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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茂侯门-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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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扶持之下长大的?自己的小习惯,旁人不清楚,纪阳长公主又怎么会不记住?只看长公主这园子就晓得了,凡是长公主关心之人,长公主连他们几十年前喜欢过的一草一木都原样保留了下来……这个胞姐根本就是把心思都用在了在意之人身上了!
而自己可不也是她所关心的人之一?
他深深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却被淳于皇后暗暗拉了一把,皇后强笑着,对长公主道:“二姐,今儿个……却有几个人想要你见一见。”
说着,看了眼身后的贺氏,道,“去告诉君侯、世子还有世子妇,把人……带过来罢。”
第一百三十章 报噩
雍城侯、宁摇碧、卓昭节亲自引着人进来,当先的,自然是宁朗清,方四岁的宁朗清,没跟着长辈们流放、还是国公府嫡出曾长孙之时,是个极健壮的孩童。然而此刻一路车马劳顿,又逢丧亲之痛,虽然被特别收拾过,却还是显得萎靡与单薄了。
仅仅一年光景,这生得极似其祖父宁战的孩童便瘦了足足两圈。但许是经历过的缘故,宁朗清神色之间却沉稳了许多,不似寻常四岁孩童那样的天真单纯。他固执的不肯让乳母抱,也不肯要卓昭节牵着自己的手,坚持自己一步一步走到曾祖母跟前,缓缓跪倒。
纪阳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虽然宁朗清身上没穿丧服,而是穿了一套簇新的靛蓝绸袍,可只看这个曾长孙的神情……何况在宁朗清身后,赫然只有一个孙媳祖氏,祖氏如今已经是泪流满面,站在亭外,竟是连亭内都跨不进了……祖氏身后……
长公主急切的寻找着其他人,宁战、宁瑞庆、宁含、宁希、宁瑞梧、宁恪……哪怕是欧氏、小欧氏呢?
然后祖氏身后却只有几个垂手落泪的老仆,长公主认得都是大房流放后归还身契,却执意跟到剑南去的人。
此外……什么人也没有。
可他们身后是花丛,花丛后头是假山,假山后面……还有一片竹林……也许……也许人都藏起来了?是故意与自己玩笑么?大房……大房虽然这些年来在自己跟前战战兢兢的,然而也许他们就俏皮一回了呢?
方才庞绥禀告的时候明明泰然自若的啊!他是伺候自己几十年的家令了,也是看着大房的子孙一个个落地长起来的,若是大房真的……庞绥怎么会半点声色也不露?
还有帝后——战郎也是他们的嫡亲外甥,他们进门时也是有说有笑的……
长公主顾不得仪态,刷的站起,咸平帝惊慌的跟着起了身:“二姐?”
就见长公主连放在榻下的丝履都不及趿上,赤脚便向亭外冲去——跪在地上默默垂泪的宁朗清困惑的转过头,却见一向优雅尊贵、年事已高的曾祖母,此刻竟是敏捷到了连正当壮年的堂叔宁摇碧都没能赶上,直奔六婶祖氏及下人身后的花丛!
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公主亲自在花丛里搜寻了一遍,又提了裙子要爬到后头的假山上去看——大房的其他人,是不是藏在了那里?
宁摇碧的手不住颤抖,声音却抖得更厉害,他抓着祖母的手臂,却觉得年老的祖母此刻力气是如此之大,以他正当壮年又是长年习武的男子的力气,竟然会被祖母拖着走,他忍着泪,哽咽道:“祖母,祖母!回去歇一歇罢?你看清郎,大房还有清郎……二房也还有旷郎与徽娘,祖母……祖母?”
长公主神色木然,根本不理会孙儿的拖拽,她甚至也没没有意识到要把宁摇碧呵斥开,却只喃喃道:“他们恼了本宫了是不是?这是躲在假山后……还是躲在那竹林里?故意不来见本宫,要本宫着急?从前……从前战郎就这么做过,那片竹林,他最爱躲在里头,尤其如今这时候,说是风凉,所以你几次要把那儿换成其他的卉木,本宫都没准……这会子,他们准保在那儿,是不是?”
