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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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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兀自发着愣,兰儿喘着气,困难地开口了。
「我…我不行了。」
这下所有的人都冲了过来。子夜也是一脸担心,毕竟是跟了自己那么久的婢女,也有感情了。
「…我去叫御医!」子夜这么说。兰儿却颤巍巍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
「不…不用了,没有必要为我劳师动众……」
「妳在说什么傻话?!」
「真的…没必要…」兰儿翻了翻白眼,满身大汗地直喘气。「我…我只是……」
「什么?兰儿,妳说什么?」
「我只是……」
「什么?」众人都把耳朵凑近了。
兰儿像是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量,鼓足了劲。
「我只是……笑到抽筋而已…」
全体人员先愣了三秒,互看了几眼,最后大声叫:「……啊?」
兰儿逐渐撑起身来。
「就是刚刚啊!你们说的话,实在太好笑了,我忍着不笑出声,可是后来竹儿一问,我就…忍…忍不住了。」
我一听清楚她说了什么,马上就把撑在她背后的手抽掉。
子夜是我们这一群人当中最具修养的。「兰儿,妳来做什么?」
兰儿四处看看,指了指竹儿。「跟她一样…呃…四王爷要我保护太子殿下…」话还没说完,她的嘴角又弯出一个超级邪恶的角度。
「兰儿,妳的脸…」
「啊…抱歉!」兰儿赶紧捏了捏脸。「其实我一直很爱笑,可是一笑就停不下来,而且我笑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很邪恶,所以我平常都拚命忍笑,忍得好辛苦。但是刚刚破功了,我怕我现在随时都会笑出来,请别见怪。」
兰儿的预言果然实现了,她的确很会笑,一路上她一直拚命狂笑,我、子夜还有竹儿,不得不摆出不认识她的样子,这绝对不是我们太无情,是因为我们还要面子。不过见怪倒是不会,爱笑的人我见得多了,这年纪好象有不少人是这样的。
我见怪的是……
「云月,你一路上一直看你自己的手,在干嘛?」子夜狐疑地问。
「…没什么。」我摆摆手。
不会吧!应该是我的错觉,应该……
可是这种硬邦邦的感觉……
第七十四章
我一向不喜欢猜疑别人,这不是因为我大度能容船,真正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猜疑是一件很费神的事。只要有猜疑过别人的人就知道,当你在怀疑别人的时候,固然被你怀疑的人不知道你在怀疑他,相对的,他还是轻轻松松地日子照过,可是心存怀疑的人可就麻烦了。当自己怀疑的人出现时,不管自己有多么不情愿,就是会情不自禁地去观察那人,而且还要小心不被对方发现……种种苦处一言难尽。总而言之,猜疑不是人做的事,至少不是像我这种喜欢直来直往的人做的事。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但播下,就只有生根发芽的份,你根本别想期望它会干死或枯死。
我不喜欢猜疑,也不喜欢把重要的心事放在阴暗处,独自一人暗自思考,说实在,我不是那种深谋远虑的人。我不这么做的原因是,假如我想要隐瞒某个秘密,那它最终就会真的成为秘密──因为我会以草上飞也望尘莫及的速度把这些事忘光。
所以我花了一段路的时间思考,然后,当所有人正在进行晚餐时,我看向双肩还在不断抖动的兰儿。
「……你是男的吧?」我特意加重了语气。
「什么?」子夜和四王爷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两人都以『不可原谅』的表情看着我。毕竟从他们出生到现在,应该还没有人敢对他们的性别有所质疑。可是看到我的视线略过他们,直扫后方的兰儿时,他们也将视线转到兰儿的方向。
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站在兰儿身边的竹儿突然一脸惊恐,脸色惨白地看着我,然后目光在我和子夜间急促地来回。当子夜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她时,竹儿突然跪下了。
「是的,我确为男儿身。男身女装,混乱宫闱,我愿受任何惩罚……」竹儿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
「竹儿…你…」子夜除了这几个字,从他口里再也吐不出什么来,就见他一脸混乱,好象在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宫女会突然变成男的,还是宫女本来就是男的?只是没人教过他?
