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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恋一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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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话一出,不仅皇帝,连玄庭也瞪大了眼睛,我却依然淡淡笑着:“皇上,我这颗棋子可还好用?”
皇帝沉默许久,隔了半晌,重重叹了一口气:“曲微,是我低估了你。”然而他却又突然猛抬起头,语调也激动起来:“你既自负聪明,为何不干脆装作一无所知,你我各取所需,有何不好?”
我摇摇头:“你知我的毛病,从来就不善掩饰什么。”
皇帝苦笑一声,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冰霜,我知他杀意已起。
“皇上,臣还有一事不明,六王爷是庶出,本是无权继位,皇上当年却为何要诛杀他?”
“庶出?”皇帝冷冷一笑,“我倒当真不明白,同是父母所生,为何这庶出却低了一等,无缘大统?曲微,你可知就此一条,让我与生母至死也不能相认。”
生母?这个词从皇帝口中吐出,饶是我,也惊呆了。
玄庭却是一脸平静。皇帝睨了玄庭一眼,淡淡一笑:“你果然也知道了,你我出生相隔不到一个时辰,满月庆生也是一同进行,是我母亲景太妃为了让我继承大统,暗自把庶出的我和本该成为太子的你换了过来。”
我震惊地望着皇帝,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却是当年何等的暗潮汹涌。再转向玄庭,但见他紧抿双唇,一语不发,眼中却分明闪过一丝痛苦。
“七年前景太妃临终前,终是忍不住,见了我一面,把事实告诉我之后便过去了。”皇帝说到这也是神色黯然,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到,“可是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宫里哪里没有她的眼线,景太妃死前偏要见我,在加上我眉眼本就极似太妃,她如何会不起疑,私底下便找了当年的宫女太监一一拷问。又过了几日她竟突然说过几日要你随行出游,我又如何能不下杀招?”
说到这,皇帝突然激动起来,他合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压抑下自己的情绪,冷冷道:“不过,没想到,终是慢了一步。”
“够了!”玄庭突然大喝一声,悲愤异常,“我七年前坠崖,大难不死,当时便已猜到是你,之所以没有下手,只是太后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多年,母子之情没有一丝含糊,以为你不致那般冷血,而我又没有什么证据,只得潜回宫中找自小看我长大的德公公,让他偷偷出宫返乡,而我便扮作他,留在宫中查探。只是没想到隐忍七年,却在太师谭翊身上找到了『冰月飞明』,皇上,他贵为太师,除了你还有谁能指使他,七年啊,却还是与猜测如出一辙的结果,皇上,你为了这皇权帝位,费尽心机,不择手段,难道当真是没有心的吗?”
皇帝看着玄庭,语调不带一丝感情:“你我的母亲都不是一般角色,太后自我幼时便教我宫廷倾轧之道,一旦知道自己认仇为亲,你才是她的亲生骨肉,又岂会善罢罢休,我当时初登大宝,天下初定,岂能经得起又一次朝权动荡。”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玄庭咬牙切齿道,“那我倒要感谢你的母亲,在我面前永远满口的仁义道德,手足情谊。”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又何须向你解释。”皇帝冷笑,“你太感情用事,这江山社稷,朕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交到你的手上。”
说完,手中长剑一横:“今日你既来了,我们便在此做个决断吧。”
“正合我意。”玄庭一声冷笑,挺剑刺去。
玄庭身手自不用说,皇帝也是时时勤勉,何曾荒废过防身武艺。两人斗在一起,剑光如雪,竟似将二人笼罩起来一般,直看得我眼花缭乱。
怒!我不食不寐,马不停蹄一路飞奔赶来,直到现在还浑身酸痛,这二人难道真当我是来看热闹的不成?一气之下,再不理会二人,从怀中摸出火折子,鼓气一吹,当下就着一边的帷幔放起火来。
皇帝的东西,烧起来果然不同凡响,霹雳啪啦,甚为猛烈。
“曲微,你疯啦!”
那二人总算有点常识,见我烧自家的东西,还会心痛,当下各自分开,扯下帷幔,拼命踩起来。可是待踩灭了,干华殿早是乌烟瘴气,烟灰四起。
二人一脸怨愤,向我瞪来。
“你放火放上瘾了,烧了金陵总督府,又来烧干华殿?”玄庭黑了一张脸,“定要自己烧死不成?”
