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春茂侯门-第8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见孙女一时间回答不出来,敏平侯轻蔑一笑,“这个问题,也许问法不一样,但从你父母到你大姑姑,甚至你八哥,想必都问了好几遍了罢?你不是头一次听到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能流利的回答吗?”
提起早年就自己断绝来往的嫡长女,敏平侯的语气居然平静无波,仿佛与这个女儿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一样。
这样的一位祖父,什么样的回答才是他喜欢听的?或者说,是他所满意的?
卓昭节捏紧了拳,缓缓道:“照世人来看,九郎是不如大姑父当年可靠。”
敏平侯嘿然道:“还有呢?”
“可我喜欢他!”卓昭节抬起头,她面上不知道是羞是急是怕,赤红一片,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坚决,声音不高,却透着执拗,“我就是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只想嫁给与我相悦的人!”
敏平侯并没有为孙女突如其来的勇气而动容,他神色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轻嘲,静静的道:“相悦?能悦多久?”
卓昭节抿了抿嘴,大着胆子道:“汉时武帝尝许金屋藏娇,可最后,陈阿娇却死在了长门宫。”
见敏平侯不置可否,她只能继续说下去,“起初的时候,武帝未必不怜爱陈阿娇的,只是……偏她始终无子,所以才有卫子夫出宫时偶遇武帝哭泣恳求时,武帝认为‘子’与‘梓’同音,因梦梓木,认为她会为自己带来子嗣留下她,才有后来的卫皇后。”
“可见开始很好的姻缘也未必能好到最后。”卓昭节斟酌着措辞,道,“祖父,我……”
——她惊愕的噤了声,却见敏平侯仍旧面朝着窗外的那朵盛开的山茶,却在听到“开始很好的姻缘也未必能好到最后”这句话时,猝然重重的合上了眼!
原本就面容苍老的敏平侯仿佛猝然之间又老了数岁。
书房里一片死寂,卓香甚至连呼吸都放到了极微弱的地步。
半晌后,敏平侯才张开眼,他没有回头看孙女,只是淡淡的道:“但开始不好的姻缘,反而能够好到最后吗?”
卓昭节不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道:“这个……人各有命,若不是过到最后,谁会知道呢?假使……嗯,假使知道个准信,谁又会去选择不好的呢?”
敏平侯似苦涩的笑了笑,但随即掩住了这丝苦意,他低声道:“你自己的选择,若是将来过的不好,连父母长辈也怪不到,可要想好了。”
他这话的意思俨然就是答应了,卓昭节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欣喜若狂的看着祖父,吃吃道:“祖……祖父?”
“今日我下朝时,皇后使人在宫道上拦住了我,说太子生辰,宫中打算设小宴庆贺,皇后有意为太子妃做脸,会在皇后所居的蓬莱殿中置宴邀部分命妇贵女入觐,皇后特别叮嘱要你去。”敏平侯有些漠然的道,“我听传话的内侍说,纪阳长公主今早就进了宫与皇后说话,随行还带了雍城侯世子。”
他转过头来,看着毫不掩饰自己惊喜交加的孙女,眼神复杂,“我本想着如果你不愿意……如果你知道醒悟,便是得罪长公主,我也设法推了,但你既然一门心思的……我也不拦阻你。”
卓昭节咬着唇,道:“祖父,我……”
“不管怎么说,即使赐婚的圣旨下来,我也会以你年幼、又自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才回长安不久为理由,向长公主请求先行聘定,缓上两三年出阁的。”敏平侯深深看着她,冷冷的道,“这是最后的两三年,你最后翻悔的机会,我没有那个功夫一直提点看着你……这两三年里,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你自己心里看着办罢,记住,定下名份之后要翻悔,比如今难上千倍万倍,到那时候也许你连卓家之女的身份都保不住!”
卓昭节怔住,却不是担心宁家,而是愕然且狐疑的望着敏平侯,想起之前班氏所言——她不禁脱口而出:“祖父……祖父从前不是打算把我……为什么?”
