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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白马指天下 by 董圣卿-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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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二十九章
(刚才发漏了前一章,补上)
宫城之中,只有重要的殿堂才能铺设金砖。其实金砖非黄金所制,乃是一种烧制工艺复杂漫长的泥砖。泥土选筛之后,须放置半年以上去除其中“土性”,方能炼泥、澄浆、制坯,然后还需阴干7个月,才能入窑烧制,烧制时一窑砖需用十万斤稻壳烧炼2个月,工期两年以上方能烧制完成。这样的砖,一块一两金,质地坚硬,叩声如金器清脆。细致打磨之后,黑色的砖体会呈现淡淡黄金的色泽,如镜面一般能倒映出人影。
皌连景袤玄黑色的长长衣摆,缓缓扫过熏风殿一尘不染的金砖。他身上穿着藻花盘云罩纱衫,腰间黼黻宽封带,左侧三尺长剑,右侧白玉大佩,神情淡漠地走到主位上,缓缓盘坐。面前地上司马正秀领了萧家父子、张之敏数人,身穿朝服,跪在地上,待他坐定了,齐声伏拜。
“参见主上。”
“起来吧。”
“谢主上。”
“沈崇谋反一事,廷尉府查得如何?”
“回主上。”司马正秀躬身道“叛臣沈崇一口咬定是为当年兰妃之事报复,才图谋行刺。廷尉府几番严刑拷打,也没能再逼问出什么。”
“兰妃?”皌连景袤寻思片刻“他还记着兰妃……那件事,朕确实做错了,他心怀怨恨,朕不怪他……将围住南王府的弓箭手撤了吧。”
“主上。臣以为,九王爷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请主上明鉴。”
“你当朕不知道是他在背后捣的鬼吗?九叔这回将罪名推得一干二净,要他服罪,只怕比登天还难。”皌连景袤叹了口气,看向座下末席所跪之人“那天在城外,沈崇军中那名英勇擒贼的尉官应是知道些什么,他现在人在何处?”
“回主上,那人乃是君明征君大人长子,名唤君愉,是沈崇帐下尉官。此刻仍在军中待命。”萧允在一旁答话。
“宣他明日进宫,朕要亲自问他话。”
“是。”
“司马。”
“臣在。”
“沈崇一案,由你彻查。但记住,沈崇是潜入宫中行刺,该怎么做,你自去安排。”
“臣遵旨。”
“萧翰”
“臣在。”
“你剿灭乱党有功,升为太尉,加封一等伯,赐号忠义,赏采邑二百亩,家奴三百。”
“臣叩谢圣恩。”
“萧翰,朕的身家性命,全靠你了。”
“臣定当尽忠职守,不辱封号。”
“萧允。”
“臣在。”
“升你为一士司马令,统领皇城和京师诸门屯兵,重整近畿卫队,严查乱党。”
“臣叩谢圣恩。”
“张之敏。”
“到我了”张之敏喜滋滋地膝行上前,端端正正地伏好“臣在。”
“疏于职守,连累同僚;亵渎圣威,险些引来叛党追杀,其罪当诛。”
“啊?”张之敏一下从地上直了起来。
“张太医”司马正秀在一旁皱了皱眉“肃静。”
“朕念你舍命护驾,一路劳苦,准你将功抵过,罚俸半年,自己去廷尉府领三十板子吧。”
“臣——叩谢圣恩——”
“张大人……成何体统……”司马正秀无奈地摇着头。
“我……”张之敏伏下身去小声嘟哝着“我冤枉……”
“郑颜卿与莫少甫,以身殉职,让御史丞拟旨追封他二人爵位,还有此次拼死护驾的侍卫,该如何追封,如何抚恤,司马,你命人安排。”
“臣遵旨。”
“都退下吧,萧允留下。”
“臣等告退。”
司马正秀领着众人无声无息地退出殿外。皌连景袤向伏在远处的萧允招招手:
“萧,上前来说话。”
“是。”萧允膝行上前“主上。”
“这几天,朕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可打一回来,就忙得分身乏术,一搁就搁了好几天。”
“不知主上想问什么。”
“那个替朕送信来的小子,你将他安置在哪了?”
“呃”萧允伏在地上,眼球骨碌碌转了半天“微臣愚钝,不知主上所指是哪一位……”
“就是拿着朕的佩剑,到司马家中求援的那位呀。”
“这,回主上,主上的佩剑是微臣从雍津城内的一个小贼手中缴得,并非由人呈至亚相手中。”
“究竟怎么回事”皌连景袤探身向前“你快说来!”
