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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5 遗失的春光 by 石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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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春天到现在,正好是两年。
两年的时间不算长,仅仅七百多个日夜而已。却也不是一段很短的日子,足够长到可以渐渐淡忘一段曾经的刻骨铭心。
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在疼痛和伤害面前,要不选择反抗,要不就选择逃避。而时间就是催化剂,像沙漠里的流沙一层层慢慢的掩盖不为人知的伤口。
一
明媚的阳光照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中,黎耀辉站在接机的人群旁。透过倾斜明亮的玻璃,阳光正好射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渲染成温暖的橙黄|色。他侧低着头,眼睛隐藏在阴影下,表情沉静如昔。
就在十几秒钟之前,那个不愿意再见的人从他面前走过,没料到会再次见面,更没想过会在这个场合。
黎耀辉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仔细打量,只匆匆的凝视一眼就飞快的低下了头,本能的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把目光停滞在脚前的地板上,耳中听到的唯一声音是自己的心跳, 如雷般敲打着他的思维。
当他再次抬头时,透过几缕挡在眼前的黑发,一双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高估了自己,尽管心情早已沉淀,但再次看到何宝荣出现在面前仍然带给他震撼,匆匆的一眼,犹如一块石头投入湖中,轻而易举的打破平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和他面对面,对方带着宽大的墨镜拖着行李经过他面前的时候根本目不斜视。
仅仅是单方面的邂逅。
这样的见面避免了尴尬,的确让人松了口气,不用考虑是否该说话、该说什么话。死命纠缠又断然分离的两个人,即使见面又能说什么呢?一切的过去都已经成了过去,把记忆和感情都遗失在阿根廷那个遥远的地方,才能往前继续接下来的生活。
从那时起,何宝荣与黎耀辉已经互不相干,现在也一样。
黎耀辉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没有再让目光追随着那个远去的模糊背影。转过头,面前出现了一张微笑的脸。
小张正看着他:“等了很久了吗?飞机晚点了。”他手里推着一个大箱子,背着一个运动背包。
看到这张脸,黎耀辉才仿佛从思绪中醒过来,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接机的。
“没有,刚到。”黎耀辉用蹩脚的国语回答。
小张看着黎耀辉的脸说:“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心情不好。”
黎耀辉勉强笑了一下。
“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心情很好。”
小张兴奋得点点头:“半年没见了,见到你当然开心啦。”
小张说这话的语气是很真诚愉快的,相比之下,黎耀辉觉得自己的表情和语言显得有点过于沉闷。
原本他和小张的见面并不会情绪低落,因为小张身上充满了活力,让人不自觉的也有了活力。只是刚才的意外情况,使他在震惊下有些混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终于,看着小张的脸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现在怎么这么黑?”
小张“呵呵”的笑:“因为我刚从肯尼亚回来。”
黎耀辉有些吃惊,惊讶于一个人竟然可以酷爱旅游到这个地步,成年乐此不疲的奔波于世界的各个角落。
而自己平生最远的一次旅游体会到的却是寂寞和悲伤,他甚至后悔那次“重新来过”决定的旅游,那不是自由、不是放逐、更不是享受,当站在大瀑布下任由冰凉的水冲刷着自己的时候,体会到的只是梦醒后的孤独。
黎耀辉接过小张手里的推车往大厅出口走,小张背着包走在他旁边。
“那里好玩吗?”
小张说:“好玩啊,很漂亮,到了非洲才知道那里有多辽阔。枯黄的大草原连着太阳,好像没有边际。生活也很简单,看动物走来走去就能过一天。”
“不闷吗?”
小张撅嘴叫道:“怎么不闷!又热又闷,每天都像在三温暖。”
黎耀辉笑了出来,旁边的小张也笑了,虽然在埋怨,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像是留恋那段日子。
黎耀辉说:“好了,我们现在先去吃午饭,然后送你到酒店休息,下午我约了客户所以要赶回公司。”
小张转头看了一下大厅里的钟:“好啊,现在11点钟,吃完饭我们一起回公司。”他愧疚的笑了笑:“这大半年我都没有关心过公司的事,前两天我老爸老妈还在念我,我倒不是怕他们罗嗦拉,只是我们一起合作开公司,什么事情都让你一个人做我真有点不好意思。”
黎耀辉拍拍小张的肩。
“你也不用这么急,对了,这次回来打算多住些日子?”
