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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君何事到天涯(全+番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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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衣再也支撑不住,一步一步向后退着的身子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他却忽然又跳了起来,闪电般抽出身边一个侍卫的佩剑,狂喊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震怒之下,心神均受到剧震,独孤傲一伸手,便轻易将剑夺下,余下的力道让苏雪衣噔噔噔退了好几步,然后一跤坐倒在地上。
独孤傲轻蔑的笑了:“你还以为你是当初的苏雪衣吗?”
苏雪衣慢慢的站了起来,胸膛不住的起伏着,他深深的吸着气,又深深的呼出来,终于将在眼中闪烁着的泪水逼了回去,一字一字道:“对,我不是当初的苏雪衣了,你也不再是当初的慕容临。只可笑我一直还以为你是……哈哈哈,独孤,你是独孤傲,可笑我竟然忘记了这一点。哈哈哈,我活该啊。”凄厉的笑声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心中一颤。
他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向来路而去,一个身子没走上几步,已跌了好几跤。粉黛实在看不下去,欲待扶他一把,却被他一把甩开,又走了几步,终于摸到了一根旗杆,他借着勉强靠住身子,喘息了好几口,方又一字一字说到:“独孤傲,你本来是个英雄人物,可是你对同为武林人的他们做出这种事来,却只能说明你是个小人。你不但侮辱了自己,也侮辱了……也侮辱了对你付出了感情的我。”说完死死抓着自己的心口,一步三晃而去,直到走了很久,众人仍能看到他不停跌倒在尘土里的身影。
独孤傲怔怔的看着那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弱质身躯,忽然凄惨笑了起来,良久方自言自语道:“对,雪衣,我是侮辱对我付出了感情的你,你又何尝没有伤害对你付出了感情的我。哈哈哈,上天对我们,毕竟还是公平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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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苏雪衣的身体越来越差,独孤傲事後回想起来,也觉自己做的过头,姑且不论苏雪衣如何负了自己,毕竟也是他立场所在,这点自己其实也很了解的。只恨他在自己大难临头之际,实在过於薄情,让自己心凉似水。偏偏昨日芳和又来了封信,满篇讥嘲之语,无一字不触中自己的痛处,因此上才做出那种事来。
看了看窗外,想著昨天苏雪衣连步子都走不稳的身影,心莫名的揪痛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漫无止境的担忧。他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明明告诉过自己要对你死心绝情,怎麽就是控制不住呢?苏雪衣啊苏雪衣,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说完叫过粉黛道:“你去把前次漱玉留下的药再送去给雪衣,我看他这几天没有吃药,身子差了很多。”
粉黛领命而去,到了苏雪衣那里,少不得劝了几句,他见苏雪衣神情始终淡淡的,便知他伤透了心,此时是什麽都听不进去的。只好把药放下,细细告诉了他吃法。临走时又叮嘱关东连玉看著他吃药,不过自己也知道,这也是白叮嘱,只看这屋子里冷成什麽样子,便知道关东连玉是在替他们的主子折磨著雪衣呢。她只是个丫头,前些日子又险些被独孤傲处死,这两人本就不把她太放在眼里。何况现在独孤傲对苏雪衣不闻不问,粉黛就说了,也是没用。等她一走,两人依然还是我行我素罢了。
俗话说:哀莫大於心死,经此一事,苏雪衣万念俱灰,他是何等刚强的人,既然对独孤傲心死,又怎肯受他这看来更像是施舍下来的药。他表面上波澜不兴,其实心内无一日不被痛苦占据,有时候梦中重回当日情景,即使已对独孤傲绝望,仍不免被撕心裂肺的痛给惊醒。泪下之时,细思以往种种,也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一手造成,但情义难以两全,自己也是无奈之下迫不得已之举,谁又知道绝情的表面下他有多悲伤,独孤不能原谅自己他不怪他,但他竟用这种手段报复,实在令人齿冷,何况那些武林人,都是与他相处过的,他竟无情至此。怎不令自己寒心。
