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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現代] 槐树里(全)+番外 槐树里的日子 by 流年之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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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问题戚少商也没真正想过,他只是自然地就去做了,还挺乐在其中,至于为什么,哪能说出个三啊五啊的。不过看到顾惜朝的眼神,是晶碎的流着釉彩光芒的液,他连邻居该互相帮助的大道理也说不出口了。
明明就是对他一人最特别,大丈夫有什么不敢认的。戚少商张口老老实实的说:“我看到你觉得特别投缘,就想着把你当最熟识不过的人看了,既然都是好朋友了,对你好那是自然。”
顾惜朝埋下脑袋,嘴角微向上扯了扯,带起淡淡的苦涩,声音也哑哑的说:“我从小就只有妈,十一岁时连妈都死了。在这世上我一直就只有自己,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多了一个人陪,我,还没有过朋友。”
戚少商听他只言片语的述说身世,语气平静地仿佛早习惯透了孤独,习惯透了没人关怀,他忍不住心潮澎湃地跳下桌子,一把抓住顾惜朝的手说:“你要愿意,我就一直对你好。再不会孤孤单单了。”
那掌指间的透自肺腑的热情,关切怎不暖了人的心?
“能有一时就好。。。”顾惜朝先是眉一黯淡,却紧接着微笑起来,散去了乌云,“我记得不是邻里之间要相互帮助,相互照顾,远亲不如近邻,近邻就要帮衬吗?我还以为你是街道宣传员来着。”
他复述的这话正是戚少商第一次帮他忙的时候说的,现在听来戚少商也忍不住开怀大笑,按着额头说:“你不知道,第一次为了帮你我连油条都没吃到。”
●第十章
丫丫妈住了院,102本就没人入住,一楼就真的沉寂下来。
过了几天,铁手和追命果然又来了,一是送来丫丫的死亡证明,二是再次找附近楼层的群众调查情况。
死亡证明由劳||||穴光代收了下来,他告知铁手两人丫丫父母都是外地人,老家也没什么重要亲戚,父女的丧事恐怕要延后,等丫丫妈精神稍微好转些。
铁手点头同意,答应帮他争取在停尸体房里多存些日子。实际铁手内心也是不希望死者这么快火化的,那样原始证据全都会彻底销毁,只是停得久也总有头,案件既没有任何线索,更无进展,让人好生头疼。
就说丫丫爸的死亡,铁手顶着周末把法医扯到队里解剖,本指望有所斩获。结果报告一出来,除了致命伤外,死者脚后跟处有一块新鲜擦伤,再加上钢筋扎出心脏的长度也符合站立不稳堕地的速率。这一下等于宣判了死者是后退时被绊,促不及防地倒地被钢筋刺穿心脏死亡的结论。只是法医在验尸报告上不得不加了一句:右后肩处有模糊不清的掌印,呈黑色。
铁手催问法医那掌印是怎么留在上面的,法医也说解释不出,只说这三次的掌印他都切下小块皮屑化验过,证实表皮上的黑色物质是碳类化合物,深入皮肤纹理,非木质碳,但具体是什么无从细分。只是就凭这个,更断了这和死亡原因有关的想法,因为任谁也不可能给人的皮肉上留下这样的掌印,何况这是印在肩后又不是胸前。法医倒是给他们构想了一番,猜测案发的这片地下有什么奇异的辐射,人类未知的放射物什么的,能够在死人的身上形成这样的斑状类手的形状。
这位和追命的变异猫也有的一比。铁手不由地心叹,看来不出三天,丫丫爸的死亡证明必然开出,意外,都是意外,还有出在一地的巧合。这些对于一个家庭是灭顶之灾,但对于堆积如山的卷宗,日益增加的刑事案件来说,不过是多了几页微不足道的组成。
铁手却无法让自己忽略这个组成,从第一次见到掌印,就有一种潜藏的预感提醒着他,甚至有什么在他体内跳跃着,就象雀跃的猎犬。上次,他觉得这不是结束,这次仍然。
