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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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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心中忧愁,因此才借酒浇愁?!”

赵萼绿看他不顺眼很久了,立刻接话道:“正良辰美景时候,又逢牡丹花会,今儿谁不高兴一些?郡王也不例外,这是心中喜悦,所以多饮,原来唐五郎你到底和常人不一样,今日反而忧愁吗?只是旁人未必和你一样!”

“赵大娘子今儿也在这里?”眼看又要吵起来,延昌郡王那边到底放心不下卓芳甸与唐澄过来这许久还没回音,总算又派了人过来助阵,来者约莫十八九岁年纪,长眉圆眸,脸如水杏,穿着织金华彩的凤罗裙,绾着翠髻,钗环琳琅,富贵之气逼人,却不显得庸俗,身后跟了着彩衣的古盼儿主仆。

古盼儿一看到卓昭节,忙友好的朝她笑了笑。

只是卓昭节恼她泄露自己自己行踪,如今满心都厌她厌得紧,才没心思和她招呼,直接把头转了开去。

见她这样子,古盼儿脸上一阵尴尬,心里也气恼得很——她也是被家里惯大的,什么时候对旁人这样低声下气过?就是苏语嫣她都没这么让过!只是想到卓昭粹,古盼儿心头又是一叹,暗想:算了,念着八郎的面子,我就让她一让吧,就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

“郡王妃居然亲自过来了?”赵萼绿随便行了个礼,宁摇碧则是看都没看那与古盼儿一起过来的少妇,却转过头低声安慰起卓昭节来。

那少妇延昌郡王妃也不在意,笑着道:“方才盼娘的使女过来问二乔,结果回去说在这儿看见了卓家小七娘,卓二娘子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五弟嫌雅间里没意思,也跟了过来凑热闹,哪里想到两个人出来这么久都没回去,郡王想着他们别是在这儿叨扰上了,怎么也不使个人回去说一声?因此我就和盼娘一起来看看了,你们怎么站在门口说话?里头人很多吗?”

唐澄冷笑着道:“三嫂不知,这雅间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他们很不想让我们进去呢!”

“哦?”延昌郡王妃讶然道,“五弟别是弄错了吧?我听说四弟也在里头,就算你和宁九从前有些小孩子的意气之争,难道四弟也……”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柔声劝说唐澄道,“也许四弟迫不得已呢?毕竟四弟素与宁九熟悉。”

这是要落实了真定郡王亏待庶弟的名声了,赵萼绿哪里能让他们得逞?

只是宁摇碧已经先行一步,轻描淡写的道:“第一,真定郡王方才就醉倒了,如今还没醒,第二,这雅间是本世子定下来的,就连真定郡王今儿个进去也是问过本世子的,今日本世子才是这雅间的主人!本世子不想让你们进去,你们最好都乖乖的待在外面,否则本世子一点也不在意,在花会头一日,就将你们送回府里去养伤,明白吗?”

唐澄勃然大怒:“你……”

“五弟!”延昌郡王妃温温柔柔的唤了一声,止住唐澄,这才看向宁摇碧,笑着道,“宁九,你从前与五弟些须争执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年纪都还小呢,如今好歹都到了束发之年,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真是叫人头疼!”

宁摇碧是长公主之孙,延昌郡王是帝孙,论起来都是亲戚,延昌郡王妃如今摆出嫂子的架子这么连嗔带笑的连打带消,顿时将宁摇碧之前凌厉直白的言辞造成的尴尬消弭,也使人觉得宁摇碧确实气量不大——只是这一手,到底只能用在常人身上。

作为横行长安多年的纨绔,宁摇碧一向视旁人的看法想法如粪土,视自己的名誉名声犹浮云,延昌郡王妃的斡旋对他来说不但毫无意义,反而又让他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只听他轻描淡写的、若无其事道:“你一把年纪了么?只比本世子长个几岁,倒是端起架子来教训本世子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三年前就出阁至今无所出的废物,自己亲生子都没福气养过一个,也配对旁人家子弟指手划脚?”

