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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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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来,却看见刘氓和百里亮一脸严肃坐在一边儿,不由吓了一跳:“大半夜的干嘛啊?梦游啊?!”
百里亮看他一眼没言语。刘氓只是叹口气,伸手摸摸他的脸:“黄三爷…走了,叫我们看着你。”说着扔过个袋子来,沉甸甸的。
王涵脑子嗡的一下,这家伙搞甚麽?!打开袋子一看,满满的金银珠宝怎麽看怎麽眼熟。
“他跑了?”
“嗯…”
“TNND!”王涵一跳老高,“这算甚麽?把老子的银子赔来当分手费啊?!”
刘氓本是满脸愁容,听这一句竟也笑了。百里亮哭笑不得,想了半晌只能叹口气:“你睡吧,明儿还有最后一场。”
王涵把拳头一握,向着空中狠狠一击:“除非你也穿了,不然咱们走着瞧!”
第五十四章
【两同心】檀色点唇,娥眉淡扫。最爱是、凝眸望时,偏又做、眼角轻挑。绮罗里。繁芳乱眼,此朵尤妙。
又是经年冬早。百花散了。执纤手、难言片语,泪盈睫、细看俱好。虽叹是,华发已生,能与君老。
东天儿微微透着亮,月亮偏朝一边儿,嫩白的色儿,如女子额间一处浅浅的疤。这疤印在眉心处,说不出的愁绪笼起来,化成天边儿的薄绯。
山道细细的路径,肆意蜿蜒开来,引向玄妙的彼岸。
黄三爷慢慢儿走着,一步一步。漫不经心回过头去,薄云雾气一丝一缕萦萦绕绕遮了来路,不由觉着一阵微寒,身上打了个抖。紧了紧领子,就又折身上行。
柔草擦着脚踝处滑过,有种酥麻的搔痒荡漾开来,似乎是挠在了心上。偶有几滴草稞子上的露水渗进来,凉得不由精神一振,垂目看时又叫路边儿初绽的野花勾去了眼睛。鲜红,粉紫,金黄,靛青,明丽的招摇在薄纱似的雾后头儿,看来更美了几分。
空山无人语,但闻朝露声。
愁肠百结复,心远意自安。
只得黄三爷一人独行,直至望见掩映在山石林木之后的陵墓。
“三王爷——”守陵的兵士行了礼。
黄三爷略略颔首,往里走了一步却又退出来:“还有谁来了?”
兵士一愣,随即拱手望天:“除了皇上,就是三王爷。”
可不是?除了他俩,还有谁来?黄三爷心里幽幽叹口气:“甚麽时候儿的事儿?”
“昨儿咳得太厉害,太医说山上湿气太重,劝了回去。”兵士垂下头来。
黄三爷哦了一声往里走:“你给我点柱香吧。”
兵士颔首去了,稍顷过来伺候。
黄三爷跪下来,望着紧锁的石门重重叩首。发梢似乎松了些,几根头发垂了下来,擦着脸颊,有丝凉意拢过来,似是一双纤手抚过。黄三爷随意一摆首,缓缓起身上了香,斜靠着石门笑道:“里头儿是甚麽模样儿?”
兵士看他一眼,很快就又垂下头去:“末将不晓得。”
黄三爷眯眯眼睛:“没有图样儿?”
“绘好了图样儿皇上准了之后,工匠即刻营造,待千岁娘娘入了,就得焚毁,不得私留。”兵士恭恭敬敬答了。
“内务府也不曾留一份?”
见他点了头,黄三爷又道:“工匠呢?”
“都是一时之选,蒙了眼带过来。建好之后遣送回乡了。”兵士斟酌着应了。
黄三爷看他一眼:“那总有个领头儿的吧?”
“主建者依我朝历律于陵寝建好后自绝。”兵士垂首答了。
黄三爷哈哈大笑:“死了?这就死了?!那还有谁肯建?”
兵士尴尬一笑,黄三爷挑挑眉毛:“世人皆惧死,怎会不留后路?就算当面封上石门,也会另有秘道逃出升天吧?”
兵士干笑两声:“这个末将无从得知。”
“从我记事儿起就是你守着这儿,逢节庆典父皇总不忘加你的官儿,只怕不是尽忠职守这般简单。”黄三爷挺直了身子,“按律,守陵病史三年一换,可若没甚麽意外,你大约再守三十年也不会换的,可是?”
