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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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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看来时路 千里暮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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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厉见到顾惜朝的时候,已是皇城之战后的十余日了,那人的衣襟早已染满鲜血,面如死灰,一双眸子浊而不光,嘴里含含糊糊的念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疯话,哪有半分“玉面修罗”的模样,若不是他怀中已死的美人,只怕再有本事也难将其找出。不过,这不是重点,疯也罢,残也好,霹雳堂只是要这人的命。
一声令下,雷霆七子已将其团团围住,雷厉森森一笑,缓缓接近这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顾惜朝却似浑然未觉,用手轻轻拂去亡妻的几缕乱发,根本不看周围一眼。雷厉不禁有些薄怒,虽然雷家庄已毁,但是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江湖上雷家庄威名犹存,而这霹雳雷火阵,更是不知困住了多少英雄豪杰,纵顾惜朝武功高强,当初也不得不承认破不了此阵,更别说如今已被戚少商打得重伤,功力溃散。居然还敢如此托大,真是个疯子,看你怎么死。
一挥手,阵外的弟子已上前去,雪亮的刃,映的顾惜朝的脸越加苍白,地上的人却似什么都没看到,依旧望着怀里的人出神,一边的弟子早已不耐烦,一把抓住尸体便要往地下掷去。
顾惜朝的脸色忽变,右手伸出,化掌为抓,便向那弟子抓落,一时变数突起,那弟子武功平平,瞬间便被制住。顾惜朝却不进招,左手抱起妻子,缓缓的站了起来,眼神狠烈,已不复疯癫之状:“雷门,好本事,以众敌寡,端的是名门正派,亏雷卷一世英雄,竟养了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我顾惜朝死便死了,不要动我妻子,否则,我要你们给她陪葬。〃
“好气魄,果然是顾大公子。不过就你现在的功力,还能走出此地吗?”雷厉怒极反笑,还真狂,狂得连形势都忘了衡量。若不是上头有话要活的,你早就死了百八回了。
“不错,我今日怕是要命丧此地。无所谓,何处青山不埋人,我孤苦一生,穷困潦倒,落得天地为棺椁日月为香炉倒也不虚红尘一遭。只是我不能死在你们这些肖小手里,尔等不配杀我。”
“顾公子倒是烈性,我等确是胜之不武。不过,你死之后夫人的尸身是灰飞烟灭还是弃诸荒野,雷某就不敢保证了。”
显然,一席话说到了痛处。顾惜朝低下头,又看了亡妻一眼,喃喃道:“晚晴晚晴,你生前为我所累,我不能再叫你死后随我一起不得安宁,对不起了。”松开了擒住的弟子,抬起头,嘴角一丝惨然:“要抓要杀,惜朝绝无二话,只是你要答应我,好好葬了晚晴。”
“晚晴姑娘于我雷家庄有恩,我等自不会亏待她。来人,就地搭台,将晚晴姑娘火葬了,顾惜朝,自封|穴道,和我们回雷家庄,庄主要好好款待你”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金针掷在地上,那人毫不犹豫捡起金针扎在自己的周身大|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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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长鹰飞,杨柳吐翠,一派勃勃生机。塞上青了一片,戚少商单人独骑,走在这如画的景致之中,却丝毫提不起兴致,思绪还停留在半月前的六扇门。
半月前 六扇门
“少商,边境有消息传来,顾惜朝已被雷家庄所擒,雷堂主遍撒英雄帖,三月初五要召开武林大会,推举新的武林盟主。”诸葛神侯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杯茶,悠悠的说。
“哦?武林大会,神侯想让我如何做”戚少商也不罗嗦,世叔才不会巴巴得告诉自己这些江湖的消息,一定又有事要做了。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我这里的确有一件很棘手的事要你去做。你也知道,傅宗书一案至今尚未审结,证据不足,这奸相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于下手,顾惜朝是重要的人证,大理寺急着要人,找不到他,怕是叫我们失去揪出那些傅党的机会。”
“这与武林大会又有何干?”