在别院这几日,她从一开始的无知无畏,到想起这个祖父就头疼,班氏之前说过,敏平侯不是疼惜晚辈的人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可如今看来,敏平侯……纵然行事严厉刻板,着实是个真心疼爱纵容晚辈的长辈?
敏平侯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道:“这番话,是你嫡亲祖母,当年打算用来说教你们的。”
卓昭节呆了呆,还没想明白,敏平侯又道,“那时候你的大堂姐才出生不久。”
顿了顿,他复道,“我事情忙,没功夫挨个的说,你生得最像她,对你说一遍就差不多了,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那就算了,左右日子是你自己过。”
说完了这些话,敏平侯便浮上来倦色,他摆了摆手,漠然的道:“你下去罢,我要看公文了。”
“……是。”卓昭节恭敬行礼,告退出了门,她偶然瞥见窗下的山茶,这才醒悟过来敏平侯方才突如其来的沉默与合目的缘故——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嫡亲祖母吗?
先帝元后的嫡亲侄女、差一点嫁给今上母仪天下的梁氏,班氏一再提起、容貌倾倒长安,号称“即素衣亦艳压红蕉,去珠翠仍姿若仙姝”的美人……
因着梁氏已经去世多年,而且卓昭节也未见过这位祖母,是以她一直没太留意这些被零星提起的话。
这会忽然想起来,当年梁氏怎么会差一点嫁给今上?按着身份来说,她是元后嫡亲侄女,若非受到了齐王之乱的株连,梁家在先帝时可是本朝出了名的世代簪缨了!而今上在先帝末年之前,一直都是不受重视的,那时候元后虽然不在了,梁家声势可不弱……梁氏还是长安著名的美人,照理来说,梁家应该将她许配给更有希望的皇子。
比如齐王。
若是齐王有郑家支持,与燕王为敌,不愿意娶梁氏,梁氏居然没有嫁给燕王?
和今上错过之后,她却嫁给了敏平侯,当时还只是一个伯,爵位也还没到卓俭身上……
卓昭粹说过,沈氏也是差点做了敏平侯嫡妻的,敏平侯的母亲打算聘沈氏,但其父看中了梁氏,最终梁氏进了门。
这中间的恩怨情仇且不去说……卓昭节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庞:人人都说自己是个绝色的美人,她也实在没见过能够在容貌上压住自己的人,但见过她又见过梁氏的,无不叹她生得酷似梁氏。
当年……
不管年轻的敏平侯对表妹沈氏有没有青梅竹马的情份,梁氏初过门的时候,长安鼎鼎大名的美人,追逐者如云,一朝为妇,这样的新婚燕尔,举案齐眉——料想自己如今年事已高的祖父,与那早已芳魂杳渺的嫡亲祖母,未必没有恩爱甜蜜的时候。
敏平侯并不俊美,但一贯以来都颇有手腕与眼力,这一点在齐王之乱中尤其彰显出来,他还年少青涩的时候,在当时的五陵年少里未必是风头最劲的那一个,却娶到了长安多少人朝思夜想出身名门的美人梁氏,年少的敏平侯,心中能不得意欣喜、如饮春风么?
这一件姻缘的开始,不论旁人怎么想,至少当时的敏平侯,应是欢喜得罢?在当时的敏平侯看来,亦是极好的开始罢?
可最后梁氏含恨早逝,唯一的元配嫡女与他反目,嫡长子、嫡四子阳奉阴违貌合神离,元配嫡子与继室、继室嫡子女之间争斗无止尽……
当年曾有心花怒放,如今再看诸事衰残……
卓昭节抿了抿嘴,不由自主拉紧了臂上锦帛,迷惘的想,祖父对自己的嫡亲祖母,到底是懊悔多些呢,还是怨怼多些呢?