游天龙自上次目睹了丫丫的死状,一直心神不宁,噩梦连连,偏偏每次醒来又记不地自己作过什么,好生让游老娘着急了一把。为此更是到开福寺里求了开光的护身符和宁神的香灰,回来就忙不迭地把护身符给儿子贴身挂好,又狠冲了一大碗香灰水。
游天龙惊吓一番,也怯了些胆子,再加上老娘眼巴巴地瞧着,免不了捏着鼻子全吞了下去。这一下,神宁了没且不计较,只这肚子叽里咕噜地犯了意见,连着跑了三天的厕所才消停下来。更是因此在上班时把压机看过了点,弄出了一锅子的废品。
游天龙自认是个完全和学习没缘的主儿,小学时考试只会写名字,上了中学也没长进,门门的不见及格。最后意意思思,好不容易才混了个初中毕业。
可论起干活,他却是人认真,手又巧,进厂子里工作三年,一直看这金刚石压机。这活儿极容易因为看管懈怠出废品事故,用工人们的惯语叫放炮。三年工龄的人里,唯有他是不折不扣的零炮标兵,全厂出名的。却没料想到这三年的道行,却生生毁在了一碗小小的香灰水上。真可谓时也,命也。
这天里,天阴沉沉的,游天龙惯常地上完早班回转,不过是6点未到,5点50几分的蒙蒙清晨。没进楼道就见到鲜于仇的单车支在一旁,军绿色的挂包煞是惹眼。
走进去果然听老鲜正哼着歌儿,边摇头晃脑地塞报纸,游天龙一拍他肩膀,招呼着:“老鲜啊,有时候没见了,今天可来的早啊。”
鲜于仇被他那不自觉的大力拍地半边肩膀一塌,白眼立刻就翻了起来,夸张的叫着:“你丫是准备废了我的胳膊,好再也不见了吧?”
游天龙喷笑出来,指着鲜于仇那撇拉撇拉的嘴取笑:“老鲜你可越不越不象男人了哈,就我拍着一下就能废了?我看你那小样找人嫁挺合适。”
“呸你的吧!” 鲜于仇撩回他一句,鼻子里一哼说:“我不象男人?也不知道是谁被死人吓得没了魂,喝了一肚子的香灰?”
“嘿,你小子可别来劲啊,你去找地儿看看那血叱呼啦的场面,还不定你三魂去了几呢?”这事可是游天龙此时的最大心病,一想起来就是个不舒服。
鲜于仇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楞头小子,见好就收这事儿他可机灵着呢。当下罗嗦了个别的话题说:“游子,你说今儿个这天吓人不?”
游天龙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他是说天色总这么阴沉着,不见透个晴日,够闷,也够难受的。附和说:“可不,要说这八月份,大早上可得比这亮堂的多?可这天偏偏不见个晴,成天的既没见雨,又不见云散,真要赶上恐怖片儿里的气氛了。”
鲜于仇扶着报箱来了侃的欲望,一脸炫耀的说:“要说这种天我还真遇到过,还是前两年陪我爸回唐山呢。俩人一下火车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刚下午三点,黑的跟晚上似的,大马路上所有的车都开了车灯。我爸一看那,当然腿就软了,非说唐山大地震那会儿,天也这么反常来着。我当时就一嘿,看我们爷俩这自投罗网的。”
游天龙被他绘生绘色地一描述,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啊,”鲜于仇做足了吊胃口的姿态,最后一句却跟胖肚酒杯的细腰似的,“过俩小时天就亮了,网没投成,我拉着我老爹说咱可够成的,把地震都吓跑了。”
游天龙闻言哈哈乐了半天说:“你是够成的,说的这一顿我楞没听出和咱们这儿的天有啥关系,你就神侃吧,不浪费你送报的时间啊。”
鲜于仇一瞅手表,果然蹉跎了。当下挥挥手,以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气度说:“先走了,哥们!”
游天龙还没答话,又见他想起什么转头说:“对了,你要见到戚少商那小子,帮我跟他说一声。我今天得空了来找他,有一特大新闻,他准感兴趣。”
“知道了,”游天龙半上楼的姿势,随口问着:“是什么新闻?”