“据我们安插在雷家庄内部的人说,顾惜朝已被庄主擒住,押在霹雳堂,准备在武林大会上杀了为死去的人报仇,你与雷门渊源极深,又与顾惜朝有仇,这次就由你带他回六扇门。”
“什么。。。。。。。。。。。”
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神侯不会糊涂了吧,明知道自己和那人仇深似海,还派去公干,就不怕自己和雷门一道剐了他,这是哪门子逻辑。亏铁手他们在那老头手下干了那麽久,神龙名捕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想挂冠而去。
离雷家庄越来越近,戚少商的心里却愈来愈紧,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无法抹去的记忆,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不停的旋转着,叫嚣着。本已淡去的仇恨又给血淋淋的扒了出来,放在眼前。一次千里追杀,一个惊世阴谋,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一抹大漠里的青云,顷刻间就抹杀了九现神龙的半生基业,生死兄弟。那背叛的坍塌声,至今还震的心中阵阵暗痛。其实他心中明白,就算不是那个青衣书生,也会有人来取他项上人头,只是今生唯一的知音,却是心心念念要杀自己的杀手。每次与顾惜朝举剑相向的时候他耳边都会响起那夜悠扬的琴音,和着剑刃带起的风声,混着那满目的鲜血和兄弟的尸体搅得心中纷乱,甩不开,忘不掉,知音,知音,造化弄人,夫复何言。
雷家庄,庄门还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生气。天上彤云堆积,光线暗淡,显得这塞上古堡一片鬼气森森。听说九现神龙来了,现任堂主雷鸣赶忙出城迎接,戚少商看着一身黑衣的雷鸣,眼眶湿了起来,曾几何时,卷哥也是这样一身黑衣,站在堡外淡淡的看着他归来。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空留生者忍受着失去挚友的煎熬,这债,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
雷鸣似已看出戚少商的心思,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回来了,去拜拜卷哥吧。他和边儿葬在庄西,他见到你一定会高兴的。”戚少商身子一震,点点头默默离开。
一座新坟,几蓬枯草,千里西风万里沙。雷卷就睡在这苍茫的天地间。戚少商跪在坟前,小心的拔下墓上的荒草。看得出,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卷哥一世英雄,若不是为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小老幺,又怎会客死他乡。抚着墓前石碑,心中悲怆难言,拿出腰间酒囊,轻轻的把酒水倒在碑前,“卷哥,边儿,我们好久没有开怀畅饮了。卷哥,我回来了,回来了。。。。。。以前,你干什么事都让着我,护着我,虽然你不说,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早把我当作最好的兄弟。你看,我们喝的酒是最好的竹叶青,不伤肺的。你身体不好,在那边注意点。今天我来看你了,你和边儿在那边过的还好吗?我现在是六扇门的人了,不能经常来陪你,不要怪我。这次回来,我是为了押顾惜朝回去做人证,不让雷家庄杀他是为了更多的人不死。卷哥,你泉下有知,请原谅我无法助雷家庄报仇,大局为重”
回到雷家庄,已是日暮时分。雷鸣坐在堂上,不紧不慢的喝着酒。见戚少商过来,笑着将人让到一旁“少商,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
“是,我听说庄主抓了顾惜朝,想来凑凑热闹。”戚少商并不忌讳,直言道。
“你想见他?”
“不是见,而是要带走他,诸葛神侯有令,要让顾惜朝回去做个人证,我必须带他走。”
“戚少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霹雳堂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捉住此贼,你说带走就带走,难道我庄上几十条人命和卷哥的血仇就不报了吗?”
“杀人易,救人难。若论仇,你们哪个有我戚少商和他仇大。只因国法大于人情,今我带走他,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免遭横祸,卷哥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的。”
“没想到九现神龙一入公门,也做了官家的应声虫”雷鸣脸色一变,退到一旁“我是江湖人,不懂什麽国法人情,但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死了人就要以血还血,你的要求,就算我答应,堂中的兄弟也不会答应。看在你是我堂内旧人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三日后武林大会,你若是赢了我的霹雳雷火阵,人,你带走。不然,休怪我辣手无情。”
“好,生死不计,各安天命!”
