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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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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手。忙的缩回来苦笑:“好家伙,真下得了嘴!”
王涵哼了一声:“你当我傻了?”
黄三爷扶他睡下:“不是麽?”
王涵翻个白眼:“我离真相只有一点点,你别来捣乱。”
黄三爷哭笑不得,拍拍他脑袋:“你只管寻思去,横竖别…罢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王涵恼了:“怎麽说话儿的?当我女人啊,还要哄的?”
黄三爷抓抓头:“你是女的麽?那倒是…真没看出来。”
王涵装模作样拉了被子掩住胸口娇声道:“你这眼睛看哪儿呢?奴家怕怕——”
黄三爷瞪大眼睛愣了片刻才笑倒一边儿,止不住的笑出来,眼泪都快出来了。王涵踢他一脚:“行了行了,你这麽喜欢看女人啊,激动成这样儿!”
黄三爷好容易止了笑:“妖孽啊妖孽…”
“说你呢吧。”王涵顶了回去,“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我要思考重大人生问题!”
黄三爷本想打趣他,见他一本正经就不好说甚麽,又想他病着,索性迁就些吧。故胡乱捡了本集子过来看,自个儿斟茶打发光阴。
王涵歪在榻上,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一荡一荡说不清是个啥滋味。真要往情啊爱上的靠,自个儿都觉着酸。可是眼睛就像粘了浆糊,愣是移不开。要说他是长得好吧,凭良心说是不错,可也没帅得惊天地泣鬼神;说他是长得迷人吧,也不像古说上那些美男子一出门就有女的投桃子李子。要说才学,自个儿是没甚麽资格来评价一古人,根本就不是接受一个次元的教育,这能比麽?真成了张飞打岳飞,打得满天飞。再说人品…人品?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王涵叹口气,心里哀叹一声,自个儿这麽一五讲四美得大好青年算是栽了。栽了就认了吧。认了就得了吧,得了就好了吧。可怎麽心里就上七上八下不踏实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这人一生,得有多少想不通的事儿啊…还是睡吧…
想不明白的不止他一个。
黄三爷手上捏着集子,眼里盯着那一页字半晌,愣是没翻过。总觉着自个儿之前过得浑浑噩噩,遇见他之后是稀里糊涂。从没想过自个儿会对男子有异样的情愫,可细想想,身边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也见过不少,就没真往心里去的。若是说男子,情义相投的是兄弟,志趣相当的是友达,交心而对的是知己,可这人,算甚麽呢?若是兄弟,少了手足亲厚,偏又多些亲昵;若是友达,少些旷达,多些私宠;若是知己,少些体己,就又添些温存。黄三爷头回子觉着手足无措,真不知该怎麽相处。要宠呢,偏又不是女子,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呢?
黄三爷一个头有两个大。
眼下还不是想着些的时候儿。天大的难题迫在眉睫。回不回去?回去,父皇那一关不好过。不回去,父皇那一关还在。黄三爷叹息一声,放下书来,却见王涵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
不由笑了。这小猴儿,当真要命啊…也罢,横竖他病着,拖两日回京也是便宜行事。如此一想,心内释然,过去替他拢了被子。偷香一个,自得其乐。
可惜王涵病没好全,皇上旨意就到了。
王涵听不懂那些,只管拉了黄三爷袖子:“你爹叫你回去?”见他耸耸肩没应,也就看他一眼,“明说吧,你想怎麽着?”说时瞪起眼来,一副生气模样。
黄三爷不由好笑:“你说呢?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
王涵倒是没想过,登时张口结舌:“我…我能怎样!”
黄三爷搂了他道:“父皇宣召回京,就不是你我想如何,而是看他意思了。”
王涵叹口气:“古人没人权啊!”
黄三爷安他心道:“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儿。”
“那也不是好事儿啊。”王涵给他一记白眼,“要是你爹叫你杀了我,你怎麽办?”
黄三爷失笑:“无缘无故为何杀你?莫非你作奸犯科?还不速速招来,免得大刑伺候!”
王涵噗哧一笑:“你当你包黑子啊?我可是一等良民!”
