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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志(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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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两夜便已醒来。
元佐喊了几声“颜儿”,却无人回答,他心下黯然,此刻却神志清醒,明白有些事终究要做个了结。再试著喊“小白”,却听一声欢嘶,门被撞开,天山雪吐著舌头冲了进来,亲热地舔著他的脸,不停摇著尾巴,欢喜无限。
元佐眼中一热,紧紧搂住了那个白花花的脑袋,低声说道:
“小白,还是你好。”
20
元佐静静搂著小白,默默沈思。猛然想起一事,忙伸手到小白马鞍下一摸,见《金刚经》还在,松了一口气。於是拍拍小白的脑袋让它自己玩去,展开经卷凝神细思起来,又拿起真假两幅卷轴,细细对比,想从不同之处获得突破。
思索良久,终是不得要领。他毕竟是重伤之人,用多了脑力未免不支。於是随手将两幅卷轴对折,并排摊在榻上,闭目略作休息。
刚合眼,只听茅舍开门之声,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猪八戒!你什麽时候醒的?”
元佐心中一颤,睁眼望去,正是颜儿,一手拿著一包药,另一手却抱著一只金黄|色的小松鼠,眼睛滴溜溜乱转。颜儿素来容色清冷,此时买药回来,忽然发现元佐已经醒转,又惊又喜,瞬间竟是忍不住笑靥如花。
元佐心中震撼,他本已想好要如何措辞,然而真的见面,见他又惊又喜的神情,一时之间,想好的话竟是说不出口来。
颜儿见他不言语,以为他重伤後虚弱,心中柔情一动:“平日里那麽罗嗦的人,竟不爱说话了,他……虚弱得厉害呢……我这些天可要对他好些。”
他见元佐苏醒,心中欢喜无限,想起一物,忙走到元佐面前拿出那只金黄|色的小松鼠,笑道:“你喜欢畜牲,我便给你寻了一只小的来,你给它起个名儿吧。”见元佐怔怔不语,心中更是柔软,随即想到了当日此人精神百倍呼唤胭脂玉“阿玉”时的情形,当时几欲气晕过去,此刻想来,却甚是温馨。当下微微一笑,道:“要不,就叫它阿黄吧。”
他本是才华出众之人,此等俚俗名称从他口中而出,恐怕是平生第一次。元佐却是面色不动,凝视身前两幅卷轴不语。平时若是听到大美人儿起这样的名儿,他怕是早捧腹狂笑,叫了起来:“阿黄?你当是养狗啊!”。
颜儿见他闷声不吭,顺他眼光看去,只见两幅卷轴被对折著并排放在榻上,於是笑道:“书法绘画本为一家,你看这两幅《金刚经》对折著相向而放,远远看来,倒颇像一幅青山江潮图。仿佛有青山,有江水,还有一线江潮,自东汹涌而来,倒是甚妙。”他随口说著,猛然想起面前这人粗俗惫懒,哪懂什麽书啊画的,想起元佐一句口头禅:“他奶奶的,我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不禁微微一笑。元佐昏迷之中,他早发现了《金刚经》就藏在天山雪鞍下,他不愿就此离开,只装没发现。此刻见元佐将卷轴拿了出来,却是不意外。
见元佐沈吟不语,那张脸原本肮脏不堪,昏迷中却已被自己悉心擦洗干净,露出入鬓的剑眉,斜飞的凤目。此刻看来,神清骨秀,高贵端庄,竟是个叫人移不开眼睛的男子。
颜儿心中一动,嗔道:“你今天怎麽这麽正经了?你这个人,一会儿扮痴癫,一会儿扮端庄,到底有几张面孔?”
却见元佐手指一幅卷轴对折处一字问道:“这是什麽字?”
那个字虽然是难以辨认的狂草,却难不倒颜儿,当下说道:“是个‘同’字啊。”
元佐又指著另一幅卷轴对折处一字问道:“那麽这个,又是什麽字?”