就在此时,四王爷拍了拍手,打散了室内宁重的气氛。
「好了,你起来吧!」四王爷如是说道,口气就像在说「上菜了」般平常。我怔怔地看向四王爷,发现他正在打呵欠。
「子夜,你知道你母后吗?」
「……是的…」子夜迟钝地应了声。
「但是你不知道你舅舅吧……至少不是知道的很完全,是吧!」
「是……」
「他就是你母亲最小的弟弟,你的舅舅,因为不放心你,所以混进宫内保护你的。」
子夜没再应声了,静止不动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地将头转到竹儿的方向。
竹儿一脸震惊:「四王爷…」
「不用太震惊,要选到子夜身边的人,我不查个透彻怎么能放心?身为皇家的一份子,我发现大家都是超乎寻常的兄友弟恭,真教人欣慰。」四王爷唇边泛起一抹笑:「那位皇后果然还是不放心啊!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我意外的是……」他看向我:「…管太傅,不知你是如何发现的。」
「……啊?」我愣了一会才注意到,四王爷在跟我说话,于是我直觉地…「喔!我指的不是竹儿,是兰儿。他才应该是男的吧?」
「什么?!竹儿姐你是男的?!!」菊儿尖叫一声,跳离他三步远。那尖叫声远远盖过我模糊的问话。
「菊儿,安静点。」子夜捏了捏耳朵,看向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才刚要开口,菊儿又开始尖叫,这次的尖叫声很明显有歇斯底里的倾向。我有点惊恐地往后退。
四王爷到底是以什么基准替子夜选婢女的啊?
就在这时,兰儿闭上了眼。「小菊,够了!」再睁眼时,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那个柔弱可人的『她』了。眼前的人,毫无疑问,尤其是在我这个已知情的人眼里,绝对是个男的。
我想四王爷这次也有很好的解释,因为他突然开始按摩起自己的太阳|穴。
「可是…可是…」菊儿一脸哭丧,却抵不过兰儿的一个眼神,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退到一旁,踢着柱脚生闷气。
「管太傅说的没错,我是男的。」
以被人发现正身的表现来说,兰儿和竹儿完全不同。他无所畏惧地往前踏两步,直视子夜,然后他突然伸手指着子夜的鼻头。
「可是那都是你不好!」
「……」子夜已经失去所有反应的能力了。他只是张大了嘴巴,像个白痴般地看着那只手指。
「玥城,注意一下。」四王爷只手撑颐。
玥城?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啊……
兰儿…不…应该说是玥城,看了一下四王爷,很快地将手指放下了。
「在说你错在哪之前,我先自我介绍,免得你听得一头雾水。我就是你的大皇兄,凌玥城。」
我感觉世界在我脚下崩裂……这话或许可以用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第七十五章
「我就是你的大皇兄,凌玥城。」兰儿这么说着。
我看向四王爷,他的脸上一派淡然,好象那是理所当然。
于是,我感觉世界在我脚下崩裂。
好吧!我原先以为兰儿是所谓皇家为幼雏安排的床上经验人选。
我错了!她是个『他』。事情到这里虽然有点荒谬,但不至于难以接受。
那么!兰儿可能是某个暗杀者或保护者或是幕后大黑手……这样的猜测虽然有点离谱,不过起码还合情合理。
好吧!我又错了!
但是皇长子来当自己三弟──就算他是太子殿下好了──的婢女,这种事情说出去有人会信吗?没有!那我为何要坐在这里,强迫自己消化这个事实?
很简单,因为它是事实。
然后,我决定……继续吃饭。四王爷的决定显然跟我一样,于是我们两个一边吃,一边夸赞今天的鸭肉有多嫩。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来当你的婢女吧!」玥城开口了。
好奇?我看是惊吓吧!我一边吃饭一边想着。
「理由很简单,因为好玩。」
我嘴里的饭狠狠地喷了出来,幸好我及时换个方向,不然四王爷就遭殃了。
「你知道这为什么是你的错吗?」
玥城再度开口了。于是我停止吃饭,以免惨剧再度发生。
「因为你从来都不跟我们玩。」
所以我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皇家,这群皇家出身的……脑子是哪里出了毛病啊?