皇帝更是勃然大怒:“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我的寝宫你都敢烧,等等!”皇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上奏谭翊纵火金陵总督府么,怎么,是你自己烧的?”
我翻个白眼,他们这时候怎么就知道默契配合,一致对我?
“你们不打了?”我冷笑一声,“我以为这天塌下来,你们都定要闹个你死我活呢!”
“曲微,这是我与他的事,你又何必搅进来。”玄庭皱了眉。
皇帝也是叹了一口气:“曲微,你退下吧,你我的恩怨,以后再做了结。”
“皇上,曲微可不想干坐着,等着别人来取我这颗脑袋。”
皇帝当下白了一张脸:“曲微,你……你终是要背叛我……”
玄庭纵声大笑:“好,好!曲微,待我杀了这冷血无心的皇帝,我也不要这皇权帝位,你我远走天涯,何等逍遥自在。”
我摇摇头:“六王爷,现下谭翊刚刚被擒,你今日若杀皇上,残党必定乘势作乱,到时政局必然动荡,民不聊生,我不能让你杀他。”
玄庭闻言,神情极是诧异:“曲微,我不明白,你……你究竟站在哪边?”
“曲微只做该做的事,有什么站在哪边之说?”
岂知话刚落音,皇帝却又开了口:“曲微,当断则断,你也该做一个选择。”
选择?你们自家的事,我凭什么选择?玄庭问我站在哪边也就罢了,为什么皇帝也如此问我。我看向皇帝,他一脸冷静,眼中冰霜依旧。我心中一震,苦笑一声,原来如此,难怪皇帝要逼我选择。
“六王爷。”我静静地听着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曲微今日得知真相,于理于法,我都该站在你这边。但是,六王爷,情理法,曲微向来情字当先。”说到这,我抬起头,直直盯着玄庭的眼睛,冷冷道:“六王爷,曲微是皇上的人,自然站在皇上这边。”
玄庭闻言浑身猛地一震,脸色铁青,下一刻却突然纵声笑道:“好,好,我不过是七年前的亡魂,当知你如此选择。”
我听着他的古怪笑声在空荡荡的干华殿里回荡,再看向他,只觉得他的笑容竟比哭还难看,心中也彷佛被什么塞住了一般。许久,他终于不笑了,绝望的视线,却紧紧锁住了我:“你明知他那样待你,还是要做此选择?”
我沉默不语,逼折着自己冷漠地迎上他困惑痛苦的目光。我要如何告诉他,我根本别无选择。这里是禁城,皇帝一声呼喝,便有千军万马,他至今不肯招人前来,不过不愿将事态闹大,惹来闲言碎语。可是如果将他逼急了,他真会与玄庭单独了断吗?到时他一声令下,依玄庭性格又岂会丢下我,一人逃命。深宫内院,偏偏唯一可出入的玄武门,又在方才被我放下石闸死死堵住,逃无可逃。皇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如何选择。我只能选择用最残酷的方法伤害你,让你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玄庭见我不语,仰天长叹:“曲微,你既然已有定论,我今日若伤了他,岂不空惹你的怨恨,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苦苦一笑,转身向殿外走去。
“曲微,你这又何苦?”玄庭去后,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有选择吗,皇上?我不这样,他如何死心?他不死心,你又怎会收手?”我冷冷地看着皇帝,我从来就知道他虚伪残酷的一面,可是我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必须面对这样的他。
“你是怕他杀了我,还是怕我杀了他?”皇帝又问。
“那你呢?你如此不择手段是为了瞒住与九王爷的杀母之仇还是为了天下的安定?”我反问。
皇帝不再看我,合上双目,转过身去:“曲微,你不要逼我。”
“皇上,理由可以有很多,可是一旦做出了决定,理由就不在重要了。”我看着眼前案台后的那个背影,依旧孤单,只是今昔不同往日,于是淡淡一笑:“皇上曾经问我『同为男子,可否白手偕老』,当时曲微想也没想就回答了您,其实世俗哪是那么容易看破,曲微会在瞬间就有了答案,只因为这个问题我早已在心中思忖了千遍万遍。正如皇上心中有九王爷,曲微心中亦有个庄王。皇上重视九王爷,并不代表皇上看轻了天下;曲微重视庄王,也不曾忘记曲微欠皇上一条命,更不曾忘记当年曲微答应皇上的话,只请皇上日后不要再迫曲微做什么选择。”
一阵沉默,半晌,皇帝沉声,叹道:“曲微,我亏欠你一份情。”
我摇摇头:“皇上亏欠曲微的,不再是情。”
皇帝别过脸去,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
我心中苦笑,撩起长袍,双膝跪地,郑重一拜:“微臣告退。”
“曲微!”行至门口,忽听身后皇帝在叫我的名字,我心中一顿,却加快了步伐。
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金兰之谊,什么昔日缘份,至此便都一刀两断吧!回头做什么呢?