越思想下去,越是灰心,他不肯吃药,屋内寒气又重,况且又得不到照顾,再加上心中伤痛,那肺痨本就是顽疾,哪还禁得住这麽折腾下去,不过几天,已是瘦的皮包骨头,脸上越发没了一丝血色。
独孤傲对这些却一无所知,整日里忙著调运粮草,运筹帷幄。经过和一众心腹手下商量後,他决定年前出兵,只因朝廷昏庸,年前忙著采办各种奇异年货,必定征收苛捐杂税,骚扰百姓,弄的民怨沸腾,此时又是他们警戒最松懈之时,因此腊八那天,各地高举义旗,绝世宫终於公开了他问鼎天下的野心大计。
独孤傲的领导才能,何止胜过昏君十倍,绝世宫的兵马又多是武林中人组成,兼之训练有素,粮草充足,不出十日,已势如破竹的连破十余座城池,他们纪律又严明,到各地都比皇朝军队得人心,擎风王朝便如风中的一根细烛,不管怎样挣扎,看来都难逃灭亡的命运了。
这一切苏雪衣尽皆得知,独孤傲虽不肯过来,却每天派人向苏雪衣报告战情。他要苏雪衣一点点的绝望,看著擎风王朝如何瓦解,就如当日苏雪衣要他看著绝世宫是如何灰飞烟灭一样。从苏雪衣推开他的那一刻起,他已决心要忘掉苏雪衣,忘掉这段在自己的生命中唯一付出的感情。但他知道他做不到,否则他不会还派人给苏雪衣送药。既然如此,只有将两个人都逼上绝路,他才能彻底为了江山舍弃这足以影响自己的最大威胁──他一生唯一的爱人。
苏雪衣身心俱损之下,这个消息无疑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听到後来,他整个人的神思也都恍惚起来,每日里披头散发,只呆呆看著窗外,眼里本就黯淡的神采更是一天天的暗了下去。
关东和连玉眼看著他一个绝代英豪,只被情义二字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免唏嘘。到後来几日,他二人见苏雪衣已是渐渐的不中用了,这才敢瞒著褚良,偷偷弄一些软烂有点营养的东西给苏雪衣吃。
这充满了风雨的一年终於走到了尽头,三十那天,各地又频传捷报,独孤傲大喜之余,举行盛宴,更邀了自己的心腹,还有合作之人,在“雅来轩”吃酒看戏,热闹非凡。偶尔想起苏雪衣,心中虽然也会一痛,但很快便会淹没在即将得天下的狂喜中。
他更加得意,这天下果然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啊。散了酒席,回到自己的书房,忽一眼瞥见墙上挂著的苏雪衣的画像,立时象中了雷击一般,心中泛开一抹深刻的痛楚,险些激出他的眼泪。
“独孤傲,你还是不死心吗?”他对著画像自言自语的道:“你难道忘了,他在你大难临头的时候,是如何的不动声色吗?他甚至连一丝不忍的眼神都没有过。你却还想著他,难道你真的要被他毁了之後,才能清醒吗?他对别人来说,是一个菩萨,可是对你来说,他是一个妖孽你知道吗?是一个可以让你和你的事业万劫不复的妖孽。”
“来人。”他冷冷的道,眼见胭脂急忙进来,他缓缓的道:“把那幅画给我摘下来。”
胭脂愣在了那里,却听他笑道:“怎麽?奇怪吗?我已起兵,苏雪衣便成了我最大的敌人,难道我的书房竟还要挂著一个敌人的画像吗?把它取下来。”
胭脂嘴唇颤了几颤,终於什麽都没说出来,长长的指甲缓慢的附上一条绳子,随著“砰”的一声轻响,绳子当中而断,那幅画也应声坠下。
独孤傲冷冷的看著那画飘飘悠悠的带著无双风华而落,最终归於尘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很好,我和他,终於结束了。”说完转过身,大步而去。
胭脂从头到尾就那麽看著他,她以为会看到独孤傲的一丝心痛,哪怕一个眼神。但是她彻底失望了,也终於明白,她的宫主,又变回了那个无心无情的人,没有了苏雪衣,他就只是独孤傲。
一滴泪水落在了那幅画上,成为这段感情最朴实的祭奠。胭脂小心将画卷了起来,宫主并没有吩咐过要好好保存,看来他是真的不在意自己怎麽处理它了。
到了晚上,独孤傲领著众人来到外面庙中,命人燃放烟火,此时的他再也不用顾忌什麽了。眼见他只顾著和众人谈笑,粉黛终於再也忍不住,悄悄对胭脂道:“你在这里看著宫主,等他吩咐,我去公子那里看一眼,给他送点吃的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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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烛阁里,昏昏的看不到一丝光亮,因长久没有人打理,外面的杂物堆积如山,粉黛小心翼翼的迈著步子,一边喊道:“关东,连玉,你们到哪儿去了?”