“不知道啊!看看情况了,我想不会太快走。”
黎耀辉点点头:“那先把行李送回酒店再去吃饭吧。”
小张犹豫了一下说:“这次我还住酒店吗?你现在一个人住,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两个男人挤一挤吧,住酒店很浪费的。”
黎耀辉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说不方便,只好不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走出机场大厅,外面阳光灿烂,在这样的好天气下阴郁的心情也似乎明亮起来。黎耀辉把小张的行李放进后车箱,微笑着看小张打着哈欠坐上车。
远处,一个人坐在的士后座上,墨镜镜片上倒映着两个身影,只短暂一眼,他就慢慢的收回视线,车窗渐渐上升关上,隐藏了他淡然的侧面。
云淡风轻,一切都可以过去,已不愿重来。
车子启动,不同的两个方向。
九七年亚洲暴发金融危机,回归后的香港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股市、汇市,楼市遭受到重创,出现了经济衰退、劳工失业、企业倒闭等一系列经济和社会问题。
香港人对待回归的矛盾心理恰逢这次的金融风暴更加强烈。香港的现状使回归前的大批往国外的移民庆幸自己的正确选择,而仍然留在香港的人们则以他们的顽强和奋斗精神挣扎在这场社会与经济变革的洪流中。
黎耀辉的回归就在这时。
回香港之前黎耀辉去了台北,小张的家。
透过一排排食物和小张父母来回忙碌的身影,他看到墙壁挂着的相框边上夹着小张在乌苏里亚灯塔下拍的一张照片。
黎耀辉突然知道小张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由的跑来跑去了。因为他是一只系着绳子的风筝,当他累了的时候知道自己该回到哪里去,总有一个地方会随时的接纳他。
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归宿,所以他肆无忌惮的漂泊。
站在热闹的夜市,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黎耀辉发觉自己竟然如此孤单。
然后,他想到了何宝荣,不管他们分开多久,黎耀辉也不能忘了这个人,虽然想起他痛苦多于甜蜜,但是不可想象有一天想不起来他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到了生命的终止。
何宝荣不是风筝,他是一只鸟,没有绳子捆住他的脚,所以他可以自由的选择依靠和归宿,黎耀辉知道,自己被何宝荣当作了巢||||穴。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好何宝荣的巢,可是他错了,经过了那么多次的挣扎,他意识到自己也是一只需要停泊和休息的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累了,失望了,放弃了。
不能这么无休止的纠缠下去,黎耀辉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只是,他的依靠在哪里?
站在台北的街头,越过大半个地球,已经离香港不远了,只是冷冷的断然挂掉电话的声音还在耳边,香港的父亲还会接纳自己吗?
既然走到这一步,已不容他退缩,无论要面对什么,疲惫的黎耀辉只想回家。回家这个念头是支持他在阿根廷孤独做工赚钱的唯一动力。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家没有面对父亲的责骂,而是空无一人的房子,家具都盖上了白布,已经没有人住了。
父亲的不原谅竟然是这么决然。
他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在他回来之前一个星期生急病过世了。
这带给黎耀辉巨大的震撼和一生的遗憾。
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是一个黎耀辉从来没有见过的自称父亲老朋友的温文尔雅的男人。花白的头发,戴着眼镜,他想尽量平静,但是还是无法克制的掉下了眼泪,然后又马上别开了头。
站在墓地,黎耀辉麻木的听着看着,不自觉的流着眼泪,自责和内疚得几乎站不稳。长久以来支持自己的力量突然倒塌了,那么辛苦的赚钱回香港却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自私也是多么脆弱。
那个男人眼睛里也有同样的痛苦,他了解黎耀辉的悲伤。当黎耀辉看着他眼睛的时候仿佛也明白了什么,但又有很多不明白。
那种既痛苦又压抑不愿让人看到的悲伤,黎耀辉并不陌生。
这个男人叫戴立斯。
关于他与父亲的关系,黎耀辉始终没有深究。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为失去的人和事黯然神伤,无论多痛苦和难熬都要忍耐。摆在他面前的是现实的生存问题。