「你从来都不跟我一起玩……」玥城的脸上露出了些微悲伤。「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吓卧病在床的讨人厌公公,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墙上涂鸦,你不跟我们一起在父皇背后贴乌龟,你不跟我们一起趁那些妃子睡觉时在她们脸上画画,你不跟我们一起拿石头偷偷丢官员,你也不跟我们一起乱上奏折……你什么坏事都不做!害得父皇有个榜样可以骂我们!!他每次都这样说:『你们看看子夜多乖,为什么不多学他一点!』假如你跟我们一起玩的话,父皇就没话说了!」
我也没话可说了。
皇帝陛下,我同情你,难怪你会这么依赖四王爷──他看来挺正常的。
「因为你从来都不跟我们玩,所以我们只好自己来找你玩了,够意思吧!」玥城说完,拍拍子夜的头。「幸好四皇叔帮忙,梅儿姐也很配合,不然我还真装不下去呢!」
幸好四皇叔帮忙?我一脸疑惑地看向四王爷,只见他对我投以一个灿烂得不能再灿烂的笑容。
好吧!我又错了。
一家子都是捣蛋鬼…我现在是真心地同情皇帝陛下了。
看到子夜一脸呆愣,我开玩笑地说:「还有谁是男的,快自首喔!」我的眼光扫向菊儿,她还在踢柱脚。
注意到我的视线,菊儿转回来,拚命摇头。
「我绝对是女的……不过……」菊儿犹疑了一会。
「其实……我是你的五皇妹。凌朝阳。」菊儿大大地咧开嘴巴。
「朝阳很可爱,对吧!」玥城捏了捏菊儿的脸蛋。
子夜已经陷入完全的呆滞状态,他连质疑的力气都没了。
片刻之后,为了打破这种气氛,我干笑了几声:「哈哈!这么说来,梅儿妳该不会是子夜的妈吧!」
梅儿的回答比外头刮的北风还冷。
「管太傅,请您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这能怪我吗?!
子夜在席间一直没再说话,并且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新认的兄妹。稍晚,四王爷私下跟我解释,那是子夜的兄弟姐妹希望能与子夜更加亲近,才想出的办法。
我却不以为然──不是对他们的心意,而是对这件事的结果。
子夜当晚还是爬上了我的床,并且神色痛苦地梦呓了一整晚。早上醒来,我发现他一脸正经地立在床前,直直地盯着我瞧。看见我醒了,他严肃地问我:「云月,你是不是我的哥哥?」
「当然不是!我是你太傅!你发疯了吗?」
「那,你是我姐姐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很安静地把子夜的头按进一旁的脸盆里。
第七十六章
七日夜祭隔了几天就开始了。当天一整天,所有的人都很浮躁,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等到晚上,第一记烟火在夜空中爆炸,为了展示其绚烂般横越了整整半个天空时,我听到了近乎地鸣般的欢呼声。
嘴角忍不住挂上一丝微笑,庆典开始了。
我正站在皇宫的高台上,观看底下的灯火通明和万头钻动的景象。
七日夜祭开始之前,我注意到了,等到庆典结束的隔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十八岁的生日。跟子夜出生于子时恰恰好相反,我出生于午时。
也就是说,当我满十八岁的那一刻,全城的人大概都在睡觉……这个想法真是诱人啊!特别是现在。我的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角度。
背后有脚步声沙沙行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四王爷。
「怎么,不下去吗?」
「不了。我怕人多的地方。」我笑一笑。
「子夜呢?」
「被他那一票兄弟拖走了。听他大皇兄说他们要去烧进宫献艺那些人的帐篷,还说要扮鬼吓他们父皇,子夜被拖走时,吓得脸都发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我最好快请大内侍卫多照看他们一下了。」四王爷也笑了起来。
看着天上绚丽的烟火,我不由得感叹。「真的好漂亮。」
「…你以前不曾看过吗?我好象听说你来过京城好几次。」四王爷轻声问道,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我皱了皱眉头。