没有人应声,粉黛叹了一口气,也知道外面这样热闹,那两个人定是跑出去了,比起难得见到的繁华烟火,谁愿意对著一个整天咳血的病人呢?只不过她也有些奇怪,怎麽这两人竟不怕苏雪衣逃走吗?还是说宫主并没有把七杀手撤走,所以两人才敢放心离开。
百思不得其解间,已是走到了门前,细听听,屋里只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喘息声音,粉黛不由大惊,一把推开门,大声道:“公子,公子?你怎麽了?”
没有人说话,粉黛只觉得一瞬间已是汗湿重衣,忙摸索著找到桌子,好不容易摸到了烛台,上面也只剩半指大小的一个烛根,她也顾不得许多,忙燃起来,屋子里总算有了一丝光亮。
她此时心急如焚,捧著烛台几步来到床前,一看之下,只惊的连手中的烛台都摔落了下去。
苏雪衣和衣躺在床上,原本乌亮的青丝纠结在一起,无精打采的披散在床上枕上,一双清澈如潭的眸子也混浊的没有一丝光彩,只怔怔看著一个方向,嘴角边犹有血迹,整张脸白的象纸一般,一个身子便如同在一副骷髅上面裹著一层皮。
颤抖著重新燃起蜡烛,粉黛只觉仿如一盆冷水从头发稍浇到了脚底,公子,公子竟被折腾成这个样子。泪水泉涌而出,现在躺在床上的,还能说是个人吗?她忍不住扑在苏雪衣身上放声大哭起来:“公子,公子,你怎麽就病成这个样子了?粉黛没有用,没有早来看你一眼……公子……”
感觉著苏雪衣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她连忙站起来,从随身的香袋里掏出一枚上好的参片,塞到苏雪衣嘴里,又输了一股内力进他的体内:“公子,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去告诉宫主,你福大命大,定能挨过这一关的。”一边说著,一边擦了眼泪,飞一般的奔了出去。
独孤傲还正在和众人谈论烟火的优劣,间或说些天下大势,胭脂和初荷立在他们身边,亲为捧茶捧果,好一派繁华富贵景象。
忽然只听砰的一声,一朵硕大无比的莲花在空中绽放,将整个夜晚映的如同白昼。众人都纷纷赞叹不已,独孤傲得意道:“这是江南张巧手特意给我做的烟花,这世上只有十颗,我今晚放几颗,余下的等我们在京城皇宫的赏灯台上放,定会更加绚烂多彩。
众人都点头称是,眼见又一枚莲花升上了天空,忽然人群中穿出一人,众侍卫正待阻拦,一看此人竟是粉黛,不由都愣了一下,粉黛便趁这个机会,抢前几步,跪倒在了高台之下。
独孤傲皱了皱眉头,喝斥道:“粉黛,你干什麽?在众人面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胭脂,还不把她拉下去,回头我定重罚不饶。”
粉黛泪流满面,嘶声吼道:“宫主,宫主,公子他……公子他……”话未完,已被初荷厉声打断道:“粉黛,你难道不知规矩吗?这麽多大人在,宫主怎麽说的?你提那人干什麽?”