俊秀的少年世子薄唇中吐着恶毒的字句,“浅薄无知、虚伪矫作之妇,莫说子嗣之福,连能不能活到倚老卖老的年纪都未可知,倒是端得一副好姿态!欧家教女也就这点能耐了。”

…………死寂般的沉默中,赵萼绿暗擦一把汗,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卓昭节,她方才还觉得宁摇碧只为自己冷落了几句卓昭节,就开口要赶自己离开雅间,实在太过蛮横霸道,此刻忽然发现,宁摇碧简直太给自己留面子了!!

这一刻,赵萼绿决定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得罪卓昭节……

第七十三章 二乔(上)

……在随后赶到的延昌郡王并卓昭粹的竭力斡旋下,这场风波勉强被消弭,各归各处。

不过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当天晚上,没用宁摇碧亲自至长公主府告状,自有随行的侍者前去通风报信,纪阳长公主听了个大概后,当场就摔了茶碗,喝令左右:“叫欧氏来见本宫!”

祈国公夫人欧氏这个时候还没收到天香馆之事的禀告,一头雾水的到了长公主跟前,才跪下行礼,就被长公主拿茶水泼了满头满脸,她虽然是晚辈,怎么说也是已故敦国公之女、如今的敦远侯之姐,延昌郡王妃嫡亲姑母,正经的长媳冢妇,即使长公主为了二房和两个庶孙的缘故一向不大喜欢她,却还是头一次这么不给面子,当即就被这茶泼得懵了!

长公主兀自觉得不解恨,伸出保养精心、白皙依旧,才敷完凤仙花汁的手,遥遥点着她痛骂道:“没规没矩的东西!当初本宫真是被你们家骗了,才聘你进门!欧家教女这般的放肆,也配称公侯之家?!也就是今儿个晚了,本宫年岁已长,精神不济,饶你们这一晚!明日本宫当亲自去欧家问问,欧如晓是个什么东西,本宫的九郎有本宫在、有他父亲在,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指手划脚?!欺负九郎生母去的早,没有亲娘替他说话吗?本宫还没死呢!”

欧氏一听这话就知道定然是延昌郡王妃与宁摇碧起了冲突,纪阳长公主心疼孙儿之余,把火发作到了同为欧家女的自己身上,她心中委屈极了,道:“母亲说的极是,九郎是咱们宁家人,又有长辈们在,自然轮不到延昌郡王妃来管教的,媳妇虽然是欧家女,但早就嫁到宁家,如今也是宁家人了,九郎受了委屈,媳妇自也心疼的!”

她这番话也算说的不卑不亢又体贴了,丝毫不提自己被泼了茶水的羞辱与委屈,反而安慰起了长公主,而且直称侄女的身份,以提醒长公主自己乃是宁家妇,可以说丝毫不失国公夫人的气度,奈何纪阳长公主平常虽然还算讲理,但涉及到了宁摇碧,长公主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凡是让宁摇碧不痛快的人与事统统不是好人与好事!凡是委屈了宁摇碧的必须加倍委屈回去!

因此长公主冷冷扫她一眼,道:“你也心疼九郎?”

欧氏小心翼翼道:“回母亲的话,媳妇是九郎的大伯母,哪里能不心疼他?今儿……九郎怎么了?”她这里还琢磨着先劝着长公主说清缘故,再看看有没有解释的余地和机会,接下来才好脱身的主意。

然而长公主才没心情和个媳妇说事情经过,身为皇家的金枝玉叶,长公主解释的时候远远低于发号施令,所以也不提来龙去脉,直截了当的一句话:“那么趁着如今牡丹花会,金吾不禁,你代本宫走一趟,回欧家去替本宫讨个公道!”

“……!!”欧氏目瞪口呆,但随即飞快的应了下来,“媳妇遵命!”

“欧家虽然不会管教女儿,但怎么说从前也和你们一样是国公府,如今也还有侯爵的爵位,那欧如晓又是欧家嫡女,到底女儿比姐姐亲,恐怕你回去反而被家人淘气。”长公主眼皮一撩,冷冷的道,“本宫让庞绥陪你前去,不可让本宫失望,明白吗?!”

