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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 第三部(晋江版修改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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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没有错,那酒的颜色如胭脂一般,浓稠似蜜汁,捧着小坛子向外倒的时候,拖得长长的一道银线不断。
浓郁的酒香飘在小小的竹屋内。有个老仆进来送了几碟小菜,把酒盏酒杯放下。行云挥挥手:“不要小杯,给我们换大的来。”
子霏拿起一个小酒杯子,就着光看看,随口问:“你常来?”
行云一面朝酒壳里兑酒一面说:“嗯。有时候来。原来在帝都的时候来得多,后来去了天城,就很少来了。不过地方还是留着,酒也是常备。”他侧过脸来一笑:“人总得有个恣情喝酒的地方不是。”
子霏一笑:“是。”
行云喝酒的姿势象倒水,一仰而尽涓滴不流。
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样。
“香吧?”
“很香。”
“是梨花酒。”
“好不容易弄来的。据说还是辉……咳,”他清清嗓子:“还是天帝陛下在神殿的时候,亲手收集调配,酿了不过四五坛。这一坛陈得最久,听说也是最后一坛了,费了我一番心思才神不知反不觉给拿了出来的。”行云笑的得意。e(J W6H1U(G?
子霏回以一笑。
拿出来?
这是好听的说话。
说是偷出来还差不多吧。
不过,辉月的梨花酒,只有五坛。
第一坛也是被子霏和行云偷了出来的。
少年心性,只是图个意趣。其实那时候酒味未成,没有什么滋味。
但只为了那是辉月的东西,所以偷时的乐趣远大于喝的时候。
别说只是未酿成的酒,就是一坛子清水,只要是能成功从辉月那里占点上风,都开心雀跃。
行云……真的是没有变。
“喂……你是不是?”
子霏愣了下:“什么是不是?”
行云慢慢转着手里的酒杯:“前几年,已经有人找上门来要问我行成年礼……也总有女子暗送秋波……但是辉月都没有让我答应。”
子霏怔在那里,愣愣地听他说。
“辉月说,我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还没出现。他说那个人在很远的地方,但是不久就会来到我的身旁。所以,让我耐心等待……”
“我等了很久,都快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辉月说的人,是你吗?”
行云抬起头来,眼睛又黑又亮似一对宝石熠熠闪光:“是不是你?”
子霏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在那样全心全意的注视下,脸有些发烫,气也促了,明明是宽松的领口,却觉得呼吸不畅。
他困难的说:“行云想象中……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他微微一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本来是明净的脸上平添了一种狡黠的柔和。
这一刻的他不象个开朗少年了。
风月味很浓的一个笑容。
“我也想过,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那个人的面孔应该是怎样的……”他托着腮歪着头:“当然我不会想到这个人脸上是不是会生满了青绿色的细鳞……”
子霏有些不大自然的笑,然后低下头。
“一定不是软脚虾,我不喜欢没脊梁的人……当然,这是指这个人是男子来说。如果是女子的话,忸忸捏捏使小性儿也不行……”
他有些茫然,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落在子霏的脸上:“想不出来……怎么也想不出来那个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子霏顿了顿,手摸到耳边,慢慢把面具褪了下来。
有些晕黄的灯光下面,行云看到一张清秀的俊颜。
许是因为总是遮在面具下的关系,脸色有些苍脆的白,如一朵将谢的花朵,颜色都褪了似的。
他听到子霏的声音在说:“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第 104 章
行云的表情,象是在一场梦中。
也许是七分酒意,三分迷梦。
手慢慢的伸过来,轻轻抚触子霏沉静俊秀的脸庞。
明明天气温暖,他的肌肤却是凉的。指尖摸上去,有种麻酥酥的感觉。
那双眼睛象是深水无波,明亮却深邃,睫毛长而浓密,轻轻颤动。
“是么?”子霏轻声问。
行云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他的眼光一下子锐利起来,适才的迷茫象一个梦:“我不知道。”
子霏淡淡的笑了,有些释然,有些苍茫:“那就不是了。”
行云急着说了一句:“我不是说不是,我只是不知道……”
子霏的笑容极坦率,又象是在那坦率下藏着许多其他东西:“也许你还没有遇到吧。真的遇到了,难道你不应该第一眼就认出来他么?”