独孤傲心中却是一凛,看了初荷一眼,吓的她立时噤声不语,却听粉黛不顾一切道:“宫主,奴婢是死过一回的人,如果不是公子为奴婢求情,奴婢也活不到今天。那天宫主曾对奴婢说过,要奴婢记住是谁救了奴婢的命,并要奴婢好好伺候公子。如今公子眼看著已是不中用了,奴婢就是拼著这条命不要,也要来告诉宫主一声。宫主若是怪罪,不过是把奴婢这条命还给公子,若有幸宫主能宽大为怀,就请宫主念著旧情,去看公子一眼吧,再晚了,奴婢只怕你们就要天人永隔了。”说完便拼了命的将头向地上撞去,砰砰有声。
这番话便似平空打了一个焦雷,独孤傲只觉仿佛一块万年寒冰生生将自己冻住了一般,他还不敢相信,犹自问著粉黛:“你……你说什麽……你发昏了吧……还是……还是做了噩梦?”
粉黛见他这副情形,心中不由又升起一丝希望,忙道:“宫主,千真万确,奴婢刚才偷偷去看公子,发现公子躺在床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连气息都微了,若不是奴婢用参片为他吊命,只怕这会子连气都没有了,宫主若现在赶去,或还赶得上看一眼……”她话未说完,独孤傲早一阵风般的消失了踪影。留下一堆人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
胭脂连忙过来扶起粉黛,也是不信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不……不会吧……还是你这丫头为了诓宫主去看一眼,故意把病说的这样重,否则公子纵然病著,何致於几天功夫便变成这副模样?”
粉黛跺脚哭道:“我活得不耐烦了吗?拿这话来哄宫主,公子的情况,你一去便知,可恨关东和连玉这两个狗东西,也不知道几天没在那里照顾了,公子只怕是连口水都喝不上。”一边说一边拉著胭脂也急急跟了下去,剩下初荷在这里安排众人散去就寝。
独孤傲脚不沾地,一直来到了冷烛阁,只见室内一丝微微的光亮,他待要推门,却又犹豫了片刻,所谓近乡情怯,向来无所畏惧的他此时竟害怕起来。害怕一进屋,真的就是粉黛所说的情形。此时早已又把绝情之念抛到了九霄云外。
想起粉黛说的话:“再晚了,奴婢只怕你们就要天人永隔了。”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再不敢迟疑,推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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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微弱的烛光,入眼的情景险些让独孤傲发疯,有那麽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会就此疯掉,但是他深知,如果放纵自己宣泄情感,苏雪衣和自己就真的是天人永隔了。
“你要冷静,独孤傲,你要冷静,否则雪衣一定会死掉。”他忍住眼前发黑心里发慌的剧痛,拼命的控制著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一个箭步上前抱住苏雪衣瘦弱不堪的身子,赶紧把自己强大无匹的内力源源不绝的输入他体内。
胭脂与粉黛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独孤傲象失心疯般的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为苏雪衣输送内力,服侍了独孤傲这麽多年,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宫主这麽紧张失措的样子。
独孤傲看到了她们,就如同一个落水的人看到浮木一般,疯狂的大喊起来:“快……快喊大夫……快叫漱玉过来……快啊……”他竭斯底里的尖叫,一伸手碰到了苏雪衣冰冷的脸庞,又忙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温暖他,一行泪也顺势滴落在对方毫无生气的面孔上,似乎在诉说著内心的恐惧。