“一言为定”两人齐齐伸出手,击掌为誓。
“我有个条件,”戚少商缓缓坐下,“我要在这几日内与顾惜朝呆在一起,纵我带他不走,也要从他嘴中得到我们想要的证据。”
“这。。。。。。也罢,应了你。来人,领戚捕头去刑房”
戚少商曾为两人重逢作过无数的设想,只是千猜万猜,却猜不到是这样一种场景。刑房不大,室外还是春寒料峭,里面却热的人不住流汗。那个带着无双霸气,纵马驰骋的青衣书生如今却被人扒光上衣,吊在刑架上,裸露的上身没有一块好皮肉。比起三个月前,他更瘦了,颈子纤细,似乎一掐就断。看样子刚给人用了刑,头无力的垂在胸前,几缕碎发垂下来,盖住了脸,看不清面目。虽说早料到人押在这里不会好过,却没想到雷门的人如此凶狠,戚少商心中怒气勃发,人变了脸色:“为什么私刑拷打,打死了朝廷钦犯,你们担当的起吗?”带路的雷门弟子轻哼一声“雷门对自己的仇人自是不会手软。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被他杀了亲友,打打怎么了,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只是戚大当家你不是和他的仇最大吗,怎么反倒可怜起他来了。。。。”还未说完,一声龙吟,
逆水寒那森森的剑身已贴在他的脖子上,“再多说一句,让你去见阎王。走,我的剑很久没有染血了,不要给我杀人的理由。”
武功也许是最好的工具,那弟子早被那闪电般的动作吓破了胆,不复刚才嚣张的模样,跌跌撞撞的逃开,只剩下两个人默默相对。戚少商提起逆水寒,上前来斩断铁链,放那人下来,才发现他早已昏迷,一张脸白的吓人,身上却烫的厉害,怕是高烧。也顾不得那么多,解下酒囊撕一片衣襟,轻轻地用酒擦拭伤处。衣襟到处,顾惜朝肌肉一阵痉挛,人醒了过来。
“水,水。。。。。”眼睛睁开,却毫无焦距,只是下意识的说着同一个字。戚少商叹了口气,折磨的太久了,怕是神智有些不清了。“水,没有,只有上好的竹叶青,你先喝些,我去找水来。”不等顾惜朝回答,一口酒罐了下去。
顾惜朝本就不胜酒力,更何况重伤在身,被呛的连连咳嗽,咳着咳着,忽然抬起头来,冷冷的望着戚少商“戚大侠好。。。好。。。好威风,来看。。。无耻小人。。。怎么死的吗?”
戚少商不禁苦笑,都到了这步天地,还是这么毒舌,这人宁折不弯的性格只会害了他。
“别拿死威胁我。我若是想杀,当时在灵堂就把你一劈两办了,今天我来是为了公事,傅宗书一案缺个人证,神候让我带你回六扇门。”
顾惜朝一阵大笑,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一层水雾遮住了黑亮的眸子,“我。。。倒成了香饽饽。。。这家要。。。那家也要。。就是当年逼宫时也没有如此风光。。你不如。。把我分成两办,一半留在雷家庄惩戒后世,一半随你到六扇门作个证,你看可好。”
戚少商怔怔的瞧着顾惜朝,那人的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再怎么刻意隐藏感情,他的眼神出卖了他。
“凭你的本事,被抓到此地又怎么会不逃,引颈就戮。更何况你妻子希望你活下去。。。”
“晚晴,他们用她来要挟我,你辈侠义同道,果然正大光明。惜朝自愧不如。”
戚少商默然无语。顾惜朝说的都是实情,自己又何尝不知这些武林正派的品行。与其和那些伪君子虚与委蛇,倒不如和顾惜朝这些真小人相处来的坦坦荡荡。