欧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庞绥即是纪阳长公主府的家令,打从长公主还是公主的时候下降就在这府里伺候了,这许多年下来都没换位置,但亲戚晚辈都在长公主的庇护之下有了前程,对长公主那是忠心耿耿,将想长公主之所想、急长公主之所急发挥到了极致,因为长公主的偏心,庞绥对大房、二房的态度亦是迥然不同。

原本欧氏想的是正好回欧家去吐一吐苦水,也问个究竟,至于什么代长公主去欧家问罪,这样的事情她可不会做,她自己心里都将宁摇碧与长公主恨了个半死呢!可庞绥跟着去,就是为了做做样子能不去吗?

当然事后长公主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她,她总能够和娘家解释清楚的,问题是如今长公主剑锋直指的不是旁的什么人,乃是延昌郡王妃,这个侄女如今虽然只是郡王妃,可欧家上下那都是指望她将来母仪天下的!欧氏自己也很喜欢这个侄女,不说罅隙的事情,延昌郡王一派也丢不起这个脸!

欧氏反应也不慢,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任凭长公主当场叫来庞绥,传达了命令,领着庞绥出了门,下台阶时一个狠心,直接摔了下去——等左右侍者急急忙忙的搀她起来,却见欧氏的脚也崴了、额头也青了,发髻散乱、衣裳沾土,庞绥忙不迭的叫人请来大夫,诊断之下自然是要卧榻静养,这么一折腾,叫欧氏去欧家给宁摇碧讨公道的事情当然也只能作罢了。

听着庞绥不冷不热的慰问,欧氏强打精神把他敷衍走,虽然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痛的,但心中却长出了一口气,暗想可算把这一关过去了……

只是欧氏不知道的是,庞绥随后到长公主跟前一五一十的禀告了欧氏摔伤之事,长公主既不气恼也不意外,而是轻描淡写的道:“摔得好!本宫料定了她决计不肯乖乖去欧家,必然要寻个借口的,如今既然摔到了卧榻休养的地步,那么府里的事情也不要操心了,本宫给她这个体面……明儿个你去,叫十娘将事情管起来吧,十娘也到了快说亲的年纪了,不能不学一点管家的事儿,你私下里告诉十娘,叫她放心大胆的试手,出了什么事情自有本宫替她担着!”

这就是鼓励宁娴容放心大胆的挖墙角、攒私房了,庞绥笑着道:“殿下心慈,说起来若不是殿下护着,以大夫人的手腕心胸,十娘子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将来出阁,且不说大夫人肯不肯用心,单是嫁妆上,大夫人必然也不会像对大娘和四娘那么大方,必然是要委屈十娘子的,亏得有殿下心疼十娘子。”

所以宁娴容得了长公主这句话,不卯足了劲儿攒嫁妆才怪!

纪阳长公主冷笑着道:“大房的财物已经足够他们子孙兴旺的吃喝上五六代都绰绰有余了,对个庶女还这样的小家子气,真是丢尽了宁家的脸!前年七娘出阁,本宫挂心着九郎还在江南,没怎么留意,结果七娘配的都是什么人家!嫁妆更是没办法看!知道的说欧氏刻薄,不知道的还道本宫扣着家产不给大房花!她越是想要苛刻十娘,本宫越不让她如愿!敢叫本宫的九郎不痛快,他们欧家上下还想好好过日子?做梦去吧!”

长公主素来将宁摇碧当作心肝宝贝也似的捧在手心,连圣人在她跟前都只说宁摇碧的好话,听侍者说延昌郡王妃居然敢当众教训自己的爱孙,连整个欧家被都长公主恨到了骨子里!

迁怒欧氏并不能解长公主多少怒火,长公主继续吩咐道,“去准备几张帖子请华容、长乐、义康她们明儿个过府一叙!那小欧氏嫁到延昌郡王府好几年了吧?至今无所出——小欧氏不是对九郎端长辈的架子吗?本宫是唐三正经的长辈!本宫也不跟唐三端架子,只与华容她们商议着各给她夫婿送几个暖心人、免得这小贱人自己不中用,耽搁了十一郎的曾孙!”

