,疏影所言不假了!”疏影放下手中的被角,自有一番道理。

“是么?”李眠儿淡淡应了一声。

“嗯,可不是?”疏影撅着嘴狠狠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继续手上的事。

李眠儿对疏影的话并不以为然,只是细细打量起自己这个又是仆又是伴的小丫环。

疏影虽一身清淡,却由里到外透着一股灵气,天然地娇俏可爱,我见犹怜!若说那王锡兰会倾心于她,倒也全无不可能!

熄灯后,李眠儿静静地躺着,疏影的事这两天常萦绕她心头。疏影是天真惯了的,做事从来顾头不顾尾,可她不能置之不管,总要为她谋个好归宿。

多天以前,她还想,无需自己插手,仅凭疏影的爹爹毕烛信之力,便可以为疏影求个好婆家,将来衣食无忧是肯定的了!

是以,她才央了周昱昭,请他转告王锡兰:若不能给疏影一个未来,望他离疏影远一点儿!

可经历那样一场风波后,疏影的清誉事必受到影响,身价自然大不如以往了,将来说亲时,多半是要屈就了。

那样的话,与其委曲求全下嫁,倒不如赌不把,索性跟了王锡兰!

即便他真如疏影所说的那样风流不羁,并非良人之选,然他毕竟出身名门望族,就算疏影做了他的侍妾,若安分守己地过活,想来一辈子倒也无需为着衣食生忧了!

李眠儿这般思来想去,折腾了许久,方才迷迷糊糊睡去,却是睡得极浅!梦中不停地有人影穿梭,还有各色各样的脸在眼前闪逝。

直过了好久,才得以静止于一片清凉之地,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只觉有爽风拂面,沁人心脾,就连浮躁的心也渐渐因此宁静下来。

她有些奇怪,明明自己并不十分热,为甚这份凉意恁般令人舒爽,且那凉意愈渐清晰,似已渗入皮肤里,融入血液中。

于是她努力地寻找,这凉意究是源自何处。

周遭一片云雾缭绕般,什么也看不清!她闭上眼,仔细用心去感受。

蓦然间,她发觉到自己周身最最清凉、最最畅快的所在却是两只手腕。她低头看去,想查看一下自己的两只手腕是否存有异样,然令她不安的是,她的眼睛如何也睁不开了。

遂而她张口唤了几声疏影,可声音竟也发不出来了。直到这时,她才开始心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一个寒噤打过,她醒了!睁开眼,头顶的锦帐告诉她,自己仍睡在仁寿宫里!

李眠儿轻轻吁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梦境一场!

不对!

李眠儿心弦猛得再次绷紧,不对!

她的头枕在枕上不动,只是垂下一双眼帘,朝自己的手腕瞄过去……

这一瞄过去,她登时便被吓得不轻,帐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

借着窗外的宫灯,那人影此时分明正握着自己受伤的手腕,而自己手腕上原本缠着的那许多绢带已被拆解下来,凌乱地堆在床沿。

李眠儿大气不敢出,悄悄微抬了抬眼眸,看向那人的脸。

这一看,她又吓了一跳,绕是自己一向处变不惊,现下也吃不消了!

她重新阖回眼去,一连做了几个深呼深吸,才将心情平复。

她再次睁开眼,再次瞧向隐于黑暗中的那人。

第一百三十二回锦帐深处重相见(下)

在看清那人的面目之时,李眠儿即惯性地往回缩手腕,只是那人却以更快地速度摁住了她的上手臂,叫她动弹不得。

无奈,李眠儿只得任他在自己的手腕处涂抹着不知什么药膏。

是了,他自幼习武,想必这些跌打损伤于他来说,或许早算不得什么了。所谓久病成医,多年积累下来,他自成一套医治断骨的方法也不定。

原来……自己方才梦中所感觉的那份清凉之意竟是源自现实!

她抿了抿嘴,眼梢一斜:孤身一人,半夜三更,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这仁寿宫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昱昭本人。

这家伙真是……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到自己床上来了!

李眠儿面上止不住发起烧来,好在室内昏暗,某人轻易不得看见。

她不禁庆幸,眼下的节气尚凉,是以她睡觉时穿得多,盖得也多,若不然,羞也要羞死了!

然一想到这家伙现在应该远在南方边境的,李眠儿便抑制不住心内的激动。他是因公赶回来的么?可他们明明一个月前才出发南下,这么短的时间里,

能有什么重要情报需要他亲自回京呢?