颜儿一看,却是“甚大世尊何以故”一句中的“大”字,虽然字迹潦草,却还辨认得出来,於是笑道:“这有何难,不就是……”
“大”字未出口,猛然反应过来,面色不禁骤变。
元佐凝视著他的脸,自是没放过这瞬间的神色变化,缓缓问道:“你是为‘大同’而来,对不对?”
21
颜儿心头剧震。
一般人,只知道怀素狂草《金刚经》是价值万金的唐代宝物,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金刚经》里,竟藏著一个天大的秘密,名叫“大同”。
据说,得到“大同”,并参祥出个中秘密的人,可以征服这片海水之内的所有土地。昔年,唐太宗李世民曾经得到过“大同”,却苦思冥想不知秘密何在。“大同”不惧刀砍火烧,世间竟是没有可以毁坏它的东西,唐太宗临死前恐自己後代子孙不肖,被别人得了“大同”,参祥出其中秘密夺了李家江山,便密嘱心腹爱将尉迟恭将“大同”暗地处理掉。
那尉迟恭对李世民忠心不二,在李世民死後便自刎墓前,殉主於地下。他的独生爱子尉迟扁却偷窥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尉迟扁知干系重大,不敢告诉任何人,却也不甘将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带入坟墓里。他本是书画大家,竟给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将“大同”的下落藏於《金刚经》卷轴之中,密嘱後代,将《金刚经》当做传家之宝,言明此物关系天下,切不可丢失。
是以,《金刚经》失去之时,尉迟世家五巨头倾巢而出,来追一幅小小的书法真迹。却不幸被元佐摆了一道:《金刚经》再重要,毕竟不比自己性命重要。
元佐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汴京来的,对不对?”不待颜儿回答,继续说道:“天底下识得暹罗进贡的香水,有资格骂尉迟家主是土包子的人,却也不多。你口音非江南人士,饭量虽大,却甚是挑食,无脍不精。你才华武功出众,见识过人一等,这却绝非寻常富贵家可培养出。你知道‘大同’中秘密,你又是汉人,如此一来,你大约是哪里来的,答案呼之欲出。”
盯著颜儿,元佐淡淡一笑,傲然说道:“不错,我也从汴京来。我姓赵。”
颜儿心中电光一转,失声道:“楚王赵元佐!”
楚王元佐,当今皇帝嫡长子,皇族中首屈一指的不世豪杰。宋史载,楚王元佐自幼聪警,有王者风,深得太宗欢心,尝曰:“朕百年之後,大宋须赖此竖子。”及长,善武功骑射,果决多智,为一时之冠。尝从征太原、幽、蓟,返拜检校太傅,加职太尉,晋封楚王。
“可是……我的身份也不是什麽秘密……你是不是因为我没告诉你我的来历,生气了?”颜儿喃喃说著,心中一阵迷惘。
只听元佐冷冷的声音传来:“本王不管你是谁,也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你只需记住,和本王争夺‘大同’,你是不自量力。本来,逗你玩玩也挺开心的,至少我很满意。只是现在,该说正事了。你在我昏迷中照料过我,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两个卷轴,你可随便取一个走,是真迹或赝品,便看你的运气。颜儿,我们就此别过,下次相见,怕是没有这麽风流好玩了。”
颜儿妙目怔怔,凝视著面前的人。此时的他,不再故意装疯卖傻,自然散发出高贵慑人的气势,即使破衣烂衫,也掩盖不住一身与生俱来的夺目光华。这个男子,原本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族豪杰,是在这个世间最有资格角逐“大同”的人,也似乎是在这个世间的种种舞台上,最会演戏的人。
颜儿心中大痛,涩声道:“好,你我就此别过。最好是,永远不要见了。”也不去拿卷轴,白衫疾动,发足狂奔了出去。
只听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胭脂玉长声悲鸣。元佐扑到窗前,只见一人一骑迅速远去,流星般消逝在茅舍青山之外。
元佐呆呆立在窗前。他本是绝顶聪明狡诈之人,生在勾心斗角的环境之中,说谎伪装便是家常便饭。别的小孩还在天真懵懂之时,他早早便知道了什麽情形下该用什麽样的脸。装痴呆,装天真,装粗俗,装忠心,无不是拿手好戏。以至装到後来,有时候自己也难以分辨,哪些是原本就有的,哪些是装出来的,究竟自己性情中,是不是也有这些装出来的部分。