庞绥答应了一声,笑着劝慰道:“殿下金枝玉叶,何必与这些个人生气?大夫人再怎么盘算,又怎么脱得了殿下的打算?这也是殿下心慈,不想与晚辈计较罢了,至于延昌郡王妃,到底年轻不晓事的人,更是殿下孙辈,何德何能能叫殿下为她烦心呢?”

又转开了话题道,“说起来前几日十娘子还送了几方绣帕来,道是牡丹花会到了,给殿下凑个趣儿,下官当时恰好路过,就着使女的手看了看,俱是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绣得好极了。”

“这孩子的绣活确实不错。”纪阳长公主懒洋洋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她出身尊贵,对这些技艺都不怎么看得上,赞了一句,又道,“但国公府的小娘子,还怕用不起绣娘吗?她该学的是大家闺秀的气度举止,这些东西随便会一点也就成了,有几个掌家夫人是成日里绣这绣那的?”

庞绥暗暗记在心里,预备回头合适的时候再透露给宁娴容,说了这么几句宁娴容,纪阳长公主惦记的到底是最心爱的小孙子,对个孙女、尤其又是庶出,即使格外讨好自己,也是偶然才关心下,所以她又问:“今儿个在天香馆给本宫的九郎气受的除了欧家那小泼妇,还有些什么人?”

“下官听说……”庞绥才说了这么四个字,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隐约听见侍者招呼了一声小世子,纪阳长公主顿时大喜,也不听庞绥说话了,差点站起身来,高声道:“九郎过来了?”

外头侍者闻声忙替宁摇碧开了门,就见宁摇碧亲手抱着一盆品相秀美雍容的二乔进来,一看他亲自抱着,纪阳长公主顿时不悦,怒视左右道:“你们的手都断了么?竟然要主子亲自搬物?!”

“祖母莫怪他们,是我自己要搬的。”宁摇碧小心翼翼的将那盆二乔放到纪阳长公主不远处的海棠花几上,又仔细的移了移位置,确保二乔不会摔下来打坏,这才松了口气,退后几步,也不行礼,径自坐到纪阳长公主身旁,笑着道,“祖母看这花好看么?”

以长公主的眼光,莫要说二乔,就是年年斗花会上夺魁的那些牡丹,她看着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但最疼爱的孙儿这么小心翼翼的捧过来的别说是牡丹了,就算是路边随手掐的一朵狗尾巴草,长公主的回答也是一样:“九郎拿过来的东西哪里有不好看的?这两房上下到底是你最有孝心,今儿个这么热闹的辰光也还记得祖母,体谅祖母年纪大了不爱动,特意送过来给祖母看。”

四周侍者都是哭笑不得,心想长公主说这话时浑然忘记她前一日才说过自己烦人多,叫大房不必总过来打扰自己……说起来祈国公府也够可怜的,长公主就是这么偏心,再委屈又能怎么样呢?

宁摇碧闻言神色一喜,道:“这花不但给祖母看,而且还是送给祖母的。”

他是纪阳长公主最为心爱的晚辈,就是送根草,纪阳长公主也会着人仔细谨慎的收好,如对重宝,这二乔长公主虽然不希奇,但雍容华贵正当花时,品相又不错,长公主乐得加倍给孙儿面子:“好孩子,祖母就晓得,这天底下呀再也没有比你更乖巧孝顺的人了!”

对长公主这样的回答宁摇碧早在意料之中,他甜甜的道:“今日乃是牡丹花会头一日,祖母不喜人多,我没在府中陪伴祖母已是不孝,如今补上这盆牡丹,又哪里能够抵得了这不孝之罪?祖母不怪我,我已经高兴得很了。”

“本宫怎么舍得怪你?”纪阳长公主怜爱的看着他,满心满心的疼惜,嗔怪道,“这样的好天,你这年纪就该多出去走走,祖母虽然不耐烦去凑那些热闹,但看着你高高兴兴的进出呀,这心里就开心了!”

