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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之二]_麒麟正传(第一章)生死与共(上)+番外_by:_桔子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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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商量什么呀,是爷们的爽快点儿。”

  肖立文嘿嘿笑,不说话。

  夏明朗等了一会儿,听着陆臻的呼吸知道他睡着了,随便找了个柜子把他靠上去,指着表压低了声音对肖立文道:“一个小时之后叫醒他。”

  肖立文郑重的点头,只差没行个军礼。

  夏明朗跳下车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陆臻歪着脑袋睡得正香,脏兮兮的脸上有未尽的油彩,黑一片绿一块的像一只花猫,忽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心情不错。

  混而不乱!

  严队的最高四字方针,可惜要做到实在太难,好像开玩笑似的,原来的师级指挥官全阵亡了,自上而下的指挥线被切断,各团各营开始自主作战,而战区,原来就被刻意引导得犬牙交错的战区变得更加混乱。

  包围与反包围,制衡与反制衡,如何最快速而准确的在小范围内集结部队,形成在一定区域内的优势力量,如何与友军相沟通,甚至于在自己行动之前,提前估计自己人的动向,打仗,原本就是个默契活,而现在这种默契变得至关重要。当然同样的,在各个师团之间起润滑和引导作用的侦察部门,他们的担子就更重大,毕竟准确的信息是做出正确决策的前提。

  侦察,定点打击,爆破,对各种不同的讯息进行处理,传递到合适的地方,夏明朗从来没有觉得一场演习会这么累,以前的他常常只需要面对一个小型的战斗单元,那么,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当他需要协调整体的时候,他的头上还有严正。

  可是现在严正不在了,夏明朗心想,这大概就是目的,强迫他们这一代的中层力量成长起来,强迫他们更多的独立思考,去除依赖的心理,开阔眼界,习惯在出击之前就先考虑到友军的动向。

  而这些,远比攻占一个壁垒,或者,打击一个要塞来得更难。

  于是当演习结束,就连身经百战的夏明朗也开始觉得疲惫刻骨,劳累不堪的战士们在欢呼雀跃,夏明朗悄无声息的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到人群之后的山坡上,反正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人注意到他。

  陆臻无声无息的跟过去,在离开他两步的地方被叫破,陆少校无奈的撇撇嘴:“你这人背上有眼睛是吧?”

  “摸哨技术不过关,回去找小侯爷领罚。”夏明朗道。

  陆臻索性扑过去勒他:“妈的,你他妈脖子上一定有眼睛。”

  夏明朗懒得反驳,闭上眼睛让他勒着,陆臻一时无奈,只能放手。

  “累?”陆臻试探的。

  夏明朗道:“还好。”

  陆臻呼出一口气:“总算听到一句人话了,回回演习我累得像狗似的,你老人家龙精虎猛,我都要觉得你不是人了。”

  夏明朗指了指头:“这回脑子有点累。”

  陆臻兴致顿起,舒展起十指:“不如让我来投桃报李吧!”说着,一手掀了夏明朗的帽子,手指按上他头顶。

  夏明朗一开始还随他乱动,几下之后实在吃不消了,一转身勾着陆臻的脖子,贴到他耳根威胁抱怨:“你小子拿我的脑袋当球玩呢?”

  陆臻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夏明朗顿时发觉不对,问道:“耳朵怎么了?”

  陆臻满不在乎的笑笑:“手动引导的时候离近了,耳鸣,过两天就好了,你换边说。”

  陆臻是不在乎,夏明朗几乎气结,掐着他的脖子骂道:“你小子怎么横起来比方进还不要命啊!那导弹炸得死人知不知道?”

  “队长,您婆妈了。”陆臻笑嘻嘻。

  “我他妈……”夏明朗亮爪子就想开扁,可是看着红通通的一双眼睛,小兔子似的可怜巴巴的瞧着自个儿,到底还是没下得了手,只能把这小子给揪起来指着鼻子训:“你这个样子就算是挂了,老子也不会给你报烈士!”