行云想了想,居然很干脆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在茫茫人海里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或者不是天人是其他族类也没关系,但是我想我一定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他眨了眨眼,有些失望,又有些释然的笑起来,重举起了杯:“不说了,来,喝!”
子霏端起杯来和他碰了一下。
行云豪爽的一仰而尽。
子霏垂下眼帘。
酒香气扑了满脸。
不是……一切已经不再同于过去。
过去的,是真的已经过去了。
“喂——”行云有了三分酒意,脸颊上有点红晕:“我说你……好大胆子。”
子霏愣了一下:“啊?”
“我说你啊,好大胆子……”行云笑得贼贼的:“不要觉得旁人都是瞎子。你有喜欢的人对不对?嘻嘻,看不出你眼光倒是真高,品味也真不是一般的好。不过不要说我没提醒你啊,那个人,是不可能的。”
子霏愣愣的看着他。
行云干脆坐到了他身旁来,伸肘重重撞了他一记:“还装。你喜欢辉月是不是?可别跟我说不是,你看他的眼光真是……不过啊,你这个是奢望,比起上天摘月来,好象还要困难得多呢。那个人看似温和,可是同谁都淡漠遥远,根本就是高不可攀的。”
子霏垂下头来,慢慢嗯了一声:“我知道。”
“啊?”行云瞪圆眼:“知道你还……不过也是啊,要是对一个人可以说不喜欢就能马上放弃,那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旷男怨女的。”
子霏从来没有说出来过,借着两分酒意,面对的又是这样一个直率的行云,竟然说了出来:“我早就被他……拒绝过了。”
“啥?”行云一激动,半杯没喝的酒泼在了衣襟上,他也顾不上理:“真的假的?什么时候?你,你小子挺有胆色啊!他是天帝!天帝啊!放眼上界数不清的人都对他流口水,可……可你居然敢去跟他说?……你也……我……我真是服了你了。来来来,兄弟,干一碗。”
两只杯相碰,叮的脆响。
子霏喝了一大口,居然笑了出来:“那会儿真是死的心都有……”
行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来来,跟我说说,啥时候的事儿啊,你咋说的,他又说的啥?”
子霏垂下眼看看自己的手:“是两百年之前……”
行云吃了一惊:“那会儿?那会儿不是在战乱么?”
子霏笑得淡然,似有若无的一点笑意在唇角,有点虚幻,象是马上要消失一样:“对,就是那会儿。”
“那,你怎么说的?”
子霏看着烛火晃动,出了一会儿神,才说:“我忘了,当时一激动,说了许多话,颠颠倒倒语无伦次……想不起来都说了些什么。”
行云哑然,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振作精神接着向下追问:“那辉月怎么说的?”
子霏看着他兴味盎然的一双眼,真是哭笑不得:“还能怎么说,就说我是一厢情愿,他不答应呗。”
行云哦了一声,继续好奇追问:“就这么简单?”
子霏实在撑不住笑,在这样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注视下,苦情戏实在是演不出来:“就这么简单。”
行云不大甘心:“他没揍你一顿?”
子霏笑出声来,伏在桌上腰背直抖:“叫你失望了,他没揍我。”
“到底是外来的面子大,比本地的吃香啊……”行云摸摸下巴做沉思状:“不如回来我也试试去,看他是不是也这么宽大为怀放我一马?”
子霏推了他一把:“行啊,你也试试去。”
“我可真去了啊……”
“你去呗……还要不要,我在后面敲个小锣打个小鼓给你壮壮色胆?”子霏伏在桌上,一手在在盘子里,拨得花生米滴溜溜乱转。
“呃……”行云打个酒嗝:“我还是算了吧,一看你的表情就是还没忘情……君子不夺人所爱……”
子霏只不过三分醉意,看他已经醉眼朦胧,笑了起来:“你酒量忒浅了,这才多少啊……”
行云强辩:“谁说的?再来三十碗,我也……照干……呃……不误……”
“三十碗?”子霏笑着摆开架式:“三碗你能撑住,我就服你。”
“三……三碗谁撑不住?”