“一等叼民还差不多。”黄三爷也就笑了,“我在此盘桓数日,也该回了。”
“你爹疑心了?”王涵搓搓手,“我们的事儿曝光了?”
“曝光?”
“就是…被人知道了。”王涵搔搔头。
黄三爷一笑:“没几个人不晓得吧…”
“啊?”王涵一愣。
“你从回来就生病,我抱了你回驿馆,又是请大夫又是照顾你的,你能不出名?”
“啊啊啊——”王涵喊了一嗓子才道,“我大小也是名人了?”
“自风流会一显身手,到京中声名雀起,再至快活林大展神威,你想不出名,只怕很难。”黄三爷同情的望他一眼。
“那还不是你害的?”王涵踩他一脚。
黄三爷弯腰直笑:“是是是,我是罪魁祸首,行了吧?”
王涵一插腰:“怎麽赔?”
黄三爷眨眨眼:“赔?”
“名誉损失费啊精神损失费啊,太多了,你看着办吧,给个百八十万的也就行了,咱们这麽熟,也没外人在,给你会员优惠价折上折!”王涵点点头,一副“看我多便宜你”的神气。
黄三爷想笑又想恼,终是叹口气,摸摸他的脸:“跟我这儿张牙舞爪不打紧,见了父皇…还是收敛些,你那性子…就是个惹祸的主儿。”
王涵拍拍胸膛:“我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上天下海不用您催!”
黄三爷哭笑不得:“唉…”
王涵眨眨眼睛:“叹口气老十年,您老高寿?”
这麽笑啊闹的,似乎天大的难处也烟消云散了。但黄三爷明白,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用王涵的话儿说,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或是,黎明前的黑暗。
日后想起这一段儿,黄三爷笑言是身比蜉蝣,目见日落月升,心忐忑哀怜耳。王涵翻个白眼:“前途是光明滴,道路是曲折滴,共产主义是一定会到来滴——”
第七十六章
【洛阳春】峰回路转奇绝。清泪盈湖。无端又欲恨东君,移梅步、月笼雾。
盼花时频顾。香意才露。素裹银装早散去,青山外、春又至。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头上还戴着一朵大红花呀呓呀呓得儿喂——”王涵骑在马上,摇头晃脑。
黄三爷拥着他,老神在在不急不徐,左右亲兵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勉强撑着往前走。
王涵回头看看,见黄三爷不为所动,咳嗽一声又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黄三爷目不斜视,捏缰绳的架势都没变过。四周亲兵有的已经捂着嘴往一边儿倒了。
王涵哼了一声,突地抢了缰绳拉住就转过身来,马匹顿时惊了,立起来嘶鸣不已,鼻中喷气。黄三爷这才望他一眼,眨眨眼睛。
王涵挑着眉毛:“您老人家入定也很久了,该回魂了吧?”
黄三爷哦了一声,从耳里取了两团棉花出来:“甚麽?”
王涵一口气上不来,翻个白眼转身不理他。黄三爷呵呵一笑,搂他紧些低声道:“方才想些杂事儿。”
“我是想问你,你打算怎麽对付你爹?”
“对付?这话儿叫人听着不爽利。”黄三爷摇首道,“回了京可不能这麽口没遮拦。”
王涵口虽忿忿,心里倒也晓得轻重,遂歪过头来:“想好了?”
黄三爷一皱眉:“他…无论如何是我父皇。”
王涵叹口气,伸手摸摸他的脸:“可怜的孩子,我真是爱莫能助啊。”
黄三爷本在愁闷,听他一说也就笑了:“你还是省省吧,免得添乱。”
“小瞧人呐。”王涵大声嚷了一句,心里倒是意外的和气。横竖就这麽回事儿,不认也白搭。
刚入城,皇上旨意就到了,云说太子监国一路辛劳,可先回寝宫修养。
黄三爷接了旨,于宫门前吩咐属下各归各属,只领了紫陌小斋等几名近侍回宫。
进了内宫,走了一阵渐不见旁人影子,王涵忍不住抬了头:“皇宫啊皇宫…房子到底是要大点儿多点儿,唉…民脂民膏啊。”
唬得小斋忙掩他的嘴:“我的老天爷!王公子,在宫里可不比在外头儿,一个不留神,要掉脑袋的!”