“特大!”鲜于仇摇着头说:“不过和你没关系,是那丫热心非常的人的。”
他嬉笑着扭过头,邋遢着步子离开,嘴里还不忘用破锣一样的嗓音吼上两句被他篡改的词儿:“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呀,莫回呀头啊…”
那声音回荡在清晨安静楼道里,盘旋上升,带着颤抖的回音仿佛在重复着“头啊头啊头啊……”
游天龙嘿嘿直乐,就在余音绕梁的头啊头啊头的伴奏中迈步上楼。
昨天没注意,二楼的楼道灯居然坏了,还尚灰的天色下楼道里暗地刚见五指。游天龙走过开关的时候又来回按了几下,灯泡里燃了两回血红的灯丝,哧地熄灭。
他嘀咕了句现在灯泡的质量,伸腿迈上通往三楼的第一阶。却突然间觉得身体有点飘,又有些重,好象做梦时拼命地去逃跑,跑啊跑啊跑啊,腿也酸了,脚也痛了,身上的力气象榨干的甘蔗皮,却猛然心一慌乱,怎么自己还在原地,一点都没动?
眼前还是灰的,混沌的底子,喉咙和肺里却压迫着,心脏很慢很慢的跳。灰暗中有什么白点点在飘,他努力定睛去看,却从眼睛里冒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形状,繁复的花纹,越离他远越长大起来,到了最后也不知消失在哪里。只是不断地飞出来,不断的消失,漫天都是铺着花纹的网。
游天龙身上躁热地紧,有汗从毛孔里渗透出来,扎人地生了满脊背。他一会儿感觉欲呕,一会儿又象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左一种感觉右一种感觉的,冰山水底,沙漠岩浆。
十级台阶上的窗子,撩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有风吹着木头窗子轻关轻闭,吱哑哑的声儿却也不大,只一下下牵连着沾着尘土的蜘蛛网。
从黑暗中突然嗽地窜过一个毛毛的影子,喵的一声叫敌不过那双妖冶的绿眼睛,定格在他眼里,明亮着,明亮着,明亮着…
后脑勺猛地电击般刺痛,游天龙眼前一黑,一下子堕入地底,除了黑什么都记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带金星地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两扇门前的空地上,身前半蹲着个人,默默地望着他。游天龙仔细一瞧,那张带着点苍白,又透着异常漂亮的脸孔,不正是住在501的顾惜朝。平时见的少之又少,只记得他高瘦的很,人不爱说话。
此时第一次对上他的眼睛,深潭一般,陷了一层又一层,涌了一波又一波,那双眼睛直视着他,看不出内里的表情,只是很明亮,很明亮,特别的亮…
刚才的猫眼又浮现在眼前,虽然他们完全不同,可那亮足已让游天龙忍耐不了地跳了起来,惊惶地连谢谢也没说一声就三步并两步地冲上了楼。
砰砰的激烈脚步声中,留下顾惜朝一个人站在二楼的两扇门前,看着他的背影,眼光越见复杂,半天终于垂了眼皮,反方向下楼而去。
●第十一章再见凶事
“戚少商,戚少商!”下午三点多钟的燥热空气中,回荡着鲜于仇的呼唤声。
戚少商正在帮红袍修理书架,刚楔了个钉子进去,身后的红袍耳尖地提醒着:“戚大哥,有人叫你,好象是鲜于仇。”
戚少商放下工具,走到阳台上向下看,果然是他,正在楼前的水泥地上伸展了双腿溜单车玩,抬起头看到戚少商,直眨巴他那米粒大的小眼。
“嘿!哥们!快下来!”
戚少商本想回话让他上楼来,又实在不想费劲扒拉这个懒陀螺,只得洗干净手,下去听听他要说什么。
一看到戚少商的面,鲜于仇就眉飞色舞地说:“你没遇到游子吧,我只想着你要猜到我说的是谁,不得飞也似地奔下来,搞不好跑掉一只大拖鞋。”
戚少商被他调侃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的问:“你说什么呢?”
鲜于仇把脸隔近了点说:“我呀,这里有一特大新闻,是你丫热情非常,关心极度的人滴。本指望看你挂心一把,结果托错了报信的,这游子做事真不牢靠!”