笃,笃,笃。
三个大海碗一字排开。
飞天笑着捧起酒坛子,依次的倒过去。
酒液满满当当,齐沿而止。
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行啊……有你的……呃……”行云有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喝给你看看!”
子霏笑着站在一边。
最后一碗梨花酒,也兑了出来。
行云捧起左首第一只大碗,仰首就咕咚咕咚的大口喝。
倒得猛了,晶莹的酒液沿着下巴向下滴,把胸口的衣襟弄湿了老大一块。
“看……”他的舌头更大了,根本不听使唤:“呃……这,,这不是,喝了么?”
子霏咳嗽一声,正色道:“还有两碗!”
行云一拍胸脯:“谁……谁怕谁啊!”
举手把第二碗又端了起来。
手猛打颤儿,酒水淋漓泼了一桌子。
子霏伸手扶着碗沿,行云已经睁不开眼,还在嘴硬:“我……我还……能喝……三大坛……”
脑袋一低,整个人倒进了子霏怀中。
第 105 章
手伸过去把酒碗放在了桌上,子霏一手抄过行云的腿弯把他横抱了起来,放在窗下的竹榻上。
原来雪白的面庞变得艳若桃花,眼睛闭得紧紧的,嘴里还在喃喃念叨:“再来……”
“就是一张嘴不输人。”子霏的手轻轻刮他一下鼻子:“睡你的吧。”
把酒坛酒碗简单的收拾了下,子霏端起那剩下的两碗酒,凑到唇边,慢慢啜了一口。
其实……梨花酒,并不是用来豪饮,而是要用心细品。
严冬后的第一场雨,春风催开满树的白花。
阳光的味道,春雨的香气,绿叶的浓郁,芳草的沉积……
梨花酒余味无穷,甘醇满口。
被他们两个这样狂饮一通,真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
不过,话说回来。
就是在很久之前,这样的事他们也是天天做。
在辉月的砚台里涂黏胶,被罚抄书。
把辉月钟爱的字画偷出来胡闹,要是山水,就给添上只鸭子在上面游水。若是人物,就给画上山羊胡子大黑褐痣……字给涂了,诗给改了……
一次一次的擦神殿正殿的地板,一共一千四百一十一块墨方砖,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时候,还有星华,合起来作弄行云。说是打赌,骗他穿了女装招摇过市。
结果因为他姿态美艳,不仅没人看得出他是杨公子,反而迷得一帮帝都少年神思恍惚,天天的打听哪家有女初长成,一朝惊艳满帝都。
梨花酒满满的喝完了,但是清淡而隽永的花香气却在齿间舌底,在呼吸之间。
这样肯定也是不能回去的,一身的酒香。
辉月不用看,只要鼻子一闻,就知道是谁偷了他的藏酒。
记得还很清楚,少年时候那些荒唐又无忧的往事。
做了亏心事怕被辉月找到,躲在假山里,两个少年互相用体温熨热对方,往手上呵着热气。
后来困极了睡去,醒来的时候,却象两只猫儿一样,相抱着窝在辉月的榻上。
子霏也有些头重脚轻,把行云往榻里面推了推,在竹榻边上卧了下来。
酒意睡意一起袭来。
梨花沽酒趁青旗……
年少的时光,真的是快乐……
昏昏沉沉间,听到劈啪劈啪的脆响,子霏茫然睁开眼……
哪里的声音……
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烧起来,子霏伸手摸了一把。
又是一下“啪”,响得脆生生。
这一下是彻底清醒。
原来是自己的脸被人掴打发出的声音!
“喂!”子霏的睡意褪了大半,捂着发痛的脸颊看着衣冠不整的行云:“你发什么疯!”
