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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韩信-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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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个道理谁都懂,只有真正融入了匈奴中,冒顿才会对他们放心。

冒顿声音平静的说道:“哦?这么说来是秦人假扮你们的了。”

昆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大单于明见,确实如此。当日秦人袭击我们时,曾掠走了不少衣甲旗号,起初我以为小事一件,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没有禀告大单于你。如今想来定是那些秦狗冒充我楼烦,用来麻痹兄弟部族们的警惕性,着实可恨。”

说道这里昆莫紧咬牙关,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恨恨说道。

冒顿笑了笑,用马鞭轻轻点了点昆莫的肩膀,笑道:“小王子无须担心,很快我就会给你们楼烦人报仇雪恨的机会了。相信本单于,很快就会有了。”

昆莫深深的低下头,毕恭毕敬道:“全凭大单于做主。”

眼中的厉色却一闪而过。

待众人走远,燕复轻轻的咳嗽一声,细声说道:“单于,你可是对楼烦生出了警惕。”

冒顿点了点头,道:“确实,楼烦这几年发展的太快了。当初他们流落草原时,民不过五万,军卒不过一万。现如今却成了二十万部族,这次南下竟然能派出四万大军,可见这些年他们没少花功夫。虽说和我匈奴相比仍然太过弱小,可也不能小觑。”

说道这里冒顿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还有那个昆莫小王子,听人说他现在完全代替他的父王执掌楼烦,不但勇武过人,而且颇有手段。原来白羊部落是和楼烦部落平起平坐的亲族,如今却凡事都以楼烦马首是瞻,这不能不让我心生警惕呀。”

“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那就是欲望,像狼一般的欲望。他不会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那单于你的意思是……”燕复手掌做刀,缓缓往下一劈。

冒顿沉吟了会,缓缓摇头道:“不,现在不是动手的机会。楼烦对我们匈奴目前来说还是非常听话,我们没有理由对他们下手,再说现在大战在即,我们岂能自乱阵脚。我的想法是等回到草原后,在想方设法让楼烦真正成为我匈奴的一部,而不是独立在外,如此便可无虑。”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我们是要击败眼前的秦军,彻底的将秦国击垮,摧毁一切可以摧毁的东西。即使不能将秦国彻底消灭,也要打的它伤筋断骨,从此再也不能对我匈奴造成威胁了。”

燕复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的说道:“单于你真打算如此冒险吗?不知道怎么说,老奴心中总是有些担心。”

冒顿咬了咬牙,狠狠道:“你们中原人不是有一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想要得到更多的,必须先要敢于冒险。”

第190章 苍鹰折翅(1)

夜色如幕,旷野之上寂静无声,唯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中不甘寂寞的鸣叫着。

一队骑兵静静的肃立在原野之上,虽有二三百人之多,却丝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留胯下的坐骑也只是安静的低头嚼着青草。

这队骑兵看甲胄是秦军的制式,却比一般的秦国骑兵装备精良许多。马鞍山悬挂的并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精良的弩机,坐骑也比平常的马匹高大许多。跨上的骑士一个个身姿笔挺,紧握佩刀,赫然一股肃杀之气。

张良催马数步,上前和韩信并驾而停,开口说道:“上将军,约定的时辰已过,这里毕竟不是我军控制的地界,万一对方有诈,恐怕会有危险。”

韩信邹了邹眉,沉吟了会道:“再等等吧,现在时辰尚早,他们在路上有所耽搁也是正常。”

张良面色一紧,语气不免有些加重的说道:“你就如此相信那个黄口小儿的信口之词,万一他们是故意诱杀你那又当如何?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一军之帅,却如此不懂自爱将自己置于险地,这难道是为将之道吗?”