  陆臻叽哩咕噜翻了一下白眼。

  夏明朗抬脚踹过去:“回去到医院看看。”

  “是!”陆臻机灵的跳开。

  陆臻虽然答应得好,可到底还是拖了下去,倒不是他这人讳疾忌医,主要是他从小耳朵就不经事,一想到冷冰冰的医疗机械要往他耳朵眼里戳马上就头皮发炸,就这样一天拖一天的拖了下去。

  夏明朗回到基地之后把自己关屋里关了两天,回忆思考,第一次用心急切的在写总结报告,就连送上门来要卖身的都不要,只不过倒是扣下了没让走,一通的海侃,点滴回忆,细细分析。等他说爽了,陆臻掏掏如今唯一还好着的那只耳朵,眼看着飞快的一句话就这么过去了,陆臻眨了眨眼睛:“啊?”

  夏明朗危险的眯起眼。

  18.心念电转b

  陆臻顿感危机四起,马上陪着笑要开溜,被夏明朗一把抓了过来,压低了嗓子贴在他耳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陆臻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可是声音太轻,嗡嗡的,总是隔开了一层,一点没听清,只能苦了脸,默声不语。夏明朗磨了磨牙,揪着他的领子就往外走,陆臻一路别扭,好话说尽,到底还是被他拎到了基地医院。

  作为一个大队级的建制,麒麟基地的人数其实偏少,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团的人,所以基地医院里人员也不多,主要都集中在骨科和运动伤害上,平时再给大家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反正如果有大病,都得往军区跑。

  陆臻让夏明朗按着脖子押进门诊室,搜出军官证换了个人的病历卡,然后一路押上了耳鼻喉科。

  陆臻扒着楼梯扶拦不撒手,苦苦哀求:“队长,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都送我到这儿了,真的,我……”

  夏明朗冷笑一声,手指卡住陆臻的手腕一拧,陆臻惨叫了一声松开手,无可奈何的被提走,心中叫苦连天,只盼着等会儿别太丢人。

  五官科值班的是个40多岁长相文雅的阿姨,一抬眼看到夏明朗拎猫的架式,一下就笑弯了眼睛:“你们这些当兵的啊,真是……看个病像是要你命一样。”

  夏明朗把陆臻按到椅子上,冲着美女医师阳光一笑:“这小子耳鸣,帮忙给看看。”

  陆臻连忙分辨:“不耳鸣了,就是听不大清。”

  医生偏过头去想看,手指刚刚碰到陆臻耳廓上,他条件反射的就想往旁边让,医生愣了一下,微笑:“这位同志,你这样我怎么给你看病啊?”

  陆臻眨巴着眼,从耳朵尖上开始飚血。

  夏明朗随手拖了张凳子坐到陆臻旁边,双手环抱扳着陆臻的脖子就把人锁到了怀里,冷哼着:“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好好瞧病,还想哄我走。”

  陆臻紧张得一塌糊涂,因为脖子被锁死了不能动,只能用余光瞄,眼看着医生手里拿着小手电,头上戴了反光镜,一步步走过来,那感觉真像是上刑场似的。

  夏明朗感觉到陆臻全身僵硬,索性把他眼睛一并挡住,温声道:“放松点。”

  陆臻深吸了一口气,牢牢把眼睛闭上,心里默念:死就死吧!

  医生毕竟是专业的,发现病人的情绪有抵触,便放弃了用手,直接拿小摄子拨拉,钝头的摄子夹着耳朵有点疼,可毕竟要比手指好忍耐多了,陆臻听着夏明朗稳定的心跳声,身体慢慢放松。

  半晌,医生检查完神色淡定:“嗯,是耳道里有异物,之前受过伤吧!”