兵士打个抖,望着黄三爷却没回话。
黄三爷呵呵一笑:“我不求旁的,只是想进去看看罢了。”
兵士嘴唇抖了一下,面无血色。黄三爷依旧笑着,如同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
远岱山,亲媔水。幅整整,影翼翼。光京畿于八方,总九州而为之极。于是皇城之内,宫室轮奂,阙庭绮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内则移莕山以为殿,掘顽石而为水。启珠玉以耀目,合金翠以明心。规同乎圣贤,矩合乎显达。外则驱禽兽以为养,除杂余而为壑。缮正道以平心,筑高阙以极目。固同乎黑金,坚合乎绝璧。
黄三爷望着马车帘子外头儿,心头不由涌上这片语残章。似是那年父皇郊祭社稷,告慰先圣时令诸皇子作文以和。自个儿信笔涂了一篇应付了事,却叫太傅引为神来之笔。诸子侧目而视,群臣屏息而对,甚是无趣。京中百姓传而咏之,名为《京都赋》。那“去一不着四”的歌谣也就传了出来,真不知是福是祸。
马车摇摇晃晃驶过街口,帘子外望得见车马如流人如织,摩肩接踵不得歇。小贩商贾云集,酒家茶肆林立。太平盛世啊,太平盛世…
沿着平南道望北而行,隐隐可见宫室俨然,廊飞檐走,紫气蒸腾。
本以为出京就不会再回来,没想到,不到一年,还是回来了。
父皇,病了麽?
宫门外,似是新换了兵士,拦下他的马车,吆喝着不让进去。凑近格子眼儿,正欲开口,就瞅见有人自角门转出,喝退了兵士:“也不看着是谁!”
黄三爷拉开帘子,笑了一声:“好气派,大王爷。”
“三弟!”大王爷叹口气,碍着有下人在,不好发作,只得瞪起眼来叹口气。
黄三爷下了车来:“大王爷怎的在此?”
“方才朝会散了,我估摸着你该来了,这就过来看看。”大王爷自袖里拿出个腰牌来,“你这一走倒是干净,牌子都不拿。宫门侍卫三月一换,认不出你可怪谁?”
黄三爷无声一笑,并不接那牌子:“本没打算再回来。这牢什子的又不能换银子,带着累赘。”
大王爷恼得一挑眉:“还是嘴可恶!”
黄三爷摆手一笑:“路也不大记得住,有劳大王爷。”
大王爷一皱眉,还是折身往前行了。
黄三爷缓缓慢着一步半,走过了南门瞅得见谷阳门了。旁的门都有讲究,时人皆以南门素朴为奇,实则不过皇室的笑话儿。这名儿改了也不过数十年。还是当年母妃入宫,此为民女入宫第一例,又是南人女子,故而更名。先前不过是在宫人之间唤的,竟慢慢传到了民间。待母妃去后,父皇下了圣旨更名。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颇有微辞,父皇只是不理罢了。
横竖改个名字罢了,年号都能一年三换,区区一个宫门又能怎样?
叹口气,却见大王爷立在前头儿,满目深意。突地想到方才走神了,歉然一笑:“果是不记得了,大王爷体谅。”
大王爷摇头叹息:“三弟,何苦呢?宫门之内,锦衣玉食…”
黄三爷一摆手:“轻闲最是难得。可哪个真能闲呢?”就又呵呵一笑,“糊里糊涂过一辈子罢了。是山珍海味,抑或是粗茶淡饭,不过心境耳。”
“三弟,世人莫不望宗室为尊为贵,你这又是为何?”大王爷缓步向前。
黄三爷依旧迟着半步:“…大王爷对苏溱其人可有映象?”
“苏溱?”大王爷一皱眉,“颇为耳熟,然面目难忆。”
黄三爷呵呵一笑:“风流会上以一‘洁’字释风流那个。”
“后书《蒲扇赋》那个?”大王爷颔首一顿,“我走得急,没看后首儿的,但也听闻他才学非凡。”
“正是正是。”黄三爷抚掌而笑,“听尚五爷的意思,之前二位似已见过。”
大王爷细细想了片刻:“似乎是…啊,头一日到尚京时,五叔曾请过几位作陪…他似是其中之一。”
黄三爷轻轻一笑:“苏兄自见大王爷,心甚往之。奈何大王爷门第金贵,又怎是凡夫俗子能高攀呢?”