赵无忌那些人虽然平时和韩信随意惯了,可在战场上对他仍然是毕恭毕敬,一切以他为尊。张良却和众人不同,他是韩信少时相识,年岁又长韩信不少,私底下韩信时常称呼他为大哥。两人的关系也大多处于平等,所以张良心中有所抱怨,便也不用顾忌直接说了出来。

韩信对他的指责也不以为忤,只是解释道:“大哥教训的是,不过我和那人曾是旧时相识,对他的性子也有些琢磨的透。楼烦只是小国,自然容不下那人的野心勃勃,他若想要取代如日中天的匈奴人,那一定要和我们秦国合作。所以蒙石带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剩下的一两成,那就是看运气了。”

“三个部落五万人的性命,冒顿还不至于有如此大的手笔,况且昆莫和我有旧的消息他绝不会知道,若是知道的话昆莫只有死路一条。”

张良微微叹了口气,心知韩信生性!爱好行险,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自己肯定是劝不动他了,眼下也只好闭口不说。

韩信却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心,便微笑着说道:“大哥无须担心,我自会小心谨慎的。此处离郁郅城不过三十里路,就算匈奴有心埋伏,我们也能仗着马快逃出的。”

韩信话声刚落,忽的听到远处原野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夜鸢鸣叫声,面色顿时一喜。

这正是他和昆莫约定的相见信号,看来是楼烦人到了。韩信大手一挥,低沉声道:“举火。”

随着他一身令下,数十名秦军利索的从马鞍上取下早已备好的火把,相继用火石点燃。数十支火把的突然燃起,顿时将这一片旷野照的通明。

只见远处鸣叫声顿停,随即夜色中隐隐见一小队骑士快马奔来。不用韩信下令,秦军士卒早已动作齐整的拔起弩机,箭头微微下垂,警惕的望向前方。

待见来者仅仅是十余骑,秦军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可手臂仍然紧贴着兵器。

韩信大笑着迎了上去,“小王子,多年不见,一切安好。”

一名骑士从来人队伍中脱离而出,正是楼烦太子昆莫。他也满脸堆笑,上前和韩信脸颊贴近,相拥一抱,正是草原上最容重的兄弟之礼,满脸的激动无比,大声的说着一些思念的话。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两人的亲热劲,还以为韩信是昆莫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其实两人关系当初在漠北不过是相互利用而且,一为阶下囚,一为一心逃遁的孤军,即使对彼此有几分欣赏,也算不上朋友的关系。

只不过国与国之间的政治就是如此,既然昆莫愿意厚着脸皮的表演,韩信自然也乐于配合。

寒暄完后,韩信目光扫至昆莫身后的十余骑士。

借着火光,只见这些楼烦士卒一个个身材魁梧,满脸的彪悍之气,虽然置于十倍于己的秦军中,却毫无畏惧之色,目光中倒是挑衅味十足。

韩信心中暗暗赞道:楼烦果然是精兵立国,难怪当年能仅凭着不到五十万族人便声震河北,令诸侯国心生畏惧,果然有它自傲的资本。若是所有的楼烦士兵都能如此,倒是草原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韩信见楼烦人的身上和马上大多沾着些鲜血,不少人还带着伤,便有些诧异的问道昆莫:“小王子,来的路上可是碰到了什么麻烦。”

昆莫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路上碰到了一队匈奴的巡骑,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他们全部杀死。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望韩将军你见谅。”

韩信心中微惊,面色却不流露,只是笑着看了看他身后的部下,目光似有深意的问道:“小王子就带这么点人马前来,难道不担心我使诈挣你?”