又或者,伪装的至高境界正是如此。假作真时,真亦为假,真真假假,再也难以分辨。好比恋爱之中,真真假假的情话说得多了,到得最後,自己也分不清哪句是出自真心,哪句是为了哄情人欢喜,还是,根本兼而有之。
只是,表面上再怎麽样,内心却始终冷静锐利,保持清明理智。否则刀光剑影中走来,怎能无恙?岂是偶然。
不过,这种日子过得多了,却也难免有厌烦的时候。这次“大同”之事虽然重要,倒也不至於要他亲自出马。於他而言,只是找个鱼服微行的借口,到江南一游,顺便在江湖中消遣消遣。一路虽然惊险,却端的畅快,哪像在京中当皇子时,时时刻刻一大堆的利弊权衡、机谋布局?心机倒少用了不知几多倍。
不料碰上了个奇异的绝色美少年,短短几天相处,把心底隐藏至深的天真引发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和他一起,只觉笑骂由心,单纯畅快,酣畅淋漓,竟在不知不觉中致於内心深处,搅乱了那一丝清明理智。本也未能发觉,直到这次客栈遇袭,生死关头,昏迷之中自我控制力薄弱,以至不由自主地哀求他不要离开,难以自持。然而此时神志清明,猛然醒悟:自己身上,一个绝不可存在的弱点正欲形成。
如果颜儿只是平民伶人之流,或许还有可转圜的余地。可是颜儿的来历决不简单。一路同行,彼此早已深知,对方是个有资格与自己一战的绝顶人物,何况同时意在大同?江山一片,岂容二主!
谁爱了,谁便输了。他不是可以输的人。
可是在这世间,有的事,即使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会心痛。
日色渐黄昏。元佐仍呆呆立在窗前,不知自己嘴唇已被咬出血来。
22
颜儿疯狂地抽打著胭脂玉。马鞭在胭脂玉身上无情抽出条条血痕,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刮得脸颊热辣辣地痛。眼中或许有泪,早被狂风吹干。他外貌清冷如冰,内心却是偏激之至,遭此大变,五内俱焚,只恨不得要将自己全身撕得粉碎,让血管里沸腾的血奔流喷射出来。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胭脂玉终於支持不住,忽然一个趔趄,前膝跪地,险些将颜儿摔下地去。
颜儿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提缰绳,稳住身形。茫然抬眼望去,晚霞已是漫天。遮天蔽地的鲜红晚霞之中,一片烟水横在天际,芦苇瑟瑟,波光粼粼,大群飞鸟在天空和水面间展翅盘旋,长声悲鸣。
原来,颜儿不辨方向纵马狂奔,胭脂玉脚程全力施展开来,竟已从青山小村奔到了无锡太湖。
颜儿茫然坐在马上,马鞭早已落在地上,任凭浑身是血的胭脂玉挣扎著蹒跚前行。他容颜依然寒冷如冰,心中却转著无数个疯狂火热的念头,纠缠著,爆炸著,此起彼伏,直欲令人不管不顾地疯狂大叫,把身体里的血全部都宣泄呕吐出来方才快意。
大群白色的水鸟在云水间翩然盘旋,叫声高低起伏。巨大的鲜红夕阳之中,缓缓行来一骑。纯黑的马,纯黑色的斗篷在风中猎猎飘飞。黑色。完全的黑色。
颜儿漠然看著那片黑色缓缓靠近。目光穿过黑色的斗篷,扫过雕刻般的下巴和脖子,宽阔的肩膀,肌肉平滑的胸膛,扫过修长结实的双腿。很像,真的很像。
黑色斗篷里的人在漫天晚霞中看到一个白衫绝美少年,有著冰雪般的容颜,寒霜般的神情,漆黑湿润的眸子里,却燃烧著可以将世间万物焚烧殆尽的熊熊火焰。
烟波如梦,夕阳如血。绝色美少年用那样一双不可形容的眸子看著莫栩然,清清冷冷说道:
“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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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中有许多时刻,当时刻骨铭心,回忆起来却淡得像水。
可是,还有一些时刻,当时淡淡如水,回忆起来却刻骨铭心,用尽一生一世,再也无法遗忘。
那一刻,烟波如梦,夕阳如血。绝色美少年用一双无法形容的黑色眸子看著莫栩然,冷冷说了三个字:
“我要你。”
莫栩然当时扬了扬眉毛,嘴角挑起,也说了三个字,声音慵懒而沙哑:
“好,现在?”