他……显然是专程为着自己而偷偷回的京都!

天哪,那南方的战场怎么办?还有,他接连一个月的奔波,身体吃得消么?

想到这儿,李眠儿不由眉尖一蹙,腰下用力,悄悄地从榻上坐起,这样一来,

她就离他近多了。

只是周昱昭那厢,并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将头抬起,却仍旧肃着脸。一心一意地用两只指腹在她已经涂了一层药膏的手腕骨上来回地轻研,

他一直低首,所以看不见他的脸,于是李眠儿稍稍偏下一点头,首先入眼的是他宽洁的额头,再就是他深遂的眼窝,笔挺的鼻锋,而他鼻子以下的部分被暗影遮住了……

可仅仅如此,李眠儿已经移不开眼去,她实在感叹。这人是铁做的么?何以风霜日雨总欺不到他呢?

好半晌,她才依依不舍地正过头,借着窗外的宫灯打量周昱昭身上的衣着。清一色的黑,帐内并没有异味,难道他来自己这里之前新换了衣服?

李眠儿暗自胡乱揣测着,却不愿打破帐中的安谧宁静。

她眼睛定定盯在周昱昭为她手腕上药的几根手指上,可是盯着盯着。她的心竟然慢慢地悸动起来。

乍然见到他时,唯是异怕;待认出他时,变作惊讶;而在这之前的片刻时间里,她觉得的是一种心神宁安!

直到此时,她方才意识到,身前之人正是她连日来朝思暮想。又为之牵肠挂肚的周昱昭,于是她的心头像被撒了几滴酸梅汁一样,有点酸也有点甜。

脸色一片嫣红的李眠儿微微垂下眸。不去看往周昱昭,却将视线落在裹于自己胸前的一圈被子上的云锦绣图。

李眠儿这一串动作做下来,周昱昭的姿势依旧没有变动半分,他脸上的神情亦是没有一丝变化。这会儿,他正用将才被他一点点拆下来的包扎带重新给李眠儿把手腕固定住。包扎的力道使得比宫里的太医要重上许多。

可李眠儿只闭着眼睛咬住唇,愣是没做半声呻吟。对于周昱昭的医术,没来由地,她就是深信不疑。

待包扎完毕,李眠儿的额上已沁出一层细密的香汗。她睁开眼,原以为会对上周昱昭的漆眸,不想却再次对上了他的发顶。

见他两只手,轻轻地抚在自己的一双手上,大拇指不住地磨挲着自己指尖处一小截白色绢纱。

二人就这么静悄悄地坐着,约过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在李眠儿以为周昱昭还要再沉默一些时候的时候,周昱昭的拇指忽然停止磨挲,同时抬起头来。

李眠儿不妨,陡地看见他的面容,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一时忘记了低下头去。

他是确然有一副好皮相的,也许自己根本就是被他这副皮相给勾住的也说不定!李眠儿在心内暗叹一句。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脸,下巴上长出的一尖儿胡茬泄露了他的疲倦,然眼神还是那样地深刻、那样地精气,两片薄唇虽不润泽却很红艳,嵌于一片胡茬中,令他的整张脸说不出得坚毅,酷飒。

发觉周昱昭又不再动弹,两只鹰隼般的眼睛只一眨不眨地定格在自己的脸上,李眠儿渐渐支撑不住,脖颈子发软,心跳则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而周昱昭原本起伏不平的心境,在帮李眠儿的手腕成功换上药后,已然平复。此时察觉到李眠儿胸内那只不安分的小鹿,禁不止眉头突地一跳,又见李眠儿一脸的含羞带怯,不由腹下生热。

于是,他一点一点地朝李眠儿欺近,两只大手沿着她的两边手臂缓缓往上移动,最后停在她的两只臂弯处,轻轻将之握住。然后他将头微微侧偏着,慢慢凑向李眠儿如皎如琢的玉颜。

李眠儿面上袭来一股温热的气息,心下一慌,就要朝后倚去,不料胳膊早被周昱昭禁锢住,上半身不得挪移,无奈之下,只得在心底暗嗔一句:这人从来爱耍计谋,连欺负自己都不忘算计一手!