因为看宁摇碧目光盯着牡丹打转,似乎有话说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引子,依着之前的经验,长公主略作思索,不动声色的笑道,“咱们府里也有两年没添些花样了,如今正逢牡丹花会,你若是见着了喜欢的只管买下来,都记祖母帐上好了。”

第七十四章 二乔(下)

纪阳长公主这么吩咐了,想想又怕宁摇碧别有难处,就招手叫过方才起身对宁摇碧行礼后一直侍立在旁的庞绥:“去取些银票和金银锞子来给九郎,这几日谁家郎君娘子花销不特别的大一点?平常那点儿月例哪里能够?”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当然也不是宁摇碧一个人,惯常做晚辈的或是看中了什么自己买不起的物件,或是银钱不够花,或是遇见了什么难处……总而言之,把主意打到长辈头上,却又不好意思直言,便另外寻点不那么贵重、负担得起的礼备上,趁着长辈心情好送上孝敬,甜言蜜语之下,寻常疼爱晚辈的长辈,只要能够办到,鲜少有不答应的。

古往今来,但凡有过体恤自己的长辈,基本上人人都这么干过……

纪阳长公主对宁摇碧疼爱到了看到他就高兴的地步,宁摇碧连辰光都不要挑,这种随便拿点什么给长公主讨好,末了再提个要求的事情,他早就干得娴熟,长公主打心眼里怜爱这个孙儿,就是宁摇碧什么都不送,直接蹭上来扯住了袖子纠缠,至多故意为难会,再没有不答应的,更何况宁摇碧还愿意哄她,她就更高兴了,如今察言观色,索性主动给起了台阶。

照长公主的想法,多半是宁摇碧的私房不够花了……雍城侯对独子向来严厉,宁摇碧自然就轻车熟路的到长公主这儿来打主意了。

不想长公主考虑周到的吩咐了,宁摇碧却尴尬道:“祖母,我那儿钱还够得很,如今没什么要花的,银钱就不必了。”

“哦?”纪阳长公主好奇的问,“那九郎可有旁的事?”

宁摇碧正等着她这句话,当下就郑重其事的向袖中伸手掏去,长公主饶有兴致的看着,不想宁摇碧手伸到一半,忽然顿住,看了看指上亲自搬花盆时沾上的些许灰尘,皱眉吩咐道:“打水来!”

长公主府的下人素来机灵,迅速打来温水,半跪在地上伺候着他浣了手,又奉上雪白的丝帕擦干,这才重新慎重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仔细叠过的红笺,殷勤的递到长公主跟前:“祖母请看!”

纪阳长公主半是好奇半是疑惑的接过打开,就见里头以簪花小楷写着一首七绝——

“一点丹心晕赵粉,

灼灼淡淡宜喜嗔。

风华何向人间泄,

夜梦江东湿泪痕【注】。”

这内容显然就是吟二乔的。

长公主仔细打量了下字迹,确定不是宁摇碧的,立刻将夸奖的话咽了下去,笑着问:“谁写的?你这样宝贝?”

问话之际,深谙自己孙儿性情的长公主已经心下了然,果然宁摇碧得意道:“是昭节写的,祖母,这诗好不好?”

纪阳长公主一向自恃身份,以她的尊贵,所谓才子名士,也不过是那么回事,再说自古以来咏牡丹的诗篇数不胜数,多少前朝本朝的旷世大家珠玉在前,如今这首诗在长公主看来,也就是“还可以”罢了,考虑到那卓家小七娘的年纪,又是小娘子,或者可以赞一赞——再说怎么也要给宁摇碧些面子,所以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到底是本宫的九郎瞧上的人,果然是个才貌双全的小娘子!”

长公主虽然是敷衍的夸上一句卓昭节,却不忘记先把自己的孙儿放在前头,四周侍者一听就知道长公主的本意。

只是她这么一夸,宁摇碧顿时滔滔不绝、俨然自己有荣与焉,欢喜的道:“自来写牡丹的诗句就多,二乔的也有,但论清新自然、浑如天成,再没有比昭节这首更好的了!祖母请看这首句,‘一点丹心晕赵粉’,以赵粉喻二乔粉白花瓣之处,又以丹心拟其艳色,不似常人一提此花就扯上美人相比,虽然以花比美人、以美人若花极为巧妙,但这许多年下来也早就被用滥了,可见昭节心思之巧妙,不落俗套!”