说着,她又竭力向前走去——与宁摇碧一起长来劝说的雍城侯拉住长公主另一边手臂,低声道:“母亲,大哥他……他已经……”
“闭嘴!”长公主猛然拔高了声音,凄厉的尖叫甚至于让隔了小半个湖、正送新鲜的点心过来的侍者都惊骇的站住了脚——长公主何曾这样呵斥过心爱的小儿子?
“你不要说了,他们一定躲在那里……他们怨本宫,怨本宫把他们赶到剑南去,所以躲起来不肯见本宫,是不是?”长公主一点一点转过头,眼中没有泪,目光呆滞,却明亮得出奇,仿佛多看几眼就能灼伤了人,那样的歇斯底里与不敢置信……这是她所有希望的燃烧,让人怀疑,是不是只要再坚持说一个字,长公主就会立刻完全崩溃……
雍城侯怔怔的住了口。
“祖母……”宁摇碧低低的叫了一声,这一向飞扬跋扈、狡诈精明的长安纨绔,平日里自诩最擅长的就是哄这个祖母开心,然而此刻除了下意识的叫着长公主外,却是茫然无措,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一刻,宁摇碧方醒悟,他从前能够轻易的将长公主哄高兴,不是他多么了解长公主、多么会哄长辈高兴……不过是,长公主疼爱他,乐意配合他罢了……说到底,是长公主故意被孙儿哄高兴,以哄孙儿高兴……
可这会儿……长公主哪儿还有哄孙儿的心情?
卓昭节亦步亦趋的跟在宁摇碧身边,几次张口,都又住了声,长公主最疼爱的幼子幼孙都劝说不住她,她这个孙媳,又哪儿有说话的余地?
望着长公主癫狂不信的模样,卓昭节死死掐住了帕子,长长的指甲一路掐到肉里去,她却浑然不觉得疼痛——这个祖母,相处不过一年,她未必多么喜欢自己,然而为着孙儿喜欢自己的缘故,却也是真心关照、用心指导的。
即使不提长公主对宁家的重要性,如长公主这样开明体贴的长辈,放眼整个长安城里,亦是屈指可数……
雍城侯府与纪阳长公主只一墙之隔,可长公主甚至没要孙媳站过一次规矩……
想到初进宁家门,次日在凌乱匆忙里赶到长公主跟前,等了许久的大房济济一堂的场景,卓昭节鼻头一酸,泪如珠落。
不远处,祖氏早已是全身颤抖,举袖死死捂住了嘴,却还是有止不住的呜咽声漏出……
这时候咸平帝匆匆赶到——他为了追上长公主,同样不及穿履,却因长公主奔跑太快,到底慢了一步,赶到时恰好听见长公主呵斥雍城侯那句,九五至尊陡然之间老泪纵横,他越过雍城侯扶住长公主,颤抖着声音道:“二姐,我对你不住!你为了我不为难,将战郎一家主动打发去了剑南……可我却没能护好他们!我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咸平帝流着泪,看着还用迷惘的目光望着自己、仿佛根本没听明白他这番话的胞姐,赫然做了一件让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事情——
咸平帝松开抱着长公主的肩,扑通一下跪倒在长公主足前,哽咽着道:“若无二姐,我未成人就死了,二姐为了我,连戡郎的婚事都……这一回如若不是怕我为难,战郎他们何必要去剑南?若非去剑南,他们焉能被害?二姐,你这辈子,一半为我一半为儿孙,可我……我却害了你长子一家!我对不起你!”
跟着咸平帝跑过来的淳于皇后大吃一惊!
她能够理解咸平帝对这个胞姐的感情,然而……
然而咸平帝如今乃是一国之君!
若是私下里只有两三个人时也还罢了,现下这儿又是晚辈又是孙媳,还有一大群侍者——这要是传了出去,咸平帝必被朝臣弹劾乱了尊卑秩序,而长公主也必然被置疑要挟君上!
当然以咸平帝如今对大凉的掌控,这些都是小事。问题是,原本帝后今日特别到长公主府上来,是为了帮助雍城侯父子稳住长公主,免得长公主伤心太过出大事,可现下看咸平帝竟比长公主还伤心了,如今还说什么劝慰长公主?咸平帝自己都要旁人劝了!