两人两骑对峙。
众鸟高飞,啼声悲切。
忽然,空中白衫飘拂,如花影颤动,白鸟展翼。绝色美少年从胭脂玉上翩然跃起,落在黑马之上,黑衣人之前。
白衫下修长的双腿,没有夹著马,而是夹上了黑衣人挺拔的腰肢。
黑与白静静对峙著。
黑色斗篷里的人,看起来至多二十八九岁的容颜,淡淡的邪佞,淡淡的沧桑,却是最能勾动少女心怀的气质。狭长微翘的桃花眼,顾盼间有种漫不在乎的漠然,眼神异常锐利。
黑色。这是一个黑色的男子。如果说,那人是惯使风云变色的火热太阳,面前这人,便是不可知的深深黑夜。
黑色。彻底的黑色。
却是此刻最需要的颜色。
颜儿伸出食指,避开那双眼睛,轻轻划过斜飞的长眉,高挺的鼻子,缓缓抚上不羁的薄唇。
食指一紧,已被那人轻轻咬住。
柔软的唇裹住指尖,将食指向口中吸去。纤长如玉的食指被一节一节吸入温暖的口中,舌尖随即缠上来,若有若无地轻轻挑弄。
喘息声渐渐粗重。
颜儿忽觉食指一凉,却是被那人吐出。
狭长的桃花眼在黑斗篷里慵懒地斜睨著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一语双关:
“这样的开始,好麽?”
绝色少年清冷如冰:
“这样的开始,不好麽?”
狭长的桃花眼一眯,随即淡淡笑了:“好啊,直接从情欲开始,难道不是最好的?”
暧昧的桃花眼对面,漆黑湿润的眸子里跳动著火焰:
“不错,从情欲开始,彻头彻尾只有情欲。这样,才是最好的。”
桃花眼里倏地精光一闪。
颜儿不再看他眼睛,缓缓伸出两只纤白如玉的手,放到黑衣领口,猛然狠狠一撕。衣帛破裂声中,现出雕刻般的双肩,结实匀滑的胸肌也裸露出来,在晚霞之中,宛如神像般完美。
柔滑的小舌尖轻轻点上喉结,打著圈儿。唇随即贴了上去,有力地吮吸著喉结。唇与舌如蛇一般向下吸吮滑动。蓦地,舌头卷住了左胸前的|乳尖,用唇牢牢吸住,头往後一仰。
黑发如瀑布般散落。
轻轻的抽气声。
再没什麽可以阻挡。
莫栩然抛开了慵懒的神情,左手抓住埋在赤裸胸前的如瀑黑发,用力向後一扯,低头狠狠咬上柔软的樱唇,小腹紧紧贴住对方下体,野兽般将白衫寸寸撕裂,开始吸吮啃咬每一寸光洁如玉的肌肤,毫无忌惮地发出满含欲望的喘息声。被他的激狂之态激动,颜儿修长的双腿紧紧缠住了他,撕扯著剩下的黑衣和斗篷,随他的动作发出阵阵娇喘。
黑衣与白衫片片飞落。黑与白的分野不复存在。每一片光裸的肌肤暴露在陌生人眼前时,都发生异样的刺激。满天飞舞著黑色的蝴蝶,白色的蝴蝶,情欲的蝴蝶,迷惘的蝴蝶。
烟波浩淼,白鸟徘徊。巨大的如血夕阳背景之中,两个偶遇的陌生人,甚至不知彼此姓名,却做著人类间最亲密的动作。两具完美的肉体在一匹黑马身上摆出种种奇异的姿势,喘著粗重气息,进行激烈交媾,发出最原始的嘶吼声,费尽全身力气在无情天地间上演一出缠绵。
骏马昂首悲鸣。
24
八月十六。云起山庄。