“是。那日微臣在城中擒到一名小贼,意外发现他怀抱主上佩剑,正鬼鬼祟祟寻找卖家脱手,于是便将他擒住。拷问之下,那小贼招认,剑是他在一名死者身上捡到的。”
“什么?死了?”皌连景袤一下站了起来,又重重坐下。手抚着剑柄,半天说不出话来“到底是朕害了他……”
“主上……”
“那小贼可有说,那送剑的人是怎么死的……”
“微臣疏忽,微臣不甚了解——微臣这就命人详查此事。”
“不必”皌连景袤一挥手“移驾廷尉府大狱,朕要亲审沈崇和那名囚犯。”
“牢狱乃肮脏污秽之所,主上龙体高贵,臣唯恐……”
“备车辇。”
“是。”
皌连景袤起身入偏殿更衣,一刻之后,由内侍神策军前呼后拥的皇家车辇,浩浩荡荡地自东宫门出了宫城。
车辇出宫之后不久,西宫门的城楼上无故起了一把阴火。一小队来历不明的骑兵卫与宫门守卫起了冲突,直冲进宫城之内,最后被返京述职的萧翰率兵拿下,拷问之后招供是沈崇部下,奉命引人耳目以配合刺客入宫行刺。
一时间朝中顿时议论纷纷,皆言沈崇趁主上龙体虚弱,挟怨行刺,图谋造反。于是廷尉府彻查此案,将沈崇削官罢免,定罪判刑,连诛炒家,那都是后话了。先前沈崇军中那名叫做君愉的尉官因为擒贼有功,官升一级,接了他的职位,统领近畿卫队;大将军萧翰因为护主有功,加官进爵,两人同事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来往巴结拉拢者无数。
亚相司马正秀依然谨言慎行,放眼满朝文武,从事发到结束,始终一言不发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就连他的同僚老友萧翰升任太尉,也不见他出面道贺。朝臣难免揣测议论。
但相爷心中的谱,岂是常人能揣摩到的?——
注解:
采邑:世袭的大贵族领地往往称为“采邑”。采邑多数是开国帝王分封重臣的一种有效的激励手段,在采邑内,贵族拥有绝对的权利。例如战国商鞅;他是卫国国君的后裔;所以以“卫”为姓;称为卫鞅;又称公孙鞅。后来他到秦国被封于商;才又称商鞅。他的采邑就是“商”。
第一卷: 落 魄 江 湖 第三十章
夏轻尘在地牢里,已分不清自己过了多少个昼夜。起初还有力气自己喝水,到后来,眼也花了,耳中嗡嗡作响,竟是什么也听不见看不清了。
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最初还用袖子将自己的头和身体尽量包起来,尽量免受老鼠的欺负,但几天过去了,身体麻木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身体究竟有没有被老鼠啃坏。短短数天,已经将他的仅存的一点意志与坚持消磨殆尽,那种生不能生,死不得死的痛苦,让生性悲观的他彻底失了那微弱的希望。耳边几乎空无一切的绝对安静,身边除了四面墙就是是不见一人的孤独,未来等着他的是悲惨的死亡,任是生性再怎样冷僻的一个人,徘徊在这种状态中数天,也是要崩溃的。
他受够了,受够了承受每次呼吸给他带来的痛苦,受够了那不断袭向他的没来由的伤害,受够了忍耐这一切。他的幸运在那场惨绝人寰的车祸之后就用尽了,还活着就是一个悲剧。
他移动着犹如千钧之重的手臂,摸上面前的空饭碗,艰难地举了起来,然后一放手。那碗跌在地面上碎成几瓣。他闭着眼摸索着拿起那碎瓷片,往自己颈侧的动脉上划去。气力全失,那瓷片的断口又不甚锋利,他无力地划了两下,只划破一点皮。
他绝望地将手从脖子上移下来,放到自己另一只已经失了知觉的手腕上,将胳膊的重量压了上去,缓缓划开。
“啊……”
他艰难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握着瓷片的手缓缓落在地上,摊开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身体渐渐轻巧起来,灵魂似乎脱离僵硬的身体能够活动了,仿佛能飞起来一样。
两名架着他出了地牢,长长地拖行在大狱的石面上。昏暗的火光中,没有人看见他腕上滴下的血。
他们架着他到了刑讯室。那儿已经布置得像模像样。原本刑审官的位置,地上铺了光鲜柔软的地毯,八名太监用手扯着隔挡视线的薄纱,将那个位置和刑囚隔开,而那层轻纱之后,皌连景袤在垫了织锦缎软垫的板凳上威严地坐着,看不清一身狼藉的他。
提来两桶冷水兜头浇下,夏轻尘身子弹了一下,微微地眯着眼,看着头顶薄纱折射的光斑。混沌中他听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你是从何人手中取得朕的佩剑?”