王涵扯扯身上的侍卫服:“我现在是个侍卫,你是个宫女,你跟我拉拉扯扯的不要紧吧?”
一句话将小斋噎得气不是恼不是,一跺脚赌气不理他。黄三爷走在前头儿,只咳嗽一声,并不停步。一行人只管静悄悄跟上来,连步子也不敢乱了。王涵一个人立了一阵,终是追了上来。
东宫处宫城、皇城之交,规规整整七进院落,美轮美奂精巧绝伦。王涵自是不懂的,只觉得低着头走过一间又一间房子,跨过一个又一个院子,起初还颇有兴致观望亭台楼阁,可越走越气闷,想说话又怕叫来往宫婢侍卫疑心,只得咽下肚去。好容易到了地方,已是累得张不开眼。一心候着黄三爷支开其他人,自个儿好沐浴休息。谁晓得刚洗好澡,茶都没喝一口,黄三爷就换了衣裳要他随行。
接着又是走走走,王涵脑中回荡一阵声儿: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
跟着黄三爷七拐八弯绕山绕水走了半晌,王涵只能佩服,大佬,你弓虽啊!这麽复杂的路线图都能记得,你真的是王爷麽?不是哪个间谍或是人贩子之类?
当王涵快要丧失咒骂黄三爷的力气时,终于瞅见黄三爷停了步子,扬手推开眼前一扇颇不起眼的门。王涵用最后一点儿好奇心凑上去看了一眼,不由愣了。
眼前是方小小的园子,左侧一畦地里绿油油长着甚麽,正茂盛葱茏。右边儿栽着棵叫不上名儿的树,华盖满荫,下面还有几个石凳,当中一个石桌。后首儿不过是间普通屋子,一眼望得到头。若非周围全是宫墙掩映,王涵险些以为这是哪个城乡结合部,或是城中村。
黄三爷满脸笑意,转身不语。
王涵看他一眼,又打量这个院子一眼,背起手来,左边踱两步,蹲下去摸摸那绿绿的叶子,立起来。再往右边儿踱两步,踮起脚拍拍大树的枝干,咳一声。
黄三爷只是笑:“这儿还是当了监国巡宫无意中找着的。除我再无人来过,时日浅短只成这般景致。尚因南下之累,险些叫我忘了。”
王涵径直过去坐下,黄三爷掩了门才过来:“如何?”
“这是…你的秘密花园?”王涵眨眨眼睛。
“也不算,只是无所事事时用来消遣的。”黄三爷垂目,似是忆起甚麽,淡淡一笑。
王涵努力用赞赏的目光再看一遍。
黄三爷喃喃低语:“你晓得你不喜欢那些朱墙绿瓦,我也不喜欢,可旁的地儿都不安全,故而…”
“我喜欢!我特喜欢!!”王涵拼命拉了他点头,“说真的,我挺喜欢农家乐的,你怎麽没弄两头老母猪或是鸡啊鸭啊狗的?”
黄三爷哭笑不得,装着没听见:“父皇当晓得你随我回来,可言语间丝毫不露,我一时也想不透他是个甚麽意思。只好委屈你先在此处盘桓数日,待——”
王涵歪着脑袋哼了一声:“我说大佬你也忒小气了吧?人都是金屋藏娇!”
“我怕金屋藏不下你。”黄三爷搂了他哈哈大笑,“这藏娇里头儿又有甚麽典故?”
王涵一想,本是个显摆的好时机,可惜,不能把自个儿比女人啊,也就笑嘻嘻打诨过去了。心内自我安慰,这也算出淤泥而不染了吧?
之后几日王涵都居于此处。除却紫陌小斋再无人来,来时也是送饭送衣,顺道儿教他如何看宫人服色辨认等级。王涵听得头晕脑涨,又觉着不好意思问黄三爷如何了。小斋玲珑心肝儿的人,忙宽他心:“王公子也别心急,爷才回京,皇上召他到离宫问话,若是快,今儿午后也就回了。”
王涵想了想:“你说,他不会叫我一辈子住在这儿吧?”