一个人也只有在面临缺乏最基本需要的时候才会突然发现沉浸在以往的情和爱里实在是一种奢侈的事情。
大企业不断裁员,失业率节节上升,找工作变的尤其难。
似乎上帝为人关了所有的门,就一定会为人打开一扇窗。
还在困顿中的黎耀辉继承了一笔不算小的遗产,小张这时也根据黎耀辉留给他父母的电话找到了黎耀辉。
小张是建筑工程专业毕业,香港虽然经济萧条,新物业建造率不高,但翻修率不低,基本建材需求量并未收到很大影响。加之戴立斯是日本最大地板品牌的副总裁。在他的帮助下两人合开了一家经营地板的贸易公司。
失去的永远回不来,黎耀辉得到的是不断取得成绩的事业,与小张并肩创业的忙碌和艰辛终于有了回报。
人若寄情于工作的确是能淡忘痛苦的,黎耀辉已经很少再去想一些遗憾和悲伤。那些事情已经走远了,人始终还是要抛开过去继续生活的。
黎耀辉搬回了老房子,虽然没有了父亲,但重新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让他觉得没那么寂寞。楼下还是嘈杂的街市,叫卖声还是那么响亮。每当陷入孤独情绪的时候,那些最真实的声音就会把人拉回现实。
这就是生活。
生活不会去适应人,人只有改变自己去适应生活。
人只有明白这个道理才会生活的更快乐。
午饭后,黎耀辉载着小张把他的行李放到了家里。
小张一进屋子就开始到处参观。
“房子不错啊,很干净。”
“阳光很好呢,通风也很好。”
黎耀辉把小张的行李放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换洗的衣服和物品搬到了父亲的房间。刚走出房间,听到小张的话不禁觉得好笑。
“你是不是来买房子的?”
小张抓抓头,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东西放好了吗?我们现在回公司?”
黎耀辉看看表:“差不多了。今天的来的是鼎诚企业的经理,他们在大埔区的仓库需要5000坪的橡胶地板。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今天来谈具体的合同事项。”
黎耀辉的国语还是不太流利,时不时还说出几个粤语词。
小张兴奋的说:“阿辉,你真的很厉害,5000坪是个大合同啊,如果能接下来半年开支就不用愁了。”
黎耀辉淡淡一笑:“那要多谢戴叔叔把独家代理权给我们。”
“戴叔叔现在回日本了吗?”
黎耀辉点点头:“回去很久了。”他穿上外套,拿起桌子上的钥匙。
“走吧。”
公司离黎耀辉家其实并不远,在附近一个办公大厦的12层,开车过去车程大约十分钟。
公司里的人也不太多,人员非常简单。大多以前就是做这个行业的。现在大企业工作难找,失业率也高。所以,很多的人愿意留在小公司发展。
至于鼎诚这么大的企业愿意和小企业合作的原因,除了他喜路品牌的独家代理价格相较分销商便宜之外,也因为他们开业至今接了几笔比较大的工程,多是医院、教育部门的工程,在行业里的口碑不错。
合约细节过程琐碎复杂,会议从下午2点一直持续到晚上6点,不仅签定了5000坪的地板材料合同,同时也签了安装施工的工程合同。
晚上,黎耀辉和小张请鼎诚的宋经理和一干随行人员到海景大酒店吃饭。
席间,黎耀辉接着会议上没讨论到的问题说:“日本的集装箱过关手续在一个礼拜之后办好,到时候地板直接运到大埔仓库。关于施工方面的问题,我们需要先去工地看看地坪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即日工人就可以进场了施工了,这个方面具体的内容由张经理负责。”
宋经理听说小张是学工程的,就执意要求小张多关心仓库的施工。
小张满口答应。
“没问题,明天我就去大埔工地看看情况,工程中我也会经常去大埔监工的,质量问题宋经理你放心。”
宋经理笑着说:“两位年轻人果然能干,短短的时间就把公司弄的这么井井有条。”
小张说:“宋经理太客气了,我们以后的生意还要多靠你关照呢。”
宋经理大笑,说:“我们合作愉快的话,还有很多机会的。”
黎耀辉看着小张,那个两年前还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小餐馆洗盘子的小张。
当时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打工洗盘子,他回答出来玩钱花光了,为了赚够钱继续玩。不知道他现在在这里努力的应酬是为了什么,是否还是那么简单的赚钱出去玩吗?
小张是一个有些内向的人,有些时候很像自己。但他又比自己倔强,倔强的离家,倔强的坚持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但是大多数人都在寻找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小张寻找的是什么?自己寻找的又是什么呢?