「…我以前曾经觉得很好看,可是后来……我就忘了,忘了所有的感觉,之后几次看烟火的时候,我只觉得很吵。我看不出什么是美丽,也不会感动了。」我伸出手,往烟火的方向抓一把。「可是今天看时,我突然觉得很漂亮,那真的很漂亮。我好兴奋,想再靠近一点……这让我想起以前小时候看烟火的情景。」
「是吗?」四王爷若有所思:「那就好,那就好。」
我不知该回些什么。最后,只能迟疑地、轻轻地应了声。「嗯……」
四王爷回身往后走了几步,顿了顿:「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什么?」我好奇地回过头。
「管事的公公说了,外头有很多人想找你,他们说你跟他们认识,是你的朋友。要去看看吗?」四王爷再次漾出一个笑容。
我有点迟疑地点点头,不是疑心我何时有了很多「朋友」,而是看到四王爷脸上的笑容时,那种直觉般的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四王爷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走到门口时,看到那一大群人,我先是皱眉,想了老半天,等到我想起这些有点眼熟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时,我立时转身就走,不过这种程度的反应似乎还不够快──早在我转身之前,这些人已经呈四面包抄合围之势、将我团团围住了。我暗叹了一口气,现在除非我再度动用我那深具威胁性的拳头,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或是把这些人的头拿来当木桩踏,否则看来是摆脱不了这些人了。可是我实在不想在人来人往的皇宫前殿广场上展示自己的暴力倾向,尤其是在好几队禁卫军的眼皮底下。因为那意味着数也数不清的麻烦。
该死的四王爷,我敢用我的全部家当赌──他一定对这件事略知一二,难怪他会笑得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我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其中一人高兴地咧开大嘴:「管太傅,我们又再见了。」
我也勉勉强强咧一下嘴角。
「是啊!知道您被袭负伤,我们全都紧张了好一会呢!听闻您平安无事,我们真是太高兴了。」另一人把我上上下下都打量一下:「您看上去气色不错呢!我就知道,依管太傅的面相,绝不是短寿之人!」
是是!祸害遗千年嘛。我翻了一下白眼。
「没错!所以我们马上就想来见您一面,可惜一直没机会。您住在皇宫里,那里可不是见客的好地方。」
「对对!所以我们就趁着七日夜祭,赶紧探望你来了,您不会介意吧!」
「嗯!还有顺便提醒您当日的承诺。管太傅您贵人多忘事,上次您答应让我们见红歌小姐一面的事,有着落吗?」
终于说到重点了。
我看着这群人瞬时发亮睁大的眼睛,顿时有种错觉,彷佛看到了好几双传说中孙猴子的火眼金睛般,这时我该怎么做呢?
「当然……」我深吸一口气。「…有……」
其它人探询的眼神尽往我身上照来。「您确定?」
「是的!」我摆出我最具说服力的笑容──不过连我自己也不太确定那是什么就是了。印象之中,我最具说服力的东西一向不是笑容,而是拳头。
「那么……」
赶在他们开口说完完整的句子之前,我以最快的速度截断他们的话。
「她说她会见你们,不过还要几天安排。你们知道的,她一向很忙……」
人群中传来失望的叹息声。
「所以你们再等几天,等我安排好…等我们安排好……到时再说好吗?」反正先应付过去就是了,我一边打着马虎眼,一边摆出笑容。
「我们相信您。」其中一人爽快地应允。然后低声说道:「我相信管太傅应该没忘记我们被坑的那些金银财宝吧?」说完了,还自以为聪明地笑了一两声。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这话中的恫吓意味,不过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费功夫来恐吓我──假如他们知道「前人」的下场的话。算他们运气好,我现在的确不想惹事。
我望着这些人,想起那天他们在袁将军府上的言谈。虽然这些人好象有下半身优先的倾向,不过,还算得上善良,不然我当初也不会挑上他们行诈了。想到这里,我微微勾起嘴角。