照理来说,敏平侯至今还记得当年梁氏的一番话,对梁氏不可能没有情份的,但他提起时那样的淡漠与干脆,毫无缱绻之意——祖父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一百十九章 母女争执
既然要进宫,那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别院了,卓昭节到别院是过来读书的,只带了几件家常换洗的衣物,要入宫觐见,自然要回侯府找家中几位诰命帮着参详那日的装束,除此之外,入宫时的礼仪,宫中大致路径,再加上皇家的喜好忌讳,都须提前知晓。
太子生辰就是两日后了,辰光紧得不能再紧,敏平侯虽然每日入宫,但那都是前朝,后宫反倒不如沈氏清楚,再说他也没那个功夫来教导孙女,所以打发了卓昭节离开后不久,就使卓香追上她,让她回府去向沈氏、周氏请教。
兹事体大,卓昭节不及收拾别院这边的东西,匆匆带了几件贴身之物,抱上小狮猫就上了车,回到侯府,先到沈氏跟前拜见,顺便告诉她进宫的时候,沈氏还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和蔼道:“方才卓页过来已经说过这事情了,我正好叮嘱叮嘱你。”
就柔声细语的提了礼仪、规矩、忌讳等等,对她的话,卓昭节到底不敢全信,但还是耐心的记了下来,等沈氏说完,放她回四房去见游氏,游氏知晓后,果然也是不肯信沈氏的,道:“你大伯母是周太妃的侄女,她没出阁前就常被周太妃召进宫里去玩的,比你继祖母对宫闱还要熟悉,有她给你参谋最是稳妥,你继祖母叮嘱的话听听就算了。”
因为估计这时候大夫人正忙着,再说进宫也是后日的事情,游氏先不忙请大夫人,先问起了女儿到别院后的经历,卓昭节委屈的道:“祖父严厉得紧,那文先生苛刻又不通情理,日子难过极了,我瞧祖父和那文先生,喜欢沈郎更甚于我和八哥,实在心中不忿。”
游氏听了这话,眉宇之间也浮现出一丝不快,但在女儿跟前还是轻斥道:“文先生是你祖父特别请的人,不可不尊重他的,你祖父为人最是喜欢勤奋用心的晚辈,想是你们两个刻苦努力不如沈家郎君的缘故?”
“我又不要考状元,那样刻苦做什么?”卓昭节撒娇道,“母亲,你想个法子叫我留下来,不要再去别院那边了,好么?”
“这法子不太好想。”游氏看女儿对别院那边畏惧如虎的模样,心中怜惜,但也不知道敏平侯的意思,却不敢打这个包票,柔声道,“我试试看罢……咦,你这哪里来的狮猫?”
卓昭节今日穿的也是垂胡袖的交领绀青联珠团窠鸾纹上襦,因为狮猫如今还小,又极可爱,她刚才下马车时顺手把它塞进了袖子里,倒也不觉得很沉重,这会坐在游氏身边和游氏说话,袖子堆在了案上,小狮猫在里头爬来爬去,就冒出了头,被游氏看见了。
因为敏平侯那边已经透出了口风,卓昭节这会倒不怕直言,只是到底还有些害羞,就道:“旁人送的。”
游氏皱了下眉,正要说什么,外头一个使女却进了来,道:“夫人,门上来了消息,道是游家诸位郎君还要过几日才能到。”
“怎么会这么慢?”卓昭节被这使女提醒,想起来之前林鹤望受伤的事情,惊讶的问道。
游氏瞥她一眼,对那使女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等那使女走了,游氏一时间也忘记提狮猫的事情,只叹了口气道:“船在路上的时候沿途一路访着名医过来的,能不慢吗?”
“不是说冲着长安的太医来的?”卓昭节狐疑的问,“既然如此,怎么还要耽搁?”
“如今林家是什么法子都要用出来了,甚至是逢山烧香遇庙磕头。”游氏蹙紧了眉,“所以路上但凡听说附近有名医,总要去问问,惟恐旁人家里就有个祖传的法子能尽去了痕迹会错过,唉,也不知道到了长安怎么个收场法?”