“你小子占我便宜!”行云怒气冲冲拉着襟口:“你居然,居然……居然趁人之危!”
“我占……你什么人便宜了?”
行云脸涨得通红,反手又是一巴掌:“你……你还好意思问我!”
他翻身下榻,左看右瞄的找鞋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暴力气息。
子霏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一起困了个觉?至于这么狷介?说得他好象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
“我警告你!看在你酒后无德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行云脸红得象蕃茄,几乎能滴下蕃茄汗来。
“我到底……”怎么着你了几个字没来及说,行云顺手抄起桌上那个小酒瓮就扔了过来,子霏忙一偏头,酒瓮擦着耳朵飞过去,扔出了窗户。
好……好怕人的气势。
行云转身大踏步出了门,还重重在房门上踢了一脚!
子霏闭口无言。
就算是要砍头,也得让人当明白鬼吧……这算什么啊!连问都不让问就给人定了罪了!
还真是行云的一贯风格。
子霏捧着脑袋,晕晕乎乎的爬起身。屋里陈设简单,看起来就是不住人的样子。好在还找到一面镜子,凑近了一看,两腮泛红,倒似海棠春睡荼糜香。
就这么一看,谁能知道这红晕是被人左右开弓打出来的啊!
子霏坐下喘几口气。
行云这种小性子啊……算了,回来让星华或是平舟去解释下吧。
站起来走了几步……果然,虽然是龙族的体质,这样酗酒也受不了。
下次还是得有点节制。
子霏扶着门框站定,回头看一眼小小的竹舍。
简单的小屋,象是现在的行云。
天际流云一样的随心所欲的生活,醉酒放歌,肆无忌惮。
有些怅然,更多的是释怀。
门框上有几个深深的孔。
子霏的手指无意中便按了进去。
好奇起来。
五个指头陷进去,丝丝合扣。
这是谁……捏出来的孔?
刚才行云走得匆忙,应该不是他吧。
可是木痕犹新,指印宛然。
这个人的指头一定很修长。
子霏缩回手来,食指上沾了一点红。
咦?
那个人被木刺扎破了手吧。血都沾在这里了
第 106 章
风吹在脸颊上,热热的痛被凉风吹得妥贴舒适了些。
只是同榻共眠,行云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摇摇头,又是想气又是想笑。
仔细认了道路,向着帝都宫城的方向去。
观花鞭马,醉酒折香。行云这样快乐而无忧的生活,让他有些羡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这样的渴望见到辉月。
迫切而强烈的愿望,冲动得难以克制。
子霏捂着胸口,步子慢了下来。
觉得胸口闷痛。
那种沉钝的,压抑的痛楚,子霏所熟悉的痛楚,慢慢的扩散。
要命。
怎么不早不迟偏在这里。
前无村后无店,甚至一个行人也碰不到。
他捂着胸口慢慢靠着树坐倒。
这个旧伤,恐怕永远也好不了。
当时气急焦躁,拖着破败的身体,从隐龙折返天城,扑空。再追至帝都。
风云色变的上界,血流千里的帝都。
早也想过,无人相助,杨沃迟不可能一个人死里逃生,再潜踪那样久,最后捉到那一个空子来寻隙为凶。
奔雷曾经怀疑是七神。
但是七神已经尽被那时的飞天屠戮杀死。
谁也没有想到,是克伽。
突变猝生,奔雷身负重伤,星华与平舟远在西隅鞭长莫及,辉月独木难支。
什么风花雪月的话也放到一边,在危机四伏的困境中,什么也来不及去想去说。
同舟共济,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明天的日子,一晃就是三年。
常常看着辉月认真的侧面,那时的子霏有种酸楚的甜蜜。
等大局底定,等一切动荡都平静之后,他会和辉月说个明白。
为什么跟着他跳下湖,那长长的,两个人无助的,象孩子一样,互相舔着伤口,相依为伴的日子。
隐龙那么的甜蜜的生活。
也有疑问,为什么辉月可以离开的那样决绝。
还怪他么?
