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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亭晚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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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山风烈烈,自上而下看起来不高的山崖,也叫他足足跌了小半个时辰才落到水面,加上他一路以掌力横击山壁以延缓下坠的冲力,堪堪将到水面之时腰一扭,硬生生借力斜跃,落到了河边的空地上,当然手里抓了还不知生死如何的何晚亭。

  “喂,你醒醒!”

  水淋淋被他捞上来的何晚亭面如金纸,呼吸微弱,颈上有深深的五道淤血手印,他却是先被人扼住了脖子,窒息后才被抛下山崖的。

  是谁会有这般恶狠的心肠?

  容貌俊美如何晚亭,虽然脾气古怪些,却是任性妄为都叫人无法生恨的可人儿,这人这般举动,实在是焚琴煮鹤、辣手摧花。

  “晚亭?”

  李逸风又是摇晃又掐他人中,但那昏迷不醒之人就是不肯吐水,心一横,往他腹上重重地打了两拳,等他将水吐出后,低头往他嘴上吻去,将一股真气直吹入他五脏六腑。

  “嗯……”

  被他一番施为,何晚亭发出呻吟,微微略有醒转之意,李逸风心一宽,知道自己的方法起了作用,当下又将第二口真气从他口中渡了过去。

  唇所触之处,冰冷而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荷香,也不知道是水上的荷花散发出来的,还是那个人的身体散发出来的。

  嗅着那包围了自己,发自那人身体肤发的淡淡香气,李逸风心中一荡,一股绮念油然而生,热力一路向小腹烧去,灼烫坚挺,胯下坚硬如铁。他为人一向拓然,鲜少过问男女情事,加之醉心学武,对感情之事似通非通,所以才会叫一众对他有意无意的侠女们暗中咬碎了银牙、伤透了芳心。

  初时与何晚亭逗趣,一是的确恋慕他的容貌,二仍是出自好玩的本性搅局,此时突然情欲勃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上抱着兀自沉睡不醒的美男子,心中隐隐知道要糟,却又说不出这糟糕究竟会有多糟糕,手里仍不舍得把他放下来。

  呆了片刻,心中的绮思邪念总是不绝,大叫一声,跟被火烧似地将何晚亭抛在地上,自己一头扎入了水中,意欲以那清凉的水浇熄邪火,冷却下自己滚烫的欲望。

  “啊!”

  何晚亭被他这重重一抛,震动之下醒了过来,猛见到那个人将自己掷到地上,不由得大是气恼,心道这人居然趁自己昏迷之际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也不答二话,一个大耳刮子就打了过去,呆立在水中的李逸风显然眼见着他的手扬起来,却不知回避,“叭”一声脆响,面颊上顿时高高肿起。

  “你怎么不躲?”

  何晚亭一招得手,却也愣住了。

  他喉上有伤,发声大是困难,勉强说出来后,咽喉之处疼痛不已,干咳连连。

  “我最后郑重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女扮男装?”

  李逸风还泡在水中不肯起来,竟是已经痴了,也不先急着回护身体明显不适的病人,只傻不呆呆地追问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本来何晚亭省悟过来是那人救了自己却无端被扇这一大耳光,而微有愧疚。听得他这一问,怒气又起。他在无抵抗之下跌落山崖,虽然因为崖下有水而得救了一命,但激荡震动之后所受内伤也不轻,这一气之下竟然一口真气运转到胸臆处回不过来,又晕了过去。

  “完了……”

  见他如此反应,李逸风呻吟了一声,没头没脑地埋到水里去,一时间自我厌恶到极点。

  昏黄的火苗给凉夏之夜带来暖意。在火上烤得喷香的鱼“滋滋”作响,勾起人肚里的馋虫与之回应。

  在火堆边上沉睡不醒的人显然是因为嗅到这香气醒来,但一见烹制如此美食的人的脸,立刻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头转开去,不再朝那食物看上一眼。

  “我说,你吃下这条鱼我们就和好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男人就不要这么小气……”

  李逸风讨好地把插在树枝上,烤得焦黄喷香的鱼递了过去,招摇地在他面前一晃一晃,大行色诱之实。

  然而他实在太小看了何晚亭不吃嗟来之食的骨气。

  “喂,我真的道歉了,我有在认真反省了嘛。”

  好吧,虽然很可惜他是个男人,可是自己的确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于他的。再怎么倾心仰慕于他的性情相貌也不可以做此败德之举,果然今天下午就险些遭到报应。

  李逸风正色道歉,难得见他一本正经起来的何晚亭也不好意思真的不给他台阶下,勉力撑着想坐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身躯沉重无比。

  “啊!”