“你莫动,少说些话。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有力气嘲弄我。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精力过人。伤口再不处理就会发炎,你且忍住疼,我给你上点伤药,好的快些。”还是处理伤口要紧,不然恐怕眼前这个人连这三天也熬不过。
顾惜朝不再开口,闭上眼睛,头扭到一边,剑眉微颦。戚少商无暇多顾,只管蘸了酒水往伤口上擦。伤口不少已经化脓,新伤叠旧伤,惨不忍睹。鬼知道这个书生一般的人是怎么挺过来的。回头还待再问,发觉不知何时顾惜朝已晕了过去。嘴唇上咬的血迹斑斑。还是那么逞强,摇摇头,找件内袍给那人换上。
戚大侠的痛苦生活开始鸟~
鉴于戚名捕秉公执法的态度,使得雷门上下对这个辈分甚高却一早反出雷家庄的弃子无半点好感。自那天在刑房救下了全庄人的大仇人顾惜朝之后,这种情况发展到了极致。要伤药,没有,要酒菜,没有,倒是有不少人毫不吝啬的将白眼和唾沫赠与神龙名捕。这也罢了,可刑房里那位自从那天强打精神骂了自己一顿,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一直昏迷不醒,缩在牢房里抖成一团,看的戚少商心惊胆颤,生怕他一口气背过去。无语问上苍,这是什么差事啊~
一声闷响,拽回了神游物外的戚大侠,一扭头,罪魁祸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挣扎着想起身却伤重难支,一个不小心从稻草上翻了下来。看样子摔得不轻,胸口殷红一片,怕是伤口又裂开了。戚少商一皱眉,上前扶起地上的人“你要做什么,身体这么差,乱动一下都可能没命。给我好好呆着”
顾惜朝又气又急,一阵咳嗽,也不看戚少商,挣扎着还想起身,无奈浑身无力,咬牙恨恨道:“戚少商,你让开,用不着你假惺惺,晚晴,晚晴的尸身还在他们手里。我不去挨刑,他们如何肯善罢甘休。我死不足惜,只不想再连累内子。你枉为大侠,难道要让我阴阳相隔之时再负疚终身吗?”
如果有人见过发怒的狮子,当你看到神龙捕头的表情就不会想到第二个形容词。挨刑,他,随时吊着一口气还想去?一把抓住顾惜朝的领子,狠狠地摔在稻草上。“想死?我成全你。顾惜朝,你以为去送死就对得起晚晴了?你的命,是她用命换来的,你去寻死,她九泉下会瞑目吗?”
血,浸过了袍子,慢慢得殷了出来。顾惜朝低头看看自己,痴痴地笑了,“不错,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生,无法给妻子幸福,死,无法叫妻子瞑目。可是我没有选择,上天给我的路太少太少,少的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必须向前走。从晚晴死的那刻起,我的心就死了。可我还是咬牙活着。你以为我不懂她吗?我懂,正因为懂,才会更疼。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了无生趣的生。你放心,雷家庄暂时不会整死我,他们留的我一口气在,必定是有利可图。我也愿拼得性命与他们赌一把。这次,怕是要叫大当家的失望了,我是不会跟你走了。”
戚少商怔怔的看着地上的人,说不出一个字。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仇人去死,不去阻拦又没有违背那条江湖道义。可是他还是会恨,会气得想杀人。明知眼前的人是真小人也不愿他就这样送命。顾惜朝不再说话,只闭着眼睛。许久,戚少商缓缓道:“若我答应你护晚晴周全呢?”