粉黛与胭脂全被独孤傲这副样子吓坏了,粉黛忙忙的出去喊人,胭脂却知独孤漱玉还没有回来,眼见著独孤傲就要抱著苏雪衣起身,她忙上前阻止道:“宫主,漱玉少爷曾告诉过我,咳血的病人最好不要移动他。”说完向苏雪衣看过去,这才有机会看清他的样子,不由倒吸了口气,暗自恐慌道:这副样子,就算漱玉少爷在这里,也未必救的活了。这样想著,那泪水早象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冷不防独孤傲大吼道:“哭什麽?雪衣还没死?你就咒他?你再哭……再哭我杀了你。”他脸上泪水尚在,说出这种话来实在令人发笑,但胭脂看著他颤抖著不停抚摸苏雪衣脸颊的手,却只觉得心酸。强自咧了咧嘴,方哽咽著道:“宫主看错了,奴婢并没有哭,公子不过是身子虚了些,不能言语而已,哪里就用哭呢?粉黛这丫头也太言过其实了。”一边说一边却把身子背了过去。
独孤傲颓然坐倒在那里,他输了半天内力,却丝毫看不到苏雪衣有半点起色,心中其实也知道这次病非同小可,说不定便是苏雪衣的大限之期,只是心里著实恐慌,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这个结果。
看著怀中人依然昏迷著的面庞,想起这些日子来的种种无情之举,一时间他又是痛又是悔,不由痛苦失声道:“雪衣,你要振作起来,你不能死知道吗?你不是还有很多事很多心愿都没有完成吗?我知道我伤你很深,可是我知道错了,我後悔了,我真的很後悔,我发誓再也不会这样对你,只要你活过来,雪衣……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胭脂听得心酸不已,欲待劝慰,却什麽也说不出来,忽然听见院子里响起纷沓的脚步声,打开门,几个大夫满头大汗的赶了进来。
这些大夫虽然高明,但对痨病却都是束手无策,个个只看了一眼,便都摇头叹息,悄悄对胭脂道:“趁早把後事置办下吧,这口气不过是宫主的内力撑著的,左右就这几个时辰了。”
胭脂大惊失色,虽然心里早有了准备,但私心里还是想著或许能等到独孤漱玉回来,谁知竟能这样快。当下颤著声音道:“再,再想想办法吧,漱玉少爷过年定会回来一趟,哪怕再支持几天……”
几个大夫都摇头,其中一个道:“若有办法,怎会不用?只是这病到了这个地步……哎……”说完频频叹息。
胭脂粉黛回头看独孤傲,却见他一遍遍抚著苏雪衣的眼睛,神色平静无比,虽然如此,她们却越发心惊肉跳,知道苏雪衣的死必定将引发一场狂风暴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门外一道清亮的声音道:“怎麽人都到了这里?不是说放烟火吗?还有我听说雪衣又病了?”
这道声音传来,胭脂和粉黛不由都欣喜若狂,独孤傲眼中本已没了光彩,此时也不由猛的抬头,瞪大著眼睛望向门外,双目中迸射出万丈光芒,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独孤漱玉施施然走了进来,看了一圈,挠了挠头道:“好像这几次大家都很重视我的样子,以前我回来可能好几天都没人知道,但现在我一回屋便有人等在那里,催著我来这去那的……”没等他抱怨完,胭脂已又哭又笑的把他推到了床边。
“哇,大哥,你怎麽了?傻掉了吗?干吗拿这种眼光看我?你嘴怎麽了?被药弄哑了?怎麽光动嘴唇啊?”独孤漱玉惊讶的道,却见独孤傲终於泪流满面的憋出一句话来:“漱……漱玉……你快看看雪衣。”
独孤漱玉这才把目光移到苏雪衣的脸上,他愣愣的看了几秒後,却忽然跳起来,抱著头道:“OH,My!God,大哥,我是个人,不是神仙耶稣基督啊。我……我也不过是个医生而已。你不要每次我一回来,就把他的病折磨到更高一层境界来考验我的医术好不好?”一边抱怨,一边却飞快打开了随身带著的箱子,灵敏的摆弄起来,待到弄完,才想起还有众多人在“参观”,不由吼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吗?出去。”
胭脂忙遣散了众人,独孤傲说什麽也不肯走,却被独孤漱玉怒气冲冲的提著衣领拖了出去,这也是他这个做大哥的头一次在手下及弟弟面前如此狼狈。
冷清的院子里只剩下粉黛与独孤傲,时间仿佛凝住了似的,四周静的可怕,只有屋里明亮起来的烛光,仿佛在为他们带来一丝温暖与希望。
48
仿佛过了一年那麽久,独孤漱玉总算是出来了,没好气的瞪了他哥哥一眼,道:“人暂时是救过来了,不过危险期可没有度过,究竟能不能活过来,全看天意了。真是的,大年初一就险些闹出人命,亏我还想躲到你这里好好歇歇呢。”他话未说完,独孤傲和粉黛早越过他冲到屋里面去了。
“喂,不必这麽没有人情味吧,我累了一夜了。总该过问一下吧,这还没过河呢,就想拆桥了?”独孤漱玉气愤的大吼,老天啊,他一天水米未进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有良心的人来照顾一下他吗?