“三弟…”大王爷哭笑不得正要说他,却又一顿,“怎地转到这上头来?”
黄三爷大笑道:“本可为金玉良缘却因身份隔了,岂不可惜?”
大王爷一皱眉:“那个苏溱一厢情愿罢了,与我何干?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
“男子?”黄三爷等的就是这一句,“百里亮就不是男子了?黄某不才,却晓得自个儿亦是男子!”言罢冷笑三声,提步往前先行。
“…自然,我作茧自缚,怨不得人呐…”大王爷身子一晃,望着那背影行远,苦笑一声,“苏溱麽?…呵呵,呵呵…”
黄三爷行过三重宫门,路上遇着不少下等宫娥。眼中惊疑参半,不觉莞尔。约莫是猜着自个儿是何身份罢了,若是官吏,自该着朝服进宫;若是皇室宗亲,怎地又布衣素袜。转念想到多半宫人是靠衣饰来辨别宗亲,不然见着主子时都得跪地垂目为礼,又怎不会叫错呢?
如此一想,倒又笑了。今儿也许这些下等奴婢才敢光明正大看他吧…
想了片刻,折身往侯南斋来。若依着大王爷的话儿,此刻散了朝会,父皇多半会在此处。
侯南斋本是父皇为母妃建的。据称母妃入宫后郁郁寡欢,父皇猜她想念故土,特命人仿江南山水情致为园林,聊慰乡情。母妃去后,父皇独解相思。
门口立着禁军十数人,总领太监捏着手在门口打望,并不敢进去。见他来了,愣了一下才笑出来:“三王爷——”
黄三爷一摆手:“公公,父皇在?”
“可不是。”总领太监笑笑,脸上纹路皱起来,“进去快两柱香了,也不知午膳怎生处置为宜?”
“先备下吧。妥当了就送这儿来,横竖总要用膳,不会错的。”黄三爷轻轻一笑。
总领太监打个躬要下去交代。却又折身回来:“三王爷,您怎地舍得走那麽久?”
“久?”黄三爷眨眨眼睛。
“而且…怎的衣衫…狼狈若此?”总领太监苦着脸,“莫非是路上不顺?遇着宵小之辈?或是,遇到强人了?!”说着想伸手又不敢,“可别受伤了!老奴叫传太医吧——”
“得了得了,还是先叫厨子吧。”黄三爷哭笑不得,他当自个儿遇劫啦?
却又一想,遇着那小猴儿,只怕比遭劫还惨三分。
摇首笑笑,入了侯南斋。
眼前还是那片荷花池,当中的莲叶已铺满水面,抽芽生发,隐隐有花苞了。
果然,夏日已至。
只今儿这夏天,不复往昔。
第五十五章
【金蕉叶】最是不堪风满楼。落银帐、镶翠盘扣。月移西天,别枝群鸦惊无休。摇曳处烛泪流。
转眼已绿门前柳,说不得、桃李竞谢。怎及此刻风流,满池白莲秀,娇红佳人笑靥。
若论这天下哪儿最不受黄三爷待见,自然是京城。京城之内,自然是宫城。宫城之内,当推侯南斋。
侯南斋是这宫里最美的宫室。不是最富贵,不是最华丽,只是最美。亭台轩榭,假山叠石,圆门拱桥,流水汤汤。杨柳垂岸,花色殊芳。一眼望去,只叫人迈不开步子,就怕惊了树梢雀鸟,吓着廊下鸳鸯。芭蕉承欢,绣球绒绒,远处透着碧蓝的天儿,近旁是清澈的池。
一池占了侯南斋大半个地界,直可泛舟其间,中有堆叠山石,化作仙岛模样,绿意盎然。
黄三爷进来时,就见个人独坐池边柳下,风起衣角,恍如画中人。
“父皇。”
“老三。”
“这儿风大,父皇还是回吧。”
“不妨事。”皇上转过身来,面上轻笑,“快和朕说说,都去了哪儿,见了甚麽人?”