顾惜朝一惊,猛地睁开眼睛,随即闭上:“若真是如此,惜朝贱命,凭君处置。”
“我不要你的命,只要押你回六扇门。别总是贱命贱命的叫,人命是重愈千金的。三日后,我与雷门七子将有一战。你若是真得想随我去,便助我破阵。”戚少商面色一沉,低声道。
“为了晚晴,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顾惜朝费力的伸出手,抓住身下几根稻草,摆在地上“你且给我演演这霹雳雷火阵”
霹雳雷火阵是雷家庄的传家绝学,百年来不知困住了多少成名豪杰,自是非同小可。顾惜朝看罢戚少商的一番推演,长叹道:“霹雳雷火阵,果然名不虚传。寻常阵法,只不过暗藏机关伏兵,终为人为。此阵却携天威,饶我见多识广,也难,也难”
“没有办法?”戚少商暗叹,顾惜朝的谋略过人,千里追杀更是步步算计,连他也说难办,怕是此事无法善终。
“大当家,你走吧。惜朝无能,救不了晚晴,不能再搭上你,欠你的,来世再还。”
“我既来了,便要尽职尽责,临阵退缩,其实侠者所为。顾惜朝,这一战你有办法也好,没办法也罢,我必赴约。”一道寒光,逆水寒在手,脸上是斩钉截铁的决绝。
“你这又是何苦,我欠你一条命,死在谁手里不是一样。你若失手,那些武林正道不知会怎么对她。”顾惜朝急得快疯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傻
你给我记住,”戚少商转过身来,手中的寒锋把眼睛映的雪亮。“你,不是欠我的命,是欠那些无辜人的命。你死了,他们活不回来,你随我去,救得人更多。晚晴的事,你自己不去做,谁都帮不了你。”
顾惜朝身子一颤,呆了片刻,才咬牙道“也罢,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你风险太大。”
“我戚少商要做的事,莫说五成胜算,就是一成,我也要奋力一搏。”
“好,你来看。霹雳雷火阵看似分散,却互相呼应,一处受击,数处来援,本就难攻。人在阵中,天雷滚动,更无进击可能。可世事无绝对,只要是阵,就有破绽。当阵中之人受伤时阵便会收缩,以求一击毙敌,而此时敌我距离过近,天雷便不好操控。雷门七子也是人,也怕雷电,这就拉平了敌我。少了天威,便是人阵,大当家你只要攻其中枢,便可功成。此等破法,难就难在一个伤字上。人皆爱己,天雷势大,只怕还没有熬到收缩阵势便已一命呜呼,非胆色超群之辈不能为也。大当家,你可愿往”
“确是险了些,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听你的。”
顾惜朝一阵恍惚,千里追杀,血流成河。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假思索便信了自己“你不怕我害你”
“顾公子的手段,我自是领教。只是我知道,为了晚晴,你不会害我。”微微一笑,戚少商站起“我们毕竟是知音”
知音知音,原来你心里还懂我,知我,只是你我之间,仇恨和鲜血怕是再难以泯灭。想要再把酒言欢,舞剑鼓琴,也只能在梦里重回,坐叹风尘了。一句知音,含有几多血泪,几多无奈,怕是只有当事之人才能说得出。顾惜朝费力的撑起身子“大当家的,明日一战,胜负难料。我顾惜朝 世上再无亲人,却在此再遇故人,可否一醉,还望大当家的成全”
戚少商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酒,无他,镪水般的炮打灯,菜,未变,微醺的杜鹃醉鱼,人,依旧,举灯对座,一如初见,顾惜朝一笑,举起了酒碗。
“大当家的,我无父无母,没有亲戚,没有朋友,连晚晴也离我而去。没想到却在临死前再遇知音,。于情于礼,此生足矣。来,你我且共一醉。”“好”桌上的的灯花一暗,两只酒碗碰在了一起
“大当家的,我杀人无数,都是你的亲朋好友,我知道你想报仇,可你还当我是知音。惜朝自叹无此胸襟。为这豪侠性情,也该再饮一碗。”
“好”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端的该饮