然而,身后的呼唤却愈加焦迫起来。
“曲微!曲微!”皇帝大声喊我的名字,却是突然一阵猛咳。
我终是不忍,一回头,却是做梦也没想过的景象。
皇帝,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依着殿前的高大的浮龙石柱,痛苦地躬着身体,两眼直直看着张开的右手。粘稠的血液,一滴一滴,明黄的龙袍之上殷红一片,大理石的地板上点点斑驳。
“皇上!”我惊叫一声,慌忙冲了过去扶住他,“你,我帮你传御医。”
我刚要转身,却被他一把扯住衣袖:“曲微,你先扶我进去。”
我看着他嘴角的血丝,心中不忍,只得点点头。
皇帝沉默着,我知道他此刻的沮丧,一国之君,怎能忍受自己如此衰弱的模样?沉重的躯体,架在我的肩膀上,微一转头,竟在那漫长的黑发中发现几缕斑白,心中一惊,他尚不及而立之年啊。
“你不问句为什么?”皇帝躺在塌上,两眼直直盯着大殿顶上的画栋雕梁,右手却兀自紧紧抓住我的右腕,似是怕我跑掉一般。
“皇上若想说,自会告诉我。”我伸手拉了拉他的右臂,想让他放开我,他却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我也只好由着他。
他淡淡一笑:“你这人,凡事看得太透,关心话却也不肯说一句,别人又如何知道你的心思?”
我一愣,隐约记起六王爷也对我说过这般话语,心头一酸,却连泪也差点落了下来。
我别过头:“皇上,我还是去传御医吧!”
“曲微,我活不过三十岁的。”皇上突然说。“我无妃无嗣,我不敢让玄钰知道我的心意,我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曲微,我活不到三十岁的。”
大殿里一片寂静无声,我怔怔看着皇帝的双眼,想弄清楚他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可是从那双坚定的眸子里,我只看认真,让人心痛的认真。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皇帝却似乎异常平静。
“天生的毛病,我十二岁时,便知道了,可是太后仍执意隐瞒,她要我夺得这个皇位,这片天下。”皇帝继续说,“到了登基之后,这个消息更是不能泄露,现下也只有我和太医院的褚医官知道而已。”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这片天下,曲微!这片大好河山。”皇帝的目光却突然矍铄起来,“朕不能长久地看着她,但是曲微,朕要留下一个辉煌的王朝,朕不要再看到她动荡不安,朕要的是四方归心,八面来朝,朕百年之后,仍要这片河山尽享尊荣。”
我看着皇帝沉浸在他的宏图之中,突然感到彻骨的悲哀,为了这片天下,你当真要闹到自己众叛亲离么?
“曲微。”他转向我,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是高位者独有的高傲的请求,“我不能再去找玄钰,朝野之中,也只有你可以信任,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夜雾在大殿上方漂浮,凝重的空气压得我喘不过起来,半晌,叹一口气:“你要我如何帮你?”
“下月十四,是你的弱冠之礼,朕下昭赐你正一品亲王王爵,执掌朝政,朕要你三月之内,将谭翊党羽赶尽杀绝,清除殆尽。”
我合上眼,突然嘴角划过一个弧度:“这样你便可安心了吗?”
“南疆已定,民生康泰,贪污群党一除,我当可放心了。”
一阵沉默,突然我听见自己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干华大殿。
“皇上,我的利用价值不小么,你要我帮你在余下的时间粉饰太平,撑起这篇江山,那么待你去了,新君即位,第一个要除掉的不就是大权在握的我?”我猛地甩开皇帝的手,站起身来,“皇上,自始至终,我为你鞠躬尽瘁,你难道真要我死而后已?”