昆莫哈哈一笑,英俊的脸上满是笑容,“我怎么会怀疑韩将军你呢,再说你若杀我,匈奴不过损失一个部落的太子而已,于己毫无损失;可你若信我,秦国到极有可能得到一个坚定的盟友。孰轻孰重,韩将军是个聪明人,自然想的比我透彻。”

韩信晒然一笑,投向昆莫的目光中多了些欣赏。

信人不疑,疑人不信,这才是成大事者应该有的气质。若是凡事都瞻前顾后,事事小心翼翼,如何能把握住成事的机遇。从这点上看这个昆莫倒是个少见的人才,只可惜这个时代草原上的英雄辈出,有冒顿这个枭雄在草原上一日,就很难有他的出头的机会。

所以他才寻到了韩信,因为他很清楚,韩信需要他,同样他也需要韩信。他们的共同点并不多,而相同的敌人正是其中之一。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也就不多说废话了,韩信便直接切入主题,问道:“不知贵部打算何时反戈一击,配合我秦军攻打匈奴。”

昆莫一愣,连忙摆了摆手道:“韩将军你恐怕误会了,匈奴势大,而我楼烦不及其十分之一,若是公然反抗,恐怕还没等到你们来我们就被一锅端了。再就是我们的族人尚在匈奴之地,你们中原有句话就投鼠忌器,我想韩将军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情吧。”

韩信原本也只是随口试探一句,心中到没有报多大希望,但脸上却故意装出失望之色,佯怒道:“既然不肯随我军攻击匈奴,那小王子约我来何事,难道是来消遣我的吗?”

昆莫摇了摇头,张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了笑道:“韩将军稍安勿躁,你我既然有意结盟,自然彼此都要拿出诚意。你心中肯定清楚,让我楼烦公然反抗匈奴那是很难办到的,不过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上配合你,比如现在,我就有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可以告诉你。”

“哦?”韩信脸上顿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不知是什么?”

昆莫脸上露出得意,“此事不急,不妨我们先谈好条件如何?”

韩信扬了扬眉,“小王子倒是个精明之人,丝毫不肯吃点亏。”

昆莫恭维了一句,“自然,韩将军的手段我可是领教过。”

韩信哈哈一笑,说道:“你看这样如何,你我共击匈奴,若是匈奴覆灭,则我大秦恢复三年前的边境与草原相邻,你则接受新长城以北匈奴的所有领土,我大秦全力支持你为新的草原王。你我二国相互约定,共休和体,互不相侵。”

昆莫点了点头,同意了韩信的意见,又补充道:“还有,秦国和楼烦互开马市,我们向你们出售马匹,用来换取你们盐铁和兵器。”

这条件到合乎情理,对双方都是有利,草原上缺乏盐铁和兵器,而秦国因为养马地丢失马匹的供应也渐渐跟不上了,所以韩信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条件既然已经谈好,韩信便笑着说道:“现在小王子可以说了吧。”

昆莫沉吟了会,才说道:“冒顿命令我们各部整军备战,想来是有什么大的动静。”

“大的动静?”韩信邹眉道:“他想做什么?”

昆莫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对我们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很信任,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告诉我们要做什么的,总之你小心就是了。”

韩信点了点,伸出手掌笑道:“多些小王子提点,我日后会派人和你取得联系的,那在这里预祝你我二国合作愉快了。”

两人击掌而誓,相视大笑。

约定即成,昆莫也不再冒险停留,告别之后一行人便调转马头,沿着来路返回。

看着楼烦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一旁一直未开口的张良忽然说到韩信,“你觉得那人说的话有几成可信?”

韩信信心满满的说道:“十成,我有确信的把握。因为很简单,他想要的东西冒顿给不了他,而我能给他,你说他会如何选择,这还用我说吗?”

张良晒然笑道:“你倒是这么自信呀,好吧,那我就相信你的直觉。”

“我只是有些想不通。”韩信眉头皱起,“他说冒顿将会有大动作,那会将战场选在哪呢?”

“直接突破?不可能,冒顿不是傻瓜,他若强行和我们决战的话只会便宜我们,这不像他的风格。”

“从东边渡过洛水?也不会,匈奴人缺乏渡河工具,就算能过河也必然是小股部队,于大局无助。”

“你觉得呢?”韩信抬头望向张良问道。

张良并未马上答话,只是沉思了会,这才说道:“既然你已经说了,北边和东面都不太可能,那只有是陇西了。”

“陇西。”韩信眼睛一亮,随即又摇了摇头道:“那里有山岭相隔,冒顿真会选择那里?”