到底死的宁战因为一直帮着延昌郡王,素来就不得淳于皇后的喜欢,而且纪阳长公主终究是皇后的大姑子而不是嫡亲姐姐,如今咸平帝被勾起数十年来姐弟之情,从而对外甥一家的遭遇无比内疚悲痛,淳于皇后却还能够稳住心神,立刻想到:“十一郎如今年纪也长了,这两年精力明显的不济,朝野都有些揣测……今儿个再这么大悲一场,回了宫去恐怕精神更差,然而凤奴现下还不能算真正的根基深厚……”
她赶到跟前,定了定神,正要开口劝说咸平帝——却见长公主任咸平帝抱着,完全没留意到这大凉的主人如今正不合时宜的长跪在自己跟前忏悔,她呆呆了半晌,此刻身子忽然晃了晃——雍城侯、宁摇碧也被咸平帝突如其来的跪倒惊呆了,见状皆是大惊失色,宁摇碧几乎是魂飞魄散的赶上前一把抱住,喝道:“祖母!”
——长公主全然听不见他的话,生来的金尊玉贵、几十年养尊处优,即使年过花甲,仍旧风韵犹存,可在这一刹那,皱纹几乎是以眼目可见的速度,出现在长公主的面上、脖颈、手背,依然乌黑如墨的鬓发,猝然出现霜意——原本明亮得让雍城侯不敢直视的目光仿佛是一支明烛,瞬息之间为强风吹灭。
她缓缓向后倒去,目光随着倒下从不远处的假山看到竹林、再望向林上无垠的长天,涣散的瞳孔里,她觉得时光在这一颗仿佛倒转了,宁战、宁瑞庆、宁含、宁希、宁瑞梧、宁恪……这些儿孙,可不是一忽儿在假山后探头探脑、在竹林里嬉戏小憩、又似乎乘云而上直入九霄吗?
看来他们都没事……长公主略舒了口气,却又猛然醒悟过来——可他们乘云而去了,自己呢?
一直到被惶急的宁摇碧托住背,抱在怀里呼唤,众人都惊慌失措的围上来,长公主才艰难的、呢喃着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可怜的孩子!”
与此同时,微霜的鬓发,刹那之间华发满头!
众人骇然万分,宁摇碧颤抖得几乎不能自已,失声高叫:“祖母!!!”
但长公主涣散着瞳孔,却仍旧只是轻轻的道了一声:“我可怜的孩子……”便将头猛然歪进他臂弯,再不复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皇后的选择
见长公主心痛得昏厥当场,众人皆是一片大乱!
咸平帝猛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快!传许珍!”许珍正是许院判的名字,淳于皇后见咸平帝起来发号施令,正长松了一口气,未想咸平帝心神悲恸,又跪了许久,这会起身太猛,提声喝了一句,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在淳于皇后心胆俱裂的恐惧里,咸平帝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倒了下去!
“十一郎!”淳于皇后的尖叫提醒了雍城侯,慌忙抱住咸平帝!
许珍早已在外头候着,他也知道今儿个主要就是为了保住纪阳长公主,对长公主的身子骨儿早就做了许多的功课。如今被人唤进来,正转着几个医治的盘算,未想却见湖边一片的兵荒马乱,咸平帝居然也被皇后、侍者簇拥着躺在锦毡上!
他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先去哪边?
宁摇碧正被祖母骇得六神无主,压根就没留意到咸平帝的异常,抬头看到许珍愣在不远处,顿时怒不可遏!正待呵斥许珍过来,未想旁边雍城侯却猛然扼住了他的手臂——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淳于皇后身上。
“快过来看看陛下!”和宁摇碧一样,这句话几乎是刹那之间就要说出口,可淳于皇后硬生生的吸了口气,将之咽下,她急速的思索着——
要论心痛,即使咸平帝又是以九五至尊的身份下跪与胞姐赔罪,又是跟着晕过去,可真正比起来,到底是不如纪阳长公主受的打击的。毕竟外甥比亲生长子长孙要疏远,更何况长公主这一回,失去的何止是嫡亲长子、长孙?是大房除了一个年仅四岁的曾长孙外的所有人!