小斋忙道:“怎可能?公子不要瞎想…”
王涵又想了想:“不是你们老大出了事儿,所以不来看我吧?”
小斋又忙道:“怎可能?公子不要——”
“不要瞎想!”王涵翻个白眼接过口去,“我在这儿跟个傻子似的,一天三顿饭吃完就没事儿干,只能训练睡眠神功,你真当我是猪啊?”
小斋哭笑不得:“王公子,爷是为着公子周详才…”
“我知道我知道!”王涵挥挥手,“我就是觉得闷!”
小斋为难一笑:“这个…奴婢真的帮不了公子…”见王涵慢慢蹲下去,怕他伤心遂道,“不过旁的,一定帮公子就是!”
王涵抬头看她一眼,可怜兮兮道:“真的?”
小斋略略颔首,王涵一跃而起,兴奋道:“那今儿晚上我要吃水煮鱼!”
送走哭笑不得的小斋,王涵扶着门笑到内伤。瞅着周围也没有人,索性靠着门坐下来,抬头望着白云飘飘,心里感叹。脚下打着拍子,闭着眼睛就唱起来:“啊,啊,啊——啦啦啦啦啦,吆-吆-吆-吆——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老子根本没有课,这的确挺爽的。我到这里安安稳稳就是当米虫,心里琢磨这穿越生活是多麽美好阿!”
琢磨着下面该怎麽唱,就有人笑:“说得好说得好!”竟拍起手来。
王涵睁眼一看,面前立个服青的男子,眉目清攫,身段修长,面色颇白,虽称不上瘦骨嶙峋,却也万万谈不上体态丰腴。没有胡子,猜不出究竟多大年纪,若说三四十也可,就说五六十也无不可。又见他面上含笑,王涵心里打着小算盘,斜眼瞅他道:“你谁啊?”
那人住了手,面上依旧浅笑:“你又是谁?”
王涵眨眨眼睛,心里嘀咕着,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是敌是友呢?眼珠子转了两转,嘴上作神秘状:“我?我是神仙!”
那人一愣:“神仙?”
王涵舔舔嘴唇:“总不能是妖怪吧?你见过这麽漂亮的妖怪?”
那人呵呵一笑:“魑魅魍魉总有美艳之态,不然谁会上当受骗?”
“非也非也,妖怪只是变出来的好看,我可是百分百纯天然!”王涵立起身来,“我回答你了。你又是谁啊?”
那人哦了一声:“我只是个普通人,在这个皇宫住了很久而已。”
王涵点点头:“那是挺可怜的。我才来了几天,也觉得不好。”
“你不是神仙麽?为甚麽不离开呢?”那人看看他。
王涵想了想:“你知道麽?神仙来往天上人间都是用飞的,可他们又不是鸟儿长了翅膀,你说这是为甚麽?”
那人也就过来坐了:“有法器?”
王涵一拍大腿:“聪明!”就近打量这人的脸,觉得面善得紧,不由涌出几分好感来,“我的法器叫人收了去,只好在这儿等着喽。”
“何不讨回来?”
王涵想着就笑:“他不还…我也不想问他要。”
那人一愣,王涵站起来拍拍屁股,关上半扇门:“你快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神仙见多了,要折寿的——”
“你还会在这儿?”那人看着他笑。
王涵摇摇头:“神仙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才有神秘感。”说完挥挥手,把门关了,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晌午过后,黄三爷派了紫陌将王涵接回东宫。原是皇上下了旨,要召黄三爷和王涵晚膳至御花园伺候。黄三爷寻思过千百种情形,可没想到父皇会直接要见这小猴儿的。正寻思怎生应对时,就听王涵低声道:“我的发型帅不帅?”
黄三爷一愣:“啊?”