张良一笑,“你看,连你也这么想了,那更不要说别人了。我之前细细看过地图,陇西和北地虽有山川相隔,但想来山林间还是有小道可行的,虽然骑兵要过十分艰难,但也并非不可能。冒顿大可以派出一队精锐骑兵,从那里偷偷绕道我军背后,然后发动猛烈攻击,这样我们猝然不防下,极有可能会吃大亏,甚至全线崩溃。”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这个可能,也符合冒顿的性格,他用兵好奇,喜欢在对手最想不到的地方和时间发动突然袭击。”

“那我们的计划要不要更改?”张良抬头问道。

“不,依旧按照原定的计划。”韩信摇头道:“我们既然已经布局多日,若是突然变更的话很可能会让冒顿心生警觉。他就算派出骑兵从陇西绕道远袭,那也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我们不管他,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只要能吃掉眼前的匈奴主力,就算这支奇兵偷袭得手,于大局也无大碍。”

天气放晴数日,气温骤升,充足的阳光很快就将原本泥泞的地面晒干晒硬,这让匈奴人喜上眉头。

数日之前,冒顿已经派休屠王稽粥带着五万精锐骑兵秘密的绕开北地郡,一路向西驰骋,沿着山林间的小道插入陇西。

为了和匈奴决战,秦国将国内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陇北一线,陇西紧挨着的势力弱小的羌人,不足以对秦国造成威胁,所以驻兵并不是太多。这边给稽粥的偷袭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冒顿的意思是想让稽粥率军从陇西突入,然后向东冲入关中。关中此时必然空虚无比,匈奴骑兵定然能纵横捭阖,一路畅通无阻。

冒顿交给稽粥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尽情的杀戮抢掠,要让秦人数百年内听到匈奴人的名字就害怕的颤抖。恐惧必然会让前线的秦兵人心惶惶,将不思进,兵不思战,崩溃只是早晚的事情,那时候冒顿就能挥军直接南下,一举击溃秦军主力,顺利的杀入关中会和稽粥。

同时冒顿也将他的主力大军做出南下之态,以此来吸引秦军的注意力。

这时冒顿忽然发现手头的部队有些不够用了,原本匈奴南下攻秦时有浩浩荡荡五十万大军,为了防御固守肤施城的秦军分去了四万,掩护侧翼保护各个部落的也陆续分去数万,再加上稽粥带走的五万精锐,以及之前作战折损的不少兵马,冒顿手中可用之兵居然仅剩下三十万了。并没有超过秦军多少。

这也让冒顿心急如焚,愈发的指望稽粥的奇兵能取得奇效。同时也不再攻打秦人的各个城池,停止了那种损耗极大的攻城战。

就在冒顿紧锣密鼓的布置他的进攻计划时,秦军的突然反攻让他措手不及。

一支秦军大军从最西边的朐衍城方向突然突出,向北很快击溃了一支匈奴部队,其后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停止脚步,而是回师继续北上,连破匈奴数仗,竟冒险的横插入上郡境内,绕到了匈奴大营的后方。

冒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起初还以为秦军有诈,是诱他来回奔波,因为担心冒然调兵会影响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所以对此一直不予理睬。可当失利的战报一个个报来,冒顿便再也坐不住了。

秦军一路势如破竹,孤军深入却毫不畏惧,如果再不阻止这支疯狂的秦军,那万一让他们和坚守肤施的秦军会和,后果将不堪设想。

冒顿急令靠的最近的楼烦部和白羊部紧急挥兵北上,务必在路上截杀他们。

楼烦有精兵四万,白羊也有两万,这一起的六万铁骑,足矣将这支冒险的秦军彻底剿灭了。冒顿是这么想的。

可结果却大大出乎冒顿的预料,楼烦不但没有取胜,反而败报连连。昆莫送来的战报上称秦军极为强大,兵力不下十万,己方无法阻挡。

冒顿不由动容,十万的大军,这可是秦军将近一半的兵力了,难道韩信想要孤注一掷?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由得冒顿多想,他迅速率本部大军北上增援,只留下不多的轻骑用来预警义渠方向的秦军。