宁战这一房,一直都站在了延昌郡王那边,咸平帝虽然不如淳于皇后那么讨厌这个外甥,然而因为宁战当年忤逆纪阳长公主,对这个外甥也是不如对雍城侯亲热的。何况咸平帝这把年纪了,同父异母的兄弟都亲手干掉过好些个,区区外甥一家的生死他即使叹息落泪,但要说悲痛欲绝……那还是为了长公主!
如今长公主是生生痛晕过去了……
一旦长公主出了事儿,那咸平帝……自己……淳于皇后心念电转,最终,她下定了决心,深深的吐了口气,沉稳的道:“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点去看看二姐?!”
“娘娘?!”贺氏一惊,雍城侯也下意识的道:“皇后娘娘,圣人……”
“再打发人去传旁的太医来!十一郎……十一郎是起急了点儿,我看得很清楚!快沏碗凉茶来喂喂看……先看二姐,二姐年岁也比十一郎长,这会子又心疼得过狠了……万万不能叫二姐出了事儿!十一郎乃是天下之主,一定会没事儿的!”淳于皇后竭力镇定的道,扶着咸平帝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
实际上,长公主若就这么没了,最多也就是宁家日子不大好过,可咸平帝若是……那……宁家和真定郡王都要不好过了!毕竟咸平帝是在宁家出了事的!
在出事之前还跪下来向长公主赔罪……
今日这么多人在,这前后的事儿根本就瞒不过去!
更不要说淳于皇后与咸平帝几十年的感情,从感情上若只能在咸平帝和纪阳长公主之间选择一个,皇后定然也是选择丈夫的。可正因为这份感情,也明白咸平帝对纪阳长公主的感情……淳于皇后不能也不敢照着常理说出让许珍先看咸平帝的话!
因为若是这样,不论长公主事后会不会平安无事,咸平帝都绝对不会原谅她。哪怕她陪着咸平帝风风雨雨几十年,甚至让咸平帝心甘情愿的虚设六宫!
古往今来,与丈夫同甘共苦的女子还少吗?可有几个男子不是功成名就之后,左拥右抱?这会子还惦记着给原配个名份、给她节制小妾的权力,高看元配嫡出子女一眼……世人就说这男子不错了。更何况是九五至尊?
淳于皇后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让咸平帝身为帝王却独宠一身,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精明能干又陪着咸平帝风雨同行——就说如今年轻一辈里头,太子妃的嫡亲侄女慕空蝉不精灵不能干不厉害?她嫁时采风真的是没有人不说可惜的,可时采风又何尝把她的真心真情放在心上!
本朝六宫无妃说到底还是因为咸平帝自己——这位帝王是个重情之人!
他惦记着少年结发的情份、数十年风雨同行的水。乳。交。融,所以心甘情愿的纵容着淳于皇后光明正大干涉朝政、甚至于选立储君,并且不在乎坊间私下里嘲笑他惧怕皇后,心甘情愿的虚设六宫!
假如不是咸平帝的一次次维护,如今前朝怕是早就堆满了弹劾皇后失德的折子了!
若非这位帝王重情,以他如今的身份,再愧疚再后悔,又怎么会公然对胞姐下跪赔罪?
这样重情的帝王,一旦知道自己跟着昏迷后,皇后却先让为胞姐预备的院判为自己诊断,倘若因此误了纪阳长公主的性命安危,那几十年来帝后和谐恩爱的情份也不够弥补这一次的罅隙的!
毕竟咸平帝的重情可不只是对淳于皇后一个人,在淳于皇后出现之前,这位帝王的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和安慰,就是纪阳长公主这个胞姐。何况正如咸平帝自己所言,长公主这一生,一半为儿孙,一半,为咸平!