莫栩然这三天只做了一件事:Zuo爱。自从他将太湖边偶遇的美少年抱回山庄,吃饭和睡觉似乎都是为了这件事,甚至有时候吃到一半、睡到一半时摸到身边的人,便又忍不住开始做了。那个绝色美少年颜儿身体热烈完美得不可思议,面色却始终冷若冰雪,令人只想彻底地蹂躏他,将这层冰雪也揉碎或融化。八月十五圆月之夜,他们在明亮的月色中全身赤裸,疯狂地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彼此身上和体内布满了对方的痕迹。最後一次高潮时,颜儿黑发散乱地坐在莫栩然怀里,呻吟喘息著,纤腰一沈,蓦然将莫栩然整根巨大阳物狠狠纳入身体深处。莫栩然忍不住忘情地叫出了声音,紧紧扣住颜儿的纤腰,尽情喷射而出。高潮中眩晕的前一刹那,莫栩然注意到那双不是冰便是火的漆黑双眸里,第一次如春水般潋滟。
“主人,晚上的宴会,您……还去吗?”低低的声音从卧室门外传来。
卧室内,两丈长三丈宽的巨大软床上,红白狼藉,遍布著交欢过的痕迹。两个密密贴合的肉体正在微微喘息。英挺完美的高大男子全身赤裸仰天而卧,一个莹白如玉的纤细身体伏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四条修长的腿纠缠著,如瀑黑发散落了两人一身。
莫栩然闭著眼睛,轻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从声音听出了那是他手下三大管事二、四、六中的六。
和声名显赫的尉迟世家相比,云起山庄行事低调,始终笼罩在迷雾之中。一般武林人士眼里,云起山庄和尉迟世家并为“武林双璧”,只有武林中地位极高的几个人才知道,云起山庄三大管事二、四、六中的任何一个,都拥有远超整个尉迟世家的实力。
“二”是被称为“太阴”和“太阳”的一对孪生姐弟,也是难得一遇的经商奇才。在他们的经营下,没有人能够猜想到,云起山庄的财势究竟扩展到了什麽地步。
“四”身份神秘,据说是一个朝廷中著名人物。他手下有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四象下又有以天上星宿命名的二十八宿,都是朝中或地方的文武要员。他们的身份,是只有莫栩然和“四”知道的绝密。
很少有人知道“二”和“四”的存在,知道“六”的人就太多了。“六”这一支,是表面上的云起山庄,为首的是江南鼎鼎有名的“洗扇侯”荆池。荆池,字文正,号洗扇,慷慨豪侠,人缘极好。在江南,就算有人不知道尉迟江城是谁,但不会有人不知道荆洗扇是谁。荆池平时负责云起山庄一应内外事务,下辖“六合将”,共是天、地、东、南、西、北六人,每个都是独挡一面的一流高手,各自统领一方帮派,在江南一带呼声极高。为示其功勋,宋太祖开宝年间,吴越王钱弘倜曾特意为“六合将”筑千秋一塔,即今日钱塘北岸月轮山上的六合塔,将“六合将”的功勋彪示千古。他本是存刻意结纳之心,却惹行事低调的莫栩然不快,对荆池笑著说了一句:
“老钱是惟恐天下人不知?”