上郡,阳周。

若非蒙恬被囚禁在此处被赐死,阳周仍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

事实上阳周确实是小城,城不过十里,唯一可以依仗二丈高的城墙也被占领的匈奴人推到了。

草原上的骑兵是不需要城墙的,所以匈奴将占领境内所有的城墙都推到了,阳周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小小的阳周城却人马喧嚣,原本是一片废墟的城墙上却人来人往,不断的将残破的城墙堆成一道低矮的女墙。

赵无忌面色紧绷的站在一处高地上,大声嘶吼道:“快,快,必须在半日内将护墙建好,若是耽搁了时辰,全部斩立决。”

第191章 苍鹰折翅(2)

赵无忌担心的没错,仅仅半日后,斥候就报来匈奴大军已经拔营北上,正浩浩荡荡朝着阳周杀来。

幸好秦军动作够快,在赵无忌的催促下,终于在日落之前在阳周城墙的废墟上搭建起了一道宽三尺、高约五尺的护墙。

此次赵无忌率领的这部秦军共计五万余人,皆是步卒。为了提高行军速度,这支秦军几乎没携带任何的辎重重甲,皆是轻甲在身,笨重的大盾也被舍弃,只是多带弓弩箭疾。在平原之地,缺乏重装备的轻步兵要结阵对抗数倍于自己的骑兵,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秦军才选取了阳周城作为固守的据点。

虽然没有高大的城墙作为依仗,但护墙同样能为秦军在原野上对抗骑兵提供极佳的屏障。冒顿既然是轻骑前来,那必然没有携带攻城辎重,就算原地打造的话也要数天的时间。

而韩信交给赵无忌的任务就是将匈奴主力死死的拖住,在阳周固守待变。

按照斥候报来的军情,匈奴人的前锋最快也要到天明后才能抵达阳周,赵无忌便下令让全军归营休息,仅留数百斥候南下探查敌情,以养足体力准备明日的大战。

一夜平静。

天明之时,伴随着朝阳,匈奴的主力军队已经到达。

远方的地平线上,蹄声轰鸣,树林中的惊鸟不断飞起,掠过阳周城头,惶恐不安的飞向安全的远方。

黑压压的是冲奔而来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层层叠叠排得象蝗虫一样。马蹄踏下时发出的脚步声如雷鸣般轰隆做响,被惊起密密麻麻的飞鸟,将天上的云彩染成一片金黄色。

匈奴人并不急于进攻,却故意将大军分出数十队千人队,不断从护墙远处呼啸的奔驰而过,时而远远的朝天放箭,时而肆无忌惮的大喊大笑着,想要借此扰乱秦军士卒的军心。

见匈奴人兵威如此之盛,秦军军中许多新入伍的士卒不由面色苍白,紧张的拼命握着手中武器。没有赵无忌的命令,谁也不敢射箭还击,只是任由匈奴人在外挑衅。

这些新兵虽然久经操练,但还是第一次亲临战场,尤其是这种实力悬殊的战场,如何能不感到害怕。与之相对的却是久经战阵的老卒们,他们身经百战,大多都参加了一年前的咸阳保卫战,更有些是追随章邯平叛的老秦军出身。他们早已经历过生死惨烈的大战,匈奴虽然势大,却远远吓不到他们。

这些人才是秦军中的骨干,他们或从背囊中掏出干粮塞入嘴中细细咀嚼,或闭着眼抓紧这宝贵的战前时间休息。老卒们的镇定从容也让新兵们恐惧稍缓,渐渐的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赵无忌站在阳周城最高的瞭望台上,远远的望着在城外挑衅奔驰而过的匈奴骑兵,面色沉静,看不出来喜怒。