又接着道,“单看前两句,已经勾勒出二乔之色之形,后两句却进一步的点出花名……这第三句也暗示前两句尚且不是二乔极致的风华,惟独夜间含露、梦回江东方……‘江东’二字嵌典,引人回想昔年三国鼎立之先……孙、周风采,二乔初嫁之风情……所谓余韵袅袅,教人深缅……”

长安公认的纨绔这一刻化身为博学多才的士子,他引经论典、旁征博引,对这首七绝足足赞美了小半个时辰,直夸得孤篇盖一朝之珠玑、一字藐百家之锦绣,仍旧兴致勃勃、意犹未尽。

这中间,庞绥几次欲言又止,但被长公主眼色阻止,到底按捺住了,长公主面上含笑,眼中亦笑,只是她眼里的笑却带着丝啼笑皆非的意思……

终于宁摇碧说得满意了,侍者忙奉上茶水,他喝了几口茶,稍稍冷静了些,才又对长公主殷勤道:“祖母,这盆花今儿个昭节与古盼儿都看中了,鲁趋为难得很,唐三仗着古盼儿乃赤羽诗社之人,不安好心的提议按规矩斗诗,不想昭节此诗一出,古盼儿当场认了输……当初苏语嫣都没能叫古盼儿这般,可见古盼儿是输得心服口服……”

长公主再次示意庞绥莫要多言,笑眯眯的道:“本宫的九郎看中的小娘子哪里会差?”

宁摇碧郑重的强调:“这盆二乔是昭节赢来之后,特意送给祖母的!”

“那祖母可好叫她们都机灵点儿,好生照料着!”长公主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当即很给面子的吩咐左右即日起好生照料好二乔,务必使之继续欣欣向荣——当然最重要的是每次宁摇碧过来,它都必须在最显眼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必须让人觉得它是长公主现在最看重的一盆花……

宁摇碧目的达成,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那盆二乔,继续陪长公主说了几句话,这才要回诗笺,小心的收好,告退回侯府去了——他前脚才出了庭院的门,后脚回廊的转角处,雍城侯郁闷的闪了出来,踏进门中道:“母亲。”

他来迟了一步,到的时候宁摇碧已经在向纪阳长公主显摆起了心上人的诗文水准,雍城侯听得几次想进去打断,奈何外头的人得了长公主的吩咐,好说歹说劝住了他,加上雍城侯自己也清楚,在纪阳长公主跟前,就是今上想说宁摇碧不好的话,也务必要觑着长公主的脸色小心翼翼、委婉无比的措辞,自己直接进去指责宁摇碧,今天晚上也别说事情了,就忙着给长公主请罪罢!

纪阳长公主之前已经由门口侍者的手势和眼色知道他也来了,这会就道:“你和九郎这前后脚的跑过来……莫非也和这二乔有关?”

雍城侯忍着怒气,道:“今儿那小娘子一成诗,这小子就夸上了!当时唐三在,我只当他为那小娘子遮掩,是为了不想叫真定郡王这边失了颜面,哪知道这小子如此的不学无术!丢脸一路丢到家里来了!”

长公主笑着问:“哦,你亲自去看那小娘子了?那小娘子怎么个样子?”

“空有美貌罢了!”雍城侯心情很不好,“花与诗文可不是都在这里了?母亲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哄九郎,实际上真正认为这小娘子是怎么样呢?还才压古盼儿——真是可笑,那古家小娘子可是对着苏家小娘子都没怯过场的主!能被这连二乔来历都不知道的小娘子吓住?她没笑出声来就不错了!”

长公主笑道:“本宫哪里知道这小娘子什么?不过一首诗,打从这诗里,本宫只能看出来这小娘子在书法上还算下过点儿功夫,但也有限……她是在江南长大的,对牡丹不了解也不足为奇,往后在长安待久了也就好了,还好今日那首诗被九郎带了回来,旁人拿不到原稿,往后若觉得没面子,不承认不就行了吗?”