吴越王钱弘倜听说之後,整整一晚夜不能寐,坐卧不安。次日一大清早便下严令改口,对外宣称该塔是为镇钱塘江潮而筑的灯塔。
但六合塔的名称,却早已传扬开去,改口不得。
冰山一角。天底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杭州西湖畔这个景色秀丽的小山庄里,隐藏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夜帝国。帝国的主人莫栩然极少公开露面,除了在有些年八月十六晚举行的“云起宴”上。
云起宴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宴会,只是因为它每年八月十六在云起山庄举行,武林中人便把它叫做云起宴。但是,绝大多数武林中人却没有资格参加。因为想参加云起宴的人,必须提供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可以是奇珍异宝,可以是美人名马,也可以只是一条消息,甚至可以是一个身份:比如说八月十六这天,少林寺的方丈悟净大师走到山庄门口,垂著花白的眉毛低声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是少林寺方丈,老衲要进去吃饭。”便可以了。
参加云起宴的条件不可捉摸,并没有妨碍绝大多数人对云起宴趋之若鹜。其中,出於好奇的人自然很多,但舍得拿出本钱、又够资格来参加的,必然是有价值的人。这正是云起宴举办的目的之一──从主动靠拢的人中寻找势力扩张的可能。另一个目的,则是借此机会联系一些平日里不便联系的人,包括一些极其隐蔽的云起人。
所以,依往年惯例,八月十六这天,云起山庄主人莫栩然只要在杭州,便会出席云起宴。
莫栩然闭著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著怀中腻滑如玉的肌肤,在那人颊边耳语道:“我不想去,怎麽办?”
那人静静伏在他身上,眼睛也懒得睁开,说道:“你去吧。”
“那你也得去,我会想你。”调笑般的沙哑声音低低说道,带著浓浓的欲望。
“你还没做够吗?难道要到宴会上去当众做。”
莫栩然轻轻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原来你有此打算……难怪今年有这麽多人来,连少林寺悟净那老和尚都想来……”他闭著眼,轻轻捉住正在拧他|乳尖报复的纤纤玉手,眼前却浮现出悟净老和尚看到他们当众大做时捂著眼睛、老脸通红白胡子打颤的忸怩模样。
荆池垂手恭恭敬敬立在主人卧室门口,听见卧室里传来一阵狂笑。随即,莫栩然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在体贴下属:
“我去,怎麽能不去?这事儿,你一个人做怎麽成?”
25
云起山庄素以西湖“湖山最佳处”闻名遐迩。时值金秋,丹桂著花,香闻数十里,配著一壁青山,一弯溪水,轻烟弥漫,霞雾蒸腾,直是令人疑至仙境。
元佐一路走来,心中不由暗暗叫好。他长在中原,此等清丽的江南山庄,却是头一次见。从种种资料里,他曾判断云起山庄并没有表面上那麽简单。因此,这次江南之行,云起宴是不能错过的环节,但楚王的身份,却也不能轻露。
於是,风度翩翩的楚王成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黑胖头陀,寸步不离随侍在少林寺悟净方丈身边。只是这个假秃驴偶尔露出的贼忒忒神情,却免不了令人怀疑少林寺暗地里是个花和尚收容所。
以少林在武林中北斗泰山的地位,云起山庄的管事荆池自要亲自出迎。高壮俊朗粗眉大眼的洗扇侯满面春风地迎上来时,元佐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眼熟感。
元佐心中疑惑,荆池已将两人带到云起山庄内的水穷轩。那水穷轩修在好大一片白莲绿水之中,不设墙壁,仅以竹栏飞檐傍水而立。时已仲秋,满池白莲却仍然怒放。风过之处,碧荷摇曳,幽香嫋嫋,令人心神淡远。
此时,水穷轩内早已高朋满座。不但江南的尉迟世家、吴越王世子等尽已来了,便连四川唐门当代家主唐嘉玄、洛阳“暗器王”龙庸途、西夏一品堂堂主井征日、辽国友爱私盟盟主萧步石等赫赫有名的人竟都在座中。“暗器王”龙庸途等人却认得悟净方丈,纷纷上来招呼。
元佐看到尉迟江城,想到他们八月十四断桥上找不到人、八月十五却未毒发身亡,才发现自己被骗後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不禁一乐。他忝为悟净大师的侍从,免不得要阿弥陀佛几声,嗯哼几句场面话。场面话本是楚王的另一大特长,只是这种场合无需他发挥,他又不想因展露才能被悟净扣下来当知客僧,便不免大大偷工减料。
正自热闹,猛觉得整个大厅蓦然肃静了下来。元佐忽然感到,门口的方向传来一股压力,令空气也为之沈滞。他不动声色,缓缓转身望去,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那个人就那麽淡淡立著,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个成熟的黑衣男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八九岁,有著柔媚狭长的桃花眼,眼里的神色,却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沈沈黑夜。他有异常高大挺拔的男性身体,却长著一张阴柔绝美的脸。同一个人的身上,阳刚和阴柔两种气质奇异地同时存在,竟然无比和谐。
那种令空气沈滞的压力,正是从这个绝美人儿的身上发出来的。
黑衣美人的边上,是片冰雪般的白。清冷如冰的白衫少年,犹如不见底的黑夜里,一缕柔和清澈的月光,构成另一种超越世俗的绝美。
此刻,一对犹如黑夜与月光的绝美人儿并肩立在一起,就像一幅不可思议的美妙构图。然而,两人间流转的暧昧、少年纤纤玉颈上的吻痕,又怎能逃出有心人的眼睛?