两碗入口,顾惜朝的脸渐渐红了,眼睛慢慢黯淡下来:“大当家的,还记得我们初见时说各自心上人的情景吗?斯人已去,徒留在世之人唏嘘长叹。而你的息红泪还是那般明艳动人。大当家的,息红泪 是个好女孩,聪明又痴情,和你是天作之合。只可惜我时日无多,看不到你们洞房花烛。这碗酒,全当是先敬你们,祝新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不等戚少商开口,仰首一饮而尽,一滴清泪无声滑下。
戚少商知道,他又想起了晚晴,默默无语,慢慢的喝下了碗中的酒
顾惜朝放下酒碗,看着桌上的油灯出神。戚少商也不相问,只一碗一碗的灌着酒。许久,那发呆的人忽然回了神,拾起一支竹筷,轻敲碗沿,沉声吟道:
“斜倚木槛灯花黯,浊酒一壶忆当年”
戚少商似未听到,伸出手来抓过逆水寒的剑鞘,那手上,似含了无边的落寞,缓缓的抚过剑鞘上的每一道伤痕,像是回顾来路,又像是在与知己好友倾心交谈,眼光闪烁,竟似痴了。
“黄沙漫卷西风烈,青衫疾翻逆水寒。”
一声龙吟,剑出鞘。人已梦醒,身随声动,舞了起来。身形矫健,寒芒如银蛟上下翻转,油灯为劲风所带,火苗左右摇摆不定,整个刑房满是铮铮剑气。
“塞外功名空自许,陌头春色已先残。”
快如闪电的身形突然慢了下来,人,仍在舞,却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推那剑柄,再无刚才豪气飞扬之态。人无语,剑无声,月光映于剑上,阴森的牢房里也染上了一丝静谧冷清,同样一套剑法,竟瞬间换了意境。
顾惜朝一声轻笑,眼中满是悲伤寂寥。
“锦书难寄南柯醒,重吟梁父起长叹。”
剑招一滞,戚少商一个转身,剑低低垂下,不再舞动,人却施展轻功,略到窗前。猛回首,白光一闪,剑已回鞘,兀自嗡嗡作响,人已站定,负手仰视,衣带飘飘,鬓发飞扬,窗外银光点点撒下,说不出的意兴萧索。
顾惜朝放下竹筷,眼睛在油灯的映衬下分外明亮,象要把这阴暗的牢房着的通亮。戚少商并不向前,只远远地看着眼前的书生。刑房中突然静了下来,静的似乎听得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啪”推门声打破了宁静,几名雷门弟子闪了进来,为首的一揖扬声“戚捕头,我家堂主请您回客房休息,决战在即,要对顾惜朝严加看管,得罪了。”
戚少商一愣,看了看眼前病弱的人,咬牙道“人都成了这个样子,还看管什么劲。”顾惜朝却带出一丝笑意“想不到我这半废之人还值得雷堡主如此抬爱,惜朝真是受宠若惊”双手一伸,“我|穴道金针尚未取出,各位只管提了我去”回首看着戚少商“大当家,我信你”
戚少商无语,不再阻拦,两个雷门弟子早已上前,将顾惜朝捆起来关进牢房。戚少商走近,轻声道“保重”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刑房
他没有听到,身后低低的声音“不愁闻者寡,但悲知音稀”
3
自古塞外风沙烈,初春时节更是吹得满地大石乱走。这日倒也奇了,竟没有一丝风。头顶红日如斗,晒的人暖洋洋的。正午时分,雷家庄空地外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北五路的成名豪杰十有八九都来了。这百年一见的盛会,无论谁也不想错过。更何况今日要当场杀掉一个满手血腥的大魔头。江湖人,刀头舔血,却都敬一个义字。如此反复无常毫无信义之人,确实犯了众怒。
忽然会场东北角一阵骚动,一个身影被押着踉踉跄跄的走上演武台。身后跟着一黑一白两条大汉。众人不禁喊了起来“这便是那玉面修罗”“还不杀了这厮,为死去的豪侠义士报仇”“对,剐了这厮”
雷鸣却不答话,缓缓地走到台中,双手一扬。四周的雷门弟子已齐声喝道:“我门主有话要说,各位稍安无勿躁”
场面虽乱,可这声音却清楚传到每个人的耳里,这些雷门弟子的内力绝非庸手。此话一出,气势尽露,周围迅速的静了下来。