饭局结束回到家已经是深夜11点了。
小张今天很兴奋,也许是一回公司就赶上这么大的生意成交非常高兴喝了不少酒。一路上都在兴致勃勃的说这宗生意。
说完了生意说非洲见闻,一路上倒也热闹。黎耀辉没喝多少,也向来比较冷静。他扶着小张进了房间,一手拉着小张一手扭开了灯。
黎耀辉把睡眼朦胧的小张拉到床上说:“小张,等一下再睡,先去洗澡。”
小张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把搁在地板上的背包拎起来,掏出一个方方扁扁的小盒子,递给给黎耀辉说:“这个是非洲买的纪念品送给你的,差点忘记了。”
黎耀辉接过盒子,小张说完就翻了个身,睡熟了。
下了飞机一整天都在忙,现在他真的很累了。黎耀辉只有无奈的站起来,拉过毯子给他盖上。轻轻关上了房门出去。
松了一下领带,黎耀辉坐在沙发上拆开那个盒子。
里面是一个象牙质地的相架。
笑着摇摇头,这可不像是不爱照相的小张送出来的礼物。
抬起头,月光皎洁明亮,在相架上印射出柔润的光。
二
鼎诚在大埔的仓库建造于八五年,因为建造时间比较长,所以进行此次地板的全面翻修。经过现场的检查,地坪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主要是有些潮湿,还有些垃圾需要清理。
仓库离大埔的林村非常近,车子开出仓库后不久,经过著名的林村许愿树,树上挂满红黄|色的许愿纸,树前有个小祭司坛、一位贩售许愿纸的婆婆、一迭写着符语的红黄纸上绑着一粒柳丁。
正逢树下有很多游客在祈求许愿,看上去非常热闹。
小张马上就被这个场面吸引住了。
他问道:“阿辉,这里是在干什么?”
黎耀辉侧身看了看:“这个是许愿树。”
小张很感兴趣,让黎耀辉把车停在路旁,下车来到树下。
卖许愿纸的婆婆在一边出售许愿纸,一边对游客们解释许愿的具体方法。
关于这个许愿树,香港人都不陌生。
据说想要树神听到你的祈求并且灵验,一定要把一迭的许愿纸抛挂在树枝上,而且还不能掉下来。所以人们就想出用塑料绳捆住许愿纸之后,再绑上一颗柳丁,利用拋物线的原理 ,就很容易把心中的愿望挂在树上说给树神听了。
树下经常能见到奋力往上抛柳丁诚心祈祷的人们,这成了香港的一大景观。
黎耀辉走到小张旁边。
“你有兴趣的话也去试试。”
小张摇摇头:“我才不要哩!你没看到那边写着:愿与你终老一生许愿树,又叫情人树吗?”他突然转过身,看着黎耀辉说:“我又没有情人。”
黎耀辉的目光正好接触到小张的眼神,他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没说什么,只是别开了眼抬头看着树上摇摆的黄|色许愿纸。
原本他还想告诉小张,许愿树上也可以祈求得到缘分和情人的垂青,逢年过节的时候同样可以来这里祈福。只是小张有些认真地眼神让他突然之间选择了沉默。
对小张,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阿根廷最后那段孤独的日子,回忆里是午后路边的足球赛和小张说着国语的模样。常常是黎耀辉讲粤语小张讲国语,可是却并不影响他们的交流,黎耀辉知道小张离开家一定有不开心的事情,小张也知道黎耀辉是为了一个人不开心。只是他们互相都没有问得更深,也许这其实并不重要。他们只是两个寂寞又不开心的男人,互相填补独自在异乡的孤独。
这样的日子,依赖的感情慢慢建立,等到小张说要走了的时候,黎耀辉竟然有些空虚无助,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流逝。
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异乡相逢的客旅,没有了身在异乡的孤独和依赖。
小张认真的眼神,让黎耀辉感到了压力。
当初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那么又带给何宝荣多少压力呢?