皇帝的双眼波澜不兴,语气更是平静得可怕:“曲微,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对我的回答么?”
我浑身一震,五年前的话语犹在耳边。
“朕许诺于你,但朕在位,即保你功名权势,荣华富贵,但你这一世必为朕所用。”
一世?一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承诺,却真要我用一生一世来承担?
我冷笑一声:“你万事考量谨小慎微,如今却把赌注押在一个十二岁孩子的戏言上?”
“你自可当那是你年幼无知,打下的诳语。不过曲微,你能吗?”皇帝摇摇头,“你若能做负义之人,干华殿前又怎会回头?”
心中一寒,咬牙切齿:“五年前,你就不肯给我退路?!”
“我能亏欠于你,但我不能亏欠天下。”皇帝将视线从我脸上转开,默默集中到大殿高处,一个并不存在的地方,
双手紧握,指甲嵌入肉里,直要把掌心割出血来。
“好,我答允你。”我一字一顿,满心决然,“不过,既然当年你有你的条件,我现下也有我的条件。”
“我不会将皇位传于玄庭。”皇帝冷然地说,“他现下对外仍是庶出的身份,又失踪多年,为人也是感情用事,城府手段都不足承继大业。”
“自以为是!”我冷笑,“莫说是我,便是他又何曾想要这皇权帝位?难道要让他坐上龙椅,变成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么?”
“那你要什么?”皇帝木无表情地问。
“燕北。”我回答,“我替玄庭要下这燕北的封地,你还他一个亲王之爵,他现下心如死灰,燕北又是不毛之地,不会对朝廷有多大威胁。”
皇帝微微皱眉,良久,叹了一口气:“罢了,朕把燕北九州给他,至于他肯不肯收,便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
我点点头,玄庭,你便去吧,远离朝中是非,也把过往的悲欢离合抛下吧,燕北是你安身之所。
皇帝看了看我,突然脸上却突然现出一抹嗤笑:“曲微,纵是通透若你,终究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彼此彼此!”我苦苦一笑,“你呢,如何安置九王爷?”
“他?”皇帝的眼中一丝复杂的神情闪瞬即逝:“便让他去南疆吧。”
再无话语。记得许久以前,玄庭曾告诉我,皇城,这个金笼子是会吃人的。而我现在,却要和他一起吃人么?
第六章
“废物!”
惊澜殿正厅,我端坐上首,居高临下,狠狠把一本厚厚的折子砸在大理寺卿姜义纯的脚下。
“王爷息怒!”姜义纯诚惶诚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息怒?谭翊对上藐视皇族,妄图谋害本王,对下徇私枉法,收受贿赂,无恶不作。自我押他回京也是两月有余,你却还无法将他定罪处刑,你这大理寺卿是摆在公堂上好看的么?还是,你根本存心和本王作对,故意拖延。”我大发雷霆。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姜义纯的鼻子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可是,王爷,证据不足,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证据不足?”我冷哼一声,“其它罪名也就罢了,他纵火总督府,意图谋害本王,整个金陵谁人不知,难不成非要待他取了本王的性命,你肯才治他的罪亡羊补牢?”
“可是王爷,谭翊他咬紧牙关,始终不肯画押……”姜义纯支支吾吾。
“那倒怪了,你们牢房的那些厉害家伙,难道是养护不周,生了锈了?”我冷笑。
姜义纯猛地抬起头来,惊恐万状:“王爷,自古刑不上大夫,何况谭翊三朝元老,位列三公。”
“姜大人。”我好整以暇, “这话你对本王说,不觉得可笑么?我来这惊澜殿前,在你们大理寺可是着实逗留了一阵,说起来,本王可还得感谢你们的照顾。”
姜义纯的脸顿时惨白如纸,下一刻早是磕头如捣蒜:“下官知罪,谭翊之事,下官回去立刻查办,王爷大人大量,千万莫与下官计较。”
“罢了!”我想到以后这姜义纯还有些用处,手一挥道:“记下你今日的话,七日之内给我个交代。”
“是,是,谢王爷,下官告退。”姜义纯,狼狈爬起,额上青紫一块。
“慢!”