王涵瞪他一眼,伸手摸摸额际:“今天要见皇帝啊,我可是要见国家第一重要领导人,当然要衣冠楚楚。”
黄三爷忍不住一笑:“可惜如何衣冠楚楚终是獐头鼠目。”
王涵转身冲镜子抛个媚眼:“你那是嫉妒!”索性不把遇见那怪人的事儿告诉黄三爷。
第七十七章
【鹊桥仙】岁岁年年,春暮秋荣,不过物是人非。回眸忽见芙蕖新,便又悟、满腔情诚。
一碧接天,芳难抑,香芬媚与人争。粉荷沾露娇羞胜,正逢时、看美满城。
黄三爷一路将王涵领到御书房外,本想路上教他些礼仪,王涵却打个呵欠:“何必呢?何苦呢?”
黄三爷一想也是,横竖这回子也不可能记住甚麽。若是不伦不类,反倒叫人看轻了。也就罢了这念想,只嘱他不可胡言乱语而已。
进了御书房,黄三爷跪下叩首。王涵跟在黄三爷身侧,依样画葫芦唱个喏:“皇上万岁!”
上头儿咳嗽一声:“罢了,起吧。”
黄三爷恭恭敬敬躬身道:“父皇,儿臣已将王涵领来了。”
“好,你先下去吧。”
黄三爷微微皱眉:“王涵不懂宫里规矩,就怕冲撞了父皇威仪,不若…”
“老三,你怕朕要了这小子的命麽?”上面呵呵一笑,“你只管放心去吧。”
黄三爷不好说甚麽,只好讪讪一笑退下了。王涵只顾打量御书房里景致,倒不在意,挥挥手叫他走吧。黄三爷哭笑不得,只好叹口气,背身摸摸他脸,低声儿交代一句“万事小心”方才退下了。
黄三爷出了御书房,立在门口慢慢打量里头儿。隔了一层湘妃竹帘,只看得到里头儿香鼎腾起的丝丝烟气,鼻端仿佛萦绕那股淡淡香味儿,萦萦绕绕隔开了山穷水复,里头儿人只望得见个影子,听不真切说些甚麽。
黄三爷叹口气,缓步下了台阶,迟疑着又舍不得走。宫婢太监来往见着了,瞅他一脸严肃,也不敢过来搭话儿。黄三爷乐得清静,细细想着,此事当真难办。
才回就被父皇宣至离宫问话,黄三爷当是问王涵的事儿,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谁晓得父皇开口就问:“来仪镇那家墨梵轩是作甚麽营生的?”
黄三爷这就愣了,略略盘算一阵方才答了:“不过是家寻常小店,能得父皇青眼相加,亦是恩宠。”
“闻说是个栽培戏子小生的园子,倒也赏心宜情。”皇上笑了一声儿,“只若真是寻常小店,能得你这太子监国另眼相看,岂不也是福分?”
黄三爷斟酌道:“那店家规规矩矩,倒不曾闻有何不妥。”
“民功本业,社稷方固,民勤本业,三牲方兴。老三,你要会替自个儿打算。”
黄三爷皱眉不语,父皇的话儿,明里是说民业,暗里是说大哥,背地里还把自个儿捎上了。唉…
皇上又道:“上次叫你去见魏阁老家二小姐,你脚底抹油溜了,还得朕给你善后,你说说天下有这事儿的麽?”
黄三爷陪笑道:“父皇英明神武——”
“英明神武就给不肖儿干这事儿使的?”皇上咳嗽一声,黄三爷躬身立住,晓得父皇是要说甚麽了。
本来大哥就不在父皇考量内,走了多半也不稀罕,不然怎能容他在江南逍遥?不过还得留意,免得丢了皇家颜面。可自个儿算是自投罗网,当初要真一走了之,又能如何?
没等他想明白,皇上又发话了:“老三呐,过了这月,你也该二十出头儿了,这…”
黄三爷心内苦笑,早晚都要来的,可不是麽?!遂小心翼翼答了:“父皇春秋鼎盛…”
“朕鼎盛有用麽?!”皇上有丝恼怒,若不是尚存半分天子仪态,一句“难道你的儿子要朕来生”就要骂将出来。
黄三爷察言观色早猜到皇上没出口的话儿,只好打着哈哈:“父皇龙体康健,自然,嗯…”眼下也只得拖了。
皇上自然也晓得他那意思:“你寻思着,朕没几日好活的了,等朕去了,这还不是随你了?”