听见这个声音,夏轻尘空洞多时的眼中似又有了一点活气,他动了动脑袋,努力地想睁开眼看,却在此时,又一桶冷水泼,竟至灌进他的鼻腔。他被呛得咳起来,可一度肿胀的气管却让他的咳嗽卡在喉咙里,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他抽搐在原地,憋得昏死过去。
“主上,人犯昏迷了,是否……”萧允在一旁请示,却惊见他的主上已在那一瞬间站了起来,掀开纱帘扑了上前。在周围所有人跪下的同时将那犯人抱在怀里,露出慌张的神色。
“传太医……”
“主上?”
“该死的,传太医!将所有太医都宣到熏风殿去!”皌连景袤怒吼着,一把横抱起夏轻尘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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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班房外,一地的茶杯药盏碎片,值更的小太监全都躲到了墙根儿下挤成一团。当值的几位太医也都聚在院门外交头接耳:
“李大人,你看……这个……”
“哎呀,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不能管不能管呐……”
“这要是打出人命来……”
“哎,死不了的,哪回不是这么打,打完了还跟个猢狲一般活蹦乱跳……”
正在说着,班房里又是一阵摔杯砸碗的声响,刺耳的碎裂声在在场众人不由地一闭眼睛。
班房之内,张之敏趴在长条板凳上,衣衫下摆掀着,龇牙咧嘴地哀叫:
“哎嗨,哎嗨呀,哎呀哎呀……爹,你轻点啊……”
“跑?我让你跑!你个不孝子!不孝子!”太医令张翎骑在张之敏背上,手持称药的铜秤,秤盘已经扯掉,铜制秤杆狠狠地落在张之敏皮开肉绽的屁股上,直打得他乱舞着双手,惨叫连天。
“啊!啊!啊!爹啊!别打了!再打你就没儿子了!啊——”
“什么?我,我还真不如没有你个不孝子!”张翎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你搞成什么样子了!同是跟随主上的近侍,你看看别人家的儿子,人家萧允,还有人家君愉,加官进爵,光宗耀祖——你可好!罚俸半年,廷杖三十!我这张老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那也不是儿的错呀!”
“你还敢说没错!”张翎气地直跳脚,他一下蹦起来,举起手边捣药的钵子就往张之敏屁股上用力一摔“沈崇都获罪入狱了,这个时候大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你平时瞎胡闹也就算了,却怎么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犯了圣怒啊!你爹我十七岁进宫,当了三十年的太医,哪一天不是提着脑袋替主子看病,谨言慎行、如履薄冰,才平平安安地活到了今天。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畜生,不学无术、冥顽不灵,我们一家的性命早晚地葬送在你手里!”
张翎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张之敏见他当真哭得伤心,无奈之下只好也跟着假惺惺抹起泪来:
“哎呀,爹呀,儿知错了,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当差,再也不敢胡闹了。”
“你当真知错了?”
“知错知错。您赶紧给我上药吧,我都快疼死了……”
张翎在地上抹了抹眼泪,重新在远处桌子上拿了那没摔碎的药罐子坐过去,替他抹药:“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回到底犯的什么错?”
“哎呀,爹,儿这回真的冤枉。”
“你小声点儿。就你那性子,主上还能冤枉了你?我问你,你这么多天不当差,跑哪儿去了?要不是你爹我这个太医令在这儿替你掩着盖着,你早就因为渎职被砍头了。你别笑,还笑!你说,你这一个月跑哪儿去了?”
“我……我不是回家看娘去了吗?”
“放屁!”张翎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你就以为你老子那么好骗,我告诉你,我回过家,你娘说你根本就没回去过!”说着他手指猛地一拧,一把拧起张之敏受伤的屁股,直痛得他呼呼直抽冷气“说,到底上哪儿去了!”