我一声招呼,姜义纯的脸又青了:“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过两天,我还要送几个人去你那,你也一并照顾了。”
“是,下官告退!”
姜义纯唯唯诺诺退了出去,我悠闲地靠上椅背,证据毁了,又能如何,几个党首我可记得清楚,既然知道你等的底细,又哪有让你等漏网之理。
低下头,目光不由自主,定在一张诏书底本上,手也不由自主抚上上面的字句:原庄郡王厚德载物,国之栋梁,赐正一品亲王衔,封燕北九州,急诏回京受印。钦此。又责安亲王即日昭告天下,不得延误。
玄庭,此书两月前发出,一月内月昭告八十一州,你走得再远也当看见,书中写得明白,可是至今又是一月,你却杳无音讯,你终是不肯回来么?
啾啾!脚下突然传来雀儿不甘寂寞的叫声。
我叹口气,一把把它从地上拎起来。放在掌心,圆滚滚一团。这两个月,它在宫里好吃好住,养的脑满肠肥,怕是早忘了自己是鸟,整日和鸡一样,两条细细的棒柴腿在惊澜殿横冲直撞,上蹦下跳,到处乱窜。
伸出手指,狠狠在它头上一敲:“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看你长得跟个球似的,这辈子都别想飞起来!”
雀儿极度不满,扑腾着与它肥硕的身体不成比例的翅膀,跳到案台上,在折子文书堆成的小山中,安然踱步,甚是滑稽。
我噗哧一笑:“雀儿,雀儿,我真服了你,只怕天塌下来,你也是这般模样。我若能如你多好?”
雀儿却不理我,扑腾一下,又跳回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却如无事一般,头也不回地跑开,不知去哪嬉戏了。
这个小家伙,当真缺乏灵性。我摇摇头,继续对着满案千篇一律的折子圈圈点点。
“王爷?”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转回头,却是杨挚。
“什么事?”我紧紧皱眉,极不耐烦地问。
“王爷忘了,您今天下午让我去太医院,把褚云修太医请来,有要事商量。现在,褚太医已经在偏殿候了半个时辰了。”
初见褚太医,吓了一大跳,所谓太医,不都该是白发苍苍,胡子一把的老头吗?可是眼前这个平易近人的青年是谁?若不是杨挚一口一个褚太医,神情恭敬无比,我倒真怀疑那个褚云修是不是活腻了,随便找个药童来应付我。
定了定神细细打量,这个褚云修五官实在不算出色,只是笑容和煦,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例行的寒暄,二人坐定,他不紧不慢,端起面前茶盏只浅浅品了一口,举止稳重沉着,温文尔雅。
“褚太医,本王招待不周,让你久候了。”
“王爷政务繁忙,难得小憩一会,又何必自责?”他淡淡笑道,“下官也不想过多叨扰王爷,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就依褚太医。”我目视左右,他们当即知趣退下,只留我与褚云修二人。
“褚太医也不爱繁文缛节,本王也就直言了。”我轻描淡写,“听闻近来太医常常进宫为皇上诊视。”
“王爷多心,例行检查而已。”褚太医淡淡笑道。
“褚太医何必隐瞒,同在宫里,皇上的情况瞒着天下,又岂会瞒着我?”
“安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下官。”
“我知皇上自小落下的毛病,也知皇上极难熬过而立之年。今日叫你来,只为问个确切。”
说道这,我突然沉下声,“敢问太医,皇上的病可是确实无药可救,若果然人力难为,那依太医之见皇上还有多少日子?”