卓昭节因为林家家世不过那么一回事,觉得他们再不甘心也闹不大的,总不能给游煊脸上也来一下吧?就劝说道:“母亲不必忧心,若是当真路上能够治好岂不是最好吗?这样三表姐与白家的婚事也不必受波折了。”
“难说得紧。”游氏摇头,道,“你见过苏家小八娘罢?她头上磕的那么一块,也只能做个纹饰掩盖呢,当年苏家为了她可不是访遍太医,甚至长乐公主还打发人往河南、陇右询问过几位告老的太医,到底也只能掩饰不能去除。”
卓昭节忽然想起卓昭琼又有身孕的事情,就把林鹤望先撇到一边,道:“我之前被祖父带去别院时,卓页说过五姐有了身子?如今怎么样了?”
提到长女,游氏面上才有些笑色,道:“她啊,之前太好强,吃了个亏,被我说了好久,自己心里也难受,这一回呢,倒是怕得过了头,这几日倒才好了起来。”
“我之前还想着去探探五姐,不想被祖父看着脱不得身。”
“等你从宫里回了来罢。”游氏皱眉,先把人都打发出去,这才细细盘问,“怎么会忽然要带你进宫里去?”
卓昭节面上一红,欲言又止,只是摸着小狮猫不语。
游氏心头一惊,道:“雍城侯世子?”
见女儿面色更红,却未反驳,游氏哪里还不清楚?她脸色沉了一沉,半晌才含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卓昭节正要解释,游氏已经气得一拍长案,厉声道:“说也不与长辈说一声!不声不响的倒是把终身给定了!你……你想气死我与你父亲么!”
“……”卓昭节咬着唇,低声道,“可我实在不想嫁给阮表哥。”
游氏气得手微微发抖,冷冷的道:“你不喜欢适之,咱们逼你一定要嫁给他了吗?也不过是叫你与他走近些看看罢了,有给你备了嫁妆叫你明儿个就出阁吗?你说!”
卓昭节抚着狮猫的手顿住,低声道:“没有。”
“既然如此,你私定什么终身?”游氏目中喷火,恨不得动上手,到底顾忌着外头的下人,她努力压低了嗓子,冷笑着道,“你要是定个可靠的,像你大姑父,我也不说什么了!章程我给你补上……可你选的那一个,你……我……你这个不听话的!我怕你伤心难过,再怎么心急,话都是兜着圈子的说……慢慢的哄,你倒是好,你是惟恐气不死我与你们父亲吗?!”
这话说的卓昭节又惊又怕,道:“母亲,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那你说这个召见是怎么回事?!”游氏探手一把按住她的肩,咬牙切齿的问,“你给我说清楚!”
卓昭节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愤怒,咬着唇小声道:“之前……之前九郎和我提过,道是花会过了就请纪阳长公主入宫求赐婚的旨意,我……我答应了!”
“是什么时候?”游氏气极,反而冷静下来,松开了手,甚至还有闲心替她理了理衣襟。
卓昭节怯生生的道:“就是……春宴那会。”
饶是游氏早就知道这小女儿被宁摇碧迷住了心窍,怎么劝都不听,此刻也不禁一阵晕眩,她颤抖着声音问:“你回来一个字都没透露?瞒得这样紧?你好本事!真的好本事!”
卓昭节捏紧了袖角,垂着头不敢说话。
“我……你……你外祖母是怎么教导你礼仪廉耻的?!”游氏扣住她手腕,切齿道,“你给我说!快说!”
卓昭节感觉到她指甲掐进自己臂内,却不敢叫疼,嗫喏着道:“我……外祖母……自然教导过……我……我也是……也是怕父亲与母亲知道了不喜……我……”
游氏气得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低喝道:“你既然知道我们会不喜,你还要答应他?!”
虽然怒极,游氏到底舍不得下重手,这一下不过是做样子,卓昭节不觉得疼,然而头一次受这样的掌掴,又是羞愧又是惶恐,哽咽起来,道:“我不想嫁给旁的人!”