他膝盖上的瘀伤已经基本愈合,虽然仍然会有些隐隐作痛,但并不影响他上阵杀敌。

这次是韩信给他的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完成了军令,则官复原职,原来的失职之罪既往不咎;若是没能坚持住,那不论他赵无忌和韩信关系多么亲近,也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赵无忌身后的副将邹毅面色有些紧张的看着远方,道:“将军,我们是否要下令备战。”

“还不是时候。”赵无忌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匈奴人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经人困马乏,而我们却是以逸待劳,冒顿只要脑子没坏掉的话就不会冒然进攻。”

说到这里赵无忌略微想了想,便果断下令道:“乐喜。”

“在。”一名虎背熊腰的七尺大汉应命上前。

赵无忌指着远处正耀武扬威的匈奴游骑,“着你领三百名弩手,上前给我将他们射下。”

“诺。”乐喜满脸兴奋的领命退下。

很快,三百名秦军就持弩机赶到了西北角一处凸出之地,远处的匈奴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死亡已经来临。扔在得意洋洋的在马背上炫耀着精湛的马术,不时从箭壶冲抽出羽箭仰天长射,虽然对城中的秦军并没有什么威胁,却也扰人心绪。

乐喜猫着身子,他高大的身躯在护墙处显得太过显眼,所以一直都是俯下身子。微微抬手,身旁的弩手纷纷持弩瞄准,乐喜目中闪过凶光,大吼道:“放。”

三百支箭疾带着金属光泽,犹如狂风骤雨般瞬间喷发。

弩者,怒也言其声势威响如怒,故以名其弩也。秦弩源于弓,威力射程又远远大于弓。这队得意忘形的匈奴人根本忘记了这种曾经带给他们无数次杀戮和耻辱的兵器,最先的百余人几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射得人仰马翻,匈奴人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掉马就逃,只留下一地的人马尸体。

秦军中顿时呼唤声响起,将士们皆放声高喝,语气声中充满了嘲弄,匈奴人见弩机射程远胜于自己手中的弓箭,便不敢再靠的太近挑衅了。

赵无忌脸色露出了笑容,这次韩信虽然给他的都是轻步兵,但却一点没有亏待他,光秦军中最为犀利的弩机他就给了他五千多具。

这些弩机都是蹶张弓,也就是重弩,发射时需要脚踏弓于,臂拉腰拽,以全身之力上弦。虽然发射速度远不如弓,但发射出的箭镞威力极大,飞行速度几倍于弓,甚至可以贯穿而过杀伤后者。这确实是步兵对抗骑兵最为犀利的武器,这也让赵无忌据城固守增添了许多信心。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在阵地就地休息,除非匈奴人大肆进攻,否则不予理睬。”

“诺。”

阳周城的废墟虽号高地,四周地势却并不高急,充其量只能给进攻方增添一点点的麻烦而已,与大局却无足轻重。因为四周地势相仿,赵无忌也判断不了匈奴人会从哪里发起主攻,只好令四名偏将各自率本部固守一处,他自己则亲率二万余人居中策应。幸好阳周城并不大,五万人平均撒下去到也兵力不甚吃紧。

城中因为沦陷,平民早已经撤尽,所以只是废城一处,倒也不用担心伤及秦人平民。

冒顿在远处沙丘上遥遥相望城中,忽的冷笑道:“这韩信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将大军置于此处,难道他想靠着这些残墙断壁来阻挡我匈奴铁骑,笑话。”

一旁的燕复“锵锵”数声阴笑,细声道:“大单于你未免太高估这个毛头小子了,昔日他能胜我匈奴数次,无非也托了不少运气成分。要知道他只是个常人而已,是常人就会有所顾忌、会犯错误的。自我军南下一来,秦军和我们已经僵持了两月,我想秦国内部给他的压力定然很大,所以他才被迫早做决战。”

冒顿沉吟道:“那你觉得他这番举动是何意?他绝非蠢人,这么做一定是有谋划的。”

燕复邹眉沉思,好一会才说道:“我想他可能是想出兵攻击我军后方,以此来吸引我主力回援,然后剩下的秦军则从义渠方向发动反击,成南北夹击我们之势。只不过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们已经将上郡的所有城市都拆毁了,留给他的不过是一座废墟而已。”

一旁的浑邪王忍不住问道,“可如果我们不如他所愿回援呢?”