她抬起脸,瞅向近在咫尺的周昱昭,可视线还没来得及送出,自己的一双唇瓣已被他急急地叨住。

周昱昭的这一吻没有半点收敛,迫切又强烈,这半个月来的所有担忧、心痛、疼惜和怜爱尽于这瞬间化作一个炽烈的吻。他没有吻过,不会花样,此刻只是依着身体的感觉,将李眠儿的唇瓣、香舌不断地追逑戏逐。

李眠儿其实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吻,或者半途转过脸去中断这个吻,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避开了这一吻,避不开下一吻,遂而她闭上眼,乖乖地微微仰着头,任由周昱昭一亲芳泽。

二人自一见面,不言一语,不置一词,一切话语,一切情思全融于这**一吻之中。

他渐渐粗重的鼻息缠绕着她的鼻息,令她身体绵绵欲软;他火热的双唇牢牢罩住她的花唇,令她迷醉不已;他湿腻的温舌紧紧勾笼她的丁香小舌,令她头晕目眩;就连他下巴上的细茸胡茬,扎在她的肌肤上都令她酥痒难耐。

然而……所有的风月也止于这一吻而已。

李眠儿终于喘气不过,最先辙出,胸脯起伏不迭,大喘两口气之后才有所好转。

周昱昭盯着她那被自己吻得水润茵红的唇瓣,轻着嗓子语出今儿晚上的第一句话:“原来……**的感觉就是这般样子!”

闻言,李眠儿大羞,垂下头,不理会他。

见她低眉敛目,周昱昭再次欺上,脖子一勾,就要吻上李眠儿的唇。

李眠儿喘息未定,呼吸尚还紊乱,自然不答应,忙侧过脸。

周昱昭勾嘴一笑:“你觉着如何?可也**?”

李眠儿头垂得更低,只恨不能一下钻被窝里去。

周昱昭眸光一动,转而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手臂,笑容刹那间消逝,他腾出一只手,捏住李眠儿精巧的下巴,抬起,四目相对。

“刚在你手腕上抹的药,是我从小一直用到今的秘制接骨药,药效快又好,且将来不会留下后遗症!”周昱昭说着,将药瓶塞到李眠儿的枕下,“半个月换一次,第一次比较着紧,因伤患还未曾愈合,需要手法老到的人亲自操作。下一次,可以叫你的丫环帮你换就可以了!”

提到疏影,李眠儿猛然一惊,那丫头还在自己的房里呢,自从疏影来了,李眠儿自然欢喜有她给自己守夜了。

刚才她只顾着激动,竟忘记屋里还有人来着……

“那丫头暂时不会醒!”周昱昭见李眠儿惊慌的神情,眼中戏色一闪。

听了这话,李眠儿不觉笑了笑,周昱昭什么样的人,想他今晚,为了进宫一探自己的究竟,不知出手叫多少不该睡着的人睡着了!

瞄了一眼窗外,夜色尚浓,李眠儿心下一宽,他们还有一会时间,于是她微微抬头,眼睛注视着周昱昭的:“我不过大意摔了一跤罢了,何劳你大动干戈地从南边跑回来?”

为了给你送药呗,怕你的手腕治得不好,留下残疾!

周昱昭眨了眨眼,轻描淡写地应道:“回来有事!顺道而已!”

李眠儿情知他扯谎,虽然心疼他,可想到他如此看重自己,又忍不住心头雀喜。

周昱昭把李眠儿脸上的复杂神色看在眼里,两边眼角一弯,然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展开看了一眼,轻轻笑道:“这次绣的比起上次的,却要好上许多!”

李眠儿见周昱昭手中的帕子正是上次交由金川的,不觉脸上又是一热,就知道他会拿来取笑!

“你这次正好再顺道把我送你的两方帕子留下!”李眠儿羞极、气极。

“那不成!待下次你再绣一方送我,我存在那儿,将来拿出来对比,看看你的绣功是否真得有长进!”周昱昭探手,从朝怀里又掏出一方帕子,自然是李眠儿最先送他的那方。

他慢条斯理地将两方帕子平摊在李眠儿膝头的被上,低头仔细看向上面的绣图,状似十分地用心认真!

李眠儿见他这样子,实在恨极,偏手又不方便,无法夺过来,唯有干着急!

第一百三十三回马嘶城外行踪露

周昱昭双目炯炯地凝视着身前的李眠儿,自己来得突然,她毫无准备,素面披发,一头乌云铺垂在腰后,衬得整张脸清丽无双。粉嫩的唇瓣水泽嘟嘟,委实秀色可餐,此时瞧她面上发窘,贝齿轻咬下唇,似嗔似嗲,说不出地娇媚可人。

周昱昭喉间止不住抖了一抖,可瞥了眼窗外的夜色后,他的眸光霎时恢复清明。

他仔细地折好帕子,贴身放入怀中,然后凑近李眠儿,以一种极度撩人的声间语道:“别忘了,待手好了之后,再绣幅帕子送我!”