  陆臻听到夏明朗在问:“没什么问题吧?”声音低低的流淌在耳边,陆臻又想了他的那个似水流金的细质沙砾的比喻。

  “没事,拿出来就好了。”

  陆臻分神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靠近他,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滴冰凉粘腻的液体已经流进了他耳道里,陆臻‘啊’得一声叫出来,整个人都被劈开了。

  冷,腻,固执的,陆臻清晰的感觉到那滴液体漫过他耳中的每一点细纹,缓慢的往深处流,好像要流到脑子里,连汗毛弯曲的角度都清晰可感。轰然如锣鼓喧天的噪响,侵蚀他全部的神志,整个人像是通了电一样,疯狂的电流在体内乱窜直冲大脑,眼泪不可抑制的流出来,眼前模糊一片,金光乱闪,半边身体全是麻的,从身体内部窜出来的痒,连动都动不了。

  等他终于听清自己发出的是什么声音,马上以一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心情恶狠狠的咬住嘴唇。

  夏明朗目瞪口呆的瞧着他,抬头看看医生,后者也是一脸尴尬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夏明朗愣了半天,不自觉把怀里抖得像什么似的可怜家伙抱抱紧,好让他不要滑下去,眨巴眨巴眼睛,压低了嗓子用口形问道:“怎么会这样?”

  医生尴尬而无奈:“有些人是比较敏感的,不过……”言下之意,这位,也着实太敏感了一些。

  陆臻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发抖,猛然用力推开夏明朗就想走人,夏明朗连忙拉住他,哄道:“没事,没事,医生都说了,这是正常反应。”

  陆臻怒目,红润润的眼睛里全是泪光:他妈的,正常反应你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嘛!!!

  “行行,我不笑,我没笑啊!”夏明朗拍着脸,强装淡定面瘫,生怕他要跑,随手揽到陆臻腰上,陆臻实在是苦于没有半点力气,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滑下去,脑子里唯一还算清醒的神志也只剩下了:天呐,你快点把我收走吧!

  自然,天是不会来收他的,所以,这个要命的病还得看下去,可怜的医师小声咳了一下:“嗯,可以取异物了。”

  陆臻无助的瞪着眼,眼神悲切,夏明朗又想狂笑,又觉得不厚道,整张脸扭曲得都快变形了,只能闷头狂笑,双手从陆臻腋下穿过去,把他架到屋角的一台仪器旁边。医师拿出一根空心的长针,按下电键,嗡嗡的抽气声就传了出来。

  事到如今,陆臻沸粥似的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剩下:死就死吧,死透拉倒,早死早超生。

  于是两眼一闭,把头埋到夏明朗肩膀上,夏明朗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背:“撑一下,撑一下,快好了。”这话说得诚恳,可惜隐藏不去声底的笑意,一层层的发着颤。

  陆臻恨得牙都痒,恨不能一口咬断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的脖子。

  遇上这么紧张的病人,其实医生也紧张,医生试探着把长针探进去,动作犹豫不决,陆臻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抖。夏明朗要固定他的头,以保证这小子不会发起疯来戳聋自己的耳朵,只能拉着陆臻的手环到自己腰上,放柔了声音哄他:“你抱紧我。”

  陆臻颤了一下,双手摸索着扣到了一起,死死的捏住了夏明朗的衣角。

  长针探到底,戳到那个凝血的结块上,医生拈着针尾轻轻一搅,陆臻顿时像触电似的弹动,终于没忍住,半记呻吟就这么泄出来,又嘎然锁在牙间。

  即使恶劣如夏明朗,如今也有点不忍心了。

  “哎我说,”夏明朗尽量说得温柔诚恳,以表明自己真的真的不是想看笑话:“你想叫就叫出来,没事儿的,你瞧啊大家都是男人,我又不会笑话你,呃……”夏明朗一顿,转头去看医生:“大夫,您不介意吧?”

  医生正一头冷汗的专心在工作上,头也不抬的回他一句:“我儿子都跟他一样大了!”