黄三爷啪的跪了:“儿臣怎敢有这大逆不道的念想?若真有,叫儿臣不得好死!”
皇上叹口气:“你起来吧…老三,你打小儿就是聪明孩子。”却又一顿,“朕老了,当真还能事事管着捏着不成?你看你大哥,朕不也随他去了麽?”
黄三爷心里亮了一点,却又蒙上更多:“父皇的意思是…”
皇上叹口气:“朕不止一个儿子,你却一个都没有,这象话麽?”
黄三爷脑中嗡的一下,无声苦笑。父皇这话,就是明着告诉他,这天下有他,大哥如何也就无关紧要。这天下有他,王涵的事儿他不管了。只是这天下要当真有他,子嗣又是个问题。虽则从未与那小猴儿说过这些,可从上次魏阁老家小姐一事来看,他多半是不会服气的了。
父皇今儿说这些,就是要自个儿掂量,孰轻孰重。
黄三爷默默不语,皇上却是咳嗽一声,貌似无心之语:“那墨梵轩边儿上,听说又开了家寻芳馆,这也当真新鲜了。年轻人多是爱热闹的,若能遇到几个相熟的,义气相投辰光也易打发些。”
黄三爷心里一颤,父皇这意思,难不成要将小猴儿发配过去?等自个儿娶妻生子尘埃落定再作道理?不由喃喃道:“父皇三思。”
“朕想得清楚,就怕你想不明白。”父皇留下这话,就叫他退下了。
一路随他回了宫里,就叫宣召小猴儿见他,真是福祸难测。却又望眼御书房,里头儿还没要出来的意思,只好将叹息憋进心里,默默踱步候着。
王涵低头立着,眨巴着眼,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上头儿笑了一声:“神仙,别来无恙乎?”
王涵也就大大方方抬起头来:“还好还好。”
“你不吃惊麽?”上头倒是挑着眉头笑,语中淡淡夹杂着一丝甚麽。
王涵懒得细分:“干嘛要吃惊?能找到大佬秘密基地就说明你挺本事的。”
“只凭这个你就认定是朕?”
王涵摆摆手:“你说你在宫里住了很久,一副主人口吻,哪儿有半点儿奴才样儿?还有阿,我是懒得记你们这些衣服颜色表示的等级,但在我映象中,没有青色这个级别。所以你可不就是编外人员?”
“编外?”皇上听着可乐。
王涵点点头:“当然了,还有决定性的证据——”见皇上专注望他,也就咧嘴一笑,“照照镜子,那眼睛那鼻子,说你不是大佬他老爸谁信啊?”
皇上倒也没恼他出言不恭:“…你果然不是这儿的人。”
“虽然不真的是神仙,可也不是妖怪来害人的。”王涵晓得,大boss今儿找他是来摊牌的了,“您直说吧,是想把我清蒸了,还是黄焖了?”
皇上哈哈大笑:“朕为何要杀你?”
“怎麽,难道你不想杀我麽?”王涵抓抓头,“我组织了一帮子强盗,在你们看来不就是聚众造反?”
“为何不说你拐走了朕的儿子?”皇上喝口茶。
王涵想着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索性放开了,径直窝到边儿上椅子里:“要杀总得有借口。你们这帮子搞政治的,最讲究名正言顺。我拐了你儿子,最多算是皇室丑闻,传出去还不叫老百姓乐翻了天儿?还把我形象弄得高大了,你才不会这麽干呢。”
皇上一挑眉毛:“如此说来,你也认了?”
“敢作敢当。”王涵挺挺脖子。
皇上倒叫他顶了,一时不知说甚麽好,隔了一阵方道:“王公子,世上佳人粉黛无数…”
“我就喜欢这一个。”王涵接过口去。
“可他是个男子…”
“我也是啊。”王涵点着头直乐,“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甚麽不合礼法纲常啊,有违人伦名节之类的?拜托,来点儿新鲜的。”
皇上一皱眉:“王公子,朕当你是化外之民不懂本朝礼节,你好自为之。”
王涵挤挤眼睛:“你说我野蛮啊?我那儿可比这儿发达,观念也先进。”
“再有成就,难道能允许两个男子胡来?”皇上脸色一白。
王涵抓抓下巴:“我们那儿有几个国家已经立法通过,承认这是合法的,而且大家观念已经开始改变。”
皇上压着怒气:“可现下王公子身在我朝,就该守本朝规矩!”