雍城侯气道:“纵然不了解牡丹,为何不能事先寻个人问问?!真是丢人现眼!”

“她如今又还不是咱们家的人,要丢也是丢卓俭的脸,你操什么心?”长公主根本就没当一回事,闲闲道,“何况本宫说过,咱们家是挑孙妇,又不是选才女,本宫看九郎喜欢那小娘子得很,提到她就神采飞扬,她有这么个用处就足够了,要她才倾陆海潘江的做什么?去考状元呢还是专门等着花会宴会的和旁人家斗诗玩?那幕僚养来干什么用的?”

见雍城侯面有不豫之色,庞绥干咳一声,圆场道:“今日人多,这小娘子与古家娘子争二乔料想也是忽然发生之事,不及问人也是有的,再说不懂牡丹者,误从花名想到昔年江东二乔……这个……也是再所难免,卓家小七娘年岁尚小,料想传了出去,旁人提起来也不过一笑了之……方才那首诗下官听长公主读来,若不说最后一句,倒还过得去,以卓家小七娘的年纪,对得起游老翰林亲自抚养的名声。”

——可怜卓昭节生长江南,对牡丹所知实在是贫乏,虽然江南也不是没有牡丹,但所谓“能教北地成香界,不负东风是此花”,牡丹成名向来就是在河洛之间,江南到底是杏桃之类占了主场,毕竟牡丹原本产于北方不说,而且性情喜凉恶热,宜燥惧湿,江南连种活都要费心,更别说出名了。

而卓昭节本身对草木也不是很有研究之人,在回长安之前连牡丹花会都没听说过,是以常见的名品,她都没能认全,二乔她倒是认识,毕竟二乔是极好认的,但来历却不清楚了,因此才会顾名思义的写出“夜梦江东湿泪痕”的句子来。

毕竟提到二乔,任谁都要想到三国时候,吴郡乔家二姝,江东孙、周之妻,然而二乔牡丹的品名虽然也出自一对传说中国色天香的姐妹,却并非历史上吴郡的大乔、小乔,而是曹州的一对姐妹——这二乔牡丹本来就是出自曹州的。

所以卓昭节一写“江东”,北地这边只要对牡丹略有了解的人哪还不清楚这小娘子对二乔牡丹压根就是半懂不懂?

雍城侯气愤难平:“这小娘子生长江南,认错了品名来历也还罢了,最可恨的是九郎,惟恐旁人不知道他不学无术,忙不迭的帮着叫好,真正贻笑大方、丢脸之极!”

纪阳长公主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弄错了一株二乔么?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九郎都不在乎,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样横竖挑剔的做什么?”又道,“怎么就到了丢脸之极的地步?这长安上上下下,不拘贵贱,谁家还没点儿腌臜的事情?比起来这连芝麻点大的事情都算不上,难为旁人说咱们家九郎,咱们家上上下下就都是哑巴?”

“母亲,儿子实在看不惯九郎这沉迷女色的样子!”雍城侯恳切的道,“儿子只有这么一子,自然没有不盼望他好的道理,问题是他一向就不学无术,从前还指望他束发之后能够长进点,不想如今他又一心惦记着那卓家小娘子……母亲也知道,儿子与大哥那边……九郎将来连个帮手的兄弟也没有,他自己还要不争气,往后可怎么办?”

又恨道,“这小子如今越发的不成器,今日那古家小娘子摆明了是忌惮着这卓家小娘子是她的未来小姑,这才主动退让,将二乔让给了卓家小娘子,他倒是欣欣然的以为古家小娘子技穷了……这真是……母亲你说我怎么看得下去?”

纪阳长公主不以为然,道:“九郎也不是孤家寡人啊,本宫看他和时五、淳于十三不是很好?至于你说古家小娘子么,她自己没胆子得罪未来小姑,那是她的事情,九郎也没说错啊,又不是每个嫂子都怕小姑子,众目睽睽之下,卓家小娘子又没拿刀逼着古家小娘子让她,古家小娘子主动认输,那是她自己不中用!难道还能因此说卓家小娘子胜之不武吗?那么战场上劝敌投降的将领莫非都是胜之不武了?说起来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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