  “对吧!没事儿的。”夏明朗低头去看陆臻,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好人啊。

  可惜被善解的人意不领情,一声不吭的,嘴唇咬得发白,可是急促的呼吸声里腻着一点鼻音,听起来反而更加意味深远。夏明朗苦笑,别看这小子平常软趴趴,到他倔的时候真是要人命的倔。

  只看到陆臻死死的闭着眼睛,睫毛飞颤,好像停了两只墨色的蝶,随时都要飞出去一样。要是在平常时候,夏明朗自然不会去观察别人脸上的细节,现在无意中看到,只觉得这小孩的睫毛还真是长,不卷不翘只是长,所以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觉得,闭上才看得出像黑森林似的,此刻沾了水光,越发显得森黑纤长,根根分明。

  这小孩长得其实也挺好看的啊!

  夏明朗忽然想到。

  19.心念电转c

  陆臻牙咬得死,嘴唇白到极点,骤然一红,一颗血珠就这么蹦了出来。夏明朗匀不出手去掐他下巴,只能嚷:“喂喂,别自虐啊。”

  陆臻不理他,反而越咬越紧,一线血痕于是绵延开,夏明朗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只觉得奇怪,平常时候也没少见他们流血流汗的,怎么这时候就特别的受不了,心里被叮了一口,刺刺的痛,好像全是自己把他逼成这样似的,莫名其妙的内疚。好在,不等他脑子里越搅越乱,大夫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好了。”

  到这当口,别说陆臻要虚脱,连夏明朗都觉得自己像刚刚打过一架似的。

  医生直起腰,伸手指着病床说道:“你不如扶他过去躺一下吧,我看他一时半会也没法走。”

  夏明朗心想有理,他拉了一下,见陆臻没反应过来,随手就把他给扛了起来,对于夏队长来说,百十来斤的人还是不像小猫似的一拎就起,医生是基地的老人,见怪不惊,连表情都没多送夏明朗一个,自顾自坐回桌边去休息。

  大概是轮番的打击抽空了神志,陆臻只是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眼泪从眼角滑下去,一颗一颗连绵不绝,这是一个纯粹生理的反应,就像此刻他身上各种生理反应一样,让人尴尬而无奈可又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的某一种,甚至,这还不是最让他难堪的那种。

  我没有哭,不过是在流泪;就像,我对他其实没有感觉,不过是有反应。

  陆臻心想。

  夏明朗讨了药棉过来帮他止血,指尖碰到嘴唇上,陆臻躲了一下,想把头偏过去,被夏明朗捏住了下巴。

  “我怎么以前没觉得你有这么倔呢?”夏明朗翻看陆臻嘴唇上的破口,尖牙把细嫩的皮肉切开,留下深刻的印迹。

  陆臻睁大眼睛看他,眼眶里含了泪,像湖水一样起着波光,夏明朗只觉得疑惑,这湖光波动中让他有种心如潮汐的起伏,手指不自觉贴到他眼角,一滴眼泪就这么滑上去,温度惊人。

  陆臻转过脸,面向墙的那一边蜷起。

  “哎,怎么了?多大的事儿呢?没什么好丢人的。”夏明朗无奈的坐到床边,随手顺着陆臻的头发:“这么大小伙子了,这算什么,对吧!都这么折腾了,你要还没点反应,我还得当你有问题呢,对吧!这有什么。”

  你不懂。

  陆臻咬住自己的手指,你不会懂,你不会明白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也不会懂得这于我来讲有多丢人,你永远不会懂。你不会明白,我宁愿死在你面前,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发出那种声音,在你怀中发抖,好似求欢,而你毫无知觉。

  夏明朗听到细微的声响,潮湿的,含着水汽似的,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想哭啊?”