“漱玉少爷,请随我来吧。”初荷是来请示独孤傲早餐要在哪里宴客的,这才来这里走一遭,老远便听到独孤漱玉仰天长啸的抱怨声,因此急忙过来安顿他,不好意思的道:“早饭尚未做好,漱玉少爷先随便用点点心吧。”一边唤来自己的随身丫头领著独孤漱玉去了。她这才进了屋子。
只见简陋的小床上,素色的纱幔低垂著,看不清里面的情景,独孤傲半个身子埋在了帐子里,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看情形实在引人发笑。粉黛站在外面拧著毛巾。
见她进来,粉黛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去道:“初堂主来了?可是有事找宫主的?”
初荷对苏雪衣成见颇深,这也难怪,苏雪衣是他们的敌人,她可不像独孤傲那样对苏雪衣有情,又怎能没有成见,因此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问候,直接对独孤傲道:“我是来请示宫主早餐要在哪里摆的,来了这麽多人,要找个大点的地方才是。”
独孤傲的声音因为在帐子里,显得闷闷的道:“我不去了,你替我招呼著吧。对了,让厨房做些好点的补汤过来。”
初荷翻了个白眼,语带讽刺道:“宫主这些日子对补汤似乎情有独锺呢,我看还是让人再去挑几个做汤手艺高的师傅来好了。”
独孤傲此时哪有心情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倒是胭脂站了起来,走出帐外,笑道:“初堂主公务繁忙,怎好让你为这些小事奔劳呢?”说完对粉黛道:“我安排一下,你亲自到厨房走一遭吧。”
初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粉黛待胭脂写好了单子,也离开了,屋内只剩下独孤傲和胭脂,还有躺在床上神志仍在昏迷的苏雪衣。
两根管子里或快或慢滴落著透明的液体,独孤傲很难想象,这就是苏雪衣生命的维系。但此时此刻,他也只有选择相信独孤漱玉,看了一眼同样默默无言的胭脂,他忽然苦笑道:“怪闷的,有兴趣听我说说话吗?”
这是他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胭脂说话,令她大感意外之时也受宠若惊。她只是个奴婢,而宫主此刻却把她当作一个朋友似的对待,怎麽不叫她激动。
独孤傲没有等她回答,深深凝望著苏雪衣昏睡著的脸庞,自顾自的道:“我很爱他,真的,其实我知道,如果为了他让我放弃我的大业,我会放弃的,我是真的会为了他放弃宏图霸业的。”
胭脂大吃了一惊,她从未想到独孤傲竟会有这种想法:“可是为什麽……?”她很想问出心中的疑惑,却又觉得这种做法太过不敬,终究没有问出口。
独孤傲却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苦笑了一下道:“你是问我既然肯为他放下一切,又为何还要起兵,以致将他伤到这个地步是吗?”