元佐心头剧震,一片茫然。
那个少年,不过离开他了三天,却像离开了他几百年。
元佐不知何时宴会已经开始。尉迟江城特地带来的尉迟世家秘酿“千江月”被他一杯杯喝到口中,竟然分辨不出滋味。他心神恍惚,早已忘记,自己扮的出家人是不能喝酒的。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黑衣人边上的那抹白衫。
26
云起宴上,风云齐聚。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不知多少可以震惊武林和天下的交易正在进行。
觥筹交错中,水穷轩中众人忽然一阵骚动,原来是号称“独步人间第一美”的水惜月到了。
水惜月,本名孟,昔年後蜀末主孟昶膝下三公主。後蜀亡国後,太祖赐孟昶毒酒,其妻花蕊夫人以才色被收入太祖後宫中。其时孟年岁尚幼,却断发自誓,绝不入宋宫。花蕊夫人心疼幼女,又怕她遭了毒手,悄悄遣人将她送往苏州。後花蕊夫人一病不起,孟便长留在了苏州。及至长成,却以倾国倾城的姿色、柔媚婉转的歌喉、出神入化的琵琶绝技成了教坊间最有名的人物,以花名“水惜月”为世人所知。见过水惜月者无不惊为天人,“独步人间第一美”的外号不翼而飞。水惜月身份特殊,愿去何处、愿见何人皆有很大自由。她曾是一国公主,眼界极高,寻常的人弄尽千般才,费尽万两金,只能博她淡淡一笑。豪门贵族无一不以座上有水惜月为荣。
许多人知道,水惜月曾在风华正茂时忽然闭门谢客三年,之後才重出江湖。但很少有人知道,水惜月闭门谢客是为了一个人。虽然,那人只来过一次,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昨日,云起山庄派人去苏州请她到会助兴,此刻方到。见她出场,座中有些色字头上要紧的人便在想:“此番竟见著水惜月,也不枉我送给云起山庄的宝贝了!”
水惜月玉手调弄琵琶,随口唱了几首应景的词,却是莺声呖呖,柔媚婉转,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满座刚齐声叫好,却见她低眉信手,手中缓缓拨出一曲《长命女》来,檀口微张,唱的却是冯延己的词:
“秋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吴侬软语摇曳,端的如水似风。水惜月唱到最後那个“见”字时,娇软的语调更是轻轻滑开一个音去,仿佛微风拂过,吹皱一池春水,又如夜半枕边私语,柔情绵绵不绝。最要命的,她还似怨似喜地看了莫栩然一眼,那一眼若有若无,荡气回肠,几欲令人酥到骨头里去。
满座一愣,随即轰天价叫好。便有眼尖的人暗暗想道:“莫栩然端的福不浅。不但身边傍著一个绝色美人儿,再瞧这水惜月的模样,倒似生怕不被他上!”
莫栩然听到水惜月的唱词,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瞥了荆池一眼。他是绝顶聪明之人,早想到请水惜月来恐怕是荆池的特意安排。他微微一哂,想道:“多半是洗扇这几日见我在男人身上不肯下来心中怯了,知水惜月名远播,又曾为我闭门谢客三年,倒辛辛苦苦特地把她弄来,想拨正我胃口。可是,和男人有何不可,谁规定一定要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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