  陆臻胡乱的点头,是的,所以,别管我了。

  “那你也不能在这儿哭啊。”夏明朗犯愁。

  陆臻翻身下去,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夏明朗连忙跟上去扶住他,临到门口的时候被大夫叫住,塞了一盒子药给他,说是外用,夏明朗看也没看就一把塞到口袋里。

  陆臻一直低着头走,眼前是飞速往后倒过的地砖拼缝,视线一时模糊一时清晰,他是真的想哭,前所未有的欲望冲动,想把所有的委屈、隐忍、不安、焦躁,一切的一切被他压抑调整化解掉的负面情绪全都倾泄出来。

  夏明朗拉着他绕到楼后的花坛里,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安抚似的揉一揉陆臻的头发:“行了,哭吧。”

  “队长,我……”陆臻抬头看他,泪眼模糊。

  “行了,别解释,想哭还用什么理由呢?想哭就哭吧!”夏明朗草草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拉着他靠到自己肩膀上。

  陆臻初时还有犹豫,到后来情绪汹涌最终不可抑制,贴墙根坐到草地上,双手抱着膝,埋头,缩到自己的世界里尽情的流眼泪。

  陪哭是一个技术活,不需要说太多,也不应该做太多,却要让他知道还有人在,还有人陪,还有人关心。夏明朗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手指温柔的穿行在陆臻的发间,沙沙的划过。

  这是秋色最深的时节,眼前挡着一株红枫,阳光下红艳艳的半透明似的血润色彩。

  夏明朗转过头去看陆臻,阳光漏下几点到他身上,今天没有训练,作训服干干净净的,在午后纯净的光线下微扬着飞尘,干燥而柔软。刚刚饱受蹂躏的那只耳朵还充着血,红艳艳的半透明似的血润色泽,是比红叶更鲜润的那种红,富有生机的,柔软的,透着光,几乎能看到细幼的血管,夏明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只是手指不自觉的缠上去,从耳廓上划过。

  陆臻疑惑的抬起头来看他。

  “哭完了?”夏明朗问道,声音很低,磁得不可救药。

  陆臻一愣,摇摇头。

  “那继续哭,”夏明朗微笑,手臂揽过陆臻的肩膀:“我陪你。”

  陆臻犹豫的,把头埋进自己手臂里,秋天的空气很平静,没有太多的风,于是呼吸要很久才能传到,气味也是,带着烟味的,微苦的清爽的气息。陆臻被夏明朗的味道所包围,在自己的黑暗中流泪痛哭,眼前滑过无数画面,从最初时艰难的选训到第一次杀人时蜿蜒的血痕,从所有求而不得的苦,到一切生活给他的欢乐。

  人们在伤心时流泪,欢乐亦是,痛痛快快哭一场,其实也不是坏事。

  像是高峡的平湖猛然泄了水,陆臻在倾泄完全身多余的水份之后也蓦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夏明朗听到他终于安静下来,抬手拍拍他脑袋:“哭完了?”

  陆臻不好意思抬头,只是小声的嗯了一下。

  “没事儿了?”夏明朗声音里压着笑。

  陆臻特别不好意思的把脸抬起来,眼眶里还泛着一层鲜红的底色,抽了抽鼻子,点头

  夏明朗只觉得太好玩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说哭就狂哭,哭完就没了事,哭成这样,连眼睛都没肿,真是奇才。陆臻看着夏明朗的嘴角一点点弯起来,夏明朗注意到他的视线终点,马上把自己的脸僵起来,拍拍屁股严肃的走在前面:“嗯,没事儿就回去吧!”

  回去给我个地方让我笑!!哈哈哈!

  陆臻闷声跟在夏明朗背后,走了几步发现前面那个人连肩膀都在抖,于是闷声闷气的说道:“队长,你似乎很想笑。”

  “哈?!没有,我保证,我保证我一点儿也不想笑。”

  “想笑,就笑吧,其实,也没什么……”陆臻低着头。

  夏明朗停住愣了一下,退回去揽住陆臻的肩膀:“其实我是蛮想笑的,不过要声明啊,我真的不是在笑话你,我就是觉得你怎么……唉。”

  陆臻哼了一声,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哎!你别激动,我真不是要笑话你,我其实觉得你这个性蛮好的……哈哈哈……”夏明朗揽着陆臻的肩膀大步走,笑声明朗。

  陆臻随着他走,过了一会儿,忽然道:“谢谢。”

  “谢什么,谢谢我陪你哭啊?”夏明朗笑道。

  陆臻脸上一红。

  “嗯,别白谢谢啊?”夏明朗趁胜追击。

  果然,陆臻失笑:“那么,要以身相许吗?”