“那他肯定会继续北上和固守肤施的秦军会合,先吃掉围堵肤施右大将所部,然后接着肤施的城高池深从后返牵制我们,令我们动弹不得,进退难断。”

冒顿点了点头,道:“国师所说有理,看来这韩信倒真的是失算了,呵呵,就凭这一座废墟,他就像阻挡我们三十万铁骑,真是痴人说梦。”

话虽如此说,可冒顿心中仍然隐隐有些担心。他总觉得韩信不会犯这么低级的失误,可除此之外又实在想不出解释的理由。

他沉默了许久,心中又将种种可能仔细想了数遍,这才确定万无一失。就算南部空虚让秦军趁机反击,可只要能赶在秦军援军到来之前吃掉固守阳周这一股秦军,随后便可从容应对北上的秦国大军。

时间,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冒顿决定不再多想,只是吩咐广布斥候多加查探四周,防止秦军有任何援兵前来。

又抬头问道昆莫,“小王子,你确信城中的秦军有十万之多吗?”

昆莫硬着头皮俯身行礼道:“回大单于,我部之前与之交战数次,只见秦人兵势严整,我部冲击数次都死伤惨重,虽摸不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马,但大抵不会估摸错。”

冒顿点了点头,到并没有起什么疑心。阳周城虽非什么大城,但毕竟也是秦国县治所在,城中房屋甚多,藏匿十万大军轻而易举。再说护墙并不算太长,秦军只需三四万的人马便可防的严严实实,也不用全军压上。

只是昆莫的谎言却又极大的漏洞,一旦攻城开始,数日之内秦军兵力便可以见分晓。不过昆莫此时除了硬着头皮继续圆谎下去,别无他途,以后的事情也只好以后再想办法就是了。

此时已经过了午后,匈奴兵马休整了小半日,体力也恢复了大半,冒顿便果断的下令道:“传我军令,全军备战,左贤王部先上,王庭本部和右贤王部押后,其他诸部待命。”

“是。”众将大声应道。

“呜呜呜”号角声响起,匈奴军中顿时沸腾起来,大股的骑兵上马涌出营帐,按照各自的归属粗略的排好行列。

最先发起进攻的是左贤王部,由匈奴猛将左大当户沮渠勿祈亲自带领,八万匈奴骑兵分为十队,从东面和南面最先发起了攻击。同时冒顿亲自率着本部兵法掠阵,对北面和西面保持着压迫之势,迫使秦军在这两处也丝毫不敢放松。

高地的缓坡只能稍缓匈奴骑兵们的冲势,却无法阻止马蹄。匈奴骑兵呼啸着冲上高地,前排的士兵纷纷拔出战刀,大吼着朝护墙猛扑过去。

八万骑兵的进攻声势骇人,犹如排山倒海般势不可挡,大地在马蹄落下中微微颤抖,马蹄的每一次落下声都似乎在敲打着秦军的心脏。

“杀。”邹毅睚眦欲裂,挥舞着佩剑重重挥下。就在他话声刚落,三千余枚弩箭疾飞而出,而与此同时,后续的匈奴人也勒住了马缰,张开弓箭仰天长射。天空中顿时腾起一片乌云,黑压压的箭疾犹如骤雨般从空中落下。

箭大部分射入了城内,如雨点般倾盆而下。部分钉在了护墙上,溅起了一阵泥土飞扬,大部分则叮叮当当的钉在了秦军手中高举的门板上,少数零落的箭疾则将秦兵惨叫着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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