“…………”这话说得游氏半晌都不能作声,很久之后,她才哑声道,“既然纪阳长公主已经开口,皇后也着你进宫,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但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卓昭节哽咽着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说?九郎名声是纨绔,可也不是一无是处,怎的你们都觉得我若是和他在一起了必然没有好下场?九郎待旁人如何我不是很清楚,但对我实在是很好很好的,再说我和他在一起也高兴,母亲嫌他纨绔,可他固然有骄横霸道的地方,在女色上可有什么牵扯?说起来高门大户珍爱出来的郎君娘子谁没几分脾气,他还年少,霸道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分得清里外不就成了吗?”
游氏怔了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沉声道:“你看中宁摇碧……是因为他在女色上……从不沾染?”
“我先前在秣陵的时候没有多想过这些。”卓昭节咬着唇道,“后来到了长安后,我才听说纪阳长公主在旁的地方都纵容着他,惟独这一点看得紧……我听说,就是八哥,母亲也给了使女伺候的?”
“宁摇碧和你八哥不一样!”游氏眼神一冷,冷笑着道,“你以为长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已故的雍城侯夫人与祈国公夫人有仇怨,他身边的那个苏史那更是祈国公夫人的杀父仇人!他从小到大,自祈国公夫人以下,国公府的这班亲戚也不知道对他下过多少次手,若非长公主护着、苏史那惦记着旧主之恩不肯离开,甘心守在侯府里居个下人,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这还是长公主肯偏心庇护他——长公主是怕他在床榻之际着了暗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怕雍城侯就这么一个儿子,小小年纪沉迷起女色,一来被带坏,二来弄亏了身子!如今宁摇碧也有十六岁了,雍城侯府的人丁如此单薄,你以为长公主还会继续禁止他近女色?!”
卓昭节抿了抿嘴角,低声道:“如今长公主不禁止,但我也自然要看好了他的。”
“你好看他?”游氏轻蔑的笑了,“如今这儿只有咱们母女两个,我也不怕和你说句私己话儿了,这天下的女子,有谁愿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哪怕那人只是一个生死操于自己之手的侍妾、甚至连名份也没有的婢女?”
她看着女儿,眼中又是悲哀又是担忧,“可这天下的男子,又有几个不想着倚红偎翠、左揽右抱?!然而自来男尊女卑,男子多纳妾蓄婢,旁人不过一笑了之,道一句风流,女子……嘿!多言几句那就是嫉妒!若只是背个嫉妇的名声,这世上的女子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到底谁也不是傻的,可你管着拦着……最后伤了的,还不是夫妻之情吗?”
游氏说到末句,语气里已有呜咽之意,“你道我很喜欢那个汪氏吗?很高兴把卓知安那个小东西养在身边天天看见他吗?我又不是你们大伯母,她只有你们大姐一个亲生骨肉,早早就出了阁,常年随夫婿外放不在长安,膝下空虚寂寞,所以愿意将庶子、庶女当成亲生的来养,我儿女各成双,孙儿都有了,还会稀罕庶子?当初你继祖母开口逼着我把那小东西养在了身边,不就是为了叫我天天看见他,好想起来……想起来当初你父亲带着汪氏回来、要给她个名份的样子?”
卓昭节一个字也不敢说。
游氏转过头去擦了泪,过了片刻才转过头,疲惫的道:“不要指望去管住哪一个男子,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你越管,心离得越快,七娘,你年纪太小,太天真了!”