胭脂点点头,却听独孤傲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可以放下,我只是不服,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朝野上下奸佞横行,百姓们处於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我做了皇帝,一定要比这个昏君强上百倍,思前想後,我总觉得雪衣是应该放下的那一方。我爱他,可以为他放下一切,他也爱我,为何不能为我放下一切?明明他所效忠的那些人,都是不值得他效忠的啊。”
胭脂沈默不语,凭心而论,她知道独孤傲说的都是事实。却听他又道:“於是我就等啊等,等他明白这一切的道理,虽然我了解他的性子,可是我总以为,以他的聪明和对我的爱意,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明白过来这个道理的。可是我错了,我没有等到他为我放下一切的那一天,却等来了我们各自伤害以致缘尽的一天。”说到这里,他颓然长叹一声,语中也已带了一丝哽咽。
胭脂伸手调了调那液体滴落的速度,静静的听独孤傲继续说下去。
“那天,蓝挺带了大炮来攻打我们,我知道定是雪衣给他们通报的,我不怪他,我早就明白他的立场。可是他在封云来报告我这件事时,丝毫不为所动,和我对弈,竟没有半子走错。他那个时候早就知道是蓝挺带著那种足以毁了十个绝世宫的武器前来,他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异态,我一片痴心待他,甚至想过要为他放下我这一生事业,可他却心机深沈,对我无情至此。那一次,我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了。我第一次真心真意的待一个人,可是我换回了什麽?他想要在我的面前炸毁绝世宫,我当时虽然说恩断情绝,可我还是没做到,虽说把他软禁起来,可是对他爱护有加。可是他呢?我在他的心目中,根本不能和他的江山社稷相比,为了他的忠心,我随时都可以被牺牲掉。他对我如此不仁,我又何须对他有义?甚至想为他放弃我的大计。我想不去理他,不去想他,不和他再有任何的牵扯,可是我做不到。我怎麽都做不到。於是,我狠心报复,也将我们的关系逼上了绝路,唯有这样,我才可以逼迫自己放下他。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胭脂到此才终於明白独孤傲复杂的情绪和进退两难的境地。不由幽幽叹了一声道:“宫主果然高明。而事实上你也的确做到了。”
独孤傲苦笑道:“是啊,我做到了,在那幅画飘然而落而我却无动於衷的时候,我也很欣喜的以为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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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听到这里,正感诧异,忽见独孤傲痛苦的楸住了自己的头发乱扯,一边嘶声道:“可是我……我看到雪衣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我很害怕,我真的很怕那参片吊不住他的命,他就这麽去了。那一刻,我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後悔,如果让我拿江山和我的性命换回他,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换,胭脂,你知道吗?我苦苦压抑了这麽久,久到连我自己都以为可以放下他,但在最终一刻我才发现,我离不开他,我根本不能失去他。当我以为他必死的那一刻,我很平静,因为我在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他死了,我绝不独活,我要和他一起经过奈何桥,喝下那孟婆汤,来世里再重头相逢相知相许……好在漱玉及时赶了过来,才……才不致铸成大错。”
胭脂惊出一身冷汗,默然良久方道:“宫主今天对奴婢坦诚心迹,实在令奴婢受宠若惊。奴婢见识浅陋,但奴婢以为,宫主为了公子放弃这即将到手的江山却是万万不可。”
独孤傲惨笑道:“不放弃,不放弃难道我还要等雪衣再来一次生命垂危吗?有这一次就够了,下一回……下一回……恐怕漱玉也救不过他来了。”说完他深深埋下头去捂住脸,似乎是想象到这种可怕的情形,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胭脂犹豫了半晌道:“奴婢曾听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宫主和公子立场不同,何必非要强求在一起朝夕相处。若这样,你们必得有一方放下自己的信仰。看这情形,雪衣公子是宁折不弯的了,但宫主若放弃大业,又要如何面对宫中这些属下?既如此,何不只让情意在心里,宫主把雪衣公子放回去,然後正大光明的和朝廷战一场,谁主天下,凭本事而已。雪衣公子也无法怨宫主。说不准到後来,还会有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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