  夏明朗笑眯眯的转头去看他,吹气似的压低了声音:“就这么想嫁给我啊?”

  陆臻怒目,飞起一脚踹过去。

  夏明朗按住他肩膀翻身跳过,笑道:“以身相许就算了,以身相代行不行?侦察营的老周请我吃饭,我怎么想那小子都不会放过我,我那酒量……你小子千杯不醉啊……哎,意思一下可以了啊?你这都踢第几下了?喂??你再这么着我还手了啊?算了,让你踢一下吧……”

  就这样吧,陆臻眯起眼睛想,阳光下尘土飞扬,光线明亮。

  即使是爱人,真正的爱人,又有多少能像现在这样,不问原因的陪你哭,哭过之后随你笑?

  临到周末,夏明朗开车出去赴周源的饭局,当然,押着陆臻做陪。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周源是板上钉钉的一斤量,到后来灌下去一斤半,高了,声吼得震天,包厢外面的服务员小姐隔上十分钟就进来一次,生怕这几个当兵的拆了房子。

  而更有看头的是夏明朗和陆臻。

  19.醉公子a

  临到周末,夏明朗开车出去赴周源的饭局,当然,押着陆臻做陪。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周源是板上钉钉的一斤量,到后来灌下去一斤半,高了,声吼得震天,包厢外面的服务员小姐隔上十分钟就进来一次,生怕这几个当兵的拆了房子。而更有看头的是夏明朗和陆臻。

  一个脸越喝越红,一个脸越喝越白。

  夏明朗酒量差,但酒品不差,酒到杯干,三两白酒转眼就下去,然后整个人就挂了,趴着,一向精明得吓人的眼睛迷瞪起来,水光闪闪的,倒也让人不忍心再折腾他。陆臻是个书生,但李白斗酒诗百篇啊,所以永远不要对一个书生掉以轻心。夏明朗的实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陆臻与周源正面对攻,硬碰硬凭真功夫把周源加肖立文一并放倒。

  陆臻喝酒不上脸,但自己知道已经喝高了,于是放过肖立文让他去寻退路,小肖只交出一只手机就溜下了桌子,陆臻挑出号码拔过去,半晌,飞车赶到一辆陆虎。陆臻沉着冷静的指挥着侦察营的弟兄们搬运自家老大,顺便让他们把夏明朗扛军区招待所去,开玩笑,装着两斤高粱在身,总不能这样开回基地去吧?

  临别时挥手,侦察营的尖刀们看着月光下一张惨白的脸,清瘦锐利,激灵灵从心底里打出个寒战。

  要以酒品而论,夏明朗的酒品算得是上佳,喝得时候爽快,醉得时候清静,不像周源醉话吼得隔一堵墙都能听见,陆臻万幸这炸弹现在已经被娘家人领去,不劳他费心。

  陆臻看夏明朗在床上趴得挺乖,也没什么好照料的,便自己先钻浴室里去洗澡。这军用招待所虽然装修不佳,但东西都很实在,连沐浴露什么的用得都是名牌产品的小包装,陆臻冷热水交替着冲过,索性把头也洗了。

  他今天虽然没过量,但毕竟也喝了不少,眼下热气一蒸,脑子里就有点晕乎乎的,一个失手就把迷彩T…恤给打湿了,陆臻挺无奈的看着自己湿淋淋的衣服,只能光着膀子出来找了个衣架先给晾着。

  夏明朗还是照原样趴着,看样子倒是真睡着了,这房里没开灯,窗外的月亮明晃晃的,把他的整张脸都照得分明。沉睡中的夏明朗有种十分安宁的气息,醒时强大的侵略感都散去了,这才看到他真实的面孔,并不算太出众五官,甚至是有些平淡的。

  眼睛,陆臻心想,这人有双妖孽的眼睛,只要他一睁开眼,一切都不一样。

  在陆臻身上一直有种很罕见的平和心态,他不骄傲也不谦虚,不偏执也不盲从,不畏权威,敢于怀疑,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他都一视同仁,给出恰如其分的判断,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

  对于人生世情,他有一种科学家的眼光,公平、公正、客观,这是他一向追求的境界。

  他一直都试图以一种公正平和的心态看人,除了夏明朗!