「想见到红歌,行。不过依我所见,当初那一点钱还不够吧!」至少不够让一堆人通行。
那些人互看了几眼。「那你还要多少?」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不想要钱,只要个君子协定……一个非常合理的约定。我希望将来,你们能在能力所及尽力地遵守。」我笑了笑。
他们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于是,当天晚上,我再度出宫了。这次,拜七日夜祭所赐,我总算可以用走的,而不是像田鸡一样用跳的。
第七十七章
对于要去见红歌,我在内心天人交战了好一会。红歌,无疑是我最喜欢的朋友之一,假如她不是强硬地、试图跨越我的界限的话,她会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事实上,我到现在还是很喜欢她,只是喜欢的感情里,又参上了几许的防备和不情愿。
争执、那一场近乎决裂的争执是事实,不管是再多的相处,再多的容忍,再多的准备都没用。最后,一切事情都会再绕回原点。已经铸成的事实就是血淋淋地杵在那里,教你想忽视都做不到。于是,伤痛被一次又一次地挑起,就像历史总是会不断地重复般,所有的尝试,最后都终归徒劳,因为东西一但被打破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复原状,不管是她或是我都做不到。所以我宁可与她保持距离,光是在远方想着她,那已经足够。
假如要我选择的话,我宁可要虚幻的安宁,也不要近在眼前的破灭。
可是,我的想法有些改变了。
至少,我至少还得再跟她说一句话,一句我一直欠着她的话。
……或许,那些卑鄙的花花公子的威胁,或是我的另一个目的也有起一点效用,不过只是一点点而已,可千万不要怀疑我的诚意。
对了!不知道那八王爷如何了?……呃…说好要帮他找人也没找到,我看还是别见到他的好。
躲在一边的角落,我呆呆地望着红歌的楼阁。因为七日夜祭的关系,红歌的房里一直人来人往,大部份的人都是来聊天的,少部份有幸见识红歌的舞艺,不过倒没有留宿的──真是幸运,不然我今晚就算白来了。饶是如此,我一直等到半夜三更,才听得人潮声散去。
等到我确定从纸窗里透出的人影只剩红歌一人时,我轻手轻脚地跃上走廊,成功地做到不惊动任何人。所以说,上佳的轻功绝对不会比不上无坚不摧的拳头要有用。就像我师傅那个老疯癫常说的:「你可以打不过别人,不过绝对不能跑不过别人。」那可是保命的本钱啊!
可是当我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我一愣。微弱的烛火摇曳着,拖出几道晃动的阴影,床帘微微飘动着,泛着微微的香气──那是红歌常点上用来镇定心神的檀香,混上她身上胭脂水粉的独特麝香。但是房间是空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我刚刚明明有看到人的……刚刚明明有一个女子的身形映在窗前,而且之后也没人再从房间出来……
想到这里,我突然全身冒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阵阵从窗缝底下溜进来的冷风,就像有人在我身后吹着气般,惹得我寒毛直竖。没有多再探究,我马上窜出红歌所在的楼阁,直直地往最热闹的皇宫周围没命地狂奔。一路上我还脚软了好几次,好几次险些被自己的脚给绊倒。之后,我坚决不进入有阴影的地方,也因此,一整个晚上我都在灯火通明的市集绕着圈,等到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时,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的,就算是我也是。
我的弱点,世界上最怕的,就是僵尸,这我之前就提过了。
不过,现在你们知道我到底有多怕它们了。
***
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时,我才再度鼓起勇气,悄悄地回到楼阁附近。房间的灯火已经熄了,我偷偷地掀了一个窗子,松了一口气──好险没有面目狰狞的僵尸突然蹦出来,一口咬掉我的鼻子。或许,昨天晚上的人影,只是我的错觉──我比平时都还要诚挚地祈祷着。
不过,还是没见到红歌的人影……她到底是上哪去了?