  仰起的身躯又倒了下去,李逸风好不容易才烘干了、覆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滑了下来,白皙细腻的胴体在夜色里亮得耀眼。

  李逸风倒抽了一口气,转过脸去不敢看他。深呼吸了好一阵子才平息下体内的骚动,强笑道:“你今天看到打伤你的那人了么?我替你报仇,出这口恶气可好?”

  听得他这一问,何晚亭倒是一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呐呐的也不言语,显是不欲把伤害自己那人告之,或是另有隐情。

  “那人手段狠毒,若你不防着他,真的会有性命之忧,你又何必包庇他呢?”

  难道这人竟然是何晚亭认得的?他正面受敌,喉头上被人扼出深深指痕,与敌人应该打过照面。

  李逸风小心窥视他的脸色,心里转了七八个念头,只是不敢逼迫太甚。

  “他蒙着脸,我认不得那人是谁。”

  何晚亭迟了一晌,淡淡答道,顺手接过李逸风举了半天的鱼,不料才一动身形又是一阵晕眩,手上一颤,那本是烤得外焦里嫩的烤鱼居然掉进了火里,顿时弥漫开一股焦臭之气。

  “你发烧了?”

  李逸风急着去扶他,却发觉他的肌肤触手生烫,火光映衬下,他的脸上红扑扑的,竟是烧得不轻。

  原来今天他重伤之后又浸泡了冷水,抵抗力下降之时偏受此折难,加之喉道受伤多少有些感染,这一下病发起来倒是轰轰烈烈。

  李逸风摸着他的身子滚烫,他本人却是一阵阵发冷。

  “这个,你身上可带有药?”

  两人中的医生可是他,自己顶多只会一些包扎裹伤等处理方法,对付人体肌理上的病症却就一窍不通了。

  李逸风见他难受,倒也大是着急。

  “白色瓶子里的……取一颗来让我服下……”

  何晚亭虽然知道自己病症起因,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能这般快脆解决身上的病症,却非一天两天的事,当下无法可想,只好先把自制的健魂丹服一颗下去,虽然药不对症,但多少可增加身体的抵抗力。

  李逸风手忙脚乱地从他的衣服里掏出个小小的白陶瓶来,倒出一颗丸药,向他嘴边送去。

  却不料何晚亭被伤到的喉咙着实疼痛不堪,吞咽困难无比,几次都无法顺利下咽,卡在喉头不上不下,那药被津液化开了去,丝丝苦味自舌根处泛出,苦不堪言。何晚亭眉头一皱,几乎要把这药呕出。

  “喂,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病了!”

  李逸风见他连药都吃不了,情急之下无法可想,伸掌接下那令他如梗在喉的丸药,放入自己口中几下嚼溶嚼碎,抬起他的下巴,哺喂过去。

  “好苦,好恶心……”

  苦的是药,恶心的是那人的口水,何晚亭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李逸风却死死扳住他的下巴,不让他有机会拒绝吞服药液。

  “去死啦!唔……”

  何晚亭伸手抵在他的胸前想出力把人推开,他又要说话,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的舌头先碰上了谁的,滚烫的,火热的,带着致命诱惑纠缠在一起,抵、死、缠、绵。

  “乖乖的吃药,吃了药病才会好。乖。”

  李逸风含含糊糊地哄他,感觉到他的口中火热绵软,似乎有吸力一般,引诱着他不肯离去,虽然明知不该,却无法从中脱身,舌头像是自己拥有自主性一般,擒住了那条丁香小舌就不放开,勾、抹、缠、吮。黏糊糊的药汁在大量唾液的输送下一点点滑下他的喉道。脱离了喂药初衷,那本意单纯的举动蜕变成一个吻,在这样纠缠不清的亲密下,苦苦的药竟然产生了微甜的余韵。

  何晚亭惊慌的眸死死地瞪住另一双同样惊慌的眸,隐隐约约知道这样的举止出现在他们之间,就像一段原本正常的车辙偏离了轨道。逃避不了那强势入侵的舌,但心底有一处柔软的寂寞被那人侵入了,从嘴上过渡而来,气息里全是他的味道,呼吸与唾液混杂在一起,揉和成一体,亲密得失去了分寸。

  更可怕的是,到了后来,自己竟完全不想退开——这一点从自己渐渐已经失去抵抗力依在他胸前的手就可以看出来。

  乱了,全乱了。

  什么纲理伦常、禁忌耻辱。

  敌不过这意乱情迷时的一吻,敌不过这相拥贴烫的快慰。

  何晚亭从来都不是压抑自己情欲的高手,不,应该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压抑自己的本性去迎合世俗的理念。

  晕晕然的头脑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这激|情一吻?