黄三爷也就恭恭敬敬答了。
皇上听着捻须而笑:“来仪镇东头儿有家荞麦饼子,得趁天光去候着,否则买不到的。”
“倒是走得急,不曾去。”黄三爷垂目应了。
又说几句闲话,皇上才道:“老三啊,听你大哥的意思,你本不想回来?”
黄三爷只管笑着:“哪儿的话。”
“你眼里可当真没了朕这父皇。”
“父皇自然不在儿臣眼中。”黄三爷打个躬,“父皇在儿臣心中。”
皇上呵呵一笑:“老三大了,朕…也老了。”
“父皇春秋鼎盛,正是——”
“好啦好啦,歌功颂德自有翰林奉诏那一干子词臣,你就省了吧。”皇上摆摆手。
黄三爷也就立起身来:“父皇…”
“老三啊,朕也年轻过,这些个闲话就不提了,回来了也就是了。”
黄三爷挑挑眉毛:“父皇,大哥宅心仁厚,儿臣定会全力佐之。”
皇上瞅他一眼,并不言语。
黄三爷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才疏学浅,却也愿为社稷尽忠为父皇尽孝。”
皇上缓缓道:“老三,这可是你说的。”
黄三爷垂目而笑:“自然。”
皇上摆摆手,黄三爷也就起了过来扶着他。皇上起身沿着池边缓缓而行:“老三,去看过怜妃了?”
“还望父皇赎罪。本该先回宫里拜见父皇,再请旨出京入陵寝的。”黄三爷伸手拨开一丛柳枝。
皇上望着满池绿意笑道:“你想打听甚麽,问朕就是。”
“儿臣不敢。”
“不敢?你有甚麽不敢的。”皇上越是笑的松快,黄三爷身子越是绷紧,“朕晓得你疑心了,不然也不会一出京就往南边儿去。”
黄三爷觉着后颈儿像被紧紧揪了提着,吊在半空一般:“儿臣向往江南久矣。”
“是麽?”皇上似笑非笑看着不远处含苞的芙蕖,“看来江南真是好地方,去了一趟老三连性子都转了。”
黄三爷细细咀嚼这话,不由笑了:“父皇不也是?”
皇上一抬眼:“放肆!”
黄三爷一躬身:“儿臣僭越了,儿臣知错。”
皇上眯眯眼睛:“你会肯乖乖回来?…说吧,要甚麽?”
黄三爷垂下头来:“父皇说笑了,儿臣怎敢在父皇面前张狂。”
“没有麽?”皇上冷冷一笑,“朕可就只问这一遭,过了别后悔就是。”
黄三爷想了片刻即举目一笑:“既是父皇体己,儿臣——”
“诶,别急啊。”皇上稳稳一抬手,“朕可没说就应了你。”
“自然,儿臣晓得。”黄三爷颔首而笑,“横竖儿臣可不敢僭越了。”
“自个儿明白再好不过。”皇上呵呵一笑,“说吧。”
“儿臣想请父皇尽快给儿臣赐婚吧。”黄三爷似是漫不经心说了。
皇上一顿,立住了不走。黄三爷也就停了,垂手恭立。皇上转过头来细细瞅了他半晌,方才笑道:“老三啊老三,若不是打小儿看着你长成,险些叫你混过去。”
“儿臣不是说笑,还望父皇准奏。”黄三爷跪了下来。
皇上略略皱眉:“你害了哪家小姐?”
“父皇何苦笑话儿臣?”黄三爷嘻笑道,“亏得儿臣此番南下,不然怎麽晓得眼睛是白长的?以后还是跟着父皇吧。”
皇上看他一眼:“朕确是催了你五叔几次,你也别怨他。”
“儿臣怎敢?”黄三爷跪着打个躬,“五叔也是为了儿臣好,先前多有得罪,还望五叔他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话你自个儿和他说去。”皇上转过身去,“老三,你大哥尚未娶妻,你就等不急了麽?”