这样一位姐姐,就是换了淳于皇后的胞姐,她也宁可不救自己去救纪阳。
即使先救咸平帝后,纪阳长公主也被后来的太医救治无碍,可咸平帝后怕之余会不埋怨皇后吗?淳于皇后在本朝的肆意妄为,靠的可不就是与咸平帝心心相印?再说这几十年的感情,她是宁可与咸平帝同死也不愿意在生却同床异梦的。
所以淳于皇后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决定先救纪阳长公主。
咸平帝若是当真出了大事,淳于皇后自忖照自己如今在本朝的地位未必稳不住局势,到时候替真定铺好了路,再去陪丈夫罢!若咸平帝能够醒来,料想他决计不会埋怨自己这样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如今只是看到长公主伤心的昏厥过去,咸平帝就这个样子了。万一长公主当真因此伤痛亡故,那……咸平帝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而咸平帝现在昏迷,心中到底还是牵挂着胞姐的,既然有牵挂,未必迟些就医就醒不过来。只要纪阳长公主最终也能被救好,咸平帝心下安定,至多多休养些日子……总归能好的。
皇帝昏迷,这会儿论身份论威望,能做主的就是皇后。皇后既然说了先救长公主,许珍也不必担负责任,他之前就一直给长公主请脉的,对长公主的身体很清楚,这回又是提前得了叮嘱——跪在草地上略略把脉,又翻了眼皮看过,心里倒是暗松了口气,他不敢怠慢,也不及与一脸盼望的看着自己的雍城侯、宁摇碧说什么,便匆匆打开医箱,取出银针,依次在纪阳长公主数处大穴上刺入,轻捻片刻——到底是做院判的人,便见长公主虽然未曾醒来,然而之前煞白的脸色却渐渐多出了一抹血色。
“此地不宜让殿下继续躺卧,还当设法将殿下移回内室,才好继续施针。”许珍匆匆交代了一句,又从袖子里取出早就备好的一瓶丹药,递与侍立在旁的卓昭节,“抬回去后,先取一丸温水化开,喂殿下服下,须过半个时辰才能继续施针。”
特意交代了最后一句,许珍马不停蹄的奔向一旁——这时候其他太医还没来,这也不奇怪,原本今儿个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长公主身上,许珍能够做院判,医术自然过人,都认为有他在就够了,谁能想到咸平帝居然也跟着大恸至此?
淳于皇后见纪阳长公主的救治很快就结束了,虽然吃不准许珍是担心咸平帝在自己跟前出了差错没法交代,先把长公主那边敷衍一下,还是他真的医术高超,可以暂时腾出手来给咸平帝诊断,总归是心里长松了口气,心想不管结果如何,私下里都当赏他一笔。
而许珍现在也知道皇后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一把脉,便安抚道:“娘娘但请放心,陛下只是一时间急火攻心……与长公主殿下一样,然而陛下……到底比长公主殿下年少许多,下官施上几针,便能醒转!”
这个消息真的是让之前都一直声色不露的淳于皇后都要谢天谢地了!
倘若这回纪阳长公主和咸平帝都能够有惊无险的度过,那么纪阳长公主和宁家上下都要感激皇后在关键时候的大义与担当,而咸平帝对胞姐心存愧疚,知道之后也不会计较皇后让许珍先看姐姐,反倒会觉得皇后也是重情有义之人……
这对皇后来说当然也是好事。
许珍果然妙手回春,那边纪阳长公主还没送到所住的院子门口,这儿咸平帝已然在施针之后悠悠醒转了,不出淳于皇后所料,才醒来、还没看清楚四周,咸平帝便哆嗦着、虚弱的问:“二姐如何?”
“许院判方才已经先给二姐施了针,如今正命人抬回内室去服药,等过一会儿才好继续施针……料想二姐没有大事儿的?”淳于皇后温柔似水的回答道,最后一句才恢复正常语气,却是问许珍。
在皇后想来,既然咸平帝和长公主是一样的昏迷原因,咸平帝几针就能醒了,那长公主再伤心,还多喝了一碗药,再施回针也能醒了吧?