  已经懒得去分辨,也无从分辨。

  双手缠上了李逸风的脖子,正待不甘示弱地反攻回去,可是大量缺氧的胸腔却传来了窒息的痛处,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李逸风全情投入在这一吻里,与他休戚与共,在感觉到了他身体的不适后大惊,这才反省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由得又是羞愧,又是窘迫。

  “对……对不起。你服下药好好休息吧,我在那边给你守夜,不会过来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我……当真对不住。”

  情欲稍退,理智回笼。

  李逸风知道自己跨出去的那关键性的一步错了,可是,老天,他为什么要响应?

  叫他就算明明知道走错了,再走下去会坠入阿鼻地狱,也仍是不想回头。

  不不不,不能是他……

  就算他真的一时鬼迷心窍自坠魔道,也不能拖别人下水。

  李逸风深吸了一口气,生生把盘旋在心头的绮思邪念压下,以眼观鼻、以鼻观心,盘膝运起功来。

  他抽身离去后,一手掩面的何晚亭仍是不敢面对现实。

  火是那人点起得没错,可是若非自己往那星星之种下添柴加薪,怎么可能把那邪火烧旺?

  看着他离得远远的身影,虽然相处时日无长,但知他是诚实不欺的君子,尽管表面上肆意嘻笑,可是私底下守礼知进退,分寸把握得很好,要不自己也不可能容他在身边打混这么久。

  高热的体温一直降不下来,越来越迷糊的脑袋却还只记得刚刚那呼吸与共的一吻。

  好似腋生双翼,自在飞翔……

  从来没有与人这么亲密,抗拒与人接触,是否代表,他早已猜到一旦与人亲近后会有这样的结果?

  遥遥绰立于湖心的荷,其根名为莲藕,喻意同气连枝,佳偶天成;结实名曰莲子,喻意百年好合,连生贵子。二者皆为世人婚宴所必备之物。

  这么清冷的荷,是真心实意的、打从心底里这样期盼着么?

  不能再想了……

  怎么愈想就愈向这让人惊恐的方向发展了呢?

  何晚亭竭尽全力也没能止住的思绪,终于在高烧下像被烧断了弦的琴般,带着轰然绝响嘎然而止。

  昏迷之不省人事前,耳边似乎传来李逸风焦急的呼唤。

  然而,等他再次恢复神志,已经是在第二天的傍晚了。

  “你吓死我了!”

  紧紧揽抱上来的双臂带着几乎是劫后余生般的感动,力道大得简直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挤碎揉进另一具身体里。

  “痛……”

  然而,只是在他含糊不清又语意模糊的痛哼下立刻又松开了过紧的桎梏。李逸风明亮的眼睛写满浓浓的疲惫,才一天不见而已,他颊下青黑的胡渣已经长了一片,看起来潦倒不已。

  过度的担心与焦躁,几乎没叫一个青年一夜百头。

  “我想……喝水……”

  高热应该是退去了吧?

  眼中可见到的景象也不再朦胧。

  何晚亭竭力运转自己干涸的声道,终于发出了支离破碎的话语。

  “好,马上就来。”

  李逸风差点儿喜极而泣。

  昨天整整一天,他高烧着不停呓语,滴水未进,他怀里虽然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瓶,但李逸风苦于不识药性,只能束手无策。

  伸手自河边折了一片荷叶卷成杯状,把水盛到他的面前时,因为慌里慌张的,几乎没跌一跤。

  他这副狼狈的模样要叫人看到,谁肯相信他是丐帮执法长老的高徒,将来的帮主候选人?

  “谢……”

  这个人,是真的担心着自己。

  何晚亭饮下微带荷香的水,绽开了一个笑容,真心实意的,打从心底感到温暖与高兴。

  哗——

  李逸风还擎在手中的荷叶杯顿时倾倒了大半杯水。

  古人云:一笑倾城。

  对他李逸风而言也不外如是吧?