“得了,你呀有话快说,别卖关子了。”戚少商个头本就比鲜于仇高了不少,这下还一站一坐,伸手正好冲他脑袋一拍。
鲜于仇伶俐的躲开他的手,缩着头说:“你仗高欺人,我可就不说了啊。”
“好,你说,我收手。”戚少商笑着把双臂抱拢在胸前,做出安全姿势说,“说吧。”
鲜于仇瞄了瞄四周无人,特意压低声音增加悬念气氛地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501那小子说什么来着?眼熟,就觉得在哪儿见过。结果昨天我爸收拾废旧报纸卖,我就一眼瞧到这个了,你看!”
鲜于仇手里变戏法似的出现一张折了两折的报纸,把它递给戚少商。
戚少商纳闷的接过一看,展在他面前的半版上,先是公安局严打刑事犯罪初见成果,下面接着是一篇“大学生骚扰女同学被开除,身世不堪对其影响巨大”的报导。
再细读全文,里面的事是在本市某大学里发生,女生某某向校方投诉某男生多次当面骚扰,并动手动脚。男生拒不承认,且在校方教育下态度恶劣,最终予以开除处理。
事情只有那么多内容,大篇幅的是由此事件引发的深度探讨。首先是引用了记者采访多个学生的看法,其它同学一致说这个男生从不合群,一个人独来独往,也很少与人交谈。而对校方的处理,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太相信这事,因为那女生一直挺追这男生的。
综合一番,记者的笔调又转向这个男生的身世,经过调查确认,原来这男生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因为人命案被处以死刑,母亲独立抚养他,十多年前又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自杀。男生先是被送进福利院,后依靠抚恤金独自生活并考取了大学。
后面有关家庭,身世对人性成长的影响戚少商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只是把目光移到一旁附着的照片上,很清晰的顾惜朝微侧的大半个脸,头发比现在稍长一点,软软地趴伏在额角。镜头对着他,他是知道的,却没有躲开,下巴没有低,嘴唇紧抿,倔强的模样看地人心里一痛。
鲜于仇在身旁啧啧的说:“看他斯斯文文的,真没想到会干骚扰这事儿,还有他家可够厉害的,一杀人犯的爹,一个乱搞的妈。”
戚少商一把把报纸攥在手心里说:“你别瞎说!惜朝绝对不是这种人,他每次对着英子的撩拨都不理不踩的,怎么可能去骚扰女生?我不信这报导,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再说有杀人犯的爸怎么了?谁的父母可以选择?他爸杀了人这关他什么事情啊,他妈的作风问题又关他什么?这报纸凭什么把人家的家庭背景都挖出来做反面教材?”
鲜于仇看他越说越激动,简直快到怒不可谒,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摆着手说:“你别激动,别激动啊,这都是上个月的旧报纸了,再说是一个小报,记者水平有限那是正常的。对了…上面不是也说那女的追他吗?指不定因爱成恨。”
戚少商这才慢慢气平下来,他是动了真怒了,连手都乱筋跳着抖。他想起顾惜朝说在这世上独自一人,还从没有过朋友,心就扎扎地痛起来。稳定了一下心神,才抓住鲜于仇的手臂嘱咐:“老鲜,这事儿你可别跟别人说,传开了人的吐沫星子也能淹死人。惜朝他遇到这冤枉已经够意思了,你可别再撒盐。”
鲜于仇俨然被他对朋友的信任,维护之情给感动了,少有的用特真诚的语调回话:“得类,我也不是那没口的酱菜缸。我说你对这小子可真够好的,真讲义气,我老鲜服你。”
戚少商心宽,勉强笑了笑,又看到被自己揉皱的报纸,顿觉扎眼地折好收到了衣兜里。
游天龙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这一天都恍惚起来。游老娘给做的早饭吃了一口,说了声没胃口一头钻进房间,回床补觉。
头刚挨枕头,耳朵里就有什么轰隆着,快一阵,慢一阵,一时象火车行驶,一时又象锤子凿墙。他翻来覆去地捣动了好一阵子,枕头都压到了脑袋上,才恍惚的迷糊起来。
脑中进入白茫茫的一片,不是天不是地,只是浮浮沉沉混沌的东西,气压也低,呼吸也困难。他看见好多软绵绵的奇异形状一边扭着一边蠕动,离地近了忽又有许多波纹的螺母不断地自由旋转,黑色的大大弹簧不停地一伸一缩。