“儿……啊……儿去,去了城南胡同的春香楼……”
“春香楼?春香楼是什么地方”张翎指着他的鼻子,恍然大悟“哦……你个臭小子……”
“哎——别打别打,我就是因为去了春香楼,撞破了主上的好事,所以,所以,所以才……”
“什么?”张翎四下旁顾,一把抄过刚才扔在地上的秤杆,照着他的屁股抽了起来“我让你再胡说!”
“哎,哎,哎呀”张之敏实在痛得受不了,一翻身跳了起来,提着裤子就跑,张翎见此情形,怒上加怒,提着秤杆追着他打:
“你个不孝的孽子啊!你是想把我们全家给害死啊!你还说你没错!你是要等着我们家满门抄斩了才满意啊!”
“哎呀,爹呀,爹呀,别打了,再打你儿子真的没了……”
张之敏提着裤子在班房内上蹿下跳,张翎手中秤杆神出鬼没,任他如何躲藏也能打得他心惊肉跳。就在张之敏再次被逮住,按在板凳上的时候,太医院大门外忽然响起传令太监一声接一声的吆喝:
“宣太医院所有医官到熏风殿……”
“宣太医院所有医官到熏风殿——”
“宣太医院所有医官到熏风殿!”
“宣,宣了,宣了……主上传召了……张大人”张之敏一指门口,趁着张翎走神,一轱辘挣脱了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张翎本还想纠着他打,但诏令已到眼前,当下也没功夫耽搁,随手将那秤杆一扔:
“你还不把仪容整理好!”
“哦……”张之敏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纱冠戴在头上。
“唉……”张翎不耐烦地上前去,扯下他的发冠,拢了拢他的发髻,重新给他簪好了“快,随我走。”
张之敏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出了门。门口几位太医丞也已准备妥当,由小太监提着药箱跟着,一行人合着手,低头出了太医院。
第二卷: 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 第三十一章
熏风殿偏殿之内,成队的太监端着脸盆布巾托盘进进出出。萧允守在殿外,额上冷汗不断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一个人影从他面前晃过。
“敏之!”萧允一把伸手拉住。
“要死,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主上还未命我退下。”
“你这个死脑袋哟。我要是你,这会儿早就骑着你爹那匹千里良驹,有多远跑多远!”
“敏之,他怎么样了?我是说那个,那个……”
“在你萧少将英勇神武的严刑拷打之下,只剩半口气了。”
“怎么会这样的。唉,我之过,我之过啊……敏之,你得救他,你得帮我啊……”
“帮你?嘿嘿,我才不帮你呢。你一加官进爵,我那个爹就气得把我一顿好打。这回也好让他看看,你也有捅娄子的一天。”
“敏之!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说笑了!”
“谁跟你说笑了?”张之敏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告诉你,你这回是死定了。里面那个小公子要是没死,主上就只砍你一个人;他要是死了,整个太医院都得跟着你一起陪葬!”
“我确是不知情。我要是知道是他救了主上,说什么也不会……”
“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啊。他本来就有喘症,如今被你一这么一打,搁在地牢里害了伤寒,气道肿起来,喘气都喘不了了。”
“那,那他到底还有救没有……”萧允抓着张之敏,急急地想在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的希望。但张之敏只是摇着头叹息,于是萧允推开他,朝内殿走去。
“你干吗去?”
“我去向主上请罪。”
“回来!”张之敏一把拦住他“这时候进去,你不想活了?”
“萧允有罪,罪该万死。”
“你要死过后再死。你现在进去,大家都得停下来,你这不是给人添堵么!”
“那我该如何是好。敏之,你一定得救救里面那位公子啊。”
“你急也没用,能试的办法已经试遍了,眼下也只有听天由命,看他的造化了。”张之敏顿了顿“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他或许能有回天的法子。没准能帮你捡回一条小命来。”
“谁?”
“谏议大夫甄颖。”
“他”萧允一听到这个名字,原本铁青的脸顿时煞白“哎,还是算了……”
“你不想去?你不想活了?”