  打从昨天做了那样的事后,就一直心虚得紧。偏生这当口,何晚亭也不知道是烧迷糊了还是烧坏了脑子,不再像原来那样凶巴巴恶煞煞地赶人走,害他连逃离的借口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

  他正举着杯让何晚亭从中啜水,这一倒倒是有大半倒在了何晚亭身上。

  赶紧手忙脚乱地给他去抹,见他一直都当着被褥盖着的衣服底下露出柔滑肌肤,脸上一红,竟是不能自持,赶紧转身退了开去。

  在何晚亭神志未清之前,喂水哺药、擦汗抹身之事一直都是他代劳的,在他昏迷之际,早把他全身看了个遍也没做出更出格的事来,正想说自我克制有了很大的成效,却不料自以为坚强的防卫只在他醒来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破功了。

  他在他面前只觉得手足无措,活像情窦初开的小毛头。

  不,不是像,而是的确是。

  只可惜对方是个男人。

  换一种对象也许可以感人,现在,只觉得别扭与不堪。

  因为遇上了真正喜欢上的人,平素一向风流的李逸风反而风流不起来了,老实得简直比和尚还目无邪色,这副样子要叫他师傅看了去,保管老怀弥慰。

  留神到他的改变,何晚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见他从先前嘘寒问暖、缠缠黏黏,到那一吻后就冷淡无比,爱理不理,倒是一阵气苦,一阵羞恼。

  他本是天性赤诚之人,加之多年我行我素惯了。读书知礼,不过是为了方便在中土行走做做样子,哪里知道李逸风突然的转变底下竟有如此多的深意。

  若是真的知晓,多半会喜欢多过疑虑,但他却是第一高傲自负之人,见他如此反应,却只道那人一直戏弄自己,到自己略为动心后就弃之如履。

  这一口恶气透不出来,先前的感激欢喜之情顿时冷凝成冰。

  “我前后看过这里的地形了,要从这里上去恐怕十分困难,好在这里靠近洛水,只是这河上都没有船行至此,若有船来,倒是比较方便脱困。”

  因为不是主航道,所有鲜少见行船来此。

  河湾里因为少船停靠,茂茂密密地长了一大片荷叶浮萍,山壁上有一口泉眼,现在正是盛夏水丰之时,竟而形成了一道小小瀑布,把河滩上的软泥冲出一汪碧潭。

  日光照射处,泛起的水雾映射出一道小小彩虹,风景秀丽。

  被李逸风扶起来的何晚亭这才能好好打量自己险些命丧于此的河湾,倒是大觉新鲜。

  “我答应过给你的药方。”

  见他扶起自己,但一待自己步履稳定之后又闪过一旁不再加以援手,像是生怕他身上会长出嘴来咬他一口似的,本就没好性子的何晚亭心下更是燥得出火。

  冷着脸完成自己设计陷害他前的承诺,心下也盼着能早日脱困,强似在这里与一个暧昧不清、不尴不尬的人天天朝夕相处。

  “喔。”

  李逸风伸手接过,虽然还是魂不守舍,担心下已经暗暗叫愧。

  他明知救治之人是个男人之后还缠上何晚亭,原本的用意就是要套出碎心箭的解毒之方,好挽救被僵尸帮毒害的众多兄弟,但情欲突生之下,竟然把这初衷忘了个干干净净。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竟然能叫人全身投入,不再顾及其他?

  李逸风打了两个寒颤,对自己一再反常暗生警惕。

  绝对不能让自己变成这样子。

  眼下江山未定,武林中又起浩劫。

  大丈夫壮志未酬,何以家为?

  “这药不是绝对有效,僵尸散里除了毒药与麻药外,还有苗蛊。蛊虫只会对宿主忠诚,所以对付僵尸散,重要的是人的意志。如能唤起中毒者的清醒意识,再加以施救,把握便有了几分。若中毒之人意志薄弱,完全不能抵抗毒性侵蚀,便是施药也无救。”

  想了一想,仍是尽职尽责地将用药须知说个明白,何晚亭心知那僵尸散毒性霸道,有解药也多半是全无作用。

  老实说,为了试药,他曾把这药用在不少人身上,但李逸风还是头一个被救回来的。

  那个男人拥有即使钢铁也不屈的意志,当初也就是这一点,才叫他印象深刻。

  “我晓得了。”

  看一眼不再言语、抱膝坐在一块岩石上等候船只经过的何晚亭,李逸风把药方小心收好。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无止境地弥漫,直到何晚亭因病体初愈抵抗不住河上的凉风咳嗽起来时,一直闭目一旁打坐运功的李逸风一惊而起,抢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那个人。