我自是不急,就怕有人急了。黄三爷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老三,你打的那点儿算盘可精。”皇上盯着风过池面,莲枝摇曳生情。
黄三爷只是笑着,并不接话。
“你娶妻生子,百里就算和这事儿没了干系,那个甚麽琉璃或是刘氓的也就安了心。”皇上声儿幽幽的,听来飘飘呼呼有些不真切。
“父皇目明如电,儿臣不敢隐瞒。”
“不敢?你瞒的还少麽?”皇上叹口气,转身拍拍他肩膀,“起来吧。”
“儿臣还有句话没说,说了再起吧。”黄三爷垂下头来,“苏溱甚麽都不晓得,父皇网开一面…”
“能叫你这麽说情的,却又道是‘甚麽都不晓得’,老三,你没糊涂吧?”皇上眯起眼来,瞅着是笑呢,却又透着寒意。
黄三爷低低一笑:“儿臣早说了,还是跪着吧。”
皇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拉了他起来:“你的心思啊…就不肯明说,真似你说的辅佐你大哥了,还怎麽当忠臣?”
黄三爷垂首笑着,口里却道:“明说?明说的那些是贤臣,儿臣只想作名臣。”
皇上看他一眼,黄三爷才笑道:“贤臣据理力争难免触逆鳞,一个不好,轻则身首异处,重则株连九族,自个儿博了个贤臣美名儿,却陷尊上于不义,陷社稷于危亡,此为贤臣真面,人人可击之!”
“强词夺理。”皇上假怒道,“那名臣呢?”
“名臣自然是君臣一心,同德同纪。君为臣所不能,臣想君之不及。”黄三爷轻轻一笑,“名臣如良师笑谈,名臣如良友恭顺,名臣如手足重伦,如此皆大欢喜。君不辱臣,臣不欺君,盛世太平。”
皇上哈哈大笑:“老三,你就只能想着怎麽耍耍嘴皮子混日子麽?”
“这,已是儿臣能作的最大让步了。”黄三爷微笑而答。
“让步?”皇上一挑眉毛,“老三,别仗着朕宠你,你就翻上天儿了!”
“儿臣不敢。”黄三爷挺直了腰杆。
皇上看他良久,叹口气道:“朕晓得,你是回护那个小子…可至于如此麽?隔山绕水的,别人不见得领情。”
“那是他脑子苯,我才懒得解释。更何况,解释是天下最没用的事儿。”黄三爷自个儿起了,“儿臣就当父皇准了。”
皇上目瞪口呆,半晌苦笑道:“真不愧是她的儿子,跟她脾气秉性一般的,”
黄三爷呵呵一笑:“儿臣不才,亦是父皇的儿子。”
“你还记得自个儿的身份就好。”皇上叹口气,“你将将回来,陪朕吃顿饭再回宫吧。朕本给你在城中建了宅子,可你刚回来,朕舍不得你,住两日再说。”
这是软禁麽?黄三爷心里冷笑,面上却道:“谢父皇厚爱。”话又一转,“方才儿臣已叫备下午膳,父皇将就用些?”
“你陪朕吧。”
“是。”黄三爷应了一声,自折身出门吩咐不提。
皇上看着那个背影,口里喃喃道:“王涵…麽?”
是夜居于内宫,黄三爷沐浴罢了,歪在榻上看书,觉着灯烛暗了些:“小斋啊——”却又猛地住了口,自个儿摇首一笑,起身拨弄烛心,挑亮了几分,却有飞蛾过来萦绕,登时烧了化去,落下黑黑一团来。
黄三爷定定望着,不由愣了。
外头儿宫婢进来送茶,见这景致唬得跪了:“奴婢该死,忘了拢上——”
黄三爷回过神来:“无妨,加上也就是了。”言罢行开一步。
宫婢战战兢兢过来拢上灯围,黄三爷瞅着青色围子笑道:“当真有趣儿。”也就回身躺了。
外头儿值事太监却问了:“三王爷,远处过来人了,看灯似是大王爷。”
“若是他,开了四门候着就是。”黄三爷略略颔首。
隔了一回子也就进来,大王爷见他歪在榻上,忍不住皱眉道:“三弟,何苦才回来就招父皇不痛快?”
黄三爷哈哈一笑:“我可当真羡慕父皇,有大哥这样儿的儿子。”
“你…唉。”大王爷叹口气过来坐了,“突地转了性子,可是为着王涵?”
“王涵?我与他没干系。”
“一句话就撇清了麽?”