“我想活,可是你这不是让我死得更快么……”
“我就给你指这条路,爱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回太医院拿东西去。”张之敏抖抖袖子,从石阶上走下去。
“敏之,敏之……”萧允站在殿外,无奈地看着张之敏慢慢走远。
**********************
谏议大夫甄颖的府邸,一如他平素的行事作风一般,阴森古怪。偌大一座宅院,屋顶上的琉璃瓦也褪了色,门庭栋梁上的彩绘也早就斑斑驳驳;最看着凄凉的,屋檐下结了大大小小完整的蜘蛛网,院子外面的石板缝里长出了草,地上躺着一层枯萎的落叶。要不是门口有两名脸隐在阴影中的守门侍卫,此地就与废弃多时的院落没什么两样。
萧允还没走近,就远远感到一阵透体的冷风吹来,肩头不由地一缩。他下得马来,仍旧不敢轻易上前,只远远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大门。
就在他徘徊不定,准备掉头离开的时候,背后突然冒出一个戴着高帽的阴沉沉的人头:
“萧少将……”
“啊!”
谏议大夫甄颖行事作风神秘诡异,手中的奏本不参则已,一本参上,朝中必会有人被抄家灭门,谁也不知他是怎么搜集的证据。人传言甄大夫走路不用脚,乃是像幽魂一样飘在半空。又因他的爱好……所以朝中文武,皆对他敬而远之,远而惧之。
他突然无声无息在背后出现,萧允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甄……甄大人,下官有礼……”
“你爹终于想通要吃我的丹药了?”
“不,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甄颖忽悠一下绕到萧允面前,盖在高帽阴影里的细长眼睛,像两片刀子一样在萧允身上划过。
“下官是来向大人讨可以救命的丹药……”一滴汗自萧允脸庞滴落,
“是吗……”甄颖眼角寒光一闪,裂开嘴意味深长地一笑。下一秒,他猛地一把拉起萧允,一溜烟进了宅子。
黑暗窒闷的炼丹房内,萧允僵硬地贴墙站着,甄颖手托大大小小十来个彩色瓷瓶举到他的面前,狰狞的笑容让萧允一阵阵颤抖。
“嘿嘿嘿……少将请看,这都是我最近做的。你想吃哪一个,请随意……”
“甄大人,不是下官要吃药,是有位公子命在旦夕……”
“何必这么急,”甄颖突然生气“先吃一颗再慢慢说不行吗?”
“行,行”萧允的脸上抽搐地一扯,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伸出手指在那堆瓷瓶里随便选了一个“吃这个……”
“请。”
萧允犹豫地看着倒在掌心那枚琥珀色的药丸,又发毛地看着甄颖兴奋地眼神,那眼神恨不能将他和那颗丹一起吞进肚子里。于是,他闭上眼,将那枚丹药放进口中,硬生生吞了下去。随后,目视前方,神情呆滞。
“如何?你觉得这丹如何?你有何感觉?”甄颖迫不及待地摇晃着他。
“我……”萧允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指着甄颖,嘴角慢慢吐出一股白沫,两眼一番,像个死人一样倒了下去。
“啊”甄颖蹲下身去看了看他手中的瓶子,淡定而简短地说“吃错了。”
********************
熏风殿偏殿的龙榻下,铺陈着世上最好的绸缎,床角白玉镂成了双耳香炉里缓缓冒着白色的香。金线丝涤拧成的绳子勾起水色纱幔,夏轻尘躺在榻上,沉睡的脸如死亡般平静而苍白。他赤裸的胸前交叉地裹着绷带,被瓷片划破的脖子和手腕上也缠着布条。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如同祭典上供奉的牺牲一般洁净。
皌连景袤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他那白得近乎透明的容颜,如同触碰虚无缥缈的梦境。
“轻尘,你若现在死了,我会很快忘记了你。”皌连景袤伏在他耳边“别死,你还没有让我难以忘怀,不准死……”
“主上,公子的药煎好了。”张之敏用托盘端着装药的碗,跪在榻前。
皌连景袤伸出手去,接过药碗,轻轻托起夏轻尘的脑袋,捏开他的嘴,将碗里的药缓缓倒入他的口中。可是,那药进了夏轻尘口中,又自嘴角流了出来,淌在嘴角边垫着的丝帕上。
恰逢此时,一名太监入内通报:
“启禀主上,九王爷在殿外求见。”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皌连景袤怒吼一声,将手中药碗砸在那太监身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拖出去!”
“主上,主上饶命啊……”那太监求饶着被侍卫拖下殿去。
“卫兵才撤,就这样迫不及待。熏风殿急诏太医,他以为是朕病了,特地过来看看朕死了没有吗!”