  他的动作是那般的迅捷,似乎就算眼睛没有在看着,但注意力却从没一瞬间离开过一样。

  何晚亭在他怀中抬眼,清亮的眼对上另一双清亮的眼,倒是不由得痴了。

  眼中诉说着万般情意,用口说不出来,这倒是骗不了人。

  可恨的是现在两个人都是那样的清醒,所以不能让自己清醒地错下去。

  不过为什么两个男人在一起就会是错的呢?只要有一个愿意抛开世俗的拘礼,或是有一个愿意放下自负的高傲,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我冷。”纵有千般风情也难说。

  肯开口对自己身体上感觉寒冷而求助,已经是何晚亭让步的极限。

  “哦,我去生火,那边应该还有捡剩的干枝……”

  李逸风立时手足无措起来,赶紧想用轻功去把那些干枝尽快拢在一起,别叫他再着了凉。

  “好冷,冷得……一刻也等不了。”

  何晚亭伸手揪住他的衣襟,不让他离开。李逸风犹豫了一下,伸臂轻轻将他拥在怀里,尽职地替他挡去寒风。

  两人相依偎着从傍晚一直坐到日落,风乍起还休,淡淡的荷叶清香馥郁了整片河湾。

  直到很久以后,分隔两地不能再相见的两个人,却都在记忆中永远铭记。

  那一晚的荷香……

  5、离

  大槐树上,蝉声像是要榨出残夏的最后一丝酷暑,没完没了地叫人心烦。

  大槐树下的院子里,人声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说,这次我们丐帮真的能挑起龙头,当这抗敌的大任?”

  “那还用说,我可是亲眼看到李大哥中了那碎心箭,现在他不还活蹦乱跳的在眼前?有了这宝贝,号令武林奋起对僵尸帮还击重任的非丐帮莫属!”

  青石板上,一个年轻的乞丐与另一个癞头乞丐口水啧啧地讲述着本帮近来的重大举措,瞧那满脸红光的神态,仿佛亲眼看到“李大哥”中箭而无恙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似的。

  “哎,那少林武当一直都当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派,能服吗?”

  号令武林哎!

  他们丐帮的风光从此可就今非昔比了!那他们这些被人看不起,受人唾弃的叫花子从此不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癞头乞丐多少还有一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当然,听说帮主已经从扬州动身赶来,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也一并赶来,共商大计。”

  带着一脸红红痘子眉飞色舞,那青年乞丐是个有见地的,越说越是兴奋。

  “他奶奶的!这回我们洛阳分舵可是大大地露了一个脸啊!”

  真好,当初听到第一消息,他们的李舵主身受碎心箭奇毒,恐不久于世的时候还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怎想到李舵主非但大难不死,竟然还带来如此转机,连带洛阳分舵的弟子也与有荣焉。

  “那可不,我就说李大哥为人重义气、知进退,跟着他准没错!而且这次围剿僵尸帮的行动,听说连官府都要参与,这可是我们功成名就的大好时机啊!”

  青年乞丐满脸的青春痘都放出红光,似乎男儿成就大业就在此一举了。

  须知丐帮弟子虽然多是行乞为生的穷苦人家子弟,但近百年来,因为历经驱除元掳与朝代更迭的动乱,不少英雄豪杰的加入,使得这本叫人看不起的花子帮声势渐长,又由于其弟子人数是全天下最多的,虽良莠不齐,但毕竟不可小觑。

  丐帮接连几代帮主都在武林以武扬名。声势上早盖过了名存实亡的少林、武当的大门派,丐帮之所以还没办法跻身于正道八大门派之列,所缺的不过一个正名而已。

  现在僵尸帮异军崛起于武林,这场浩劫引得人人自危,却正是丐帮以此正名的好时机。

  这也就是之所以,打从李逸风奇迹般地从碎心箭下逃出生天后,出于有意无意的宣传,丐帮的声望在武林中呼声渐高。

  如果能好好把握,以及把碎心箭的解药弄到手,那就是想推都推不掉的风光霁月,一统江湖的大好时机。

  “去他妈的鬼时机!”

  后院的厢房内,李逸风瞪着手上的解药方子,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

  没错,他当初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这般卖力演出,终于取得何晚亭的信任,取得了解药,取得了先机……却失去了心。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把一个与丐帮毫无关系的外人,用一个“保护他安全”这么牵强的借口带到了丐帮的分舵重地来。

  啐,为了证明别人出污泥而不染也不是这样的!