褚云修直直盯着我,表面不动声色,手上却是一震,几滴茶溅在他素色的衣袍上。
“王爷,你可知问出此话,是大逆不道之罪么?”笑容不再,一张冰冷的面孔。
“太医何必如此,本王只是要问实情。”我把玩着手边的茶盏,漫不经心地答道。
“皇上信任王爷,才会让王爷知道实情,王爷现在如此问下官,却又是何居心?”褚云修满脸惊觉。
“褚太医,在你面前的是正一品安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还能有什么居心?”我抬起头,看着他,提醒他我的身份。
“王爷的心思,下官不敢妄猜,也猜测不到。”他愤然立起。
“那褚太医可愿将实情告知本王?”我依然淡淡笑着。
“事关国体,恕下官不能从命,下官告辞。”褚云修,匆匆行礼,一转身便向殿外走去。
“褚太医,何必如此匆忙?本王早闻褚家母慈子孝,这还给褚老夫人预备了一份厚礼呐?”我好整以暇。
褚云修浑身一震,猛地停下脚步。
“安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缓缓转过身,眼中聚集着愤怒的火焰。
“字面的意思。”我拿出准备好的一包糕点,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御膳房的手艺,终是有精妙之处。”
“谢王爷,下官待会还要给皇上诊视,不方便拿这些糕点。”褚云修一字一顿地说。
“你今天不用去了。”我淡淡笑道,“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太医院那么多医官,让他们也有点活干,若皇上想找你,我命人通知你。”
“你……”褚云修悲愤地看着我。
“猜得不错。”我笑意盈盈,附到他耳边,“如今这宫里,没有本王的准许谁也见不着皇上。”
“现在,你有话要和本王说吗?”我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他。
褚云修惊恐万状,倒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朱色的殿门上。
吱呀。
推门的声音。
“你来了?”毫无生气的声音从明黄的帷帐中传出。
“我恐怕褚太医以后都不会来了。”我猛地揭开那层华丽的掩饰,直直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曲微?”皇帝舒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
“来为皇上饯行啊!”我浅浅一笑,一双手突然对准皇帝的脖子,狠狠掐了下去。
“你!”皇帝大惊失色,发疯似的地死命一推,我立足不稳,狠狠摔在地上,一转身刚要爬起来,却见皇帝已跃下床,拔出床边挂着的利剑,直直抵住了我的喉咙,“放肆,你要君不成?”
我好整以暇地拍拍身上的灰尘,:“你不是很想死吗?我来送你一程又有何不可?”
皇帝拧起眉:“你说这什么话?”
“什么无药可医?又是一个谎言,你若想死,为何不干脆现在就自行了断,何必拖我下水?”
“你找过褚云修?”皇帝狠狠把剑收回剑鞘:“早知道我就该封了他的口。”
“他是普天之下,唯一可救你之人。你却要杀他?”我缓缓撑起身子,站了起来。皇帝没有言语,他默默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子:“这病若在平常人家,褚云修的方法的确可以医治,若在朕的身上,他的方法,却是万不可行。”
“有何不可?我知褚云修的药,一旦服下,生机只有五成,但你反正也已没有退路,何不冒险试试?”
“大局未定,朕不能冒这个险,一旦失败,朕突然弃世,有心人必定乘机滋事;即便成功,朕也须得往南方湿润之地疗养,那么朝中之事如何善后,难道要为此迁都吗?”皇帝转回头,“若不迁都就只有禅位,可是朕无子嗣,只能平辈相让,届时一个天下却有了两个同辈君主,迟早惹出麻烦。”
“你真是疯了,当皇帝当到你这份上,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反不如平常百姓自在。”我恨恨地说,心里不知是愤怒亦或悲哀,我别过头:“你知道吗?我原是打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水推舟,夺了你家的权位,将这天下置于我的掌中,多少替玄庭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但时我改变主意了,我突然开始庆幸了,我庆幸今日坐在龙椅上的不是玄庭。”
他看着我,惨淡一笑:“我常常会想,如果当年景太妃没有那么做,也许事情会是完全不同的状况,那么我是该感谢她,还是该恨她?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答案。”
“你为什么称她景太妃?她是你的母亲,为了你,她甚至不惜割舍女子最难放弃的母子之情。”
“曲微,谁是我的母亲呢?景太妃?太后?她们都不是,对于她们我不知该爱该恨。”皇帝摇摇头,紧紧皱眉,我也暗自叹气,这是心结,只怕他这一辈子也难放下。那么玄庭呢,他的心中又如何看待?
我突然记起那个独断专行的天下第一美人,开始想念她的荆钗布裙,想念她的目如灿辰眉如远黛,想念她拎着我耳朵时得意洋洋的笑声……原来我真的很幸运。
“她们都是你的母亲,她们用尽心机,给你她们认为最好的东西,即使你并不想要。”我说。
“莫再多言了。”皇帝摆摆手,再看过来却是一脸正色:“谭翊之案处理如何?”他有些突兀地问。
“其它人都是好办,只是谭翊,我想要亲自去天牢一趟。”我知他不愿再谈,有意转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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