还是因为他已经预知了帝都将有的变乱?
新伤迭叠上旧伤,新愁漫过了旧恨。
最后奔雷殒命,克伽伏诛,天界元气大伤,风云巨变。
辉月是众望所归的天帝,再无人有二言。
子霏的伤势始终反反复复难愈,汗青试了多少方法也不能令他好转。
子霏自己心知肚明,只要回到隐龙,那里的泉池,白江,可以治愈一切沉疴。
但是辉月在这里。
所以子霏连一次也没动过想要回去的念头。
只是辉月事忙,子霏怎么约见,都见不到。
一次,两次。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最后耐性耗尽,硬闯正殿。
被侍卫缴了剑押住,他不管,也顾不得反抗,大声呼唤辉月的名字。
“辉月!”
“我有话要和你说!”
“辉月不要走,我有话要说!”
“辉月!”
“辉月!”
辉月恍如不见,恍如不闻。用他独有的淡漠和遥远的目光,隔着一丛丛的屏障,冷冷看着。
那眼底什么也没有。
没有从前的温柔,没有曾经的天真,没有热恋的纯稚,没有共患难时的肯定信任。
被人拖走,茫茫然的忘了反抗。
抱着膝待在帝都的囚牢里。n…S z)O6G L '6Z p ^
那时候犹有心情嘲弄自己。
改朝换代,一代江山换帝君。可是这囚牢还是旧时样,一成不变。
倒比帝宫大殿上那张白玉椅子还显得稳固。
越想越好笑,辉月升基一月有余,称得上事事宽厚。想不到他天帝的囚牢里,第一个锁的人居然是自己。
惹恼了他了。
他现在是天帝,不比从前。
他不是那个惊吓无要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了。
对他宠溺爱护,情深难抑。可是子霏忘了,应该先尊敬他。
长久的,象是心心相连的相处让人忘记了,辉月是多么重视体统和脸面一个人。
当着这么多人,让他下不来台了……
实在也是该罚。
数着日升月落。
原本以为,顶多三天,辉月就会放他出去。
然后,他要和辉月说……好多好多的话。
精神可以撑住,因为头脑在期待未来。
但是身体不会,身体很现实,它是活在现在的。
子霏数到第十一次月亮落下的时候,陷入高热昏沉。
辉月终于开释,让汗青为他治伤。
汗青流着泪,为他找最好的药。
他只是撑着说,要见辉月。
然后,辉月终于来了。
那时候子霏不知道,痛哭的汗青在天帝寝宫前跪了三日三夜不饮不食,求辉月来看他。
如果早知道……
如果早知道辉月那时会说什么话……
可是就算早知道,不亲耳听到,也不会心死的吧?
后来,他看着辉月的脸,却听不到他还说了什么。
辉月用他一贯的冷漠,把子霏留在了那个弥漫着伤药味的屋子里。
帝都下起了雪。
很冷。
子霏昏昏醒醒,身体始终好不起来。
汗青急了也会骂他,骂完了也会哭。
后来,平舟和星华终于有了消息,他们脱险,得胜归来。
子霏请汗青向辉月转达,他想要返回隐龙。
辉月拨了人手护送他。
“殿下……等舟总管来了,再走吧。”汗青抱着他的手哭泣。
“还哭……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子霏看着那个一直随在他身旁的人:“文正……对你好么?”
汗青抹抹眼泪,点了点头。
“要好好珍惜呵……”子霏无力地一笑:“舟总管……你要是见着他,和他说一声,我还活着的事情。其实,不说也好……以前的飞天,是已经不在了。”
汗青的眼泪一下子又滚了下来,子霏忙改口:“还是先不要说。我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等我好了,再告诉他,免得他挂怀。”
没有说出口的是,既然以前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说,又何必现在透露消息?他在帝都这些时候,一直都没有露真正的面目。
如果伤好不了,又何苦让平舟无谓的再伤心一次?