第一百二十章 五房出事
母女两个相对沉默了片刻,游氏勉强打起精神,低声道:“虽然皇后宽仁,不是很挑礼的人,但你头次进宫还是须得好生预备一番。”就扬声叫进冒姑,让她去打听大夫人什么时候有空。
冒姑听完却道:“夫人不叫,婢子方才也要进来禀告呢,大夫人打发了人来请夫人去五房,听说方才五夫人晕了过去。”
“莫非五弟又和她闹了吗?”游氏皱起眉,问道。
冒姑道:“料想是罢?五房的郎主好像方才回来过,但这会又出去了。”虽然大房和四房与五房之间的矛盾防备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场面上总也要顾一顾,平常五房夫妇不和,还能当作不知道这回事,现在高氏居然晕倒,作为嫂子,不能不过去看看的。
“真是作孽。”游氏看了眼卓昭节,道,“你跟着一块过去罢,过会正好请教你大伯母。”
卓昭节低声道:“是。”
跟着游氏到了五房,这五房的格局与四房仿佛,里头栽花种草的也极热闹,正房叫作“望福堂”,那望福堂的牌匾比较新,仿佛是近年才换上去的,卓昭节心想多半是为了卓昭宝的缘故。
望福堂前栽着数株石榴树,另空着地方支了秋千架,上头缠着许多绢花宫绦,还绑了铃铛,随着春风摇摇摆摆,发出脆响,一看就是给卓昭宝预备的。
堂前守着三两名使女,脸色都很不好看,又带着惶恐,又带着气愤,见到四房过来,无精打采的行了礼,游氏轻声问:“五弟妹怎么样了?”
为首的一个使女正要说话,碧纱窗后倒是先传出来大夫人的声音,柔声安慰着五夫人:“……你想开点,五弟年轻,气性大,到底你是他的元配发妻……”
二夫人、三夫人也都出言赞同,均道:“五弟妹宽一宽心,莫要与五弟计较了,五弟是父亲母亲的嫡幼子,自来受宠些,这性。子,不免就有些急……”
就听五夫人似喘息了几下,随即冷笑出声,声如寒冰的道:“他是父亲、母亲娇宠长大的,我在家里难道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我让的还不够么?九娘……九娘弄成了这个样子,一年多了,他什么时候看过问过一句?这可是……这可是他唯一的亲生骨肉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
游氏听了这话倒没怎么,不想回头招呼卓昭节跟着自己进去时,恰好看见沈姑姑跨进院子来,听到五夫人这番哭诉,沈姑姑眉头就是一皱,游氏脸色也是微变,也顾不得叫女儿了,先扬声道:“沈姑姑来了?”
沈姑姑还没回话,里头大夫人已经刻意高声问:“药呢?叫人去熬了安神汤,怎么还没拿上来?”
游氏既然叫了沈姑姑,自然要缓一缓步与她一起彼此让着进了去,卓昭节跟在后头,就见这五房的正堂屋子倒是宽敞,但四周却是空荡荡的,除了不便移动的大件外,一应陈设都不见影子,别说寻常人家常设的珊瑚树、翡翠花了,就连个象样的摆瓶都没有。
卓昭节忍不住就想起那次遇见卓芳涯、被他强行要走自己的谢礼,心想难道五婶为了管住五叔,居然连场面上的东西都不放了吗?不过也可以想象卓芳涯有多么向着外头的人,估计向五夫人要不到银钱,索性就拿了东西去当去送,五夫人才会把东西全都收起来。
进了内室,但见华帐半卷,五夫人高氏头上敷着湿帕子,背后垫了一个隐囊,脸色恹恹的靠在榻头,手中捏着一条绣帕不住落泪,那柳氏半跪在榻旁照拂,面上也是不时滴下泪来,满脸都是心疼。
先到的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各自坐在榻边的绣凳上,面色沉郁,见到沈姑姑、游氏进来都招呼了一声,卓昭节也依次行了礼。
沈姑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边一看,面有惊色,绝口不提在外头听见的话,却心疼道:“五夫人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大夫人淡淡的道:“还不是五弟?好好儿的把人气晕了,也不说叫个大夫,也不说告诉旁人,直接甩手就出了门,还是柳氏怕出事,到大房里寻我请大夫……我才晓得这事情。”
二夫人和三夫人在这种情况下一向都不说话的。
游氏看了眼大夫人,道:“我正和小七娘说着话,听大嫂说五弟妹晕倒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了?”