  在这个人身上似乎有着太强大的引力,任何的空间都会为他扭曲,他的存在感,让陆臻的视线转移。

  陆臻在他床边站了会,见夏明朗睡得安然,倒也不忍心弄醒他,索性就想把毯子从他身底下拖出来盖上,就这么让他睡下去算了。可是当他的手一触到夏明朗的身体,啪的一下,手腕就被扣住了。

  受过长期训练的人,身体总会有点自然的反应,这种反应常常要比大脑更快半拍,而武侠小说里常常说到脉门,脉门的,虽然有一定的夸张水分,但是手腕倒也真是个很重要关节。

  所以陆臻的手腕上一紧,右手马上顺势一扭,而左手也切向了夏明朗的手肘处,只是这动作做到一半,他精密的CPU又就运转回来了,马上意识到夏明朗还在睡觉,切下去的手掌就慢了一拍。

  其实使用这样子半成品的动作对付一般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不该用在夏明朗身上,无论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夏明朗,都不行。陆臻只甩开一半,夏明朗的手臂已经像毒蛇一样的缠了上来,牢牢的扣住了陆臻的脉门,用力一拧一带,陆臻一个站立不稳,人就被他拉了下去闷头撞在了床上。

  右手被拧到了背后,腰和腿都被人固定住,夏明朗的左臂,则压在他颈椎上。

  真是大意失荆州!陆臻懊恼不已,挣扎着叫嚷:“哎……队长,我好心给你盖被子,你这样对我?”

  陆臻这声嚷的不算轻,可是等了一阵,却没听到背后有动静。

  不会吧?

  陆臻小心的转过脸去看,夏明朗的头枕在陆臻肩上,双目微闭,呼吸均匀而绵长。

  不会吧?

  真的假的?小陆少校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妖怪一定又是在耍我。

  陆臻在心底狂叫一百遍,把视线凝聚出探照灯强度,一层一层扫描下去,捕捉任何一点可疑的迹象。

  但是,没有。

  种种迹象表明,夏明朗他现在睡得很沉。

  不可能!

  陆臻还是不死心,轻轻凑过去,对着夏明朗的眼睛吹气,夏明朗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有些不舒服似的,头移开了一个角度,睡得依旧深沉。

  这……这……怎么可能?

  陆臻绝望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醉鬼在梦游的时候给制住了,丢人也不是这么丢的,面子里子全没了不说,这要是让方进知道了,小侯爷能生吃了他。

  到了这份上,陆臻又不敢太过挣扎了,万一要是把这家伙惊醒了,那真是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他会露出怎样一副可恶的嘴脸。

  陆臻的全身上下都被钳制得非常好,标准的技术动作,一动不能动,陆臻试着转了一下手腕,想不到那不是人的东西就算是在梦里手劲也大得离谱,略一动,他捏得越紧,陆臻不敢硬来,只能悲鸣着放弃了。

  陆臻本想先等等,可是一旦放弃挣扎,倦意却一层层席卷而来,夏明朗平静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拂过,陆臻的脸上便有些火辣辣的发烫,他原本就喝了不少,再被这酒气一熏,越发的上头上脸,脑子里渐渐的困成了一锅粥,竟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还想到了一件事。

  他早年的人生愿望之一:将夏明朗这厮食肉寝皮!

  如今肉虽然没吃着,但好歹尝过了,皮虽没躺过,也好歹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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