“大哥尚且一句话撇清了,我又如何不能?”黄三爷呵呵一笑。
大王爷面色阴晴不定:“三弟,莫要听信他人妄言,使我兄弟生了罅隙。”
黄三爷只顾笑着,并不答话。
大王爷瞅他一阵方道:“三弟,可是在怜妃娘娘陵寝见了甚麽…不痛快?”
黄三爷垂目一笑。当真见了甚麽倒也罢了,可偏就是甚麽都没见着,这可不奇了麽?!
第五十六章
【醉垂鞭】少时常盼老。庄仪态。髯须白。情深不觉晓。纤舟过紫桥。
隔岸杨柳荫。片片新。云天外。青青远山遥。正是莲花好。
第二日朝会,父皇令他进了吏部,黄三爷袖里那份自请入文渊阁为编修的折子捏成一团,终究不曾递出去。自嘲一声儿老实的在宫里住下了,熬到大婚之日,也许能离了吧。
日日上朝,天天儿议会,总有作不完的事儿。下头儿送来的折子都得一份份细细看了,捡着要紧的誊镌了递上去,上头儿发来的批复也得字字记录在案。黄三爷自嘲一句,这侍郎是“狗”,还真是没错儿。
打个呵欠,好容易把今儿的看完了,瞅着里间儿尚书大人正叼着笔杆想方设法润色呢,悄悄一笑正要溜出去,外头儿一声:“来折——”
黄三爷抽死这太监的心都有了。
看着小太监又捧了一摞“新鲜”的折子放在他桌上,黄三爷随手抽了两本垫着脑袋合上眼睛,就听里间儿尚书问了:“三王爷,可是有新的折子到了?”
黄三爷阿了一声。
“相烦瞅瞅有无要紧的,若有加急的就先送吧。”
黄三爷闭着眼睛,用脚踢踢桌旁那一摞,装着在翻阅折子:“不曾见。”
“如此也好。”里间儿没声儿了。
黄三爷捂着头,想着这样儿的日子要不了多久,自个儿就该见着折子要吐了。这吏部管人事升迁,朝里大小官员都得往这儿打交道,折子只会多不会少,难怪此部人人苗条。
黄三爷叹口气,就听见耳边有人轻笑。张开眼睛一瞅不由笑了:“大王爷屈尊至此,我可没有琼浆招待。”
大王爷摆摆手叫送茶小太监退了:“三弟如何?”
“还不就这样儿了。”黄三爷打个呵欠,“看你急匆匆的,这时辰了还裹着朝服,别说刚打父皇那儿来。”
“可不是。”大王爷苦笑一声,“父皇今儿也不知怎麽了,非要将那几个事儿定了才算罢休。”
“父皇就是见不得事儿堆着,今日事今日毕。”黄三爷呵呵一笑,大哥自是要比他忙些。
大王爷瞅着他的脸直摇头:“看你这气色,真像谁克扣了银子。”
“哪儿的话。”黄三爷呵呵直笑,“不过觉着当官儿真是门学问罢了。”
“偏你有话说。”大王爷也就笑了,“甚麽时候能走?大哥请你喝酒。”
黄三爷眯眯眼:“尚书大人还在,下官怎好就走?”
里间儿尚书整好出来,听着这话就笑:“三王爷还在这儿麽?早过了退朝的时辰,真是用功。”
黄三爷忙得直起身来,装模作样捏着毛笔打圈儿。
大王爷掩口而笑:“早就听闻吏部勤勉为我朝之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尚书和他客气几句又道:“大王爷来寻三王爷麽?”
大王爷转转眼珠:“本是父皇有些事儿要见三弟,不过他正忙着,也就罢了。”
尚书忙道:“既是皇上宣召,三王爷这就去吧。”
黄三爷眨眨眼睛:“可手头儿上还有几份…”
“不妨事,三王爷且去,吏部尚有其他官员在。”尚书呵呵一笑,顺水人情罢了,何乐不为?
黄三爷也不客气,起身推推大王爷就走,横竖有的是冤大头。
一路出了宫门,上马骑了一径儿往街市而行。大王爷另乘一骑,不紧不慢跟在后头儿,也不言语。那个甚麽父皇宣召不过是个借口,谁会当真不成。
街市夜来繁华,灯火通明。小贩叫卖,买得一个热饼,或是要壶清茶,沿街而坐也别有风情。行人自得其乐,或买或看,或行或语,比白日热闹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三爷眼瞅着要到北市了,转过头道:“有家寻芳馆新开,大哥可有去瞅瞅?”