沈姑姑叹了口气,打断话题道:“不管怎么说,如今养好身子最是紧要,五夫人且放宽了心,五郎那儿,回头老夫人定然不饶他的。”
“不必了。”五夫人在她进来之后,就合了眼,似靠在隐囊上闭目养神,这会忽然张开眼睛,冷笑着道,“不劳母亲费心,说起来,我过门到现在,也才几年?母亲为我出头的次数还少吗?无奈我没有本事叫夫君喜欢,母亲再怎么操心,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大夫人眼波一动,与游氏交换了个眼神,都没说话,沈姑姑脸色微变,忙道:“五夫人这话说的,谁家夫妻还不拌个嘴吗?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会有些争执,到底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五夫人向来就是宽宏大量的,千万莫与五郎计较……”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五夫人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冷笑,道:“是啊,宽宏大量……我就是太过宽宏大量了,他……他才不把我当回事!这些年……我看他忍够了,这次才会公然提了出来!我又何尝不是受够了?如此也好……”
沈姑姑不敢叫她把话说完,恳切的道:“五夫人且息一息怒……老身说一句,夫人不念旁人,也请念一念小九娘,小九娘如今才多大?”
她不说卓昭宝还好,一说卓昭宝,之前还只是面露怨怼的五夫人忽然一把抽出背后的隐囊,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虽然隐囊落地无声,但五夫人摔下来时那股子狠劲却叫众人都吃了一惊!就听五夫人厉声道:“九娘!我若不是为了她,我何必忍这几年?!可卓芳涯是怎么对我的?他要把那贱人接进来!以后这五房哪里还有我们母女的地方!”
大夫人叹了口气,悠悠的劝道:“五弟妹你冷静些……你是正经的元配发妻,凭外头什么人,不管进了这门没进,谁能越得过去你?再说小九娘乃是五弟与你的嫡长女,那些个小妾之流,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五弟妹何至于此?”
沈姑姑总觉得她这个话有点不对劲,但听着到底是帮忙劝说五夫人了,卓家上上下下对五夫人的最大的印象就是性。子冷,自打卓昭宝出事之后就更加的冷了,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样不顾体统的当着妯娌的面歇斯底里,沈姑姑心头震惊之下,就顺着大夫人的意思道:“大夫人说的极是,五夫人……”
“他说外头那个花氏——叫花央的?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五夫人猛然抬起头来,冷冷的看住了沈姑姑,冷笑着道,“花氏拿命逼着他,道是七日之内她不能过门,就喝了堕胎药弄掉身孕,与他一刀两断!所以他回来逼我,若是我不肯叫花氏进门,他就到我娘家去问我闺阁里妇德的教养!”
听说卓芳涯居然连到岳家去闹事的话都说出来了,沈姑姑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暗骂卓芳涯没有分寸!
五夫人说的太急,喘了口气才继续冷冷的道:“原本我与他就是相敬如冰了,这花氏进了门,我也不奢望他还能对我有几分尊重……九娘这些年来都没得过他正眼看几眼,我这个生母不争气,自己不能够留住夫君的心,连带着女儿也受委屈!可要叫我看着他把那花氏生的东西当个宝——沈姑姑,你说一句,我好歹也是大家之女,再宽宏大量,被人欺到这个地步,我能不怄死?”
沈姑姑脸色一变,道:“五夫人这话说的,先不说老夫人未必肯叫那花氏进门,纵然进了来,如大夫人方才所言,那花氏也不过是个妾罢了,五夫人若是不喜欢,哪天五郎不在府里,五夫人或打杀了,或卖了,还不都由着夫人做主?更何况花氏所出的子女,谁敢不叫五夫人一声嫡母?又怎么越得过小九娘去?”
五夫人睨她一眼,忽然连着冷笑数声!笑得沈姑姑皱了眉,这才慢条斯理的道:“沈姑姑,那可是个男胎!”
沈姑姑一怔!
大夫人淡淡的笑了起来,道:“沈姑姑,兹事体大,涉及到五房的子嗣,偏五弟人又不在,五弟妹如今也伤心着,我看,还是去禀告母亲做主罢。”
“……大夫人说的是。”卓芳涯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