不想许珍沉吟了片刻,才斟酌着道:“陛下御体素来安康,而且又比长公主殿下年少许多,长公主殿下从前玉体也是康健的,奈何剑南一事才传到长安时,长公主殿下心中忧急,就先病了一场,恐怕是不几日前才痊愈,到如今底子其实还没全恢复。今儿个……恐怕要躺一阵才能好。”
淳于皇后和咸平帝听了他前几句还真是骇然变色了,只道长公主是好不了了——听到后头一句才松了口气,暗骂这许珍不会说话!皇后更是立刻打消了赏赐他的念头,也就是如今帝后还在后怕和茫然之中,又还要许珍继续为长公主诊断,不然想罚他的心思都有了!
然而许珍也是为难,听皇后轻松的语气,再加上现在咸平帝即刻醒来,他哪里听不出来皇后是把长公主的醒转和恢复拿咸平帝来比了?可长公主这回以他的医术也不是三五日就能起身的,他不先说好了,过几日帝后拿这个来问他他怎么办呢?
“朕既然已经无事,你还忤在这儿做什么?不是说二姐被送回内室去了,你……你还不快去看看!”咸平帝听说姐姐要躺一阵——对比之前的胆战心惊这个结果已经非常能接受了,可这样一个结果还被这小心翼翼的院判吓了一跳,心中恼怒,虽然中气仍旧不足,却还是不高兴的呵斥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安置(上)
这日纪阳长公主府与雍城侯府都忙碌到深夜——下人们换了一班,然而雍城侯、宁摇碧、卓昭节却还是睡不成的,所幸许珍之前并非为了赶着去抢救咸平帝便敷衍了长公主,到得掌灯时分,长公主短暂的清醒了一回,被许珍施针催吐出一口心头血,气色倒是恢复了许多,然而长公主根本无暇理会儿孙的慰问,哭喊了几句宁战,跟着又昏迷了过去!
许珍擦着冷汗解释了半晌,才叫雍城侯与宁摇碧相信长公主伤心过度,这几日时昏时醒是难免的,并无性命之忧。
然而即使长公主眼下想好转就是水磨功夫的调养,雍城侯与宁摇碧还是默默的守在榻前不愿意离开。他们不走,卓昭节虽然心里记挂着一双儿女,却也不好就这么离开。
这样到了半夜,宁摇碧接过卓昭节递来的一盏热茶,呷了两口才醒悟过来,哑着嗓子开口道:“昭节,你先带六嫂和清朗去安置一下……对了,大娘和四娘那儿说了吗?”
卓昭节和他一样一颗心都系在了长公主身上,哪儿顾得了宁瑞澄和宁瑞婉?闻言黯然道:“我还没问。”
“带他们去咱们府里安置……清朗先请大娘和四娘帮看一看罢。”宁摇碧摆了摆手,低声道,“咱们府里终究不能没人看着,旷郎和徽娘还小,你先回去……明儿个把他们都安置好了再来。”
卓昭节晓得他这么说也是让自己可以回去休憩一晚,然而现在宁摇碧是肯定不会离开长公主跟前的,侯府也确实不可能没人主持,虽然心疼他,却也只能点一点头。
祖氏和宁朗清这时候也在旁边,白昼里大家都奔着长公主和咸平帝的安危而去,根本无人有心思来多留意他们两个。祖氏也还罢了,到底已是成人,宁朗清年仅四岁,正是需要人哄的年纪,即使流放剑南,欧氏多这个嫡长孙也是捧着宠着,使了不多的奴婢专门照拂,才使他免受庶叔之害。
然而宁朗清这大半日光景,跟着祖氏守在一旁,除了饭点上下人拿上来随便吃了几口外,连水也不曾多喝一口,守到这会,卓昭节都觉得身心疲惫、强自支撑了,宁朗清几次三番揉着眼睛摇摇坠坠,却还是竭力支持——单是这份毅力,若非大房和二房之间早有矛盾,卓昭节定然会发自内心的心疼他。
可这一会儿察觉到,心中却是微微一跳。
这样小年纪就这样的懂事,果然是经历过磨砺的人。然而这样有毅力的堂侄,往后万一把这毅力和聪明弄错了方向,却比现在大哭大闹的侄儿更叫人头疼了。
听了宁摇碧的话,祖氏和宁朗清默默看了眼榻上,都不作声的跟在卓昭节身后出了门,这两人的顺从显得非常识时务。长公主如今昏迷着,宁家上下就是雍城侯和宁摇碧做主。长公主若是醒了,不发话对二房不利的话,那也是二房做主。
大房现在就剩了一个四岁的宁朗清,就算长公主想方设法的替曾长孙把爵位要回来,才四岁的国公也就是一个名头罢了,能有什么用?往后至少十几年内,宁家的门庭只能靠二房来撑起来。
不管祖氏和宁朗清对于丧亲之痛有多少迁怒于二房,总而言之他们现在完全没有翻脸的资格。
然而卓昭节看到这一幕,想的却是宁朗清的性情自己以前不晓得,但这祖氏从前在长安时分明是个伶牙俐齿的泼辣的,连丈夫宁瑞梧,当着人前,公婆还跪在前头呢,说打就是一个耳光过去了,如今这么好说话,也不知道心里怎么盘算的?