他并不确定小张的心理,只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和任何人有感情交集,也许做朋友会更长久。
离开了何宝荣,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对待感情,也许像何宝荣那样的态度才是正确的选择。
小张也回过头不说话了,热闹的许愿树下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幸好下午公司有事,他们需要马上赶回公司,不能在这里过多耽搁时间。
作为总代理,他们最近扩展了一些分销商,并且有计划吸收澳门、大陆和台湾的地板经销商为分代理。
公司虽小,起点很大,为了节约开支,人员安排也很拮据。如果有工程开工黎耀辉和小张就不得不各自忙碌于公司和工地。
为了方便小张来往于公司和大埔工地,黎耀辉把车子给了小张,自己每天乘地铁上班。
转眼到了4月,大埔的工程已经开工一个星期,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小张大多数时间就在大埔的仓库,黎耀辉则开始跟另外的一个工程。
对方是有名的大企业,其新建的设在台湾的办公楼宇和酒店会所面积共有20000坪。工程实行公开招投标,各种国外地板品牌都参与竞争,对黎耀辉他们这样的小公司来说难度是非常大的。
土建工程在5月份结束,现在这个期间,是各家销售商拟定计划和投标的时间,正式投标时间安排在4月底。
黎耀辉和小张连同公司里的设计人员有大半个月都在一起做标书,这是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工程。所以他们为此投入了不少精力。
4月底,投标正式开始,困难比想象中大的多,虽然标书送上去了,但对于小公司,宏升企业的监理兴趣似乎不大。
走出监理室,同行的黎耀辉、小张和公司的另一个叫谈嘉伟的同事难掩失望的神色。小张更是显得闷闷不乐。
黎耀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投标结果要在5月中旬才见分晓,我们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小张叹了一口气:“看监理的样子,我们真的希望不大。”
黎耀辉道:“我们只是小公司,这么大的单子对方不信任我们也合理。”
谈嘉伟点点头:“这个单子是块肥肉,大家都想抢,暗箱操作也是常有的事。这个监理的手我看也不干净。”
生意场上需要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只是黎耀辉和小张并没有准备好,也实在不想这么做。并不是所有付出都能得到回报的,但是努力过了还是希望渺茫的话,实在是令人沮丧。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低着头默默的等着电梯,表情都有些无奈。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他们走了进去。
电梯里有两个人站在一起交谈,本来他们都没注意,只是谈嘉伟突然不动声色的靠近黎耀辉耳边小声的说:“阿辉,在你左边的是宏升的大老板顾业天。”
黎耀辉自然知道谈嘉伟提醒他的意图,不能放弃这个好机会,他没有马上转头去看,而是快速的掏出名片夹,微笑的转过身。
“顾先生你好,我是伟创贸易的,我姓黎,这是我的名片。”
顾业天五十多岁,看到黎耀辉的举动并没表现出不满,倒是笑着接过了名片。
黎耀辉又接着礼貌性的向他身后的那个人递上名片。
“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刚才注意力全投注在顾业天身上,这时抬头一看面前的人,黎耀辉楞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大脑上,嗡嗡作响,然后就是四周的一片安静。
何宝荣!
距离这么近。黎耀辉的双眼不受控制的看着他。
他更瘦了,皮肤也白了,其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双半眯着的眼睛里还闪着那么明亮的光。
想要不见终于还是见到了,黎耀辉拿着名片举在何宝荣面前的手不知该如何动作,正准备放下,何宝荣就伸出手把名片接了过来。
他歪着头看了看名片上的字,竟然笑着向黎耀辉点了一下头,语气平稳又有些不经意。
“黎先生……你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更低哑了些,像是带着磁场吸引着黎耀辉的目光。
黎耀辉回答不出什么话,正在冷场,小张靠过来,看着黎耀辉和何宝荣两人,眼光中有些好奇和疑惑。
何宝荣瞟了黎耀辉一眼,把眼光移到小张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再看黎耀辉时,眼中有些玩味和笑意。然后自顾自的抱胸靠在了电梯的镜子上没有再看他们。
老道的谈嘉伟接着黎耀辉的话说:
“顾先生,我们是伟创贸易的,是日本他喜路的香港独家代理,这次也参与贵公司的投标,希望我们可以有机会合作。”
顾业天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说:“他喜路的独家代理?我不直接负责这个项目,不过我会让负责项目的人员考虑的。”
谈嘉伟笑着说:“谢谢顾先生。”
顾业天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电梯在底楼停了下来,顾业天和何宝荣走了出去。
黎耀辉等三人要到地下车库取车,继续乘到了B2层。
坐上了车,小张问谈嘉伟:“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宏升的老板?”
谈嘉伟道:“你是台湾人所以不知道,阿辉不接触房产也许也不熟,这个顾业天在香港很有名的,金融杂志上常常有他的报道。香港的很多大厦都是他的产业,现在香港楼市不景气,他就把重心转到了台湾。但是听说他是靠洗黑钱起家的黑社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张皱皱眉:“看上去不像生意人,倒真的像黑社会的。”
谈嘉伟道:“可是我发现他这个人倒还不错,起码没有当场回绝我们让我们难看。”
小张点点头:“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真的考虑我们。”
谈嘉伟继续道:“本来希望就小,不在乎结果了。最起码他收了我们的名片,应该会稍微留意一下。”他看了开车的黎耀辉一眼道:“阿辉,顾业天旁边的那个男人,你是不是认识?”