接着一个声音开始在头脑里嗡嗡地回响,很尖带着风的啸声,到了尾部更是针锥扎脑。它似乎在念着什么,但那么的怪异,听不分明,只一波一波的冲上来,一波接着一波。
又不知多久,一切实体起来,声波慢慢变成形,变了色,形成幽绿的两只眼睛,眯着一条窄窄的缝隙,张开时利地象吃人的牙。
他寒毛倒竖,迈开步子开始奔跑,不敢回头,可背后又冷又烫的气息一直跟着,跑着跑着一跟头跌到一个大坑里。星星月亮的眼前闪了一阵,他张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漆漆旷野上。
安静,安静的让人心跳。他胆怯地移动脚步,荒草嗽地从没脚脖长成一人高,他觉得自己被一棵棵如手的茅草包围住,有什么绕上了脚踝,脖颈,身体…
“乓当”一声响,脑袋里的弹簧全乱了,乱糟糟的钢丝团儿膨胀起来,塞满了所有空间。游天龙不知是真叫了声啊还是在梦里呼唤,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全身冰冷的汗湿。
房外传来游老娘惋惜的声音:“多少年了,可惜啊。”
游天龙脚底轻飘飘地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在厨房见到正收拾碎瓷片的游老娘。
被打碎的是一只蓝花瓷碗,直径约2寸大小,是游老娘当年的陪嫁。这碗本早就不用了,是游老娘今天收拾东西从柜子里清扫出来。三只大碗,两只汤勺,还有一口老式缺了把手的破铁锅。
“妈,你在干什么?”游天龙眼睛里血丝丝地,直盯着问。
游老娘还在扫着碎片,没有抬头看他,嘴里叨咕着:“我搞清扫,游子你看这些东西,都是多少年前的了。这碗和汤勺是我嫁给你爸时,你姥爷给置办的。还有这锅,那还是老家王铁匠家打的,真真的好铁啊。哪象现在的锅子,轻飘飘的一点都不扎实。”
游天龙木然的看向堆在磁砖上的物品,老铁锅,黑黑的生了些锈,边缘薄而锋利。他觉得那铁锅发出什么一波一波的东西,在他眼前恍惚起来,多少年前的画面似真似假地替换着演绎起来。
是个四合院吧,还是孩子的他站在白晃晃的日头下重复着:“把玩具还给我!”
两个比他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他的玩具汽车,你丢给我我丢给你的就是不肯还给他。
“把玩具还给我!”他看着他们丢着,跑左边玩具到右边,跑右边玩具到左边,被日光的白点点晒地眩晕。
“来呀,有本事拿到它就还给你啊!”他们嬉笑而不屑地挑衅着,跑动起来。
他也笨拙的追着,绕着院子,跑过过道,穿过纱门,满地是锅碗瓢盆和菜蔬的公共厨房。
他使出最大的力量扑到一个男孩身前,紧紧抓住玩具不松手。那是妈妈省了很久的钱给他买的,他很珍惜,玩都舍不得它划坏一点点漆的玩具。
“臭崽子!松手!”
“没爸的孩子,滚一边去吧!”
男孩拖着和他搏斗,猛的另一个男孩上来一推,他啪地摔到地板上,右额头碰到一口黑漆漆的大铁锅上。
血热热的流了他满脸,落在铁锅里半下子的清水里,晕开了。
两个男孩哗啦一下跑的没影,玩具汽车被丢在地上掉了个轮子。他忘了哭,去擦额头上的血,它们流个不止,把铁锅整个染红了,黑铁上面的红,全是,全是,一片一片。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头脑里清晰浮现,幼小心灵里第一次想到了杀人。
“游子?游子?”游老娘看着儿子不太对劲的眼神,担心不已,“你没事吧,今天是不是不太舒服,是妈不好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吧。”
游天龙脑子里怪怪的一片,口里说着没事,人却没着没落的装个圈儿,走到客厅沙发前,又呆呆地跑到阳台,然后回到厨房。
有团血却象生了根一样膨胀起来,在那里扩大,蔓延,他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用指甲插自己的头皮,为什么还在,抹不去,它到处都是,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红的,稠的……
等游老娘惊慌的看着儿子翻白的眼睛时,游天龙的脑子里已经全是掐不灭,捻不熄的稠红,他的心脏在跳动,一下两下三下…清晰的如同他看见那个拳头大的肉球,红红的血管搏动着,跳!跳!