其实祖氏如今也才二十来岁,正当韶华,宁瑞梧既然死了,她应该会被娘家接回去改嫁。当然现下还不到提这事儿的时候……卓昭节估计着她留在宁家的可能不大,少年失偶,就这么守一辈子——如今大凉风气开放,并不强求女子守节,这一辈子的节说来只一句话,守起来那可是漫漫数十年。正常是没人肯让女儿这么干的,尤其是年轻的女儿,当年卓绛娘同样是少年失偶,大夫人周氏可不是等丧礼一结束就派人把卓绛娘接回了家?
就算女儿与女婿恩爱,一时间想不开,娘家也不会把话说死。至多在夫家住上几年,辰光长了,意识到了守寡的艰难,大抵都会改变主意的。
不管怎么说,祖氏只是媳妇罢了,若是祖家接走就接走,长公主为子孙心痛得不能自已归不能自已,却绝不会强迫着孙媳为孙儿守寡、更不会觉得孙媳活着怎么叫孙儿死了?长公主不是那样的人。哪怕祖氏要为宁瑞梧守上几年,随便打发个院子,请个专门做素食的厨子就差不多了。
重点还是如何安置宁朗清。
照宁摇碧的话是先交给宁瑞澄和宁瑞婉。
从这个安排里,卓昭节察觉到了宁摇碧的心思,他不信任宁朗清,或者说也没打算过信任这个堂侄。所以也不在乎宁朗清被教导的更恨二房——不管宁朗清会不会恨二房,总而言之,在宁摇碧的计划里,横竖他不相信这个晚辈,总归是带着戒心养的。
大房如今子嗣凋零得紧,就这么个小侄儿再恨二房也不过是把仇恨放在心底。宁摇碧既然做好了准备那当然不会给宁朗清如宁含、宁希的机会。
这样的戒备对宁朗清来说当然是不公平的,他才失了祖父祖母、父母这些至亲之人,跟着就被堂叔当成了仇人来防备。倘若没有曾祖母的存在,恐怕宁摇碧给他的景遇更差,可想到宁含、宁希这两个不起眼的庶子,这样突兀的拖着整个大房共死……想到自己年幼娇嫩的长子与长女,再同情宁朗清,卓昭节也得承认绝对不能轻易信任这个侄儿的。
她一个人也许可以心软,可为着年幼还在襁褓、面对谋害算计毫无防备也无法防备的子女,她也必须万无一失。
从长公主府到侯府的路上,三人都沉默得很,只在中途,卓昭节留意到宁朗清的疲惫,提议让乳母抱上他,然而祖氏却淡淡的道了一声:“我来罢。”便俯身极娴熟的将宁朗清抱了起来。
宁朗清伸臂搂住祖氏的脖子,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似乎立刻就要在祖氏怀里睡过去——察觉到卓昭节的打量,祖氏淡淡的道:“我在剑南时也常常抱他的,我来抱着就好。”
祖氏是宁朗清的亲婶母,宁朗清这会又才四岁,叫婶母抱着也没什么。
卓昭节吩咐左右:“多替六嫂看着点儿脚下。”
回到侯府这边,留守的初秋等人如见救星,迎下来一口气禀告两件事——
一件是晌午后,宁瑞澄和宁瑞婉就知道了大房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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