暖风拂耳,李眠儿顿觉耳根灼烫不堪,半边脸都跟着僵硬,嘴唇颤了颤:“……”

见李眠儿只吱唔说不出话,周昱昭轻笑出声:“不答应?那……我们再吻一个如何?”言毕,头一偏,就找上李眠儿的双唇。

李眠儿心一慌,身子一挪,避开周昱昭的嘴唇,同时狠狠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周昱昭见状,嘴角斜勾:“你的手再需两个月便能全愈,而一幅帕子顶多一个月就该绣好了吧!三个月后,我让金川过来拿你绣的帕子!”

闻言,李眠儿抬眉,这家伙竟是连时限都给她设好了,忒也霸道了些!可是,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有些紧,记得上两副帕子自己都是断断续续绣了许久的,第二副甚至没来得及完工就送他了!

周昱昭看李眠儿颦眉蹙额,不由暗下一乐,别家姑娘绣个帕子也就三两天的功夫,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她还这么犯难为……

二人正各想各的,忽然外头传来几响钟声,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眼神一黯,现出几分焦急来。

“我一会儿就得走了,南边的战事估摸着冬天就会结束了,安心等我回来!”周昱昭不待李眠儿问出口,就将自己的归期说与她。

李眠儿含了下首,想到武王妃,便对周昱昭小声道:“你母妃今天过来仁寿宫的!”

“嗯,是我请她进宫探看一下你的!”周昱昭在快马加鞭回来的路上还不忘给自己母妃捎信,请她暗中关照着李眠儿。是以无事从来不入宫的武王妃,今日专程跑来仁寿宫,却以为儿子相世子妃人选的借口。来找长公主商量。

“是么!”李眠儿不由私底咂舌,既是特地为着探看自己而来,却从头到尾不作声色,这二人真不愧为母子,一样得城府。

周昱昭侧头再次飞速看了眼窗外。回过头,声音低沉却十分地磁实:“不管使什么招,你都得好好地活着!”

眼前的女子虽然聪慧敏锐得不似常人,可她终究是个不过十五岁的姑娘家,身处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命运随时都有可能遗弃她!

十多天前接到王锡兰的信。他真是心急心焦如焚,好好地怎么会摔倒,摔倒也就罢了。竟是折了双腕,说是她李眠儿自己马虎大意,哄三岁孩子或许能信,他周昱昭如何能信?

于是将南边的事情迅速地布置妥当,制了瓶接骨药揣怀里。他就匆匆赶回了,汤宗亮并不晓得他回京。便是去年时候,他也是常常神出鬼没的,众人多以习惯。

李眠儿迎上周昱昭的视线,莺声语道:“你也一样!”

“我这里,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男儿家志在四方,洒点热血本没什么!倒是你要倍加小心!”周昱昭其实心里恨不能现在、马上就把眼前的女子随身带走,永远看护在身边,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一线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地成亲生子,他就不想带她一起冒险,他心里一直都隐隐地怀有期望。

当时值束手无策的时候,唯有等待!也许等来的是机遇,是柳暗花明,那么所有的等待皆是值得的;而若是等来的是失望,是雪上加霜,那么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即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他们二人的未来,眼下他无法保证,他也给不了保证,只有人不动我不动,静静地等了!

“我会的!”李眠儿幽幽地应道,忆起上次金川带来的信,目光闪烁,“你……会常给我捎信么?”

虽然他吝啬笔墨,然聊胜于无阿!

“会!你想听什么?”周昱昭情知自己上次让苍鹰费那么劲给李眠儿捎回的信,诚然有些干巴,可他满腹的话,一想到是写给李眠儿看的,便如何写不出来,他只是不知该写些什么,李眠儿她会觉得有趣。

他却不知,便是他随便摘抄前人的两句诗寄回来,李眠儿看着也是欢喜异常的!