  幸好目前全分舵上下都是粗枝大叶的叫花子,对他领回来本领通天的医师敬若天人,倒是没说什么,也没看出什么。

  只是他自己心虚。

  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离了他,片刻不得安生。

  偏何晚亭也不知是怎地,竟然也同意从赛孟尝府上迁来丐帮分舵落脚,以他爱洁的性子,居然愿意留在这藏污纳垢的叫花子大本营,推出的结论只有一条——令李逸风心惊胆战的一条,那就是这外冷内热的神医何晚亭对他也不是没有意思的,只是他生性高傲,在自己没有明确说出前绝不开口表白就是了。

  两人隔着一层一捅就破的窗纸战战兢兢地相处,李逸风只觉得自己早晚会崩溃掉,在呼吸间就要沦陷的惊惶。

  本来么,要管住他自己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还有个何晚亭是他管也管不住的。既然这爱恋不是一厢情愿,那么离两情相悦的日子只差一小步了。

  真的,离那痛苦而极致的巅峰仅仅一步之遥。

  可惜他知道这一步迈出去就是万劫不复,所以迟疑着举步不前。

  “哎哟,我多年腰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求见神医给我根治呀!”

  正意乱心烦地等师傅他们到来的消息之际,门外一声大喊惊回了李逸风出游到九天外的神志。

  又来了!又来了!

  这帮弟兄们平常实在是与他笑闹无忌惯了,所以才这么大胆,个个都挑在这当口犯上作乱!

  知道他带回来了一个美人儿,天天变着法子、变着花样以求见尚被他雪藏的何晚亭一面。

  今天上门来“求医”的,却是他多年来最要好的兄弟段于成,在江湖上也大大有个名头叫“九尾蛟”的。

  才刚回来就这么消息灵通地找上门来,一定是听那帮多嘴公嚼了舌根,所以特地上门添乱的!

  李逸风顿时脸比包公还黑,没好气地跳出去举起钵大的拳头朝哼哼叽叽在地上装死的人揍。

  “喂喂喂,咱兄弟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的吗?你可是有个指腹为婚的相好,眼下这么好的艳福你一个人独占,太不够意思了吧?”

  段于成倒也机灵,一见他从窗口跳出来马上就闪得比兔子还快,手下也没闲着跟他拆招,一边探头探脑朝李逸风的厢房看——原来李逸风带到丐帮后,实在不知怎生安置他才好,看哪都觉得肮脏、生怕脏了这荷花一样高洁的人儿,没奈何只好把全分舵最好的房间,也就是他李舵主的卧室让了出去,晓是如此,还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的。

  “去!他是个男的!你别给我找事!”

  眼见得段于成惊鸿一瞥之下立刻呆成木鸡,只差没流出口水来表示自己的惊艳一遇了,短短几天内挡驾挡成习惯李逸风臭着脸在他耳旁揭晓蛊底,断绝他的私心杂念。

  “男的?男的?他奶奶的,男人长成这样,女人还活着干吗?”

  段于成一呆之下,惊天动地地怒吼起来,毫无例外捧着一颗受伤的心返回到众弟子中寻求安慰去了。

  对啊,这才是别人知晓了那美人儿身为男子后的正常反应嘛!

  可是为什么他不是这样?

  李逸风郁闷地蹲在门口抱头叹气,那一口郁卒的长气还没出完,就又有一个丐帮弟子神色难看地冲上前来。

  “舵主,大事不好了!”

  “说,这次又是哪个兄弟头痛脑热发痢疾?看我李大舵主出马一个个给他们根治!”

  没好气地抬起脸,李逸风咬牙切齿地搓着双手,这帮小兔崽子们实在是被他纵得无法无天了!这回他不出手治一两个重的,看他们还敢没病装病,谎报伤情?

  “门……门口送来了一顶轿子,轿……轿子里有个死人!”

  然而,那弟子几乎是慌得连话都说不囫囵了,被他揪着衣领才不至于软倒在地——这人只是丐帮中的普通弟子,见到死人自然是会害怕的。

  “什么?”听到他报来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李逸风一惊之下松开了手,赶紧抢出门去一看真假。

  出得门来,只见洒了一地槐影的巷口果真停着一顶蓝顶小轿。

  那轿子是刚刚才被两个轿夫送到的,正在轮值的弟子盘问之际,突然自半空中射来一支小箭撩开了轿帘,惊现出轿中内容。

  竟赫然是一个面色靛蓝的死人,这一下把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

  抬轿来的两个轿夫说是明明是轿中人自己坐上轿子的,不知道怎么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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