“混蛋,我不是臭崽子!”他的心里狠狠的喊,一把把游老娘推在地上。那个抢他玩具的男孩被打败。
游老娘早已被他眼中的暴戾吓地说不出话来,这下被推倒,第一个想起往门口爬。
又想逃!游天龙发红的眼睛看到那口铁锅,黑漆漆的颜色,坚硬的铁。那上面应该有什么,有什么颜色,有什么液体,红的,稠的…红的,稠的…
“我不是臭崽子!”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了他!杀了他!”
谁的声音在脑袋里鼓噪着,游天龙一把捧起铁锅,狠狠地对着面前的脑袋敲了过去。锋利的锅边砍入花白头发的脑袋里,血流出来了,一地。
杀了!杀!他舞着铁锅又使劲砍了两下,面前的人终于仆倒了,红的,绸的血流淌过他跪下的膝盖,浸满了布料。
本章想说的:
1、精神病儿子用铁锅砍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是真事。那种旧式铁锅我见过,边缘是非常锋利的
2、游子的精神状态是按精神病人写的,比如精神病人的梦是彩色的,精神病人突发幻觉时,头脑里会有声音说杀了他,至于他为何会这样,请参见上章后脑上刺痛的那下
3、安大家的心,小顾不是反派
●第十二章 凶事凶事
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天色渐渐阴了去,又自西边蔓延出滚滚乌色的浓云,遮盖着一片天地沉沌晦涩。
红袍刚吃完饭,趁着空闲到阳台上收衣服。她臂弯里挂着干衣,抬头看看戚少商家的阳台。伸出阳台的晾衣绳上,风正吹着几件单衣裤叠到一堆,米色的长裤,淡蓝色的衬衫,件件都是她熟悉的。
想起今天下午戚少商修理书架时的背影,认真的注视,微翘的几络短发,脊背上浸透衣料的点点汗渍。她站在他背后端着水杯,心里的滋味却是奇妙非常,有丝丝缕缕的甜又有偶尔来叨扰的怅然。
早就对他动了情,他的热情,他的笑,他的男人气。于是时时挂牵,患得患失。但他对自己好虽好,却也没有特殊之处,上次又听说家里有个漂亮的未婚妻,红袍更是心内乱搅。他那么优秀的男子,自然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自己虽然长得不丑,但比起他未婚妻的学历,家事怎不希望渺茫?
忍不住这厢里女儿心事,愁肠暗结,却听隔壁阳台的门重重的一声撞击。红袍惊起思绪,自然转头看去。
是游天龙一步步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步履轻飘,目不斜视。红袍刚要打个招呼,突然发现他身上深蓝色的衣服上一块块结着暗色,好生奇怪。
游天龙抬眼看着空气一般,把双手搭在阳台的水泥围栏上,那双肤色略黑的手指间,很明显有泼溅状的红色凝固。仔细看有的星星点点,有的象是大滴液体流动出的轨迹,连同指甲缝隙里都染成了红。
红袍隐隐觉得不安,低声唤了句:“游大哥。”
游天龙恍似没听到,过了两秒却嘴角机械的牵动,古怪的笑着。他笑完,猛地把上身向下一弯,整个人竟以跳水的姿势扑出阳台外。
红袍眼看着突发场面,连叫也没叫出声来,嗓子嘶哑了一般咯咯地摩擦着,她再胆大也撑不住腿软在地上。
耳边听着轻微的碰撞闷响,之后是砰地一个落地声,一切方静止下来。红袍的心跳提升到几乎破体而出的频率,她扶着阳台栏杆站起来,勉强打起精神向楼下望去。
不是幻觉,不是眼花,楼下平躺着游天龙,还可看到人在抬胳膊,三楼,只是三楼,人一定还有救!