雷鸣双手一揖,扬声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一是联络感情,二是共襄盛举,抗辽除贼。这三来吗”雷鸣一顿,回头看了看戚少商“本欲让各位见我雷家庄大仇得报,扬眉吐气,却没成想出了些变故。。。”
话音没落,场子上就炸开了,“什么,惩办首恶又不犯法,为何有了变故”“江湖事,江湖办,谁敢阻挠,便是天王老子也杀得”“对对,血债血偿”
看着台下忙着议论怎么杀掉自己的人,顾惜朝一阵冷笑,望着戚少商冷冷道:“所谓侠义中人,不过如此。戚少商,我仍不信你的侠义。”
戚少商知他性子,并不答话,只上前一步,运起内功道:“这变故,便是我九现神龙戚少商。”
场上又一次静的出奇,众人面面相觑。顾惜朝不是戚少商的大仇人吗,他怎地成了变故
戚少商抬手取下腰间令牌,举起来让诸豪看个仔细,大声道:“本来我应该杀了这罪魁为兄弟报仇。但我现已入公门,朝廷要顾惜朝做个人证,查出傅宗书余党。纵使天大的仇也要容后再报。不过,雷庄主辛苦抓来的人,在下自然要给几分薄面。就依各位的意思,江湖事江湖办。我今日若破得霹雳雷火阵,便将人犯带走,如若不然,顾惜朝任凭大家处置,我绝不多言。”转身向雷鸣一抱拳,“雷庄主,可以开始了”
雷鸣点点头,一挥手,雷门七子已经摆好阵势。戚少商取下腰间佩剑,手握剑柄,凝而不发。台下肃静,众豪都是习武之人,如此一战毕生难见一次,不由得心潮激荡,凝神观看,生怕漏掉了一招半式
说也奇怪,本来晴朗的天此时却乌云滚滚,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大地照的白的刺眼。雷门七子身形一动,已将戚少商困于阵中
天又暗了下来,隐约传来远处轰鸣的雷声,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忽地,又一道闪电划破这层层黑雾,直直得打在雷门弟子的银板上。戚少商衣衫飘动,剑已出鞘,逆水之寒,连台下的人也似乎被这剑气所撼,生生打了个寒颤。戚少商施展轻功已然踏上旁边的一块银板,凌空出招,朝一个弟子劈将下来。
那弟子并不硬接,只于其他六人一起,按北斗之形变换传递天雷,刹那间,那道雷电已变成一个火球,向戚少商飞了过来。
好个九现神龙,临危不乱,剑招未老,已然回撤。他师出雷门,自知不可与火球接触,一个神龙摆尾,身子已斜斜飞出,踏着另一人的肩膀,躲过一击
雷门弟子并不停顿,一声呼喝,已变了阵势,其中一个银板上举,另几个将板放的高低不平。一声巨响,又一道霹雳携天威击了过来,比上一次气势更甚。戚少商躲闪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以剑支地,一个铁板桥,火球平平擦过面颊,焦了几根头发。
两击不中,雷门弟子有些心焦,步伐更快,一时间,一般人已难见人影,只见到几个银点在急速移动。戚少商却不动,只守气持剑,立于中央。
第三击又至,戚少商双足一沉便要跃起,却慢了一瞬,火球擦着肩膀飞出,皮焦肉烂,疼得俯下身躯,台下群豪悚然动容,顾惜朝的眉头皱了起来。
戚少商伤重,雷门弟子并不继续进击,只加快步伐围了上来。顾惜朝眼睛一亮,长声道:“伏波惟愿裹尸还”话音未落,戚少商就地一滚,从雷门七子雷波身前滚开,下一刻,火球便到了雷波身边。
顾惜朝并不停歇,继续吟道:“定远何须生入关。”戚少商闻声一闪,已站至另一弟子雷远处,“莫遣只轮返海窟,”第三句一出,戚少商一跃而起,身下电光如轮,煞是耀眼,戚少商一点为首弟子的头顶,自己朗声吟道:“仍留一剑定天山”逆水寒平平飞出一剑刺向雷山手中的银板。雷山在七子中功力最低,一个收势不住已然跌倒,雷火从这缺口飞出,击在远处一面墙上,瞬间塌了半边,戚少商运指如风,已点了剩下六人|穴道,这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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