黎耀辉沉默了几秒,“恩”了一声。
“那可不可以……请他帮忙?”
“不用。”黎耀辉打断他的话:“我不会那么做。”
他严肃的语气让谈嘉伟有点吃惊,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了小张一眼,发现他正闭着眼睛打盹。
只有小张自己知道,从黎耀辉的声音里,他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烦躁。
兜兜转转了大半个地球,不知是命运的牵引还是捉弄,在最初相见的地方,何宝荣、黎耀辉,平凡世界里不寻常痴缠的两个人,在不愿再见的时候又见了。
截然不同的他们,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同样的漠视和冷淡。
也许越是牵扯的深,越是让人不敢再去尝试。
当初的果断分离,不给何宝荣任何回转的机会,不单是对何宝荣的残忍,也是对黎耀辉自己的残忍。
在一起的快乐有多少,分手的痛苦就有多少,黎耀辉亲手选择的分手近似自虐,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正迷恋的时候放手是什么滋味。
时间渐渐推移,以往的伤口已经慢慢结痂,蒙上了灰。
前尘往事的感觉也许就是这样了。
到了5月中旬,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伟创中标了。
和另一家瑞典的地板厂商共同合作供应安装地板,而黎耀辉他们主要负责提供酒店场地的地板需要。
这是个令人兴奋的消息,谁都知道,虽然酒店部分的面积只有6000坪,占总面积的小半部分,但是以伟创的规模能接下这个单子就是非常难得的突破了。
本来希望很小,突然成功了,倒使人猜测纷纷了。
在谈嘉伟婉转打听之下,得知的确是顾业天的亲点,原因是因为顾业天和戴立斯在早年合作过工程,关系似乎不错。
可以说,投标的成功戴立斯无形之中帮了忙。
这项工程主要由谈嘉伟负责,如无必要,黎耀辉则尽量不去宏升公司大厦。
偶尔必须要他露面的几次,虽然见到了顾业天很多次,但再也没有遇到过何宝荣。
与他的前两次见面都是一瞬间的掠过,平淡至极。如同街头遇到的路人。
相见,但没有交集。
虽然有种淡淡的哀伤,但黎耀辉还是庆幸存在这样安全的距离感。
到了月底的一天,谈嘉伟和小张去大埔的工地,黎耀辉到宏升送图纸,出了电梯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车被小张开到大埔去了,身边也没带任何雨具,他只有站在大厦台阶上淋不到雨的地方等的士。
下雨天的的士车和雨伞是最抢手的东西,马路上来来往往的的士没有一辆是空车。等了10分钟仍然没有等到。
大厦下又聚集了几个避雨的人,黎耀辉不经意的侧身,猛然接触到一双熟悉的眼睛,何宝荣正站在他的左边,虽然中间隔着一个等雨的人,但距离还是很近。
他们几乎同时发现对方,又同时别开视线。
每一次见面都这么突然。也不管这突然的对视勾起了多少暗中涌动的火花,两人依然不约而同的漠视对方。
人生确实很奇怪,从陌生到相爱,从相爱到陌生,世间所有的失败的爱情都重复经历着这个过程。
黎耀辉左边那个避雨的人终于等不及顶着雨跑了出去,何宝荣还站在原地,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突然克制不住咳嗽起来,并且越咳越厉害。
雨声掩盖了些许他的咳嗽声,黎耀辉却觉得那咳嗽声回荡不绝,让他忍不住转头又看着何宝荣,他正用一只手按住胸口想稳住呼吸,眉头紧锁,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病态的红潮,从侧面看,他光洁的下巴有些消瘦。
往往想要刻意的忘记一个人,却正说明心里在乎这个人。
当黎耀辉再一次见到何宝荣的时候,心底的感觉竟然是激动的,甚至何宝荣的每一声咳嗽和难受的表情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这种过分的关注,使得黎耀辉心情格外矛盾和郁闷。
慢慢回复平复气息的何宝荣也感受到了他注视的眼神,抬起头看着他。
眼神交汇中气氛更加难耐。
幸好黎耀辉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小张。
黎耀辉转过脸,接起电话。
“喂,小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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