“主上请息怒。”
皌连景袤看向榻上:
“如果那天没有遇见他,也许现在昏迷不醒的就是朕了。敏之……”
“臣在。”
“轻尘是代朕受的伤,你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主上……”张之敏心情复杂地抬起头来,这是第一次,皌连景袤居然用恳求的语气在对他说话“臣定当竭尽全力。”
“好生顾守轻尘。”皌连景袤留下这句话,起身出了偏殿——
最近郁闷的事比较多,晋江抽风也抽不停,昨天想解部分VIP的锁发现解不了,说是系统在调整……
写到这里就在考虑是2P还是3P还是NP的问题了。
最初的构想是2P的,毕竟NP的已经写过一篇了~~~
第二卷: 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 第三十二章
“参见主上。”
皌连景袤平静地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那男人穿着玄黑的大袍,宽封的菊纹腰带上,系着只有皇族才能佩戴的白玉大佩,紫金冠下,是那张让他恐惧又痛恨已久的熟悉面容。
“平身吧。”
“谢主上。”
“突然进宫,所为何事?”
“听说主上龙体欠安,臣特来探望。”
“多谢皇叔的美意,朕并无不妥。”
“哈”九王爷无视皌连景袤眼中的怒意,示意太监呈上一个精致的珐琅彩盒“臣日前差人自北域购得寒珠一枚,传闻乃是奇人采取鬼漠河深渊之中的寒晶雪藤炼制而成,有起死回生、回春驻颜之功,如此宝物,臣不敢独享,是以呈给主上。”
“先前还有人向朕参奏,南王府意图谋反。朕不信,如今看来,南王对朕果然是一片忠心啊。”
“臣之忠诚,从未改变。”
“南王的好意朕收下了,退下吧。”
“臣告退。”
看着那黑色的人影出了熏风殿的大门,转身消失,原本定定坐在主位上的皌连景袤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拔出腰间宝剑,一剑劈断了面前案几。
“可恶!”
“主上。”
“何事?”
“启禀主上,是公子,公子他……”
“轻尘……”皌连景袤心头一纠,拔腿就往偏殿跑去。
*******************
“轻尘!”
皌连景袤扑到榻前,只见夏轻尘面色铁青,眉心纠结,俨然是在昏迷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张之敏手捻金针,一根一根刺在他咽喉和胸前的|穴位上。
“怎么回事?”皌连景袤唤来身边太监。
“回主上,公子忽然喘不上气来。”
皌连景袤走上榻去,坐在夏轻尘枕边。明知此时不能干扰太医,奈何自己心如火焚,只能用手轻轻抚摸着那散落枕边的发。
夏轻尘痛苦地想要呼吸,但胸口却似被大石压住了一般,无法起伏。他在昏迷中微开着唇,四肢抽搐地挣扎着。
张翎手中金针又稳又慎,深浅轻重,分毫不差,然而即便技法纯熟,他仍是冷汗连连。他只怕稍慢半分,手下之人便会因为窒息而死。
针灸片刻,只听夏轻尘一声短促的嗽声,那缠满绷带的胸膛随之开始缓缓地起伏。
“呼……”几乎是同一时间,皌连景袤舒了一口气。
“主上,公子须得趁此时赶紧服药。”
“嗯。对了”皌连景袤似乎想起来什么“适才南王进献寒晶雪藤炼制的寒珠一颗,说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张太医,你可知此珠功效。”
“回主上,寒晶雪藤乃是极北百年一现的神草,能解百蛊之毒,有起死回春之效。传言此物长在鬼漠河深处的万丈深渊,非至刚至阳之人以雄浑内力护体潜入深渊不能采得,提炼手法也失传已久。南王所献宝物,确实能救公子性命。”
“来人,将寒珠取来,喂公子服下。”
“主上。”
“嗯?”
“臣斗胆进言。寒晶雪藤乃至阴至寒之物,但公子所患同是寒症,倘若服下,固然能保住性命,但只怕服下的同时公子的体质也会受到伤害。”
“朕记得先帝在时,西北漠海曾进献丹凤之泪,同样也是救命之药,如今何在?”
“回主上”张翎谨慎地答道“丹凤之泪一共两枚,十年前丞相重病之时,先皇已将其中一枚赐给丞相,另一枚也在那之后无故遗失了。”
皌连景袤沉思片刻,沉沉叹出一口气,无奈地下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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