最后,我跃上附近的一颗树上,就待在那里等着,可是不论我如何望眼欲穿,一整天却都没见到她的人影──这根本没有道理!我的意思是,像红歌那么注重所谓美容觉的人,有可能彻夜未归?!就算是七日夜祭也实在太不合常理了。我有一下没一下地盯着楼阁,中途免不了小睡一会,直到傍晚,我突然被一阵冷风惊醒,再次望向红歌的房间。
黑沉沉一片,显然是没有人在──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房里突然亮出烛火的晕黄光线,红歌的人影……或是某种东西的影子,重新出现在窗纸后面。然后那个人影逐渐朝窗格靠近,眼看就要打开窗子──
于是我又跑了,速度甚至比昨晚还要来得快。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除了满满的聊斋之类的鬼话,什么也装不下了。
然后,我又绕了一整个晚上的市集──带着一双从来没有这么大过的黑眼圈。
第七十八章
隔天下午,七日夜祭的第三日,我带着无以伦比的勇气,再次潜入红歌的房间。这次我整个人瑟缩在梁上,决心好好地探个究竟。这世上是没有僵尸的、僵尸是只存在于乡野传说中的狗屁,阴森森的阴风只是北风、会冷是因为现在是冬天……我得不断这么说服自己,才能继续待在房间里。
然后,在傍晚时,我听到细微的喀擦一声。等到我迅速地将视线转到声音的来源时,我看到了红歌──但是房门仍然是紧闭的,我非常确定,因为我刚刚就是一直盯着那里瞧。
哈哈──我无声地笑了几下替自己壮胆──所以现在我有两个假设,一是红歌真的是某种我连想都不愿意想的恐怖东西,另一是……她不是由房门进出………
我一边耐心等候,一边思索。这不是不可能的想法──暗门,多么简单又直接的答案──但是现在问题已经不是在红歌为什么能不由正门出入了,而是她每天早上都会失踪的事实。好吧!我承认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想,我应该乐观点的。于是我一边怀抱着乐观的心情,一边在心里念起波罗密多心经──那是我唯一背得出来的经书。
待红歌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并吩咐所有人都不准再进她的房内一步时──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然后她起身,拎起一座烛台,四处看看,最后朝床前走去。她用力地扳动床檐的一个牡丹雕饰,然后那张床的中间一部份,就这样整个掀了起来,露出大小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斜斜地朝地下延伸。红歌毫不犹豫地往地下走去,随后,床板再度合了起来。
假如不是太好奇,我真的不很想和某种需要深入地下的事情打交道。于是我如法炮制,用力地扳动牡丹图腾,从怀中拿出一小颗夜光石,轻轻地走了下去。阶梯一开始是螺旋状地嵌上石板,等到下了一层楼的高度,才真的是到了地下,周遭的空气混着土味──那是一种阴湿而沉闷的味道,脚下踏的石头不再有空心的感觉。
原来如此,所以现在我知道,红歌所住的楼阁的一楼,那根特别粗大的柱子,是做什么用的了。它显然有比支撑房子还要更好、更重要的任务。
随着阶梯不断地往下,红歌的脚步声也越急促,最后是几近于跑的。幸好这条密道没什么分支之类的,不然要我也在这种湿滑的阶梯上健步如飞又不被红歌察觉,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红歌这么急着是要去哪里?总不会是去私会情郎吧!
当我忍不住为心里无聊的猜测偷笑时,信道的尽头传来声音。
「红歌吗?」那声音如此询问。
于是我的下巴几乎要脱臼。
老天爷!我敢用我老爸的命赌咒发誓,那个声音绝对是男的。
红歌,急匆匆地赶去私会情郎──特别是在她跟我告白过后还不到一个月──这世界上还有可能会有比这个更让我下巴脱臼的事吗?事实证明人不要太铁齿,因为我马上听到一句让我下巴脱臼的话。
红歌用非常亲昵、非常喜悦、近乎撒娇的声音(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说着:「除了我还会有谁?」然后她关切地问:「今天觉得怎样?还好吗『爹』?」
有的时候耳力太好、反应太快也是件很伤脑筋的事。乍闻此字,我脚下一滑,乒乒乓乓地滚到阶梯最底层。
太好了!我想不出有比这个还要更好、更引人注目的出场方式了!现在红歌和她『爹』都瞪大了眼,盯着我瞧,惊吓的程度看来跟我是不分上下。
我直愣愣地看着红歌她『爹』。这副长像、这种样子……
那个闹场的酒醉疯子子子??!!!
第七十九章
红歌她爹……那个闹场的酒醉疯子??!!有没有搞错?!!我赶紧四处瞧瞧,搞不好那个声音是另有其人──不过这种合理的猜测反而落空。这斗大的室内,除了我、红歌、酒醉疯子外,再没其它人了。
好吧!酒醉疯子今天看来没醉酒,眼神也清明得不像个疯子,不过红歌不会因为这样就认他做爹吧?!
「云月!」红歌尖叫出声,随即按住嘴巴。「你!你…」
「妳叫他爹??」我也大声叫道──虽然没有红歌的惨叫声那么夸张,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妳叫他爹?!」我像呆子般地重复了一遍。
「他是谁?」酒醉疯子一头雾水。他是我们当中,唯一能保持正常音量的人。
红歌听了这问题,略红了红脸,可是当她将视线投向我时,却略带悲意地垂下视线。好吧!我知道当天的争执很伤人心,不过在替我解答之前,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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