王涵看看他,叹口气:“所以说,不管穿越到那里,总有老顽固。”
皇上啪的一声摔了杯子,咬牙切齿道:“你当朕当真不会杀你麽?”
“原来我信,现在不信了。”王涵呵呵一笑。
“为何?”
“你要杀我呢,机会很多,不过你没动手。现在你又大张旗鼓见了我,更是不能动手。”王涵眯眯眼睛,“何况,你也很明白,我要死了,你儿子多半是要恨你喽。”
皇上冷笑道:“你这麽有信心?”
王涵歪着脑袋笑,并不答他。
“恨又如何?朕若是怕人记恨,也不能坐在这个位子上。”皇上深吸口气,“不可太过信人情,事异时移。否则你一走,他怎的就又回来了呢?”
王涵脸上笑容一僵。
皇上又道:“他回来了,就更不可能再走。不然,疼他的大哥该如何,那个甚麽苏先生又该如何?而那些甚麽百里先生刘公子的,又有几天好日子过呢?”
王涵一捏面颊:“TNND,你狠!”
皇上笑得甚为舒心:“你自然可以不在乎,但若你当真了解三儿,你就晓得他会怎麽选了。”
王涵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就道:“拿肺说了这一堆,你就是想叫我滚对吧?”
皇上一挑眉毛:“王公子是聪明人,虽则里边儿不是原来那个,可明面儿上王家老小都是你至亲。”
王涵哼了一声:“接着你就会说,要是我听你的,我家就能怎样怎样,我又会怎样怎样,不然就又怎样怎样。TNND,你这皇帝当得好!”
皇上好脾气道:“多谢。”
王涵斜着眼睛看他:“那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皇上一笑:“不要。”
王涵气结:“凭甚麽?”
“朕是皇上,本不用与你商量甚麽。念你是化外之民才格外开恩,你以为自个儿有甚麽资格与朕讨价还价?”皇上尤自笑着,“三儿自是要娶妻生子的,到时候儿你怎麽办呢?你当真放得下男人颜面麽?”
王涵身子一抖,不由往后缩了一步,望着龙椅上笑容满面的皇帝,脑子里不由冒出一句话来:旧社会,是TM是把人变成鬼…
皇上望他笑得高深莫测:“王公子,你以为呢?”
王涵定定神:“真没得商量?”
皇上垂目一想:“这麽着难免叫你心中不服…这样儿吧,朕格外开恩,你不是想和朕赌一把麽?”
王涵抬起头来,尽管小腿想抖,但终究用二十年的气质和修养挺直了腰杆,用自以为最正义凛然的目光瞪了回去。
第七十八章
【醉蓬莱】尤记荷谢早,枯碧池冷,素心愈小。盼君早还,寄情思渺渺。榻侧久空,悔劝封侯,纵绮筵何妙。但祈君归,门庭自有,辉光明耀。
正是当下,两厢情切,眷属终成,古来稀少。相对无言,满腔意难表。暂罢金觥,自执牙板,和雅歌当妙。眼前情好,唯得一叹,青山不老。
天上下钱,出门捡钱,有人给钱,连路边儿跑过的叭儿狗嘴里都叼着钱。客厅用钱当壁纸,厨房煮饭烧钱,若不是嫌不卫生,茅房里备的手纸也想用钱。王涵得意的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啊——有人过来小小声:“美元跌啦——”
“啊?!”王涵觉得天上一个炸雷,满屋子全变日元,心里那叫一个疼啊,眼泪哗哗的流啊——却又一想,不对啊,TNND老子做梦呢吧?!
张开眼,这不好好儿的卧在榻上麽?随手抹了一把口水和眼泪,睡眼朦胧望向门外。天青云白,柳翠花红,莺飞草长。院子里静悄悄的,日头暖暖晒在叶子上,天大的事儿也似要化去了。伸个懒腰本想坐起身来,却又不想动弹:“这甚麽时候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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