李眠儿怕他下次再巴巴地寄上几个字回来,稍一沉吟后柔声说道:“南方的风光,不止南方,你路经的所有地方,我至今除了京都哪里都没去过,唯在书上领略过!想你去过那么多地方,那些地方的人儿,他们的身形外貌,性情习惯各是什么样!还有那些地方的吃食,尽管在皇宫里并不曾缺着,可是总觉得不地道!还有……就是你的战场,我想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周昱昭专心地吃着,他从来没有听过李眠儿一口气能说出两句话来的,不想此刻,她竟然滔滔不绝起来,面上且还满是憧憬。

她后面的话,周昱昭就开始听得不甚清楚了,因他全部心神渐渐已被李眠儿的蜃华之容给吸引,耳边只觉莺声袅袅,周身香气氤氲,温而又软,满眼再不见他物,只有李眠儿那张檀口一张一翕,那唇形优美至极,不薄不厚,丰泽饱润。想到刚才吻上去的感觉,周昱昭头倏地朝前一探,噙住那双正兀自说个不停的樱唇。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周昱昭此次驾轻就熟,况他本就是多窍之心,无师自通的事常有,因而这回吻起李眠儿来,自然百般婉转,比先前还要**牵魄,酥舒入骨。

李眠儿浑身软弱似瘫,而温香软玉在怀的周昱昭则是体内渐渐如有熊熊之火在烧,他嘴上没有缓息,却腾出一只手撩了撩下衣裳摆,胡乱褶弄,以遮住某样不听话的物事。

可是那物事遮是遮住了,然心里的如煎似熬倒要如何解决!就在欲火即将要喷发的当口,周昱昭深深地粗喘一口气,依依不舍地扶开李眠儿的面庞,低下头去,闭紧双眼,调匀呼吸,片时后,抬起头来,笑容可掬地对李眠儿道:“再等些日子,终究我是要加倍讨回来的!”

他这话里有话,娇羞不已的李眠儿一时没听明白,迷离的眼中又蒙上一层懵懂,见此,周昱昭呼吸差点又要紊乱,好容易才克制住冲动,勾着嘴,对李眠儿拿眼睛将她的身体上下一扫,李眠儿登时会意,不由羞地无以复加。

时辰真得不早了,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周昱昭暗叹一声,面上容色微整,伸出手将李眠儿的衣被铺理好,又察看一下她的两只手腕,俯首在其上努嘴亲了亲,抬起头,深情地看了李眠儿最后一眼,便起身,转头迈开了步子。

却是才走一步,他就顿住,回首,大踏一步,重至李眠儿的床边,捧起李眠儿的脸,轻轻印上一吻,深喘了口气,毅然决然地飞身绕过屏风,没了踪影。

李眠儿痴痴地望着周昱昭消失的地方,半天不动弹,心里万般滋味杂陈,一夜无眠。

再说周昱昭,他这千里迢迢地回都一趟,单只看一眼李眠儿就回南方去么?

是的,他飞出皇宫,便直奔城外,片刻没有耽搁,连武郡王府还有王锡兰那里,他都没有多去看一眼。

南边,尽管他作下安排,不会生什么大变故,可凡不图个一万,就怕个万一,遂而他不敢多做停留,到了郊外,一看到七煞为他备好的骏马,便飞身跨上,响哨一吹,人马即刻奔腾。

却是没奔下几步远,忽闻一声马嘶,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周昱昭在马儿中箭倒地前一瞬,已经提前反应,跃下马背,飞至路边的一棵大杨树上,沉声问:“怎么回事?”

“主子,你被人跟踪了!”

耳边传来枭鹰的低应声,周昱昭大吃一惊,忙回身举目四望。

没半刻,正前方,果然有道暗影朝自己这边直追而来。

周昱昭一时怔住,自己来时的路上是不可能被跟踪的,难道自己进京时候被发现行踪了,还是在皇宫时候分神不小心被盯上了?

那暗影人未至,阴声已出:“世子爷,回京一趟如何也不消遣一番,便这么匆匆离开了?”

周昱昭俊颜紧凛,来人显然捏了嗓子,他分不出声音,那么,不用看,来人定也是藏了真面目的。

果然,多远就见一道银光在月光下闪过,那便是面具了。

周昱昭抬手拈了个手势,隐在暗处的七煞闻势而动,摆好备战的阵仗。

来人终于近了,周昱昭眯眼定定地瞧着越来越近的不速之客,银面具,驼衣衫,黑腰封,原来来人竟是位故人!

周昱昭薄唇抿成一条冷冽的线,这人究竟是谁,竟然两次三番堪破自己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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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回晓星欲散马蹄急

周昱昭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驼衣男子,他的身形高大笔直,与自己的差别不甚大。

哼,周家的男儿个个身姿挺拔,不知这张面具之下的脸究属何人!

而驼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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