天空蓝得很,车马摇摇,离开了帝都。
那时候撑起浑身力气也回不了头。
子霏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来帝都了。
第 107 章
面具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许是被行云追打的时候遗在小屋里面。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晨雾渐渐变淡不见。
痛楚终于平复,子霏慢慢站起来,然后,拖着步子向回走。
来的时候轻快,回去的时候却用了足足的半天。
到了帝宫的时候,天已经过午了。
小侍急得团团转,看到他回去,真喜出望外。
子霏只是一径地摇头,不想喝水,也不想吃东西。
很累。
这个早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好象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小侍守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子霏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了开来:“现在的天医院……谁当值?如果是文先生或是汉青,请他们中的哪一个过来都好,”顿了顿,喘了几口气:“请司礼官替我转达天帝陛下,旧伤发作,我须得尽快回转,请他安排一下。”
小侍答应了一声跑了。
子霏瘫在床榻上,四肢沉得象灌满了铅……又象是抽掉了骨头。
软软的,沉重的,没有生命力的腐肉一样。
可能是病痛的关系,回想起过往。
子霏觉得自己早已苍老,因为总是缅怀着过去。
却不希冀将来。
辉月许是被两百年,他的狂执吓坏了吧。
所以这一次总是避不见面。
其实,并不是因为还在妄想执着什么,才去请见的。
只是想多问一点,行云是如何复生的事情。
还有,难道普通朋友就不能叙叙别来之情?
不过,既然辉月摆明了态度,自己再赖着不走,也说不过去了。
虽然,到帝都来的首要任务,是为辉月庆生。
不过,想必见不到他的辉月,这个生辰会过得更愉悦而坦然吧。
手轻轻按上胸口,然后缓缓施力。
压迫住痛处,似乎可以减痛。
掌心触到不平滑的肌肤,子霏觉得有些释然,也有些茫然。
因为离别得太久,所以和平舟他们反而找不到什么话题,本来不是刻意隐瞒,却一直也没有透露身份。
现在觉得无所谓,面具也丢了。
可是,也要离开了。
身体一年差过一年。
离开隐龙谷,旧伤就反复发作。
这个屡次重伤过的身体,大概已经不行了吧。
头发灰白如絮,毫无光泽。
握在手里似一把枯草。
小侍已经去了半晌,却不见回转。
是没找到人,还是因为什么事情绊住了?
胸口冰冷而积闷的感觉渐渐削薄变淡。
子霏松一口气,无力的在榻上翻转身体。
睁开眼,看到的东西却是模糊不清的。
揉一把,再看。
仍然如此。
眼睛……怎么了?
小侍脚步声细碎,很快的跑了回来。
“大人,大人,文正先生来了。”
子霏轻轻嗯了一声,无力撑起身体,只是朝那进来的人淡淡的笑一笑。
“飞……”文正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子霏大人身体不适?请容在下诊脉。”
子霏微笑着摇了摇头,大概看清楚了文正的轮廓,在光影交错的室内,脸看不清楚:“不用诊,是旧伤。”
文正点一点头,动作俐落放下药箱。看来他真是急了,竟然自己背起药箱就跑了来,一个随从也没有带。
药箱里各种各样的药瓶,文正摸出其中一个来,倒了药丸给他服下。
“请您什么也别想,好好儿放松身体。”文正轻声细语:“大人的旧疾,最忌心情大起大落悲喜过度。”
子霏轻轻颔首,闭上了眼睛。
“我来访过大人一次,您正好是出去了。”文正在床边坐了下来:“汉青在天城,尚不知道您来了帝都,不然早就赶了来。”
“你们这些年……还好么?”
“都好。”
“还痛么?”
“好多了。”
看得出文正松了一口气,原来僵直的腰背慢慢软下来。
“您睡一会儿,我去备些药,等您醒了好服用。”
子霏轻声说:“有劳你了。”
的确很疲倦,身上没有力气,头脑也不清明。
早上行云……下手也实在是重了点儿吧。
现在脸上还是有些不舒服。
子霏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在脸颊上轻轻抚触。
“文……先生?”他眼睛睁开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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