红袍早不顾落了一地的衣服,踩着它们返身跌撞着冲进屋里,大声叫着:“爸!爸!”
劳||||穴光和红袍到楼下时,游天龙却已经翻了白眼,他身上有不少撞伤,还有被割裂的口子在流着血。后脑血迹一滩,嘴巴里吐出的血染红了整个下巴。
医院,公安局都给打了电话,冯婆家的三个孙子正好在楼下,被劳||||穴光哄回了家。劳||||穴光正顿着脚说着:“这是怎么了,这可是怎么了!”红袍猛然啊了一声,抓住父亲的胳膊说:“爸,游老娘,游老娘。她要看到游子这样…”
劳||||穴光唉的拍了下脑袋,推着红袍说:“你快去看看去,顺便把戚少商叫下来,还有顾惜朝,都找下来帮忙。”
“好。”红袍面对这紧急情况,也是激发了全身力量,三步两步的冲上楼。
刚到三层,戚少商从上面急步下来,一见红袍就问:“是不是有人坠楼了?刚才砰的一声。”
“是…是游子,我看着他跳下去…”红袍看到他真是满腹不能发的惊惧、委屈都涌了上来,喉咙里立刻就哽咽起来。
戚少商见她眼圈发红的,毕竟是个女孩子,看来真是吓到了。忙近身安慰着:“没事,没事,我在呢,别怕。”
还好红袍比一般女孩胆大坚强些,他这一安慰,人也安定些抹去眼泪,拉住戚少商往301门口拖,大声敲起了门。
“游大娘,游大娘!”
红袍敲着,戚少商也上来帮忙,却半天无人答话。戚少商越来越觉得预感不好,便当机立断,人退后几步一脚把门踹了个大开。
“啊!”红袍的尖叫声中,屋子里的场景一览无余。
满头满身鲜血的游老娘趴在厨房门口,一双眼睛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地直瞪瞪地看着前方。流动在地板上的血已经干涸,一只破旧的铁锅丢在一旁,边缘上染着血和黄白的东西。
整个客厅里更是布满了血脚印,仿佛一个人踩到血之后在这里不断的走着,转着圈子。戚少商心惊,要走多少圈才能形成这么密集的脚印?只现在来看都觉得那些脚印如此的可怖。
背后传来不大的脚步声,戚少商回过头,看到顾惜朝也从楼上走下来,后面还有英绿荷。他也看到这一地的血和血泊中的游老娘,眼睛里沉了几沉,眉锋一皱,默默地把脸撇了过去。
英绿荷比他晚几步看到,自然也是一声尖叫,人顺势就扑入顾惜朝怀里。而顾惜朝是下意识地去推她,手挨到人却又顿住,似是觉得这时候实在不该推开一个受惊的女人。只得任由英绿荷拉扯着,眼睛又重新看向屋内。
戚少商忍着走进屋里,探了探游老娘,已然凉了。只得再小心走出来,柔声支使红袍下楼通知劳||||穴光,也意在不让她在现场多呆。接着看向顾惜朝和娇柔发抖的英绿荷,无奈地使了个眼色。
顾惜朝看着他点点头,把英绿荷从自己身上拉开来点说:“我送你上去吧。”
英绿荷家装修地很下功夫,家具和电器也极为考究。白石膏的吊顶,洒金的水晶吊灯,再加上垂地的窗帘,透着些西化的味道。
顾惜朝把人送进门口就想离开,英绿荷却一把拽住他,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惊魂未散的神情说:“我怕,陪我坐会儿嘛。”
那声音有三分怕,就必然有七分嗲,顾惜朝虽也知她多半是借口,却也不好强走,只皱眉说:“我留下,你别拽我。”
英绿荷这才依了,把顾惜朝引到真皮沙发上坐了,又从波斯风格的水具里倒了杯果汁放在茶几上。她挨着顾惜朝坐下,两只丝丝带媚的眼把人从头到脚地打量,见顾惜朝默默往边上移动了几分,她咯咯的笑恼道:“我又不是白骨精,你至于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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