大王爷哈哈一笑:“三弟居于宫中也知新的乐子,真叫人佩服。”
黄三爷漫不经心道:“约莫是哪个官儿开的,叫另一个参了一本,我前儿刚好誊着那份折子罢了。”
“原来如此。”大王爷抚掌而笑,“不过教化民心该着礼部,怎地折子送到吏部来了?”
“说是‘靡繁绮丽败坏人心,俗艳颓奢有碍风化,更闻朝中不少大臣夜来变装而往’,不知大哥可敢一试?”黄三爷瞅着他那身朝服就笑。
“三弟若去,为兄舍命陪君子。”大王爷挤挤眼睛,“不过咱们也少不得‘变装’啊。”
黄三爷昂首忍笑:“既如此,且寻个布庄换了衣裳再作道理。”
待二人换了衣衫,又怕招摇,遂安步当车。
立在寻芳馆门前,大王爷啧啧称赞:“好气派,好热闹。”
黄三爷亦道:“原以为金壁辉煌,却是宜人自得。”
“不过是建个舒服的宅子给爷儿们休息罢了。”门口立着的小厮迎了上来,满脸堆欢,“两位爷是头回来吧,里头儿请——”
两人也就进了大堂,只觉着里头儿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当中一个高台子,围了不少人。台上左侧有七个人正在作答,下面人人争看。
小厮引了两人上二楼坐下,大王爷要了壶香茶,随意叫了些吃食。黄三爷瞅着下头儿道:“那些人是作甚麽?”
“这是小店的特色,每晚以诗会友,选出的当日之最,免此日酒钱。七日之最再选一次,胜者送七日酒资…”
“那是本周之星!还是学不会,笨得死人哦!”有个姑娘接过话去,大王爷转过头去,只觉着眼熟,“你——”
“呦,这不是——”那姑娘也就愣了,待见了黄三爷更是愣了,“三爷…”
黄三爷也觉着稀奇:“小斋?!”
小斋回过神来,折身吩咐道:“这是熟客,快换了酒来。”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应声去了。
大王爷呵呵一笑:“却是故人了,怎地不在五叔那儿?”
小斋轻轻一笑,立在边上倒了茶递来:“尚五爷体念奴才们,特叫了在京里伺候。”
“伺候?”黄三爷喝口茶,“感情这家黑店是你们开的?”
“敢说尚五爷开的店是黑店,天下只怕就三爷你一个。”又有人来,笑声朗朗。
黄三爷头都没回:“就晓得少不了你百里亮!”
百里亮打楼口儿行过来:“方才小厮说来了贵客,我特来瞅瞅,果然是三爷。”却又打个躬,“大王爷安好。”
大王爷惊疑不定:“百,百里亮?!”
黄三爷只觉着好笑:“还不把你家那口子叫出来?”
百里亮脸上一红:“刘氓今儿不在,说是南边儿来了批好茶。”
黄三爷点着头道:“咱们多久没见了?今儿也算缘法,甚妙,甚妙!”
百里亮敬了二人一杯方道:“二位怎麽想着来了?”
“你这寻芳馆名声在外,怎麽,来不得?”黄三爷心情登时好了不少,哈哈的开了口。
百里亮一笑:“托福托福,还过得去。”
黄三爷点着下头儿那些客人:“兵部的莫大人、蔡大人、李大人,户部的黎大人、钱大人,吏部的白大人、董大人、华大人,工部的郑大人、邓大人、刘大人,呀,那不是方大人?啧啧,这些都是当朝命官,还只能坐一楼,想来你这上头儿还有不得了的。”
百里亮呵呵一笑:“上头儿这不坐了您二位王爷?”
大王爷好容易定下神来:“我们不过是来喝茶…”
“这儿可是正经茶楼,大王爷想到哪儿去了?”百里亮瞅他一眼。
黄三爷忍笑道:“你是老板?”
“不敢不敢,不过作个管帐师爷罢了。”百里亮笑了一回子,“刘氓管着货色器物,小斋调教小厮丫头儿们,倒是有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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